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知道啊……”中岛敦冒着冷汗, 小心翼翼伸出手指, 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把手部虎化, 谨慎地推开了那过于锋利的刀尖。
芥川顺势收刀入鞘,转身继续前行。
虽然这大概意味着不会继续爆发冲突了,但中岛敦总有芥川还会和自己没完的糟糕预感。
这个预感在晚上就迅速得到证实了, 他们一起找到一只鬼,然后芥川直接用异能将中岛敦丢到了那只鬼面前。
“人虎,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芥川简直是好整以暇地站在远处说。
这种行为不是背刺也胜似背刺了。
大概是因为确实有些预感,所以中岛敦没有气急败坏或者心态崩溃,相反的, 在忽然遭遇危险的情况下,他发现自己的战斗水平居然比平常练习时更高。
他的身体要比脑子反应快许多,在想明白如何反击之前,他已经用【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砍下了那只鬼的头颅。
等他觉得后怕时,鬼早就化作飞灰消失不见,导致这份后怕情绪也打了折扣。
芥川若有所思地给出评价:“倒是意外干脆利落。那么,下一只鬼由我来杀,你记得站到远处,不可干扰。”
所以这到底算什么两人组队啊?中岛敦好想回桃山,但桑岛老师早有吩咐,除非他与芥川两人能达成一致意见,否则就不可以提前返回。
这就等于说,他回不去。
太糟糕了,谁来救救他?
大概第不知道多少天时,他们遇到了富冈义勇率领的鬼杀游击队。
那支队伍并不庞大,显然走的是精英小队路线。
双方虽是初次相识,但彼此交谈之后却莫名很聊得来。
要说具体怎么聊得来,大概就是这样:
芥川:“我与人虎打算向南走,一路游历杀鬼。”
中岛敦:“不,我没有这个打算。”
富冈义勇:“原来如此,要一路游历杀鬼的话,就别往南走。”
芥川:“为何?”
富冈义勇:“我们刚从南边过来,沿路的鬼都已经剿灭了。”
芥川:“那你们之后会向哪边走?”
富冈义勇:“西边。”
芥川:“多谢告知。人虎,我们向东走。”
中岛敦:“。”
反正中岛敦已经认识到了,和芥川走在一起自己是不会有话语权的。
他们两人也不是每晚都在找鬼杀,误入狭雾山之后就在名为鳞泷左近次的培育者处暂住下来。
鳞泷先生目前正在教导时透兄弟两名弟子,恰好处于掌握呼吸法的关键阶段,芥川旁观之后自告奋勇要求陪练,鳞泷先生也没有拒绝。
中岛敦稍微得到了点喘息时机,借用鳞泷先生的鎹鸦和桑岛老师报平安,思绪则飘到了自己从那田蜘蛛山到蝶屋、又从蝶屋到桃山的那段日子。
仔细想想,芥川口中“主公大人的亲自招揽”,实际上应该是“恰逢其会逼上贼船”这种形容更准确吧?
他当时对鬼杀队毫无概念,所以闹出了不少笑话,如今回想起来居然觉得很有趣。
主公大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初见时觉得很可怕,是会将他当成诱饵的笑面虎。可后来周围接触的人都对主公大人满是崇敬与爱戴,那个可怕的形象便在心中慢慢模糊起来,最终定格成一个温和的嗓音,以及一只抚在他头顶的温暖的手。
“如今的我,确实成为了保护他人的人吧?”
中岛敦想起了孤儿院,想起了院长先生,那些会令他在梦中痛苦惊厥的往事,慢慢也像是泛黄的老照片一样模糊和褪色。
主公大人的温柔就像是一层保护壳,把他轻轻笼罩起来,他记不起自己是如何逐渐变得踏实安稳、又如何接纳了能变身白虎的自己,但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得到了太多从前不敢想的东西。
另外,虽然开头是被迫的,但最近的游历日子令他得到了更多:不是战斗方面的技巧或者保命方面的才能,而是他人的感谢。
他确实用自己的双手保护了许多人:好几次消灭鬼,并拯救了差点被鬼吃掉的民众。
原来杀鬼也不是那么困难。或者说,原来一切都不是那么困难。
“如今的我,已经是在保护他人的人了。”最后中岛敦这样确认下来。
他还不知道,虽然芥川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大体上已经认可他了。
同样是从苦难和贫困中走出的人,彼此间多少会有同病相怜的感触,芥川本就不是特别讨厌中岛敦,只是很看不上中岛敦平时唯唯诺诺的模样罢了。
如今经过一路实打实的杀鬼历练,中岛敦已经迅速褪去青涩,开始慢慢有了些大人的稳重模样,也不再总说些令人憎恶的患得患失的话。
这样的进步实在很好。
芥川也没有真的嫉恨中岛敦被主公大人亲自招揽这件事,因为他自己实际上是被主公大人的兄长亲自招揽的,不是么?
只不过那个人被永远留在了吉原。
芥川从不敢忘记那一夜吉原发生的一切,不敢忘记那个无比惨烈地死在他门外的男人。
男人那视死如归的无畏姿态。
以及自身那无能为力无法阻止的愤怒和痛苦。
以及妓夫太郎死前最后的话语、和望向他时仿佛在托付什么的眼神。
如果弱小之人注定会被夺走一切,那么他将在更强的道路上坚定不移一直走下去。
这次不是为了宣泄怒火,也不是为了追求胜利,而是为了守护手中仅有的一切。
主公大人曾对他说:“一个人究竟是为何而战,自己总该最清楚不过。”
初时芥川并不非常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在桃山上度过的数月,以及这之后主动争取到的外出的经历,让他突然间明悟过来。
就像他永远无法回到过去救下宇智波恭弥,他也永远不可能仅凭自己一个人战胜妓夫太郎。
有太多事没有办法后悔,一旦发生就只能牢牢记住。
这些事情主公大人早已看透,也早为他准备好了答案。
从主公大人强迫他去桃山接受培育开始,那个答案就被提前摆在了如今的他面前。
“被掠夺”和“失去”的感觉都太糟了,所以若说今后生存的意义究竟为何?便是「守护」二字。
守护妹妹小银、守护自己的每一件外套、守护锻炼之后不再轻易咳嗽的这具身体、守护……总之,就是守护所有他拥有的东西,并为此而战,不断变得更强。
这个答案他认可了。于是他也认可了主公大人。
既然主公大人的意志是消灭所有鬼,那么,他就努力去杀鬼吧,努力为主公大人献上一个没有鬼的世界。
“人虎,该走了。”
“这么快?”中岛敦大惊,他还在和鳞泷先生讨教木匠活技巧呢。
“等等!”刚刚在对练中彻底掌握了呼吸术的时透无一郎跑过来,“我也要参加今年的选拔,所以你们的历练可以带上我一起吗?”
有一郎双手抱臂靠在一棵树边,扭着头不肯看过来,冷淡说道:“你们就带上我弟弟吧,我的剑术天赋有限,无一郎不该被我拖累。毕竟么……‘无一郎’的‘无’,就是‘无限’的‘无’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有一郎冰冷的声音中莫名多出了一抹暖意。
那之后很长时间里,无一郎都在出神地回味哥哥这句话,以至于看上去像个痴人。
第107章
“呐, 织田作~你是为什么会想要写关于鬼的故事?”太宰治好奇宝宝一样问, “是和我一样,也有曾经认识的人变成鬼了的经历吗?”
“并没有这种经历。”作之助回答, “只是因为我被箴乡私人性质的拜托了这件事,所以觉得应该努力完成,就去做了。”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中有光彩微微浮动:“诶~是小箴乡私下特意拜托的啊……”
他夸张地捧住脸:“好嫉妒,小箴乡和织田作一定很熟, 一定私下里说过很多话, 甚至还会交换各自的小秘密吧?可恶!这分明是故意把我排除在外了。”
“抱歉, 并不是故意的。”作之助木讷地说。
“我可不觉得不是哦。”太宰治语气酸溜溜的。换成旁人听到他这么说话,一定能从胳膊上搓下许多鸡皮疙瘩来, 但作之助偏偏镇定自若。
维持着做作的羡慕嫉妒恨姿态,太宰治说道:“你们之间必定讲过不少秘密,这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我现在心情糟透啦, 悲伤的想要死掉, 只有你立即招供, 让我知道全部,我的心情才能变好。”
“是这样啊……”作之助沉吟。
他记起之前和箴乡通信,他写了些写作思路, 以及关照箴乡夏天不要太贪凉,也不要操劳过度,注意三餐饮食之类的废话,而箴乡在回复中鼓励他多与人交流。
【作之助偶尔也要脱离纸笔,在写作之外的方面表达。
我说的不是告诉别人“我热爱咖喱”这种表达。太浅层的东西只是交际而已, 作之助要多些挚友才好。
记得作之助曾说自己擅长保守秘密,我便擅自期待一下作之助泄密时的模样吧,不管泄谁的密都可以哦。
笑。】
比起面对面交流时的样子,箴乡在书信中会展现出更调皮的一面。读到这些信时,作之助才能确信箴乡的年龄其实与小治一般大,仍是十来岁的少年人。
而这样的少年已经当了很久领导者,把鬼杀队管理得井井有条,实在难以想象。
作之助转动灰蓝色的眼眸看向太宰治,看到一双满溢着期待的鸢色眼睛,那里面一点也没有心情糟透了的意思。显然太宰治虽然说了夸张的话,却没打算配合着努力表演下去。
“小治是想知道一些关于箴乡的事情吗?”
“是的!”太宰治连连点头。
那就说出来好了。作之助想。
曾经箴乡用一个自身的秘密交换了作之助想要写小说的理由,这在作之助看来绝不是平等的交换。因为他要写小说的理由实在无趣轻微,而箴乡需要抗争命运、为生存战斗的自白却太过沉重深刻。
一个确切知道自己活不久的人,每天都会想什么呢?
为什么承担着那么大的压力,却从不表现出怨怼呢?
既然会考虑到鬼的价值,希望有人能写下鬼的故事,那他自己的故事呢?他不曾考虑过自己的价值吗?
他是不希望被写下来吗?又为何会不希望呢?
他们自那之后从“雇主与保镖”的关系变成了“友人”的关系,虽然如今许久不曾见面,但书信交流却一直维系着彼此。
现在作之助想到:既然箴乡期待他的泄密,那他就稍微做一次这样的事情吧,尽管并不明白好在哪里。
“产屋敷家是被诅咒的家族……”
作之助讲述完后,太宰治认认真真地托着腮思考了一会儿,鸢色眼眸中并没有出现特别的深意或是亮彩,仅仅是不断推演计算着。
对他来说,得知产屋敷家的诅咒并不会产生心灵上的触动,而是某种早有预料终被验证的确切感,以及基于此项信息所需展开的猜想。
不知过去多久,梦野久作突然蹦跶出来,尖叫着往太宰治身上扑:“来玩吧?来陪久作玩吧!”
往常太宰治都要想办法敷衍过去,并扭头就对作之助抱怨黑白头小孩太烦了,如果能随便找条河扔掉就好了。
这次回应却有所不同。他甚至对久作笑眯眯的,颇有耐心:“好的哦,不过这次久作要听我安排,我来设计游戏。”
久作好奇地眨着眼睛:“是什么?”
“首先是第一步,久作要帮忙把一个消息散播出去,得尽可能让大家都知道才行:就说你曾经见过青色的彼岸花,位置是在……”
交代完,太宰治拍拍久作肩膀,示意小鬼自己玩去吧,转头对作之助说道:“织田作,我们一起去吧,你可以进行超棒的取材哦。”
“所以那是什么地方?”
“是专为鬼杀队锻刀的锻刀师村。”太宰治说,不自觉地用了炫耀的语气,“虽然位置保密,但生活着一整个村子人,再怎么保密都会有疏漏啦,我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了。鬼竟然从没找到过,一只一只明明战斗力惊人却头脑简单,实在叫我失望啊。”
小治果然很厉害。作之助想。他简单地问道:“你是想去做什么吗?”
太宰治点头,一手握拳砸到另一只手手心:“听说那里有超棒的温泉,所以我想叫多点人一起去泡温泉!”
他好像真的期待极了,扭着身子喊出自己的鎹鸦,抬手就开始写信。
这封信将很快被送到坂田银时手中。
——
“银酱,我们去横滨吃大餐吧阿鲁!横滨的餐厅里会开空扇,一进去就‘呼噜呼噜’的非常爽快!”女孩子特有的充满青春活力的声音。
“打消那个念头吧,小神乐!不管是空调还是风扇,阿银光是想想就已经有置身于冰天雪地的感觉了,浑身都在发抖啊。大餐也是,用树枝在地上随便划一下就可以了。”
志村新八扶了一把眼镜,吐槽:“这是哪门子精神胜利法啊,画饼充饥么?我们现在又不是连房租都交不起的设定,明明没必要这样。”
坂田银时露出“你们真是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叹了口气,语调深沉:“别以为才拿了一年工资就可以随便挥霍,等遭受过社会毒打就知道存钱的重要性了。”
“真的吗?”神乐一脸狐疑,“银酱真的是会存钱的那种人吗?”
“当然不是了!”坂田银时振振有词,“所以我正在被社会毒打呢,要来看一眼阿银的钱包吗?快来体会一下这份清凉吧!”
“实际上银桑只是不敢去横滨吧?”志村新八道,“因为听说猿飞小姐去了横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