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刘大银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接收汇款和发货的事就交给张云生了。
要不是张云生还得忙着学习,记账的事刘大银他们都想交给他。
这次到特区,他们打算带一千套西装,不坐卡车坐火车去,西装则托运。
张水生找人托关系办了一张国营厂货物的证明,要不人家火车站根本就不给托运。
刘大银本来以为一回生两回熟,到了这特区她怎么也不会再次被镇住了,可一下火车,她还是惊了一下。
怎么这么多的人呢,南来的北往的,举目望去,到处都是人。
背着行李,操着不同口音的人。
刘大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就连京市的火车站都没有这么多的人。
张水生去雇了两辆车,这一千套西服,一辆板车恐怕拉不了。
虽然上次和刘大银开玩笑说,五百套西服和他俩即使再加上一个人都能行,可拉着这么重的东西,板车不就走的慢了吗?
这大热的天,谁也不想在外面多呆一会。
他们来的还是上次住的那个招待所,张水生还是要了两个房间,这次带来的西服多了,他和刘大银的房间里各放一半。
张水生和刘大银这次运气不太好,在服装市场领到的号码牌不仅靠近角落,还没有一棵树,只能站在大太阳底下。
张水生抱怨道:“刘姨,这次咱俩得当烈日下的稻草人了,咱们该穿一件长袖的衣裳来了,今儿在这里晒一天,还不得晒掉一层皮。”
刘大银把西装摆上,说道:“等一会儿都摆上摊子,你去买两件长袖衬衣,一件也就十多块钱,两件也就二十多块钱,咱们就不受那个罪了。”
“刘姨,我发现你大方了,”张水生把纸板摆上,已经热得出了一身汗,他喝了两口水,把水壶递给刘大银,接着说道:“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可是抠的不行,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现在倒是好了,花二十多块钱买两件衣裳都眼也不眨了。”
“以前那是穷,要是有钱谁也不愿意抠。”刘大银把水壶放好,“水生,我感觉咱们这西装一定得好卖。”
张水生收起玩笑,换上一副正经样子,点头附和刘大银的话,“我也觉得咱们这西装得好卖,你看只要买过一次咱们的西装,那就一定回来买第二次,第三次。要是他们卖的不好,还回来买干什么?这一个两个卖得好倒是没什么,可都卖得好,证明咱们这西装现在是市场的畅销货。”
刘大银和张水生觉得西装会好卖,可没想到会这样好卖。
他们摆好摊子不久,就有一个人来买西装。
“原来你们的摊子在这里啊,我都在市场转悠一圈了,这才找到你们。我要一百套西装。”
张水生和刘大银赶紧给人数出西装,刘大银边干活边问他:“听你的意思,你这是特意来进我们的西装的,这西装在你们那里很好卖?”
反正这两个摊主只批发不零售,跟他也没有什么竞争关系,再说了,他们搞批发的,卖的好不好,批发的人多不多,就是他不说,他们心里也会有个大概。
买西装的人实话实说道:“这西装现在可紧俏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卖西装的人嘴里套出话来,说是在特区的服装市场进来的,我在这个市场都转悠两三天了,终于把你们等来了。”
刘大银和张水生还没给他包好呢,又来了一个人,张口就要四十套西装。
第79章 种马文里的炮灰
短短的一上午,刘大银和张水生带来的一千套西装就卖完了。
还有不少人想买却没有买到,只能要了张水生的名片,遗憾地走了。
这一千套西服,刘大银和张水生本来打算四五天卖完的,可他俩谁也没想到,只用了一上午就把这一千套西服给卖完了。
这还不算,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人要买却没有货,只能带着遗憾走了。
这么多的人都要了名片,想必一定会有人到家里去买西装的。
张水生和刘大银退了房就往火车站赶,这次他们来得巧,还有卧铺票。
钱挣了就是花的,张水生毫不犹豫,买了两张卧铺票。
这火车上的吃食太贵了,这要是在家里还能自己烙了饼带上火车,这外面卖的不是包子面条就是馄饨炒饼,根本就没法带上火车,就是带上火车,这大热的天也放不住啊。
在火车上吃一顿饭要两三块钱,还是最普通的饭菜,比外面要贵了十倍不止呢。
吃的刘大银是心疼无比。
张水生边吃边笑:“刘姨,你不是说该花的钱就得花吗,这吃饭绝对是该花的钱了,你怎么还这么心疼啊。”
“这钱是该花,可这火车上的东西实在是太贵了,咱们吃这一顿饭,在外面吃相同的,可能吃十顿呢。不行,下次我还要多带点饼什么的,咱们不在这火车上吃饭了。”
“好了,刘姨,这话你上次就说过了,”张水生已经吃完了一碗馄饨,又去要了一碗,“咱们出门在外,怎么舒服怎么来,这饭是贵了点,可谁叫它是独一份呢,”
“这倒也是,这独一份的东西就是贵,咱们也没办法,该买的还是得买。”
这在卧铺车厢,张水生睡了个好觉,到家的时候,总算不跟上次一样,满脸疲惫了。
张云生见到他们回来有些惊讶,“刘姨,水生,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一千套西装都卖完了?”
张水生拍拍空了的袋子,骄傲道:“都卖完了。”
这西装好卖,就得抓紧生产了。
只要是来领活的,刘大银就跟她们说,这里的活紧,要是有熟人有缝纫机,一定得介绍人来。
给刘大银家里送烧鸡的陈建国知道刘大银找人做活,找到刘大银,说他们村里有人有缝纫机,能不能领活去做。
这当然可以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刘大银发现这陈建国是一个踏实能干的小伙子,他说介绍人来领活做西装,那肯定是在心里想好了人选的。
陈建国带来的人倒是不多,只有十多个人,可她们做活的速度很快,从第二次领活开始,她们一个人一天就能做十套西装。
刘大银还疑惑呢,怎么这些人西装做的这么快。
是
她问陈建国,陈建国是这样回答的,“婶子,这村里和省城不一样,好几家才有一台缝纫机,她们就好几个人用一台缝纫机,人歇机不停,这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当然做的快了。就拿那个春柳嫂子来说吧,她们妯娌三个,只有老家里有一台缝纫机,她们说好,十件西服今天老大家做四件,老二老三做三建,明天老二家的做四件,后天老三家的做四件,这时间是一样的,每人做多只能用八个小时的缝纫机,这不出活就快了吗?”
刘大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这些人,加上省城的加工户们,一天能出大约三百套西服了。
张水生又去找了两个裁剪师傅来,即使这样,这西装生产的速度,还是比不上销售的速度。
再说了,这省城已经开始有人做西装了,以后这西装的价钱肯定得降下来,虽然再怎么降,刘大银和张水生都不会赔钱,可要是赚的比一开始少了,四舍五入那就是赔钱了。
刘大银灵机一动,找张水生商量,“水生,你在省城认不认识服装厂的人?”
“我倒是认识服装厂的人,”张水生疑惑道:“刘姨,你是想找服装厂的工人帮咱们做工?那根本就不可能,这服装厂可是国营的厂子,那工人都是正式工,人家能看得上咱们这个体工商户吗,能愿意给咱们加工服装。”
“这国营厂,正式工看不起咱们,还能看不起钱?”刘大银很不服气,这谁会跟钱过不去。自从有了个体工商户,国家允许私有经济后,这国营厂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赚钱的机会摆在面前,谁不愿意逮住它呢。
“水生,你不要找那些大厂子,找那些小的,经营不善的国营厂,问他们愿不愿意给咱们加工衣服。这加工一件四毛钱,工厂的工人肯定得做得快,一天能赚好几块钱呢,他们能不愿意?”
张水生挠挠头,想了又想,说道:“我去问问。”
张水生托人找关系,过了几天,终于有了消息,有一家服装厂愿意接他们的活。
这家服装厂真的很小,所有的工人加上厂长只有六个人。
刘大银和张水生跟他们谈好,这衣服裁剪,缝纫,熨烫,所有的都加起来,加工费一件五毛钱。
这工厂的工人干活就是快,第一天就给他们出了将近六十件的成品西装。
从第三天开始,这个服装厂每天的出货量就稳定在一百件左右了。
张水生和刘大银毫不含糊,交一次货就结算一次的工钱,一分钱也不拖欠。
这个服装厂是做一些大厂子看不上的活计,或者给大厂子加工一些零散活计,以前大家都靠着国营厂的时候还好点,可现在有了个体经营户,他们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可即使这样,张水生找到他们后,才好不容易把他们厂长给说动了。
这国营厂替私营的个体户干活,要是传了出去,他们从上到下的这些人都得吃挂落。
一开始工人们还不怎么愿意,他们端着国家铁饭碗的,根本就看不起私营个体户。
可等到做完第一批活儿,领到将近三十块钱时,谁也不出声反对了,都鼓足力气拼命干活。
就像刘大银说的,谁会愿意和钱过不去呢。
更何况他们目前的情况还不算好呢。
张水生和刘大银那次去了特区以后,没过多久,更多的人找上了门,省城里的零售摊主们也开始上门进货了。
刘大银和张水生的摊子铺的这样大,为了防止有心人搞破坏,张水生办了一个营业执照。
这西装这样好卖,他俩都想多做一段时间,开始满省城地找合适的西装布料。
各个纺织厂他们都跑遍了,可就是没有合适的布料。
这西装风潮已经席卷全国,在沿海和各个大城市时兴起来了,只要是小青年,都有一个“西装梦。”
结婚更是开始时兴穿西装了,要是买不到,新郎宁肯去借一身西装穿,也不愿意穿别的衣服。
这几万米布料做衣服怎么够,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张水生摩拳擦掌的额想要大干一场,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布料他就是想做也做不出来。
张水生和刘大银商量,要不他出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布料。
刘大银劝他:“这西装这么好卖,那些大的国营工厂会看不到?咱们在省城转了一圈,你看到还有做西装的布料没?咱们这还有好几万米的布料呢,等到把这些布料做了一半,你再去找布料也不迟。”
他俩算了算,这一套西装大约是三米布料,六万米大约是两万套西装,已经出了不到八千套,差不多还得再出一万两千套西装。
张水生说道:“刘姨,咱们这一天几乎能出五百套西装了,十天就是五千套,二十天就是一万套,这用不了一个月,咱们的西装就能做完了,你说咱们还不得赶紧找布料。”
刘大银还是反对,张水生问她为什么反对,刘大银说不出话来了,总不能说她是从“书”上看来的,等几年这西装就卖不动了,产品大量积压,只能便宜卖到农村去吧。
本来刘大银就想做这一锤子买卖,把这些布料全部做完就收手不干了的。
这张水生尝到了甜头,怎么也不肯放手了。
刘大银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同意张水生的建议,由他去外地找布料。
这离着西装积压还有几年,她不如再大干一场,多积累些资本,等以后好做更大的买卖。
“那好,水生你去找布料吧,这里我来守着,可是有一点,这布料要是太贵了,你得回来跟我商量。”
张水生微微一笑,说道:“那当然。”
张水生出门去了,张云生的学校快开学了,这服装厂就只有刘大银一个人忙活了。
好在他们又雇了几个人,刘大银只管记账,发钱,别的活自然有工人们干。
张水生过了十多天才从外地回来,风尘仆仆的一张脸。
脸上的表情有失望,忧虑,就是没有满意。
刘大银猜到了,他恐怕没有找到合适的布料。
果然是这样,张水生说现在全国的服装厂都把西服作为最赚钱的买卖来做,他们就把纺织厂的布料给消化了,哪里还轮得到个体工商户呢。
毕竟国营厂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吊打个体经营户。
张水生感慨一番,接着说道:“刘姨,这西装是做不成了,可咱们能做别的衣服啊。刘姨,咱们有了这些启动资金,一定能把这个服装厂干大干好,比国营厂还要好。”
对于这个问题,张水生考虑好久了,刘姨眼光老辣,为人诚信忠厚,是个做生意的好伙伴。
他和刘姨联手,一定能把这个服装厂做大做好。
至于刘大银答不答应的问题,在他的潜意识里,刘姨能不答应吗在,这服装厂这样赚钱,刘姨还能和钱过不去。
第80章 种马文里的炮灰
让张水生没想到的是,刘大银还真的不同意。
“刘姨,这是为什么?”张水生瞪大眼睛,刘大银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咱们做的这服装厂这么赚钱,您怎么不愿意再干下去呢?刘姨,你是有什么顾虑吗,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
刘大银给张水生倒了一杯水,笑着说道:“你先喝水,看你那一脑门的汗。”
张水生:“刘姨,你先跟我说为什么,要不我喝不下。”
“水生啊,咱们认识这么长的时间了,你仔细看过我穿的衣服吗?”刘大银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问道:“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好不好看,时不时兴,不说这个,我除了黑的,灰的,蓝的衣裳,我穿过别的颜色的衣裳吗?”
这个问题把张水生问住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刘姨从见面到现在,好像还真没穿过鲜亮颜色的衣服,整天都是蓝的黑的,看起来灰扑扑的。
可刘姨问这个干什么,这跟办服装厂有什么关系吗?
对上张水生疑问的眼神,刘大银说道:“这干一行就得爱一行,就像这开酒楼的,得长着一个好舌头,能吃出饭菜好不好吃;这做裁缝的,得长着一双好眼睛,知道什么样的衣服穿在身上最好看;这做学问的,得长着一颗聪明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