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们啥时候放下屠刀——鹅先
时间:2021-02-26 10:59:05

  这位施大人今天二十又五,官位虽不高,但却是以一腔孤勇闻名。他看不惯朝中的趋炎附势之徒,不屑于与他们为伍,不止一次顶撞过职位比自己高的大人。
  年轻气盛,只为求个公道!
  据说今日殷氏的案子就是他怀疑其中有内情,千辛万苦换来的终审机会。
  打个比方,施世恩的偶像就是包大人,他以锄强扶弱,为民请命为己任。他跟叶大人走的不是一个路数,看不上对方所为。
  “施大人!请弄清楚你在跟谁说话,你也知道公堂之上主审最大!而本官,才是这个案子的主审!”
  没想到还没开始审案,主审跟陪审居然吵起来了。
  如此精彩的一个开口,堂外围观百姓谁不说一句值?
  也有人在心里咒骂俞相,可不都是为他这个奸臣非要搞特殊引起的吗?
  争吵之中,俞佟佟突然溜出了爹爹身边,她小小的个子不会引人注目,甚至窜到施大人面前还差点将他吓着。
  不知道小崽子跟施大人说了什么,后者居然不再阻止给俞相设座。
  这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
  三皇子的目光不禁落在俞佟佟身上,好奇她说了什么。
  只可惜小崽子依旧躲着他。
  这一插曲后,审案总算继续!
  然而说到案子,叶大人跟施大人眼看着又吵起来。
  叶大人说:“殷氏犯案人证物证俱在,她投毒杀死夫家十八口,按大梁律法处以极刑,此判无误。”
  但是施大人却坚持称:“此案有诸多疑点,殷氏一个柔弱女子,她夫家还算殷实,有何理由要毒杀亲夫?”
  “很简单,犯妇生性/淫/贱,她不甘于嫁的丈夫相貌丑陋,寂寞难耐,所以时常与人通奸。甚至跟家中小叔,还有镇上乡里十几口人都有染,怕丈夫发现就杀害了丈夫。随后被婆婆怀疑,便杀害婆家剩余十七口。”
  叶大人跟施大人进入了激烈的讨论。
  那堂下跪着的女子看似一动不动,好像他们争论的内容不是切乎自身。
  可走近细听,便能听到她不住地在否认:“不是……不是……”
  为什么不大声说呢?
  旁人或许不懂,但是衙门里久经的人明白。经历过无数次堂审,或是威震或是恐吓将犯人反复逼至绝境,便会像这样麻木如草,连否认都不敢,她怕会挨打。
  俞佟佟看着她这样可怜,忍不住凑近去嗅了嗅。
  女子身上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俞佟佟却没有闻到特别难忍的恶臭。
  她不知道跟谁说,只能肯定地告给爹爹:“她没有害死人……”
  真的!
  可审案不是小崽子一句话就能定夺的,连三皇子都不行。
  李稷看着那犯妇殷氏和怀中的孩子,似乎若有所思。
  “根据此人的证词,她的丈夫是因病去世。而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丈夫的遗腹子,但是由于后来被歹人掳走,等她回去时家中亲人早已全部亡故。”
  “那根本是她的推脱之词,所谓掳走她的人根本查无此人。我想或许那就是她的奸夫,她逃走到奸夫处寻求庇护,后来更是丧心病狂回去毒杀夫家所有人。那孽种是她与奸夫的儿子,应当一同处死。”
  “叶大人,稚子无辜!”
  三皇子跟施大人都主张,那孩子是无辜的。但是叶大人却认为那是野种,本就不该降生,应当一同处死。
  “叶大人,殷氏第一个报案,如果她是凶手却如此自投罗网吗?”
  “也许是她想反其道而行之,洗脱自己的罪孽呢?”
  “可从她身上并未搜到毒药,没有证明事发时她回了吴家,她出现在吴家时距离吴家人死亡已经过去两日了。”
  “那就是她跟奸夫共谋。”
  “叶大人!你不能先假定她有罪,从而各种证明她有罪!”
  “施大人,殷氏平日作风轻浮我有证人,她与数十人有染,难道全镇上的人都撒谎吗?这有可能吗?”
  叶大人虽然常常被人骂狗官,但是目前在公堂之上是他占上风。
  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渐渐说,犯妇确实淫/荡该死!罪大恶极!
  “施大人,我不知你为何一口咬定是冤案,如今我有证据你没有,你再多说便是强词夺理,阻挠本官办案。”
  随后叶大人又问三皇子:“三皇子,你认为如何?”
  李稷看了一眼那妇人,她浑身血污,头发披散搅乱,几乎挡住了全脸。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抖如筛糠。从发间缝隙仔细去寻或许能寻着她的眸子,并不如她外表那样浑浊,却如明珠蒙尘毫无生气。
  她在看着施大人,只看着他。
  这个唯一能替自己伸冤的人,看着他落人下风……
  渐渐,眸子里头唯一的光芒灭了。
  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无罪,无人替她作证。
  即使陪审大人有替她沉冤昭雪的心,也无法的……
  此案历时八个月,足以抹掉一个人所有求胜求生的心智。
  “我也认为,此案还有蹊跷之处。”李稷道。
  “三皇子,您别被这妇人做出的模样给骗了。下官审案无数,经手有大半数案件都是妇人所犯下的。她们惯会做出可怜模样博取同情,其实心如蛇蝎。
  叶大人按自己的经验与审案习惯,实在认为此案证据确凿,无需再审。
  就在他准备要判的时候,俞佟佟好想说话啊!
  她忍不住啦!
  “没……她没有害人!”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怯生生。
  跟这公堂之上的威严罪孽冷漠无力通通格格不入。
  鼓起勇气说完话,她又躲到爹爹高大的身形背后去啦,只探头探脑支出两个小啾啾。
  叶大人看在俞相面上,柔声道:“六小姐,此案复杂,你如何知道?这不是在玩过家家游戏,你暂时不能说话哦。”
  她就是知道!她闻得出来!
  可是没有人相信她,如果说出口别人只会更当她胡言乱语。
  怎么办怎么办?小三藏要没有妈妈了!
  小崽子不想要他变成孤儿!
  她急得直跺脚,求助地望向爹爹。
  她觉得爹爹说说话,一定能救的!因为爹爹很厉害!
  她听不懂,叶叔叔在说些什么,但莫名就是觉得有点讨厌他了。
  来之前在马车上很开心的,但是没想到,要面对的场景这样残忍。
  眼圈说红就红,拿爹爹的袖口揉着。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原本熟睡的小三藏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他没睁眼,是在做噩梦哭。
  那女子拍拍孩子,轻轻哼着童谣哄着,仿佛只有此刻才是鲜活的。
  她明明没哭,但是此画面却看的李稷与施大人心头一酸。
  可断案不能只看恻隐之心,施大人之所以能断定此案有冤,是因为他曾私下询问过这妇人,那时她还能清晰陈述冤屈。
  如今却已经痴痴不能言了!
  可惜,他没能找到证据!
  在公堂之上被叶大人问得哑口无言,可恶!
  他恨自己的无力!一腔热血自以为有心报国,可两大奸臣就在眼前,还未正式在朝堂上与他们博弈,在自己擅长的公堂之辩上却连妇孺都保不住。
  两大奸臣?
  是的,一直没插言的俞相也被施大人记了一笔。
  他知道他俩勾结的关系,认定俞相是来给叶大人撑腰的。
  可惜了他与三皇子有心平反,正义难抒,遇到这两个小人阻……
  “怎么不可能?”
  哎,突然谁在说话?
  施大人心头正愤愤不平,顺着声音看过去。
  见俞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徐不疾地反问:“怎么就不可能,是全镇上的人都撒谎呢?我认为有可能!”
  施大人跟三皇子:“???”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叶大人:“?!!”相爷,您反驳的……好像是我的观点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能看到这里的大家哦,撒花~~~~接下来俞相日常开始做人啦~~相府越来越和谐美好了~~小崽子越来越讨人喜欢啦~~~漂亮的男孩子越来越多啦~~~
 
 
第49章 
  俞相会突然开口,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叶大人不是有意忽略他,只是此案的重点都在犯妇身上。俞相说自己来做人证,但叶大人他哪里有那个胆子真的去质问?
  他只把相爷当尊佛,供在那里的!
  可是没想到,这尊佛一开口就是怼自己。
  “丞相大人,方才我与施大人关于案件的讨论可能有些混乱。我的意思是,据此女子所在的虎口镇上镇民口供,她曾与数十人有染。这是作不了假的!”
  叶大人小心翼翼地解释,生怕俞相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
  “怎么就作不了假了?”俞相反问。
  叶大人:“这……”
  是他误会了,俞相好像真的在针对他!
  为何?为何!
  叶大人想不出俞相的用意,只好照常回答:“这些人证各有身份,之间并无共通处,甚至大多互相还不认识,有什么理由让他们串通去诬陷一个女子呢?”
  并无共通之处?
  俞相目光投向对面列成一排,足有七人之多的所谓人证,从每个人神色各异的脸上一一扫过去。
  可能是他太过威严,凡被这双凤目扫到的人都不禁生畏,纷纷后退半步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怎么就没有共同点?他们不都是男人!”
  男……男人怎么了?
  叶大人不解,心说公堂之上不也大部分都是男人吗?
  “是谁说殷氏与你们通奸的,站出来?”
  俞相虽站在堂下,但他的声音却似乎比叶大人与施大人更有威严。
  七人闻言面面相觑,哆哆嗦嗦不敢往前踏,却有一人默默退后。
  “那就是你们六个?”俞相笑了,“看看你们自己,高矮胖瘦麻子窝瓜都有,平常是不是不照镜子?什么样的女子眼瞎了,会跟你们有染?”
  俞相此人,骂人不带脏字,若损起来是真损。
  不知多少言官御史,曾被他在金銮大殿上逼至羞愤欲死。
  今日在衙门大堂的老百姓,不过能窥得他风采的百之一二罢了。
  但,这不是属于人身攻击吗?
  李稷和施大人都面色尴尬,暂时没看出俞相究竟想做什么?
  至于叶大人,他正沉浸在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俞相的惶恐里。
  是哪回的马屁没拍好吗?
  俞佟佟乖乖待在爹爹身边,就见她爹爹指着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问他:“你说你与殷氏有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五月。”
  “具体哪一天?”
  “我、我记不清楚了。”
  “在何时何地?”
  “在、在我家!”
  俞相勾唇,逼问道:“看你胡子一把,年纪不小了吧?可有妻室儿女?若已成家立业,你跟殷氏如何能在你家里通奸?别试图撒谎,否则一查你的户籍便分明了!”
  “额……我记错了,是在城隍庙,没、没在我家里。她每次都趁我妻室在家时找我去城隍庙,晚上的城隍庙……的小树林没人……我们在那儿苟合。她,她特别风/骚……不止有我一个,还,还跟好多男人……不信你问……他们啊……”
  “我偏不问别人,我只问你!”俞相有时也挺任性的。
  “你可记得殷氏身上有什么特征?”
  “特、特征?”那人抓了抓头发,面色发慌,手心冒汗,“记不清楚了!”
  问到这里,就不必再问了。
  此人说话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他的证词有假。
  施大人捕捉到这点破绽,喝道:“大胆,竟敢在本官面前撒谎!还不从实招来?”
  那人吓得连忙下跪:“大人,我、我没说谎,我说的是真话!殷氏她,她就是个荡/妇!不,不信你问他们啊!”
  他指着后面哪几个人证,其他人的目光也有些躲闪。
  施大人:“本官现在不问他们,就问你!”
  “?”
  俞相微微挑眉。
  某些人嘴上不屑为伍,结果还不是公然抄他答案?
  施大人丝毫不为自己此举感到羞耻,他此刻热血沸腾!好不容易抓住了人证的破绽,这或许是为殷氏翻案的唯一机会。他要紧紧扒住这条缝隙,将隐瞒在其中的真相用力撕扯出来。
  叶大人看着施大人:“???”你那么兴奋干嘛?
  本官都还没开口呢,此案我才是主审!
  于是,这两位从办事风格跟信仰追求都不同的大人,眼看着又要在公堂之上争论起来。
  一场案子审下来,若快的话可以控制在半个时辰以内。但若要细细审问,不止三五个时辰,就是三五天都不够。
  这也是叶大人一开始想草草结案的原因。
  但是施大人现在跟他杠上了,好不容易找到点突破口,绝不肯轻易放过。
  两人你来我往的争论,加上三皇子对这个案子明显有兴趣,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要想结案。
  所以,俞相以往收钱都不愿意参合这些麻烦事。
  他低头想看看小女儿是不是困了,明明案情如此无聊,却发现小崽子正十分有精神且很认真地听着叶大人跟施大人吵架。
  即使,她根本听不懂。
  “小六,你说谁是凶手?”俞相有意考一考女儿。
  也不是真的对她抱有期望,他随口问问,想看小崽子怎么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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