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義之,是男人你就下马与我决斗!”刘世子气得红了眼睛。
他是五公主的表哥,两人青梅竹马长大,此前一直要好,且也互相有些情愫,都要谈婚论嫁了,结果五公主却琵琶别抱,喜欢上了别人,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白脸。这让他如何不气?
这些日子他写了许多信递进公主府,却都是石沉大海没有音讯,今日好不容易等得她出门去寺里上香,特地在此拦着,就想问一问她为何移情别恋。却没想到,那个小白脸竟然也跟着她身边。
裴義之此时骑马在五公主的马车旁,冷冷的看着大街上站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纨绔子弟,并没有回他的话。
“怎么,你怕了?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意公主?”刘世子挑衅道。
坐在马车里的五公主攥着手帕紧张期待着,众目睽睽,她希望裴義之可以站出去与他一较高下,今日不论他是输是赢,只要他肯为她站出去,那就够了。
她爱慕了他这么久,也常常私下送东西给他,他都没有拒绝,她想,他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只是碍于家中夫人所以才矜持没有表态罢了,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让他证明自己,证明他也是喜欢她的。如若不然,为何今日她一封书信告知自己遇上了困难,他就立马来了呢?一定心中也是关心她的。
想到此,她就觉得甜蜜,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他一眼,说道:“裴大人?你莫要听他的,今日让他当众羞辱我,我我认了。我不忍你为了我受伤,刘列的剑法是从小就学了的,很是厉害,你别去。”
虽是这么说,却紧张的注意他一举一动,如此激将,就不信他无动于衷。今日他若是站出去,明日,她便可请父皇下职赐婚。她要嫁他,就想嫁他裴義之。至于他那个夫人,让他休弃下堂便是。
裴義之握着缰绳脸上无甚表情,众人以为他在考虑要不要应战,毕竟刘世子已经拔剑指向了他。
“你若是担忧没有兵器,这好说,借你一把便是。”刘世子嚣张的将一旁侍卫的剑朝裴義之扔了过去。
裴義之稳稳接住了。
这下,人群瞬间喧哗起来,个个情绪高涨,就等着两人对决,一较高下。
“裴大人,上啊。”有人起哄。
五公主见他紧紧握着剑柄,心下紧张,柔柔弱弱的说了句,“裴大人,你可莫要为了我而冲动。”
沈虞挤到了最前面,就看见裴義之骑在马上拿着剑,眉目冷清的看着刘世子,似乎正要拔剑。
“裴義之!”她喊道。
裴義之见她蓦然出现,微微一愣。
第19章
“裴義之,你要与他决斗吗?”她问。
见他不说话,沈虞从刘世子的侍卫身上夺过一把剑,指向他,“裴義之,我问你,你要与他决斗吗?”
她一身素白衣裙,红着眼眶,高傲又倔强的看着他。
裴義之微微恍神,仿佛又看到了曾经在杭州时,他前去沈家提亲,沈父不同意,而她挡在他的面前,拿着剑说道:“女儿以性命相求,我此生就要嫁他。”
彼时,她也是这般高傲又倔强的模样。
他缓缓的笑了,将剑扔了回去,随后下马道:“我不会决斗,你放心了吗?”
沈虞定定的看着他,不屑的嘲弄,“若是我没来呢?你当如何?”
“不如何,我依旧不会决斗。”
沈虞的出现令五公主气得发抖。
“裴大人?”她也下了马车,“你放心,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会怪你。”她看了看沈虞,故作娇羞的道:“今日裴大人能百忙之中赶来相助,我已经不胜感激了。”
沈虞从她那张柔美做作的脸扫视到裴義之的脸上,心底止不住的冷笑。
裴義之知道她定然误会了,但此时不好解释,只轻轻从她手中抽出剑,“这个不适合你,扔了。”
五公主见沈虞一来,裴義之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冷淡,令她气不过,想起之前在茶叶铺子被沈虞摆了一道,她心念一转,朝刘世子说道:“表哥,你以前不是说若是我被人欺负了,定然要给我出气吗?”
刘列因沈虞突然冲出来有些懵愣,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此时见公主对他和颜悦色,心下惊喜,闻言便应道:“那表妹说说看,是谁欺负了你。”
“若我说出来,裴大人也肯主持公道吗?”五公主又问裴義之。
因她站得比较近,裴義之退开一步,行了一礼道:“公主说笑了,如今又有谁人敢欺负到您头上呢。”
“可就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将本公主骗得团团转。裴大人,你说此人是不是该好好给本公主跪下磕头认错呢?”五公主径直盯着沈虞,今日势必要出这口恶气。
“莫不是她?她是谁?”刘列不认识沈虞,不知她是何身份。
此时裴義之回道:“世子,此乃内人沈氏。”
五公主见他似乎想维护沈虞的模样,心里更气了,说道:“表哥,可不正是她?前几日,将一罐劣质茶叶以天价卖给了我,如此奸商欺弄良善,实在可恶!”
沈虞笑了,这个公主真是有意思,买卖你请我愿,此时倒是说得她多正义似的。
“公主,彼时我已经提醒过,茶叶很贵,但您非得买,我能怎么办?”
“可你拿一罐残次品充好卖给本公主是何意?”
“怎么会是次品?彼时公主不是也说了茶叶极好吗?莫不是公主当时觉得好,后来买回去觉得贵了又来说茶叶不好了?无非就是点茶叶银钱罢了,公主若是要计较,我退给您便是!”
“沈虞!”裴義之在一旁严肃道:“不得无礼!”
沈虞今天可不憷这些人,一个个的,先是决斗又是当众眉来眼去的,她受够了。
“我怎么就是无礼了?难道公主就能仗着身份污蔑良民?茶叶是她觉得好的,买也是她自愿的,如何来欺骗之说?”
五公主发现沈虞这人竟然如此伶牙俐齿,她平日里不善于斗嘴,此时竟是被她说的下不来台,众人都在看着呢,反倒是觉得她成了无礼取闹的人。她看向裴義之,今日如论如何,他裴義之都要在她与沈虞之间做出抉择,到底帮谁向谁,索性做个了断。
于是她问道:“裴大人,我是否受冤枉你心里清楚,此前我也曾将茶叶送你了,如今你倒是说一句话,我跟她,到底谁在说谎?”
瞬间,两个女人都朝他看去。
裴義之面色阴沉,半晌,才低低说道:“沈虞,给公主道歉。”
沈虞都要气笑了,这个孬种!她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人?
五公主也笑了,笑的得意,上前一步,趾高气昂的说道:“我就说裴大人最是公正的,并不会包庇内眷。沈虞,你想好要如何道歉了吗?”
这时,任子瑜从人群中出来,拦在沈虞面前,“五公主,此事恐怕有误会。”
“你又是谁?”一旁的刘列问道。
“我是任子瑜,她的师兄。”
任子瑜此人,刘列不认识,但五公主是知晓的,他是三皇子请来的贵客,怠慢不得。此时见他蓦然出现,也是讶异,没想到他与沈虞竟然还是师兄妹的关系。
五公主见裴義之此时脸色难看,心里骤然明白过来了,想必这个任子瑜与沈虞关系匪浅。
这就好办了。
她悠悠说道:“裴夫人果然好本事,竟惹得人人争着抢着替你出头。”
此话有煽风点火的成分,五公主看裴義之脸色又沉了几分,心情甚好。
“既然任公子出言维护,本公主也不是不讲理之人,看在任公子的面上,那就算了吧。”
沈虞则死死的盯着裴義之,仿佛才第一天认识他似的,半晌,忽然笑了,笑得胸口闷疼。
“我不需要向谁道歉,我没说谎,如果裴大人觉得我错了,那是他的事,公主就去找他要道歉吧。师兄,我们走!”
“沈虞”裴義之突然拉住她,“跟我回去。”
“你放手!”
她使劲甩却怎么也甩不开,怒吼道:“裴義之,你放手!”
任子瑜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从他手中抽出来,“裴兄,莫要如此。”
裴義之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任子瑜,我夫妻之事用得着你来管?”
尤其是任子瑜此时还握着沈虞的手腕,令他更是怒火中烧,怎么压都压不住,再次沉声道:“沈虞,跟我回去!”
“师兄,我们走吧。”沈虞懒得再看他,转身要走。
“好。”
任子瑜无视众人的怒气与诧异,牵着沈虞出了人群。
沈虞一路被任子瑜拉着穿过拥挤的人群,视线越来越模糊,走路差点踉跄跌倒。
任子瑜转头一看,只见她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满脸泪痕。他拉着她快走了几步,随后扯进一个无人的巷子。
“想哭就哭吧,哭出声,别忍着,嗯?”
沈虞低着头,瘦弱的肩膀颤抖着,似乎极力忍耐。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师兄面前如此狼狈。
见她哭得安安静静,泪水打湿面前的衣襟,任子瑜心如刀割般难受。
这是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尖的小姑娘,那个曾经笑容明媚,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而此刻,却是躲在墙角下默默哭泣。
他一把拉过她,将她的脸摁进怀中,“阿虞,师兄在,想哭就大声哭。”
直至此刻,沈虞才“哇”的一声,通哭起来。
她哭了许久许久,任子瑜的心便疼了许久许久。
“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阿虞一直都是最厉害的,以前是,现在也是。还记得十岁那年,咱们背着师傅偷偷下山玩吗?路上遇到两个小贼,你一人就将他们打趴下了。”
“还有在芜州城的时候,你骑着最快的马,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把牧民们丢失的羊找回来了。”
沈虞哽咽,“你骗我,现在连裴義之也欺负我,我真是没用极了,我连打他骂他都做不到。”
任子瑜没接话,只不停的抚摸她的头,让她平静下来。
良久,沈虞抬头道:“师兄,我想回杭州了。”
“好,那就回去,我陪你回去。”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好,那就不见他。”
“师兄,我饿了。”
“好,我带你去吃饭。”
“师兄”
不远处,裴義之骑在马上,眼睛猩红的看着巷子里拥在一处的两人,攥着缰绳的手青筋暴露。
裴胜见他这模样,脊背发寒,大气不敢出,直到巷子角那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他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人走了,可要继续跟过去?”
裴義之想起刚才她哭得伤心的模样,胸口沉闷。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一夹马腹,掉头走了。
第20章
泽州客栈。
王掌柜吃完早饭径直上了二楼,来到房门前轻叩,“林老弟?”
过了片刻,房门打开,林掌柜问道:“王兄收拾好了?”
“好了,来喊你下去吃早饭,我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去后院给马喂些草,等下咱们就继续出发。”
“从顺县过来咱们也走了两日了,实不相瞒,我也没去过长安,照王兄说,咱们还得走多久到?”
“估计还得三日吧,林掌柜莫急,吃了早饭再上街买些干粮再走。”
林掌柜点点头,“好。”随后拢了衣裳就下楼。
两人分工,一人喂马,一人上街去买了些面饼子。林掌柜回到客栈时,见王掌柜已经收拾好行李,牵着马在等候了。
“眼下还早,这会儿出城,估计没多少太阳,等中午到了宴县,可在那里用午饭。”
“还是王兄安排周到,小弟我在顺县窝了大半辈子,倒是没怎么出过远门。”
“东家那边怎么样了?”林掌柜顺嘴问道。
“少东家在长安,此时正等着,此事你亲自走一趟也好,许多事你比我清楚,若是经过我的口,说不定还会弄岔了。”
林掌柜心里倒不是在意这个,而是他手上的东西重要,沈则说了,要亲手交给沈家家主,因此,他也不敢随意轻信于人。索性打着哈哈与王掌柜又聊了些杂七杂八的,两人便走到了泽州城门口。
这会儿一大早,排队的人不多,前头过了两三个之后就轮到了他们。
“路引拿出来。”一个守城侍卫说道。
王掌柜将肩上的行囊取下来,伸手进去掏了个蓝色的布包出来,打开之后愣了一瞬。
“怎的了?”林掌柜探头过来问道。
“许是路引落在客栈了,我得回去找找。”他说道。
正准备牵马掉头,那厢守卫就将他拦住了,“慢着,我看你们不像本地人啊。”
王掌柜笑道:“确实不是本地,我从长安来的。”
“那这位呢?”安守卫问道。
林掌柜也躬身笑道:“官爷,我是从南边廖州顺县过来的。”
“你的路引呢?”
“官爷稍等,我这就拿出来。”
然而林掌柜找了一番,也没找到路引。
守卫的笑了,“这么巧?你们两人的路引都落在客栈了?”
“可不是巧?”林掌柜也纳闷得很呢,明明昨日睡前还收拾齐整放在行囊中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我看你们行迹可疑得很,来人,将他们两先押回衙门审问,莫不是别处来的探子?”
“欸?我们怎么会是探子?官爷莫要弄错了。”
“错没错,回衙门说就是,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