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糯米惊,“那小王瞒的可真够紧的,那么腼腆的一个『性』子,也从来不声张。”像钢厂的人们,家里若是有个中层干部,那还不要吹牛吹上天啊!
“可不是!”冯明娇说,“当初这个消息从钢厂传开以后,钱晓燕她家里人,把钱晓燕给揍了一顿。”听说,钱家为此闹了好几天,越发埋怨钱晓燕不懂事,有眼无珠,当初小王追在钱晓燕身后多久啊!
那真是两年都有的。
偏偏,钱晓燕就是不答应,非要和苏承志在一起,苏承志要是个良人也就罢了,偏偏对方不是啊!只想享受对方带来的利益,却不愿意承担责任。
若不是当初钱家人压着对方同意,指不定,现在钱晓燕和苏承志也没在一起呢!如今,苏承志从研究院开除了,掉在了普通岗位上,这辈子基本能看到头了。
在有小王那一层关系比着,钱家人能不后悔吗?
钱家和王家真要是成了儿女亲家,这好事难道不让钱家占了?
阮糯米被这一个一个消息打的一愣一愣的,她无语,“我就前后休了半个月,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这一件件的,可不像是之前那个平静的钢厂了。
“谁说不是呢!”冯明娇小声说,“你说咱们拿多少礼钱?”这才是正经事。
阮糯米对于随礼这个数字没有概念,在她印象当中,后世的随礼都是几千几万的随的,但是这个钱放在这个时代,肯定是不太现实,把她卖了都凑不到。
她细细的思索了下,以前阮爸和阮『奶』『奶』随礼,然后她又发现,根本没有任何记忆,这种大事上,家里人根本不让孩子知道,更别提『操』心了。
阮糯米摊手,“我不知道,我还没随礼过呢!不过,你说,旁的钢厂同事们会拿多少?”
冯明娇想了下,“拿一两块的是大多数吧!”
“这么少?”阮糯米吃惊的瞪大眼睛,“这怎么好意思往外拿啊!”
冯明娇颇为古怪的看着她,“同事之间,两块已经是很大的礼了。”她的这个朋友,总是能让她吃惊,说是从乡下出来的吧,但是她对待钱财的态度,简直就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就拿随礼来说,她觉得两块钱已经很多了,对方却觉得不好意思往外拿。
“那你想拿多少?”冯明娇问。
阮糯米摇头,“五块?”
冯明娇,“……”富婆走开!
转眼就到了小王结婚的这天,因为小王外公关系的暴『露』出来,所以,王家这天也算是宾客满堂,但凡认识王家的人,和王家沾边的人,基本都是过来捧场的了。
笑话,结婚这种随礼这么好的搭关系,谁不想来呢!
王家还是秉着往日的一套作风,也没去饭店,而是请了大师傅,在家属院待客的,整个院子摆了十几桌,基本上桌桌都是满人,就这都还有些坐不下,怕是要翻台了。
阮糯米和冯明娇他们和小王的关系,不远但是也称不上近,所以也没来特别早,十二点开席,十一点她们过来的,来的时候,新娘子刚好接过来进屋。
苏小娥穿着大红『色』碎花棉袄,抹了口红描了眉,不知道是不是技术不过关的原因,阮糯米总觉得还没有她平时素颜好看,当然这种话,她是不会煞风景的说的。
小王这个新郎官忙的不亦乐乎,在把新娘子送到新房以后,便被人给拉出来了,当然更多的人是来攀亲戚的,知道小王外公是市府的秘书长以后,各个都想上来打听一番,小王是个腼腆的,但是关于外公这方面,他做的却很好,甭管对方说什么,笑笑就好了,反正什么都没答应。
王家不想给秘书长添麻烦。
所以,在送走了一波又一波打听消息的人以后,小王在看到阮糯米和卢大姐她们,顿时见到亲人了一样,迎了上去,“卢大姐,阮干事你们来了!”
“新娘子你不等,等我们,这话可不对。”卢大姐是过来人,她一脸的打趣。
小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指着新房的方向,说,“小娥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有些拘谨,我想麻烦你们进去跟陪她说说话!”他是真体贴,很少有新郎官能想到,新娘子刚到婆家,坐在新房那一瞬的陌生和孤单。
那是彻底离开娘家人,来到婆家一个陌生的地方,接受陌生人的恭喜和笑闹,各个都喜气洋洋,唯独她只能僵着一张笑脸迎人,实际连对方都不认识的孤独。
这种事情,对于很多男人来说,是小事。毕竟,结婚嘛!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还矫情个什么,可是偏偏,小王就注意到了。
“行啊!知道体贴人了!”卢大姐感叹,“我就知道,那小娥嫁给你,绝对不亏!”这么体贴的男人,是真的不好找。
“瞧卢大姐您说的,这是我该做的,能娶到小娥,也是我的福气。”小王腼腆的说道。
不远处,刚上完厕所经过这里的钱晓燕听到这话,煞白着一张脸,同手同脚云游一样走到了她坐的位置上,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她好像确实是弄丢了一个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
第93章 【一更】
钱晓燕是背对着小王离开的, 他自然是没看见,但是阮糯米和卢大姐他们都是看见的了,她们对视了一眼, 齐齐的没提这个霉头。
至于, 小王是怎么想, 怎么看待钱晓燕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和苏小娥结婚了。
小王良久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 他愣了愣,以为是对方不愿意帮忙,他主动拱手感谢, “接下来要麻烦阮干事和卢大姐了,待婚礼结束,到时候我在请你们吃顿饭。”
不是他不让家里人去陪着新娘子说话,而是家里人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 他爸妈在应付亲戚,已经那些来打听关系的人。
他出嫁的姐姐,在给来客端茶倒水, 根本顾不上。
“吃饭倒是不用了。”阮糯米瞧着他这般郑重道谢的样子, 打趣他,“这结婚了就是不一样, 知道体贴人了, 放心吧,我们都认识小娥, 进去陪她说话,还能吃了她不成。”
“小娥是个很好的姑娘,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一定会的。”小王斩钉截铁的说道。
阮糯米竟然有些羡慕起来,来到这个时代, 见多了大男子主义,各个男人,在家都是皇帝,连冯厂长这种受人敬仰的人,其实在家也和普通男人没区别。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全靠家里的女人伺候。
他们这边的交谈,声音也不小,更没瞒着大家,所以周围的人基本上都听到的了。
大家纷纷夸赞,“这小王是真不错啊!我家闺女将来要是能嫁个这么贴心的人,别说男方条件了,就算是倒贴我也愿意!”
“这你就想多了吧!小王这种人,到底是少数的,就拿他外公来说,他算是他外公将来唯一的继承人了,你看他有半分声张,骄傲了吗?”
“这倒是没有,这孩子稳重,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婿人选。”
不少人都一拍大腿,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小王这般为人,还有这般家世,哪里轮得到纺织厂的姑娘嫁给咱们钢厂的干事啊!直接就内部消化好了。”
“小王当初也不是没想过内部消化啊!”有人往钱家坐着的桌子上看了一眼,特意刮了一眼钱晓燕,“那小王当初不是追着那谁,屁股后面跑了快两年?那谁不看都不看一眼,还拿着小王送她的东西去讨好那苏什么来着?”
“要是那姓苏的能在研究院干出一番名堂,倒是也不亏,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那姓苏的被研究院赶出来了,就是一普通工人,咱们钢厂最不缺的是什么?”最不缺的就是,没有背景关系能力又普通的的普通人了。
这辈子,基本都能看到头了。
这边讨论的声音是真不小。
作为当事人钱晓燕难堪的不行,她先前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三魂七窍早已去了一半。这会听到众人的话,更是觉得屁股下面的椅子仿佛长钉子了一样难受。
她心里道不尽的后悔,小王对新娘子的体贴,对她的无视,以及小王身后站着的关系,和这一场热闹又盛大的婚礼,一切都如同蚂蚁一样啃食着她的内心。
如果……如果当初她同意了……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
家里人也不会指着鼻子骂她有眼无珠,还会高高捧着她,外面的人也不会嘲笑她眼瞎,到处骂着她。
钱晓燕越想越难受,她强迫自己止住了那不可言说的的心思,打算眼不见为净。
钱晓燕拽了拽母亲的袖子,低声商量,“妈,我先走了!”她也有骄傲的,毕竟,当初小王跟在她后面跑,这会被人指着骂,有眼无珠,哪里能不难受呢!
“不许走,你走了,那岂不是验证了外面的流言,钱家和王家闹翻了?”钱母不着痕迹的把钱晓燕死死的按在凳子上,厉声,“你今儿的就是给我装,也给我装到这场喜事结束。”
闺女真要是走了,这钱家的关系和王家的关系就彻底完了。出了这个门,那些为了讨好王家的人,还不晓得会怎么去打压钱家,更别说,钱家现在的亲家老苏家还是没有一个能帮忙的废物。
钱晓燕被按的动弹不得,她眼里闪过泪花,“妈,您就非要让我受这般侮辱吗?”她声声如泣,带着血泪和控诉。
钱母的手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不忍,但是不忍终究是被未来的前途给按下去了,“燕子,你想想你爸,想想你两个哥哥,以及嫂子,我们就是粗瓷,碰不起王家啊!”
以前他们钱家觉得和王家差不多,谁知道,王家摇身一变,就成了钢厂的同志们要巴结的人,而钱家却成了昔日那个有眼无珠、目光短浅的普通人。
钱晓燕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我会吃酒席的!”她心里难过,却又抱着一丝的念想,或许,一会小王和新娘子挨桌子敬酒的时候,会看到自己不是吗?
至于苏承志,没了研究员那一身光鲜的头环,他连个普通人都不如,这会,已经被钱晓燕给忘记了。
正印证了那一句话,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在钱晓燕身上是最好的体现。
在忙着应酬宾客的小王,自然不知道他喜欢了两年的女孩子,在他结婚这天有了回心转意和后悔。
……
新房内阮糯米,冯明娇,卢大姐她们都陪着新娘子苏小娥说话,很是化解了苏小娥的尴尬,也让苏小娥感激不尽,等走完了最基本的仪式,便是新娘子和新郎出去敬酒了。
阮糯米陪着苏小娥出来的,刚好看到钱晓燕眼眶盈满泪水遥遥望着小王,两人对视,那种无法言说的尴尬,在周围慢慢的蔓延开来。
随着苏小娥的出面,原本闹哄哄的席面上,也一片安静下来。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往新娘子苏小娥身上看去,眼中散发着八卦的光芒!
打起来,打起来!
阮糯米原以为苏小娥会生气,谁知道,她望过去时,对方脸上一片平静,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她什么话都没说,就那样轻轻的一眼。
小王瞬间回神,他信步而来,和钱晓燕擦肩而过,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匆匆走到苏小娥面前说,“我给你备的饺子,你吃了吗?”
他眼神满满的都是关心。
苏小娥点头,“吃过了!”
“那就成,等会外公若是来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咱们就要敬酒了,若是肚子里面没点东西,可是容易喝醉的。”
阮糯米不得不佩服对方,小两口就是小两口,连说的话题也这么自然随和,却给人无意中撒了狗粮。
至于,先前还杏眼朦胧,遥遥相望的钱晓燕,脸『色』已经彻底白的不行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摇摇欲坠,晕倒在地一样。
她的这般作态,小王可没看到,但是落在大伙儿的眼里,笑容却有些意味深长,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这苏同志,还没娶过门的媳『妇』,就要落一顶绿帽子啊!”
“可不是,这绿帽子还是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戴上的呢!”
不知道何时,寻到地方找过来的苏承志,恰巧听到这两句话,他当即怒火中烧,贱人,他就知道,今儿的背着他单独来参加小王的婚礼,必然是有目的的!
苏承志飞速的在人群中寻找着,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他口中的贱人,欲说还休,梨花带雨,专门在这种场合勾引男人的。
苏承志越发愤怒了起来,他来之前还喝了酒,脚步有些踉跄的追了过去,拽着钱晓燕的头发,就往外拖,“贱人,背着我勾搭野男人,你是想死!”
钱晓燕被掐住了命运的脉搏,头上传来的剧痛,生理『性』泪水一下子涌出来了,最难受的却是在这种人多婚礼的场合,被苏承志当做死狗一样往外拖,对方口中那一个个侮辱的词,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不行!
这么多人看着。
钱晓燕为了保留仅有的一丝颜面,她顺着对方的力道,往外偏,她小声哀求,“承志,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
她的退让,在苏承志眼里反而成为了心虚的证据,“回家说?我偏不,你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外面勾勾搭搭,我就要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下贱的!”
苏承志这段时间的日子过的很难,先是被赶出研究院,后面又和明飞扬决裂,再被明家打击,这一系类的事情,让原本文质彬彬,儒雅斯文的苏承志变得颓丧而狰狞,阴郁又自卑。
这一切不好的事情,仿佛就是从和钱晓燕认识以后开始的,苏承志把这一切都怨在了钱晓燕身上。
他却忘记了在自身身上找原因,阮糯米从一开始进钢厂便被明家打压,可是现在照样混的风生水起,不仅啃下了明家一块肉,还让明家长了记『性』。
而不是像他这般,自暴自弃,彻底泯灭众人。
都说文化人骂人不带脏字,到了苏承志这里,确实句句带着脏字。钱晓燕似乎放弃挣扎了,由着对方拽着,阴郁着一张脸,任凭泪水打满脸颊,也不说话。
她后悔了,后悔当初非要追着苏承志跑了。
可是这一切都晚了。钱家人上去拉架,但是苏承志就跟疯子一样,逮着谁就要谁,一时之间,便有些僵持不下了。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主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