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她的发丝,她的额头缓缓滑落,她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亦或是眼泪。
下一秒。
南穗听到雨水落在雨伞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忽地,双肩上忽地一沉,有人为她披上了西装外套。
她仰头,头顶是一把雨伞。
再往下,她看到一周未见的傅景珩。
他整张脸湮没在黑暗里,下颌紧绷,低头望她。
南穗试图挤出一张笑容,声音僵硬:“你怎么在这儿?”
傅景珩举着伞,看着她苍白的面颊,低声道:“下暴雨,你家灯没亮。”
“我来接你回家。”
南穗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可以预支一个拥抱吗?”
她泪眼模糊,视野里什么也看不清。
只听见。
雨伞掉落在地面的声音。
也只记得。
她好像被人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那个怀抱温暖用力。
似是想要将她,彻底地揉碎进骨子里。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对傅哥哥好心动。
有不少宝宝问什么掉马甲,
稍微透露点?
当两个人doi后。
第21章 致命
回到家,南穗顺手把商场里买的衣服和袖扣搁放在玄关的架子上,换好拖鞋,将傅景珩给她披的西装放进衣服篮子里,然后去浴室洗澡。
洗过澡,南穗打开电视机,裹着薄被坐在沙发上。
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看起来又像是在发呆。
蓦地,脑子里过电影般浮现刚才的场景。
思绪放空,仿佛在这一刻,感官被无限地放大。
她被傅景珩拥入怀里,额头抵在他宽厚的胸膛,属于男人的体温一点一点地穿过雨幕渗透而来。
温暖地挤压她的心脏。
他的那句“我来接你回家”好像还萦绕在耳边。
她抬手覆在胸口处,感受着每一次剧烈的跳动,仿佛是幼小的树苗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南穗吸了吸鼻子,呼吸稍稍不畅,她捂着发热的脸颊,忽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可能有点感冒了。
这么想着,南穗听到门铃的声音。
在门铃响的那一刻,她心中无端涌现出一种猜测,欣喜跑过去开门。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傅景珩。
他走进来,蹙眉:“怎么没穿鞋?”
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脚上,南穗这才意识到她居然是光着脚跑过去给他开门的。
南穗下意识地蜷起脚趾,像是想要将它们藏起来:“热。”
傅景珩似乎也刚洗完澡,头发半湿,垂在额前的发梢微蓬,睫毛低垂。
听到她的话后,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疼一一”南穗毫无防备,茫然地捂着额头被弹的部位,“你干嘛打我呀。”
他淡淡出声:“拖鞋呢?”
“沙发那儿。”南穗试图解释,“我真的觉得热,你不要多想。”
傅景珩弯腰拎起她的拖鞋递在她面前,抬眼:“多想什么?”
“……”
“没什么。”
傅景珩将装药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我给你带了感冒药。”
南穗凑过去:“哇。”
“我真的觉得你好像是哆啦A梦诶。”南穗坐在他旁边,“不管需要什么,你都会把它变出来。”
见他没反应,南穗似是明白过来:“你是不是不知道谁是哆啦A梦?”
“《哆啦A梦》是我小时候经常和我哥哥看的动画片,它是一只有口袋的猫。从它的口袋里可以掏出来任何它想要或者是它需要的东西。”
“……”
傅景珩垂眸,静静地打开塑料袋将几粒分好的药丸放在干净的抽纸上,没有说话。
南穗瞄他几眼。
忍不住又瞄了眼被他摆放极其整齐的药丸,默默地往外挪了几寸:“哦,我懂了。”
“你比我大六岁,三岁一个代沟。你那个年代,应该不看《哆啦A梦》。”
“要不。”南穗站起来,“我去拿平板给你普及普及知识,行不?”
在她准备抬脚的那一刻。
傅景珩依旧保持低头的动作,像是察觉到她下意识地反应,径直扯住她的手腕,往沙发里带。
顺着男人这力道,南穗身子后移,后背撞上柔软的沙发,拖鞋被惯性地甩在地上。
她懵然地发现,她的眼前多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水,以及感冒药。
傅景珩递给她:“我知道它,不用给我普及。”
“……”
没办法再逃避
南穗只好一口吞掉手里的药丸,就着温热水喝下去。
“伸手。”傅景珩看着她。
“哦。”
南穗乖乖伸手,只见一颗话梅糖掉落在她的掌心。
他逆着光,唇角浅浅勾起:“奖励。”
像是哄小朋友一样的语气。
南穗怔愣,与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撞上。
傅景珩漫不经心地收回手:“多大了,还害怕吃药。”
“小朋友?”
“……”
沉默。
南穗晃着双腿,有点不满。
小朋友……?
这可是活生生地把她降了一个辈分。
顿了几秒。
南穗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傅景珩该不会把她当妹妹看待了吧。
她只想做他女朋友,并不想当他妹妹。
“我只比你小六岁,不是小十六岁。”南穗闷闷道,“所以,我不小了。”
“在古代,我可能都有两个孩子了。”
过了会儿。
南穗没听到回复,她下意识地抬头,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的脚。
她肌肤很白,尤其是脚。脚趾圆润白净,在半空中晃了几下便闪躲进沙发帘内。
“你在看……我的脚链?”南穗犹疑地问。
他也不至于。
变态到看人家小姑娘的脚吧。
闻声,他似是回过神来:“嗯。”
说是脚链,其实也算不上。
只是一条挂着金色小铃铛的红色绳子。
南穗:“这个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偶然碰到的一个哥哥送我的。”
傅景珩偏头看她,眸色点漆。眼睫浓密如鸦羽,落在她面颊。
以为他在好奇,南穗忍不住倾诉:“那天其实我过得特别不开心。”
“但是呢。”她想到什么,笑道,“之后我遇到一个穿着小熊玩偶的大哥哥。”
“他送了我这份礼物。”
南穗仰头,眼神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更神奇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的嗓音有点哑:“什么?”
“玩偶哥哥送我的铃铛上面居然是NS的缩写。”
过了一会儿。
南穗唇角弯着浅浅的弧度:“我把这件事给昭昭说了。”
“昭昭说,这个NS分开的距离过大,可能是南北极的缩写。”南穗抿了口水继续道,“不过更大的概率是,这个玩偶哥哥可能想要和喜欢的女生告白。”
“而恰好,他喜欢女生名字的缩写也是NS,只不过因为我的心情不好,所以就把这个礼物送给我了。”
南穗:“我一想,是哦。毕竟我和玩偶哥哥仅有一面之缘,他也不可能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她喃喃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喜欢的女孩子告白。”
傅景珩抿着唇,沉默不言。
顿了几秒,她抬头。
灯光映衬下,勾勒出男人那张轮廓深邃的侧脸,他静静地看着茶几上的杯子,似是走了神。
如同一樽静止的雕塑。
看上去莫名的有些落寞。
南穗这才察觉不对劲儿。
没等她开口。
傅景珩起身,将感冒药重新规整,分成三包,放在她面前。
他说:“每天三次,饭后吃,知道吗?”
南穗点点头:“知道了。”
……
等傅景珩走后,南穗坐在沙发上,稍微一动便头晕脑胀。
她很困。
可还是率先去了舞蹈室,坐在椅子上拿起日记本。
外面的雨声渐停。
有虫鸣的声音做交响乐,微风狭着泥土与枝叶的味道顺着窗缝吹拂而来。
南穗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
他的西装。
他撑起的伞。
他热烈的拥抱。
他为她规整的药,以及那颗话梅糖。
她低头,提起笔。
在日记本上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地写着在网上看到的,令人极其深刻的话:“总会有一个人跨过千山万水,穿越茫茫人海来到我的身边。”
她停笔。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像是许愿,又像是妄想。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写完日记。
南穗觉得鼻子有些堵,有感冒的迹象。
她忙不迭地埋进床,盖好被子,打算睡个早觉。
许是晚上和傅景珩谈起脚踝的那条红绳,南穗居然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甚至有种错觉。
那只戴着头套的布偶熊,他身上的味道似曾相识。
那时是2018年3月26日。
她的十八岁生日。
南宏远在京城大酒店为她举办生日宴。
这场生日宴盛大奢侈,甚至听说南宏远为了给她过成年礼,从国外拍卖回来一顶价值千万的皇冠。
皇冠上面缀着粉色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南穗戴着皇冠,她站在十八层蛋糕面前,备受瞩目。
宴会水晶灯熄灭,蜡烛摇曳,映着她浅浅弯起的唇角。
下面是欢呼着让她许愿的声音。
南穗闭上眼,双手合十,第一次紧张地去许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南祁止他还活着。
第二个愿望,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
最后一秒。
她双手交叉,紧紧贴在一起。
最后一个愿望,希望爸爸妈妈能够爱她。
蜡烛还没吹完,南穗隐约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很轻,“宁宁,怎么了?”
“皇冠?”南宏远犹疑地道,“宁宁,爸爸给你买新的行不行?”
“别哭别哭啊。”
南宏远:“等会儿爸爸就拿着皇冠给我们宁宁戴上,等爸爸半个小时。”
……
南穗背脊僵硬,她拼命地去吹蜡烛,却发现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尽。
她许的愿望。
在十八岁那天,刚许愿时的那一秒。
便失效了。
宴会灯光忽亮,南穗茫然地去切蛋糕。
思绪跑到另一边。
南宏远和电话里的赵嘉宁聊了几句,而后走到她面前。
南穗看着他,把手里的第一份切到的蛋糕递给他:“爸爸,要吃蛋糕吗?”
南宏远眼神落在她头上的皇冠,局促又尴尬地道:“七七,这个皇冠,爸爸能不能拿走。”
“为什么。”
南宏远一愣,似是没预料到她会询问。
“这个……皇冠上的粉钻碎了,你把这个给爸爸,回头我再给你买个新的。”
南穗看着他满脸焦急的模样,摘下皇冠,递给他:“不要了。”
“什么?”
南穗一字一句对他道:“皇冠我不要了,你拿走吧。”
随后,她离开。
不管不顾地走出酒店。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到一个偏僻静谧的巷子里。
在巷子深处,有一段陡峭的台阶,台阶的角落里长满了青苔。
可她并不介意。
南穗坐在台阶上,看远处的灯火,听小孩子的哭闹声和父母轻生安慰的声音。
天空如幕布漆黑,点缀着繁星月光。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又无措。
直至,她身边覆过来一道身影。
南穗抬头,发现是一只很大很大的布偶熊。
像是陪伴她那样,坐在她的旁边。
过了不知多久。
她开口:“你也是一个人吗?”
他没有说话。
南穗抱膝,歪着脑袋看他:“你戴着头套,闷不闷呀。”
意外地,他摇了摇头。
“你也是被抛弃了吗?”南穗脚尖点地,压低了声音。
他沉默。
而后,对着她点头。
“今天。”南穗低声道,“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可我并不开心。”
布偶熊安静的听着。
“我没有收到爸爸妈妈的任何一件礼物。”
“还有哥哥的……”
“可是我又觉得没必要。”
忽然,眼前的布偶熊笨拙地掏出来一个礼品盒,放在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