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家的老太太是个高中老师，瘫在床上也心心念念的记着教学，保姆做完家务以后就得拿个板凳坐在她床头听她讲课，还得做卷子写作业，能出来做保姆的人，文化能有多高，呆上两天不会做卷子老太太就把人骂走了。她的儿女都有钱，老太太也有退休工资，为了找保姆这事她的儿女可是操碎了心，我听人说，要是真的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保姆，他家还愿意往上加工资。”
姜玉燕越听心里越高兴，这不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嘛，这个老太太对她来说真是太合适了。
要是她真的能给老太太做保姆，考大学的时候就有更好的借口了。
“春雨，你帮我问问，看看那个老太太找到保姆没有，我的学习不错，也愿意听人讲课，你帮我去问问。”
姜春雨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好，我下午就去县城打电话帮你去问。”
“打电话的时候，你把我的成绩跟人好好说说，要是真的能成的话，”姜玉燕许诺到：“要是我真的去了那家做保姆还留了下来，等工资发下来，我给你两百块钱。”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要人帮忙哪能不给好处呢。
姜春雨当即竖起眉头，“玉燕，咱们俩这关系，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理你了，”
“春雨，你听我说，我要是真的能去那家当保姆，你可是帮了大忙的，我感谢感谢你怎么了。再说了，”姜玉燕的声音低了一些，“你做保姆的工资是多少，你家里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能攒的下钱。我给你的这些钱你偷偷存起来，等结婚的时候给自己买东西不好？”
“我娘说了，结婚的时候，婆家给的彩礼一分钱也不留，全都给我买成嫁妆呢，我不用存钱的。”
姜春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幸福感激模样，在她的认知里，父母不留下女儿的彩礼，全部都给带回去，那就是比较好的父母了。
至于父母添钱给女儿置办嫁妆，那是有钱人家才做的事。
“春雨，反正咱们说定了，要是这事真的能成，我给你两百块钱，你不要也不行。”
姜春雨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伸手点了姜玉燕的脑袋一下：“你呀。”
姜玉燕和姜春雨又说了一会儿话，姜春雨的弟弟就来喊她了，说是家里有人来了。
姜春雨走了以后，姜玉燕坐在窗户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玉龙走进来，站在她旁边，“姐，你要和春雨姐一起出去打工吗？”
姜玉燕含糊不清道：“嗯。”
“姐，咱娘知道吗？”
姜玉燕转过头来，似笑非笑道：“你说咱娘同意不同意呢？能赚钱的事她干嘛不同意呢，毕竟还等着钱给你交学费呢！”
姜玉龙不傻，从他昨天回来开始，姜玉燕的态度一直很奇怪，好像对娘很有意见。
他试探地问道：“姐，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跟咱娘闹矛盾了？”
“没闹矛盾，就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姜玉燕看着窗外说道：“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原来我在有的人心里，狗屁不是。”
“姐，”姜玉龙像是十分失望，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你怎么能这么想咱娘呢，她心里多疼咱们两个你不知道吗？小时候家里穷，过年的时候只有一肉，爹和娘谁也舍不得吃，全都给咱们两个了。到现在也是这样，不管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娘一口也舍不得吃，全都给咱们两个留着，这样你还说你在娘心里狗屁不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姜玉龙说完就往外走，好像多看姜玉燕一眼就会更加失望愤怒似的。
“是啊，有一块肉他们也舍不得吃，全都给我和你了，可我记得，”姜玉燕停了一停，说道：“那块肉你大我小的分了吧！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是你吃多我吃少吧。姜玉龙，或许我在她的心里是挺重要的，可是和你一比，就狗屁不是了，你在她的心里永远比我重要，即使……”
姜玉燕从昨天穿书一来，情绪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可就在刚才，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眼里不自觉的就蓄起了泪水。
同时，一股酸楚的情绪从姜玉燕的心里发散开来，传遍四肢百骸。
那是原主的情绪！
即使再怎么心甘情愿的为弟弟付出，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区别对待里，原主心里也会积攒起难受的。
姜玉龙回过头来，看着她，姜玉燕擦干眼泪：“你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心底那股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原主，即使偶尔不甘偶尔失望，她很快就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为弟弟奉献。
因为她周围的环境就是这样，女儿为儿子付出是天经地义的事，从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对。
可姜玉燕不会付出，她从小就是自私自利的，要她像原主一样为弟弟付出一切，可去他妈的吧。
姜玉龙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姐姐心里有这么大的委屈。
仔细回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确实，母亲更疼他一些。
可是所有人家里不都是这样吗，大的让着小的，难道是错的？
姜玉燕要是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肯定会嗤笑一声，都是头一次做人，凭什么要我让着你？小事让着就算了，大事凭什么要我让着你？
赵有金去地里还没回来，姜家到了来了好几个不速之客。
第十章
院里来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姜玉燕是一个都不认识。
姜玉龙在堂屋，看到那几个人赶紧迎了出去，嘴里喊道：“石头奶奶，您来了。”
石头奶奶，联系赵有金走的时候说去找石头婶子说退婚的事，姜玉燕稍微一想，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她理理衣服，四平八稳地走了出去，冲着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太太笑道：“石头奶奶，你来了。”
跟石头奶奶打完招呼，姜玉燕就没在说话，从屋里的橱子里拿出水杯给屋里几个人倒上了水：“家里没茶叶，先将就着喝吧。”
倒水的时候，姜玉燕是按照年级大小来的，最后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长得有点黑，很是魁梧，嘴巴开开合合，欲言又止。
等姜玉燕倒完水了，他像是鼓足了勇气，问道：“燕儿，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为什么？”
姜玉燕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原主的订婚对象李大壮了。
书里写了，李大壮对原主是一片真心，原主死的时候还没结婚，按照规矩，订婚钱是要退回去的。
李大壮不仅没有要回订婚钱，逢年过节的时候，李大壮还会给赵有金送点东西，后来姜玉龙出国的那几年，赵有金生病住院，也是李大壮照顾的。
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只不过他喜欢的是原主，不是穿书而来的姜玉燕，姜玉燕也不想这么年轻就订婚结婚，她要上大学，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大壮，我想了好久，咱们两个根本就不合适，趁着我们还没订婚，我们还是分手吧。”
李大壮焦急地问道：“燕儿，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一定改。”
姜玉燕摇摇头，说道：“你很好，是我的问题，我觉得不合适。”
和李大壮一起来的，除了石头奶奶，还有两男两女，姜玉燕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敢贸然开口打招呼。
“玉燕啊，”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男人说道：“大壮的心可全都在你身上啊，到底是因为什么愿意，你不愿意订婚了呢？”
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人也说道：“大壮他爸说的对，玉燕，我和他爸是真的喜欢你，大壮对你也是一心一意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
原来这是李大壮的爸妈。
姜玉燕仔细回想了一下，按照书里的描写喊人：“大爷大娘，不是大壮的问题，大壮很好，是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即使勉强结了婚也不会幸福的。”
挨着李大壮母亲坐着一个穿着玉色短袖衬衫的女人，烫着时髦的卷发，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姜玉燕，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马上就要订婚了，你又说不愿意了，是耍着我们家玩吗？”
女人的脸色很不好，声音也有些大，李大壮喊道：“婶子！”
原来这个是李大壮的婶子啊。
“婶子，是我的错，”姜玉燕一个劲的认错，“大壮很好，可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地道，您要是心里有气，尽管骂，我都受着。”
李家人生气也情有可原，任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不可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
要是姜玉燕遇到这样的事，马上就要订婚结果对方不愿意了，那她得给对方两个大耳刮子。
“大壮，你要是觉得骂我不解气，那打我两巴掌也是应该的，我受着。”
石头奶奶在一旁赶紧打圆场，“哎呀，有话好好说，什么打不打的，现在是新社会了，不时兴以前打人巴掌那一套了。”
李父眼睛在姜家的屋子里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了墙上的那一溜奖状上。
姜家堂屋里的正面北墙上都贴满了奖状，越到上面奖状越新，最上面的一张奖状是昨天姜玉龙带回来的。
姜玉燕随着李父的目光也扫了一眼墙上的奖状，心里又抽痛了一下。
那面墙上，最下面的奖状是原主的。
因为时间太长了，奖状的颜色已经褪色不少，纸张也变得有些发黄发脆，好像用力一碰就要碎掉似的。
到了上面，就没有原主的奖状了，都是姜玉龙的了。
和原主的奖状不同，姜玉龙的奖状都很鲜艳，任谁看到都要称赞几声。
这些奖状就像姐弟两个不同的命运似的，一个行将就木，一个前途似锦。
“玉燕，最上面的奖状是玉龙刚发的吧，”李父笑容可掬，“玉龙这孩子的学习成绩是真的好，谁见了不夸两句呢。玉龙以后要上高中，要上大学，甚至还要读硕士博士，你父亲已经不在了，单靠你母亲一个人供养你弟弟读书是很困难的，只要你嫁给了我家大壮，那你弟弟就是大壮的弟弟，我们家愿意供玉龙读书，大学，硕士博士都不在话下。”
供弟弟读书，这也是原主愿意和李大壮订婚的原因。
只可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姜玉燕，不是原主。
“是啊，玉燕，”李母也说道：“以后玉龙去上学，家里就只剩下你娘一个人了，你要是嫁给了大壮，婆家娘家离得也近，也方便你照顾你娘。”
可是我不想离“伟大的母亲”这么近。
“大爷大娘，我和大壮不合适，要是我为了钱嫁给他，才是对不起大壮呢。”
姜玉燕油盐不进，摆明了是打定主意不想和李大壮订婚了。
李父李母，李叔叔李婶子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李大壮在这时候说道：“玉燕，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姜玉燕站起身来，和李大壮一起来到院子里。
姜玉龙在这个时候从大门外进来了，他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脸的汗。
“姐，我找人去地里喊咱娘了，你再等一会儿，咱娘就从地里回来了。”
石头奶奶带着李家人一进门，姜玉龙就知道他们来是干什么的，家里只有他和姐姐，娘根本就不在家，姜玉龙怕姐姐吃亏，立马就去邻居家找人去地里喊赵有金了。
“玉龙，我没事，我跟大壮说两句话。”
姜玉龙还是不放心，跟在两个人身后，“姐，我帮你放风。”
“这里不用你放风，你还是去屋里吧，你在这里，我们有些话不好说。”
姜玉龙想说什么，看看姜玉燕，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等姜玉龙回了屋之后，姜玉燕和李大壮站在院里角落的一棵枣树之下。
阳光已经很热烈了，透过稠密的枝叶撒在姜玉燕的脸上，李大壮几乎要看的入迷了。
姜玉燕用脚尖踢着底下的枣花，“大壮，你想说什么，快点说吧。”
李大壮回了神，小声问道：“玉燕，你不想和我订婚了，是不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你倒是说清楚了啊？”
李大壮给自己打气，终于问出了口，“是不是因为田彬？”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挺大的一个大块头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姜玉燕声音也不大，她不想让屋里的人听到：“不是，我可以发誓，我不和你订婚，绝对不是因为田彬。是因为，因为……”
这下轮到哦姜玉燕说不清楚了，总不能说她是穿书的，不想为弟弟付出那么多，不想和不爱的人过一辈子吧。
李大壮听到不是因为田彬，松了一口气：“因为什么，玉燕，你跟我说清楚，要是是我的问题，我可以改。”
“是因为我家里的事。”姜玉燕看着那棵枣树，轻声说道：“是因为我家里的事，我不想再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我想出门打工，离这个家远远的。”
“玉燕，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我能不能帮上忙？”
我跟你退婚，你能不生我的气就够好的了，哪能再麻烦你呢。”
李大壮先是搓了搓手，接着抹了抹头，含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玉燕，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姜玉燕抬起头，看着李大壮，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那燕儿，你以后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帮你的，”李大壮低下头，“我们虽然不能订婚了，但还是同学，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千万不要忘了来找我。”
姜玉燕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壮你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妻子的。”
她说完，就转身往屋里走去。
李大壮已经被她说动了，愿意解除婚事了，其余的李家人恐怕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转身的姜玉燕没有看到，她身后的那个大个子红了眼眶，用力擦了擦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