他点头:“你的事情,从来都瞒不过为师。”
迟小小:“……”那她和青泓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迟小小试探性地问:“那我……都做了什么你觉得做的不错?”
缥缈君眸色深沉,像是要把她看出一朵花来,这眼神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有点不安地移开视线:“师父,你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跪着吧。”
缥缈君说:“遇到事情知道回来找师父,这件事做得不错。”
迟小小再次回头看他,他的眼神里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但是迟小小看不懂,她也不想看懂。
她突然就慌了。
很诡异的感觉,她总觉得缥缈君变了。
他从来都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迟笑和他情同父女,他又是个规矩且板正的人,严肃又无情。
何须用这种眼神看她?
迟小小缓缓地伸手挡住自己的脸,紧张地出了一口长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般紧张。
他问:“很害怕?”
迟小小悻悻地笑了笑:“师父,你干嘛这样看我?”
缥缈君起身,问她:“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那你可知你有多大逆不道?”
迟小小原本就是开玩笑的,她就是想膈应一下缥缈君,但是看他刚才的神情,她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
不娶何撩?
撩不得了。
迟小小笑的很假:“我开玩笑的,我当然不可能真的喜欢师父,我对师父的喜欢就像对我父亲的喜欢一般,师父千万不要会错意,我以后要继承师父的衣钵的,就要摒弃所有的七情六欲。”
缥缈君心下一痛,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她:“你想成大道?”
迟小小点头,态度坚决,回答地斩钉截铁:“师父你也知道我身系迟家命运,沧州的荣辱兴衰,我若不成大道,那我就保护不了所有人。”
缥缈君说:“可是你已经成不了大器。”
迟小小反驳:“怎么可能?不就两年前被戒色镜差点打死吗?你现在让戒色镜来打我你看它打不打得我。”
缥缈君衣袖下的手微微抖了抖,问她:“两年前……你就动凡心了,你可知那时候师父有多痛心?我养了你十几年,为的是让你成大器,不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废人。”
迟小小不满道:“那也不能怪我啊,我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又不是师父活了几百年能摒弃七情六欲,我这个凡夫俗子那时候还小,不懂,所以才让师父失望了,但是师父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努力,绝不给师父丢脸。”
缥缈君的薄唇微抿:“那你可有想过有一天离开缥缈墟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迟小小摇头:“不会,永远不会。”
缥缈君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头,迟笑有如此的觉悟他该高兴的,为什么会这般生气?
“笑笑,你只是为了迟家和沧州的命运留在缥缈墟么?”
迟小小一愣:“那不然……还有啥?”
当然不止为了这些,她还要为青泓做点什么,她告诉青泓,迟早有一天,这世上的人、妖、魔都会和谐共处,不一定所有的人都是好的,也不一定所有的妖魔都是坏的。
她想为他做点什么,就得从最根本的地方出发,造成歧视链的主要原因就是人们推崇仙修,而仙修自以为是大道正义的化身,所以对妖修和魔修进行打压,这就使得很多妖修和魔修都痛恨修仙,世人又推崇仙修,所以妖修和魔修就对世人也充满恨意。
说到底就是修士歧视链造成的最终原因,她要想有一天青泓不再躲在黑暗,她和他的孩子一出生就获得和世人平等的对待权,那她就要从根本上解决修士歧视链这个问题。
迟小小问了缥缈君很客观的一个问题:“师父,你觉得这世上的妖修和魔修是不是都该死?”
这个问题若是让世人回答,那他们的回答是肯定的。
是妖是魔就必须得死。
可是缥缈君沉默了一会儿,却说:“不尽然,就像沧州的这事情,谁也想不到后面主谋是人,而不是妖,恰好相反,妖却在极力救人。”
迟小小的鼻子瞬间一酸,她问:“所以你早就知道我阿娘是妖了。”
缥缈君回头看她,她眼里一瞬间就涌上雾水,说起丝沁,那是迟小小心里的痛,她没有能力去保护阿娘,只能送她离开。
可是她去了哪里呢?
缥缈君说:“所谓正邪,没有明确的划分界限,我常常教导你们要心怀善意,心怀苍生,就是为了让你们能明辨是非与善恶,人也好妖也好,心怀善念与苍生,那就是正。”
迟小小突然明白缥缈君为什么会是原文男主了,他虽无情无义,但是三观真的挺正的。
和三观正的人说话,真的不用费力气,这一刻她对这个人的看法改变了,即使他后来害的迟笑死无全尸,但是这一刻,迟小小觉得男主是他也不冤枉了。
迟小小点头,和缥缈君侃侃而谈,两个人的三观竟是莫名地契合,从正邪之分说到大道之同,又从大道之同说到人人平等,不知不觉却是说了一夜。
天色破晓时,迟小小已经没跪着了,而是和缥缈君坐在缥缈殿的门槛上,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迟小小说的兴奋,脸上红扑扑地,她有一种找到同伴的感觉。
原来能遇到思想上共鸣的人是这般开心。
她的思想和缥缈君的思想发生了某些碰撞,这让她对缥缈君这个人的好感直线上升。
她问缥缈君:“师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领悟?在这个世间,能和师父想到一起的人应该很少吧?”
缥缈君说:“为师数百年如一日地在寻找让妖和人共存的方法,但是世人愚钝,终是容不下妖,为师在仙门位高权重又如何,这九州也不止为师一个仙君,我有想法,却不能和任何人说,说了就是痴人说梦。”
迟小小回头看他,缥缈君的半张俊脸隐在暗光里,迟小小说:“师父,我信你,因为我也始终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那我能问一下师父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么?”
缥缈君的目光悠远,似乎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他的话语里带着愧疚:“因为我的师父。”
迟小小一愣:“师父的师父怎么了?”
缥缈君无奈地轻叹一声:“他是妖。”
迟小小震惊:“师祖是妖啊?”
缥缈君说:“如若没有歧视,他现在该在缥缈墟颐养天年,可是就因为他是妖,所以我不得不抛弃他。”
迟小小听得出来缥缈君的无奈,她说:“师父,这不怪你。”
缥缈君摇头:“怪我,怪我懦弱,怪我没有能力让这个世间都摒弃对妖的偏见。”
迟小小心下酸涩,缥缈君又道:“六百年前,他差点死在我手上,我知道他所有的软肋。”
迟小小震惊:“所以他后来怎么样了?”
缥缈君说:“他后来就被封印了。”
“那他还活着么?”
“还活着。”
“那我能见见他么?”
缥缈君侧首看她。
她早就见过了。
“不可以。”
迟小小不满道:“为什么呀?”
缥缈君说:“他不喜欢人。”
不可以就不可以吧,不过这一趟算是没有白来,她找到了一个同伴,原来缥缈君才是她这条不归路上的同伴啊。
她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迟小小说:“师父,我一定要做你的亲传弟子。”
缥缈君问:“这么有把握?”
迟小小回答的斩钉截铁:“我一定会把宁冉冉从缥缈殿扔出去,师父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缥缈君移开视线,心下莫名愉悦,只是道:“莫要耽误修炼,为师明日下山。”
迟小小兴奋道:“我跟师父下山!”
缥缈君起身,看了看已经放亮的天色,一边往内殿走一边道:“今日,搬到缥缈殿来。”
迟小小刚伸了个懒腰,不解道:“为什么?师父你不是不让我住缥缈殿么?”
缥缈君说:“没什么,命令。”
迟小小眨眨眼:“哦,那我还用不用跪啊师父?”
“不用了。”
迟小小兴奋地手舞足蹈,她可以去看三师弟了!
应策还在担心迟小小在缥缈殿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伤口还总是裂。
他想去缥缈殿看迟笑,但是又怕被缥缈君骂。
心想,既然大师姐逃过了一劫,师父肯定不会那么狠心让她再出事,毕竟是师父亲手养大的徒弟,不可能对她那么狠。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还是会时不时地问小童:“大师姐怎么样了,有听到消息么?”
小童说:“听说大师姐重伤还要在缥缈殿跪三天呢,这结束后估计人都得废了。”
应策更是不安,还是决定去看看。
桌上的灵蔬也没吃完,小童担忧道:“三师兄从昨天开始就没好好吃药吃饭了,师父说你这得用灵植补着,不然就废了。”
应策下榻穿鞋:“我去看看她,她好着我就回来了。”
刚在穿鞋,他寝房门口突然出现大把鲜花,外面有人问:“请问应策师弟在么?”
应策心头一跳,本就苍白的脸上瞬间有了笑容:“大师姐?”
迟小小从大束花后面探出头来,笑容满面:“三师弟,我又满血复活了,你还好吗?”
应策显得很激动:“有劳师姐费心,我很好,师姐罚跪完了?师父放你出来的?”
迟小小傲娇道:“那肯定,我是谁啊,我可是师父的心头肉,他怎么舍得罚我。”
继而将她在应策院子里摘的花递给应策:“三师弟受伤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应策接过花,心里乐呵呵地:“我这不是怕你担心么,师姐放心,有师父在我不会有事的。”
迟小小见小童走了,这才将应策拉到一边,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应策痛地皱眉:“你干什么掐我呀?”
迟小小咬牙切齿:“被诛灵剑伤了还敢瞒着我?是不是找打?”
应策抿唇:“你知道了,师父告诉你的么?”
迟小小说:“那你以为呢?诛灵剑你自己打造的凶器你不知道多凶狠啊?那是邪物,你这伤一般的灵植哪里管用?让我看看你的伤。”
应策有些害羞:“这不好吧,真的没事了大师姐。”
迟小小就是不放心,她说:“明天我和师父下山,我顺路去给你找解药,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而且当时我们都看到是青泓伤你的,你也知道我和青泓在一起了,你成了这样我的责任。”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应策心里就痛,他抿了唇:“那你知道他是魔头了,你还不和他分开,只要你愿意,我一直都在你身后等你。”
迟小小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你别这样,我只把你当师弟啊,我关心你是因为你对我好,你要是劝我离婚,那我可就不管你了。”
应策说:“师父还不知道你的这事,他要是知道了……”
迟小小说:“放心,他不会知道的,我也不会让他知道,我身上的毒还没解,我需要青泓。”
应策抿了唇,没有答话。
迟小小非要看他的伤口,他不给看,只是问迟小小晚上住哪里,迟小小说师父让她搬去缥缈殿。
应策再次震惊:“大师姐,了不得,师父竟然让你回去了?”
迟小小得意道:“那是自然,就宁冉冉那小丫头,不值一提。”
应策说:“我还想着你没地方去,今晚住我万剑堂呢。”
迟小小怕了拍他的肩膀:“三师弟有心了,就你这么对我好,我也得给你找解药去,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
应策答应着。
晚上,迟小小把自己弟子房里的东西都搬到了缥缈殿,宁冉冉气的不行,问缥缈君:“师父,师姐来了我住哪里啊?”
缥缈君说:“她住我的偏殿,你住弟子房。”
宁冉冉:“……”住偏殿岂不是和师父住一起了?
迟小小笑的可作了:“师妹,帮我搬东西去师父的偏殿,谢谢了。”
宁冉冉气的咬牙切齿,偏偏又不能发作。
差点憋死。
迟小小搬到偏殿以后,有些不解缥缈君的做法,她偷偷摸摸地趴在缥缈君内殿的门口,探出小脑袋,缥缈君正在内殿打坐。
迟小小问:“师父,我住你偏殿不太好吧?这我是个大孩子了……”
缥缈君说:“大孩子了就不要师父了吗?”
迟小小:“……”谁能告诉她缥缈君这是想干什么?
虽然分开睡的,但是好歹是一个大殿,十岁以后她都搬出大殿去住弟子房了。
十岁的时候他都知道避嫌了,如今她一个大姑娘,他就不知道避嫌了?
迟小小想不明白,缥缈君却道:“做亲传弟子,是要和师父同吃同住的。”
迟小小“啊”了一声,又“哦”了一声,有些忐忑地问:“那我只是和师父同吃同住啊,不同眠吧?还有师父应该不会抓我当道侣对吧?”
缥缈君这才侧首看她,她悻悻地缩了缩脑袋,有些无辜。
她只是想做缥缈君的亲传弟子,并不是想和他这样那样。
缥缈君可能会错意了?
“笑笑,你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717:55:26~2020-09-1814:4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