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们啥时候放下屠刀——鹅先
时间:2021-02-26 10:59:05

  什么得道高僧?
  居然坑骗小孩子。
  俞佟佟那支签文上,压根什么都没有,是支白签。
  就算欺负她不认识字,敷衍总该作得像一点,哪怕添上‘好自为之’四个字也好啊。
  “看来我得回去告诉我爹,让他不用每年都往安国寺捐银钱了。这老和尚不过是故作高深,实则半点真本事都没有。”
  “方才,我还有些担忧呢。”
  聂真吐出一口气,现下总算能放心了。
  “郡主,恭王大人每年捐数万白银是为寺中修葺,也是为结善缘求心安,可不是捐给贫僧的。”若水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三人身后,幽幽出声吓人一跳。
  李新月跟聂真回头看他一眼,吓得脸色发白,她们半点脚步声都没听见。
  俞佟佟则笑嘻嘻回首,歪着脑袋:“咦?老和尚爷爷?”
  “小姑娘,贫僧法号若水。”
  “若水爷爷?”
  “是若水禅师!”李新月纠正她。
  好好一个脱俗的法号,让俞佟佟加上爷爷两个字,就莫名沾染了红尘。
  叫李新月越发觉得,这和尚其实在打着安国寺的名号行骗!
  不过若水大师面容始终带笑和蔼,不甚在意,称呼不过是代号罢了。
  “郡主,安国寺上下感念恭王善举,特意作一副对联放在佛前念经供奉七日,有劳郡主带回府中。贴于正门两侧,可保出入平安。”
  看吧,这和尚怕她回去告状,所以又上赶着送礼讨好来了。
  新月郡主无论心境还是处事都比她的年龄成熟许多,自以为已经达到一眼看穿大部分人本性的境界。
  她对着若水禅师敷衍地笑笑,即使心里看不上,到底也没表现出来,还是收了那副对联。
  “郡主,福泽深厚,只是今年要格外小心。贫僧多嘴再赠你四字,祸从口出!”
  “呵……”信你个鬼!
  李新月已全然对这口中无好话的和尚没了兴趣,她准备启程回府。
  在上马车之前,特意拉着俞佟佟的手不舍寒暄一番,并且做出为她好的口气来提醒后者:“佟儿妹妹,你年纪尚轻,我看容易被人欺负。就比如今日跟你来的那位姨娘,她脾气古怪,你可得好好防着,有什么麻烦或者需要尽管差人给我送信。”
  在李新月看来,七姨娘的脾气实在是古怪,她父王也有许多的妾室,但自己是嫡女,那些妾室到了她面前都得低一等,哪一个不是极尽讨好的?
  可她却不知道,那些表面上讨好她的姨娘,背地里不知怎样险恶地诅咒着她呢。
  而俞佟佟在经历过后妈一样的八姨娘之后,就觉得七姨娘很好,特别特别好!
  虽然姨娘不会跟她说软话,也不抱她不哄她,但是小崽子如今已将府中的姨娘还有大夫人都见了个遍,甚至加上她自己的亲娘来比较,她也认为其中算七姨娘对自己最好啦。
  不过她的处境跟新月郡主不同,所以两个小姑娘是无法理解彼此的。
  等李新月跟聂真一同离开,本来七姨娘也准备带着俞佟佟打道回府。
  可这时,一个小沙弥上前拦住了她们,说若水禅师还有几句话要说,点名了让俞六小姐前去。
  闻言七姨娘藏在兜里下的眉眼不禁一簇,那和尚要单独见个小孩子做什么?
  出于不放心,这回七姨娘亲手牵着小崽子,跟小沙弥来到若水和尚的禅房。
  她一见那和尚面容便觉不可靠,怎么说呢,就是他的喜怒哀乐都浮于面上,笑容太甚。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得道高僧,给人感觉就是一个普通和尚……或者说是个普通人。也就他那白胡子能唬人。
  何况他一届高僧,袈裟上有沾污算怎么回事?
  七姨娘有双观察入微的眼睛,即使她头戴着斗笠,面上罩着轻纱,但垂头从那纱幔缝隙中她也注意到若水禅师袖口和衣摆上有好几处脏了,黑的,像是潮湿的泥土。
  这和尚都身为住持了,平时还需要干重活吗?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不爱干净?
  咦……
  接下来,听到若水跟俞佟佟的对话,越发让七姨娘跟新月郡主一样,坚定认为此人是个骗子。
  听听他都问了些什么:
  “小姑娘,你现在是否感觉迷茫?”
  “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你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往何处走?”
  ……
  “大师,这话你忽悠大人就行了。她还是个孩子!”七姨娘实在忍不住开口拆穿他。
  生往何处来,死往何处去这种废话,上至八十岁谁能说得清楚?
  偏偏小崽子盘坐在蒲团上,瘦小的身板挺得笔直,拧着她那淡淡的小眉头努力思考,但又想不出来,脸都成包子了。
  七姨娘以前也曾见识过,江湖术士都要用这套无解的问题来坑人的。
  先把你弄迷糊了,让你越来越迷惑越来越恐慌,就得乖乖交钱任他们摆布。
  世上多的是蠢人让他们骗,但用来欺负个孩子就过分了!
  “女施主不必着急,你体内有怨有怒,因此性急躁!心有墙,因而以清冷自固!且坐一坐,我稍后也可替你解惑。”
  “老和尚你少给我故弄玄虚,有本事说人话!”
  “女施主,那老衲就直说了。你的根源在于心,将心收回,不该记的人忘了,一切烦恼自迎刃而解!别怪老衲多嘴,你如今的丈夫虽不是你所中意的,但也没你想的那样糟,不妨多看看他。记住,用心去看!”
  七姨娘:“……”
  让你说人话,也没叫你说得这样直白!
  老和尚故意的吧?
  这还不多嘴?!
  上一刻七姨娘怀疑他故弄玄虚,这一刻又觉得他好像自己肚子里面的蛔虫。
  被戳中了心事的七姨娘面色一怔,奇怪,她戴着面纱老和尚怎么看出她心事来的?就算知道她来自相府,也并不确定是哪一位姨娘吧?
  然而这些是其次,关键在于老和尚的话直白到让俞佟佟都听出来了其中的意思。
  小崽子瞪大眼睛望着她,嘴巴能塞进鹌鹑蛋,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七姨娘心里别扭,干脆转过了身。
  “小姑娘,现在来解你的签吧。”
  俞佟佟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来,她从随手的兜兜里掏出那根小竹签,用双手呈给若水大师看。
  虽然未必懂得佛法信仰,但她从姿势到表情都看着格外虔诚。
  不为别的,她觉得若水大师身上有股淡淡的莲花香味,很好闻。
  小崽子识人总是靠鼻子判断喜恶,就像当初第一眼见七姨娘一样,觉得对方身上的味道好闻她就会喜欢。
  “这上面什么都没有,是吧?”
  “嗯嗯。”小崽子点头,真诚发问,“为什么呢?若水爷爷?”
  “其实要解开这个签迷,还需你自己去找。出了这禅房大门,你一直朝着东南方向走,相信很快便能找到答案。”
  俞佟佟不像李新月会怀疑禅师骗人,她不但信了,还爬起来就立刻朝东南方向走。连头上的小揪揪都随之一点一晃,洋溢着要去找寻答案的兴奋。
  一直往东南方向走,就是去安国寺的后山。
  这地方偏僻,人迹罕至。
  七姨娘跟在小崽子后头,她的心被那老和尚一句话给扰乱了,都忘了提醒这孩子别当真。
  不过就俞佟佟这短胳膊短腿,她爬上后山一小段便累了。
  如果这个时候爹爹在就好了,可以撒娇让爹爹抱。
  垂着脑袋往前冲刺百步,小崽子彻底没力气再走了。
  她吐着舌头哈着气,俨然一只累瘫的小哈巴狗。
  就在俞佟佟都准备放弃了的时候,突然有哭声传来
  是婴儿的哭声……
  断断续续……
  俞佟佟一激灵,十分机敏地竖起了耳朵:“姨娘,你有没有听到?”
  七姨娘没留意,不过小崽子已经像打了鸡血似的又开始跑。
  哭声是顺着溪流飘来的,她们就顺着溪边找。
  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了,那个漂在水中的木盆里,有婴孩哭声传出。
  “小六,站着别动!”七姨娘怕她这么小一只能让溪水给冲跑,把她留在原地,自己则汲着溪水上前去。
  她见着停在小溪边的木盆里头,还真有个活着的孩子。
  而且,是个好丑的孩子!
  那婴孩只有男子手掌大小,十分瘦弱,应当是因为母亲孕期营养不足所致。
  看样子出生没多久,眼睛是睁开了,可浑身上下都透着脆弱的粉色。
  也不知是如何狠心的家人,将他冬日丢在荒山野外,正冻得哇哇大哭。
  “姨娘,我要看!我要看!”
  俞佟佟在原地已经等不及了,在过去的边缘反复伸出小脚试探。
  七姨娘只好动手将木盆移到岸上去,方便满足她的好奇,悲观地叹出一口气:“你看了又能如何?”
  狠心抛弃亲生孩子的父母从来不在少数,每日像这样的不知多少例。
  “哇,他好小哦!”小崽子蹲在木盆旁边看孩子。
  终于,也有轮到她说别人小的时候。
  木盆里的小家伙看着她居然一时忘了哭,眼珠子一动不动,就这么定定地跟观察自己的小盆友对视。
  “他好好看哦!”小崽子感叹,“好可怜。”
  七姨娘:“……我看你比较可怜!”
  小小年纪,就不分美丑了!
  刚出生的婴孩很少能有漂亮的,这只瘦得跟猴儿一样,着实难看。
  比猴还要小一点,小耗子似的。
  不过那双眼睛倒是十分清澈,就如同载他的小溪一般,能倒出人影来。
  襁褓从的小手软乎乎,几经挣扎终于伸了出来,捏成个包子似的小肉拳头。
  俞佟佟相碰又不敢碰,小心翼翼伸手去摸摸裹着襁褓的奶娃娃的脸。
  发现软到不可思议,然后再摸摸自己的脸对比,哎,好像其实也差不多。
  再想去碰一次,食指就被肉乎乎的小拳头给握住了。
  力道不大,但握得紧紧的!
  “嘻嘻。”
  “嘤~呀~”
  \"他笑啦,他喜欢我!”
  小婴儿完全不哭了,好像知道俞佟佟在逗他,非常配合地咧开嘴笑。
  “姨娘,我想要把他带回去养!”
  七姨娘:“……你知道自己几岁吗?”
  明明就这么点大,她自己还得靠人养呢。
  再说这盆里是个人,又不是猫猫狗狗,说养就养,哪有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若水大师:你心里有个人,你鄙视你的丈夫!
  七姨娘【抓狂:叫你说人话,不是叫你八卦~~!
  顺便说,那副楹联是杭州法喜寺哒
 
 
第42章 
  吱呀吱呀——
  当马车行驶在回相府的半路上,车内仿佛配合着车轮轧过路面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吵得七姨娘头疼。
  她看向对面,俞佟佟自己坐着两条小短腿都悬空,却稳稳当当把包着刚出生婴孩的襁褓紧紧裹在怀中,口气像个小大人:“小宝宝,你要谢谢姨娘答应带你回家哦。”
  七姨娘能说,她非常后悔吗?
  尤其看着自己手里面这封血书。
  血书是从襁褓中发现的,她之前就怀疑这孩子的身世有蹊跷。
  不过七姨娘第一怀疑的方向是,这婴孩好巧不巧出现在后山,又是那个老和尚引她们来的,会不会是那个老和尚的私生子?
  直到她看到血书为止,这个猜测被打住了。
  血书夹在襁褓与婴孩的身体之间,是棉布材质,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了。上头沾满了血污和其他污迹,脏得连字迹都差点难以认出。
  却跟孩子贴身放着,想必一定非常重要,是为了确保捡到孩子的人一定能看到。
  七姨娘在仔细辨认过上头的字迹后,越发觉得自己捡的是个烫手山芋。
  比起老和尚的私生子要烫手多了!
  她略加思索,决定将实情告诉小崽子。
  “小六,他并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七姨娘道,“起码他母亲暂时还在人世,你养不了他。”
  所以,放弃五岁当娘的想法吧,小崽子。
  一路都是俞佟佟抱着这婴孩下山,她跟七姨娘问明这是男婴以后,还兴致勃勃给他把名字都取好了,叫‘小三藏’,因为是在寺庙附近捡的。
  听到说小三藏还有母亲,他不是孤儿,俞佟佟反而更加开心得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跟七姨娘打听:“他娘亲会来接他吗?姨娘,你刚才看的那块抹布上面有他家地址吗?”
  “这……有是有……”
  根据血书所言,这孩子的生母如今正被关在京兆府的大牢,是一名被判了极刑的女囚。
  难怪小三藏长得这样瘦小,都快不成人形了。
  而且七姨娘看血书上的描述,那妇人曾受到过千般的刁难,冤情累累。如果所言为真,可想狱中孕子如何艰难,这母子俩一定经历了九死一生,着实不易。
  她将血书随襁褓送出,应该是想有缘人捡到,能替她伸冤。
  如今血书恰好被七姨娘所看到,她认为是那冤妇的不幸,因为自己帮不了她。
  冤案什么的,对五岁的小崽子来说太难理解。
  她小手撑着下巴,默默消化了一会儿:“如果小三藏的娘亲死了,他就没有家了吗?”
  “嗯。”
  “那他娘亲怎么样才能不死?”
  “按照血书所说,她是冤枉的!只有洗清冤屈,才能得救。”
  “那……我们可以找爹爹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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