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们啥时候放下屠刀——鹅先
时间:2021-02-26 10:59:05

  公堂之上的氛围严肃,俞佟佟一直乖乖跟着爹爹。
  闻言,她便放开了爹爹的袖子,朝对面的几个事关本案的人证走过去。
  此时,施大人正跟叶大人争得面红耳赤,无暇顾他。
  不过李稷的目光却追随着俞佟佟,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小姑娘穿着嫩黄色小袄子,及小腿的披风将她小小的身子罩成一个圆乎乎的小团子,跑时被风一带便鼓起,兜帽上坠饰着一圈柔软的白兔毛随之发颤。
  公堂之上有真相的残忍,也有看客的冷漠,似乎她是唯一鲜活的颜色。
  像刚破壳的小动物般,带着小心翼翼靠近那群人,水亮的眸子眨了眨,皱起了小鼻子。
  她似乎是在闻什么?
  这些市井之人都是贩夫走卒,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何况她的鼻子本来就灵敏。
  她可是个千金小姐!
  在三皇子陷入思绪的时候,俞佟佟已经挨个闻过去。当她走到最后一个人面前时,小崽子突然闻到好大一股恶臭。
  她捂紧了自己的小鼻子,指着面前这个人大声喊:“爹爹!是他!”
  指出凶手就是要超大声:“就是他!”
  小孩的声音高亢,一时间竟盖过了堂上两位大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包括在外头围观的百姓。
  小崽子觉得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但是在心里打气告诉自己要勇敢,于是又指了一次,小奶音特别认真地告诉大家:“他系坏人!”
  被俞佟佟指着的那个男人,也是作为指认殷氏的人证之一。
  他就是刚刚唯一一个后退,不承认与殷氏有染的人。
  此人名叫马绅,四十来岁,是虎口镇的富商,也是跟吴家有几十年交情的人家,据说他跟吴家老爷的关系不错。
  马绅在虎口镇的名声很好,是个会给百姓施粥的大善人。
  这些在证人的自我供词里面都有记,这让叶大人不禁扶额。
  他觉得俞相父女就是给自己捣乱来的,本来一个好好的案子,他快速就能解决,回家搂着美妾好好享乐。
  可是俞相一句话,让他跟施大人吵了快一个时辰。
  俞相的女儿又来捣乱,造的什么孽?
  但施大人却不一样,他对俞相无好感,但是对这小姑娘印象不错。
  从之前这小姑娘跟他说了一句话,他就不再争论给俞相词赐坐的事,也能看出来。
  “俞六小姐,你说此人是凶手,可有什么证据吗?”
  俞佟佟挠了挠,面色疑惑,她不懂什么是证据。
  “就是,你为什么认为他是凶手呢?”施大人耐心地问。
  “因为,他身上很臭!”
  此话一出,即刻爆发哄堂大笑。
  以为能说出什么来呢,现在大家只当她是童言无忌罢了,没人当回事。
  传说俞相的小女儿是个傻子,看起来还真有点!
  “就是很臭嘛……”俞佟佟揉着自己的小鼻子。
  早知道,说出来会是这样!
  她小手把脸捂起来从指缝中露出一只眼,冲着那些人喊:“有什么好笑的?”
  奶凶没用,俞相沉了脸,一个眼神过去,这下没人敢笑了。
  小崽子说的就算不是凶手,他也能把那人打成凶手,谁敢有异议?
  三皇子也凝着神色,他看的却是被俞佟佟指出来那人。
  或许旁人没注意,但李稷一直盯着他,发现他刚才有一瞬间的惊慌。
  并且看面前的小姑娘,眼底有隐隐的恶意。
  太近了,小姑娘不知道危险,离得太近!
  李稷便从观审的位置上站起来,走过去横在两人之间。
  “马绅,你说你与吴家是世交,那么跟殷氏关系如何呢?”
  “我跟她公公认识,跟她不熟!”那人答。
  三皇子侧头看向他:“嗓子怎么了?”
  “伤寒,有一点哑。”
  “马珅,我查过你与吴家有生意上往来,并且去年有过纠纷是吗?”
  “我……”
  “另外,我曾看过仵作的验尸报告,吴家人中毒而死,却不是死于□□之类的首选毒药。而是死于,一种罕见的断肠草中毒。而你曾学过医,你是否认得那种草?”
  “回三皇子,小人并不认识断肠草,我跟吴家是多年交情,也从未有过不和。”
  似乎早猜到他不会那么容易认,三皇子又接着说道:“在此案开审之前,我就看过数遍卷宗,发现一直有个疑点。殷氏说在她丈夫死后,她曾被掳走过。但是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没有,这是一片空白。在殷氏还清醒的时候,施大人曾给她录过一份供词,供词上说她抓伤咬伤了掳走他的人。马绅,你敢撩起手臂让大家看看吗?”
  闻言,对方突然惊恐地后退一步。
  已经有衙差上前,将马绅按住,强行撩开他的手臂。
  一看果然有许多甲印与牙印,他还想挣扎,但是被一向温和的三皇子突然踩住了手,吓得喊叫出声。
  那声音听到殷氏耳朵里,原本对什么都痴痴呆呆的女子突然就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往远处爬开。
  她回过头,指了指趴在地上的马绅,声音几经波折总算发了出来:“是……是他……我记得……这个声音……”
  “殷氏在口供中说,掳走她的那人总是把她关在黑屋子里。她看不清那人面貌,但是记得声音,所以你在堂上作证一直捏着嗓子说话,是怕他认出你吧。”
  没想到案情还有这样的反转,也没想到三皇子年纪不大,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从前只知他相貌出众,到哪儿都能惹得小姑娘们争风吃醋。
  可如今听他之言,可见三皇子是费了好一番心思在此案上,想要作出政绩来的。
  施大人不禁赞赏地看着他:“三皇子何时发现此人有问题的?”
  “就在刚刚,多亏了俞六小姐!”
  其实李稷是早就怀疑这个马绅了,他这样说一来是为俞佟佟解围。二来,他并未第一时间揪出此人,是还有地方想不通。
  原本还被嘲笑的小崽子就这么分到了一半功劳,小身板不禁挺得直挺挺的,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原来也很厉害鸭!
  马绅索性说道:“我没有掳走她,她是被吴家人卖给我的。再说殷氏本就是个人尽可夫的淫/妇,她的话根本不可信!”
  可能是因为在公堂之上被指认出来太害怕,马绅只想把源头推回那个女人身上:“不信你问问这些人,或者去我们镇上打听打听,多少个男人玩过她!她脏到都被她婆家赶出来!你们不能信她!”
  听到这些粗鄙不堪的话,李稷拧紧了好看的眉。
  他的眼角余光瞥过俞佟佟,难得语气重了一回,呵斥住马绅:“住口!”
  这就是李稷想不通的地方。
  他能证明案发当时,殷氏已被马绅掳走关了起来,跟吴家人中毒而死没有关系。
  可是,却无法替殷氏洗脱淫/乱的罪名。
  按照律法,淫/乱也是死/罪。
  三皇子毕竟还是个少年,要他当众提及男女之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然而案情既已到此处,俞相幽幽开口了:“很简单,那些自称跟殷氏有过奸情的,让他们分别说出殷氏身体隐秘处的特征。然后找人亲自验明,如果说的不对就表示人证在信口雌黄,直接以扰乱案情……欺骗皇室的罪名抓去菜市场砍头。”
  后面那句话是俞相看着三皇子说的,很明显是嫌扰乱案情的罪不够,直接以欺骗皇室定成死罪。手段如此狠厉,也只有他了!
  不过得承认此法有效,俞相的话一出就有几人开始慌张了。
  施大人一看可行,赶在叶大人之前开口吩咐道:“去找个女子来,替殷氏验身!另外将这几人分开重录一份证词,务必要他们讲述清楚所谓与殷氏的奸情是在何时何地发生,以及至少说出三个殷氏的身体特征。”
  等师爷将证词以及结果呈上来,施大人看过后震怒:“果然这些人所言皆虚,他们根本所说的特征五花八门,却无一点能跟殷氏对上。大胆刁民,竟敢欺瞒本官,欺骗皇室!你可知是死罪?”
  施大人也学俞相的话恐吓他们,将那些人吓得纷纷跪下磕头,直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我跟殷氏其实没什么关系……没,没有奸情……”
  “那可是有人花钱,让你在公堂之上胡言?”
  “这……也不是!”
  “大胆!还不招认?是不是马绅自己觊觎殷氏,又怕事情败露,让你们污蔑殷氏的清白?”
  这把马绅也吓得直磕头,大呼冤枉:“大人,我都不认识他们!他们自己说是殷氏的奸夫,跟我可没关系。但虎口镇上还有许多人,能作证殷氏不守妇道。”
  “不,不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或许是察觉到公堂之上的风向开始偏向自己了,让犯妇也敢于表达。
  但她也说不出什么,就一个劲儿地给施大人磕头,每一下都掷地有声,能听到额头种种砸在地上的钝音。
  她怀中的孩子哇哇大哭,马绅又还不认罪,公堂之上顿时闹得跟菜市场一样吵。
  施大人看那殷氏都在地上磕出血来了,想让她不必如此。但对方依旧不停,执着地认为这样就能讨个公道。
  三皇子虚心向俞相讨教:“丞相大人一定知道这其中缘故吧?”
  俞相站在那儿,脸上摆的表情就是‘本相知道,快来向本相讨教,你们这些笨蛋’。
  虽然施大人心里觉得此人很欠揍,但案情当前应以大局为重,君子也当能屈能伸,于是他也虚心请教:“丞相大人,不知有何高见?”
  小崽子也跟大家一起,眼珠子亮晶晶,巴巴望着爹爹。
  俞相先起势弹弹衣袖,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问,那本相就大发慈悲替你们解惑。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入v看大家都在好开心呀,我要开始日九日万啦,一会儿还有一更掉落哦
 
 
第50章 
  “施大人可有查明,这些作假证的人是何身份地位?”
  “额,分别是屠夫,小贩,打更的,无赖……”施大人答。
  “这还不简单,一群贩夫走卒整日无事生非,痴心妄想。殷氏是虎口镇有名的美人,她嫁给吴家病歪歪的儿子后惹得不少人眼馋,后来她又成了俏寡妇,癞□□张嘴等了许久吃不着肉,便恼羞成怒编排自己与她的旖旎风月事解馋。久而久之,便传出了殷氏不守妇道的风言风语。”
  施大人不太明白:“丞相大人的意思是,殷氏是清白的,所谓红杏出墙不过是这些人编排的假话。”
  “施大人,你可见过绝色美人?可肖想过一亲芳泽?”
  “啊?这……”
  “或者你问问在场的男人,若是白日里见了尤物美妇,又有几个夜里不魂牵梦绕,梦中求云雨呢?十个里面若能让你找出两个,必定一个和尚一个太监。”
  施大人觉得俞相这是在侮辱自己,可他观察到公堂上的衙差,包括师爷都面露心虚之色,似乎被俞相说中了心事。
  施大人是正人君子,他承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熟读圣贤书,绝不轻侮他人,三皇子也是。
  这便是他们的局限之处。
  三皇子出生高贵,俊美不似凡人,一向只有别人肖想他的。
  大概是想到了这种可能,三皇子如玉的脸颊不禁浮现出红晕。
  他们一个是皇室,一个是贵族,自然无法体察穷山恶水处的民情。
  可俞相不同,他当初从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山村里走出来的,一步一步靠自己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识过?在刁民之中,有人嘴上无德,脑中有屎,有人打骂老婆卖儿卖女,有人剥削爹娘,逼良为娼……都称之为烂泥。
  不是吹牛,他一眼就能看穿这块泥由哪种土和成,水的分量有多少。
  因此洋洋自得,俞相对未经人事的三皇子道:“三皇子殿下目前无法理解,这很正常。”
  三皇子:“……”
  事实归事实,但讲道理。少年遇到这种用过来人的目光看着自己,讽刺自己是个毛头小子的人,真的很想给他一拳。
  谁还不是个男人呢?!
  但是三皇子温润如玉,他不能气!他只是不争气地耳根更烫了!
  后来施大人再行审问,事情果然如俞相所料。
  殷氏嫁作吴家妇后尽心侍奉公婆,为了照顾病重的丈夫时常奔波于药铺与集市之间,因容貌姣好时常引得市井之徒簇拥殷情。久而久之便有流言传出,说她不洁。一开始的流言只敢传她与小叔子有染,后来她的丈夫病逝,流言便愈演愈烈。
  传到婆家耳朵里,殷氏的婆婆不喜,便要赶她出门,殊不知这都是小叔子的阴谋。
  马绅有次来吴家做客,一眼便看上了吴家寡儿媳。他与吴家游手好闲的小儿子约好,用流言蜚语中伤殷氏让她失去婆家的庇护,小叔子再偷偷以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将自己的寡嫂卖给马绅。
  结果两人最后因钱‘货’交易没谈拢,小叔子威胁要将此事告诉所有吴家人,撺掇吴家上门要人。
  马绅在镇上的名声不错,他怕事情败露便一株断肠草毒死了吴家人。
  后来殷氏讨回婆家看见惨状,便去报案,结果让马绅勾结当地县令将原告打成了被告,侮辱她不洁放/荡,反咬她谋杀亲夫。
  一开始殷氏据理力争,她见识过官商勾结的黑暗之后还曾出逃,打算到更大的衙门上告,可见也是个心性坚定的女子。
  不过最后被抓了回去,层层上告层层受阻,竟把活活把人给逼痴了。
  还有一点,她的丈夫相貌并不丑陋。
  吴家长子虽然体弱多病,但其实相貌堂堂,身长八尺,原本也是虎口镇本地有名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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