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她对自己没有半分不舍,不由哼了一声,随后对周围的人道:“你们都背过身去。”
宫人们自然是听话的转过身去了,夏灵瞬猜出朱厚照的心思,微微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唇,这才道:“去吧,我在寿宁宫等着万岁爷呢。”
朱厚照这才心满意足地哼着小调离开。
夏灵瞬送走了朱厚照,只见宫人们都憋着笑,假意呵斥道:“谁敢给我乱笑就把金豆子都给你们收回来!”
宫人们顿时不敢笑了,只有蒲桃上前道:“娘娘,宫人们的扁食里包了十颗金豆子,还有一颗没吃出来呢。”
“那想必是没有下锅了,等回头晚上煮着吃说不定就出来了。”夏灵瞬说完又问道:“昨晚带回来的那个宫人呢?”
“还未醒呢,不过烧已经退下去了,娘娘放心吧。”
“你们可要悉心照顾好了,等他醒了让小厨房送些扁食过去让他吃了,其他的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夏灵瞬见吩咐得差不多了,这才乘车驾前往寿宁宫。
太皇太后见到夏灵瞬穿着百子衣进来,心里觉得她这个皇后可算是有上进心了,否则总让张太后那样针锋相对可不好,又见她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反倒是比刚刚进宫那时多了几分小媳妇儿得样子,不由倍感欣慰。
夏灵瞬行大礼道:“孙媳妇拜见太皇太后祖母殿下,恭祝太皇太后祖母殿下新岁安康、吉祥如意。媳妇拜见皇太后母后殿下,恭祝皇太后母后殿下新岁安康,吉祥如意。”
太皇太后余光瞥了一眼张太后,见她一言不发,随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对着夏灵瞬喜笑颜开,道:“好孩子,快起来吧!来,到奶奶这里坐。”
夏灵瞬笑盈盈地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太皇太后又问起昨天朱厚照带夏灵瞬再群臣面前露脸的事情,夏灵瞬看出太皇太后只是好奇,打了个哈哈就当作是开玩笑轻轻揭过,反而说起了那些使臣的事情。
“奶奶不知道,万岁爷还学高丽人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高丽使臣还回过头来到处看是谁再说话呢!”
太皇太后被逗得合不拢嘴,道:“万岁爷小时候就是个调皮的,最爱出风头了。”她又有些感慨,道:“这孩子是个直肠子,喜欢与不喜欢都是写在脸上的,只要喜欢了就要到处宣扬。这女子要比男子成熟得更早,团姐儿,你是个懂事得,他是真心待你,有什么事情你也要多包容,不要因为旁的事情伤了你们的和气。”
夏灵瞬见太皇太后意有所指,显然是针对之前寿宁侯夫人跳出来多管闲事,借训诫夏灵瞬来警告张太后,抿唇一笑道:“谨遵奶奶教诲。”
太皇太后说完又对一旁的嬷嬷道:“把我给皇后的东西拿来。”嬷嬷立刻拿了一个锦盒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玉镯,太皇太后笑道:“这还是当初我进宫时我娘赠给我的,成色极好,可惜我没有什么机会戴。都说以玉养人,如今赠给你这个年轻媳妇儿刚刚好。”
夏灵瞬有些受宠若惊,道:“这怎么合适?毕竟是奶奶的母亲赠送……”
“这些年过去,家中也没什么人了,我把团姐儿当嫡亲的孙女一样看待,这镯子不给你给谁?”太皇太后说罢又亲自将镯子给夏灵瞬戴好,拍拍她的手道:“懂事的好孩子,皇上那里以后可就要你多多尽心了……”
张太后看够了祖孙情深,这才悠悠开口道:“把本宫给皇后的赏赐拿来。”
张皇后送的是一尊白玉制成的送子观音像以及一卷精心誊抄的《女诫》,看似好像是期盼夏灵瞬做个好皇后,实则却是暗指夏灵瞬身为皇后的失职。
夏灵瞬心情好,也不说什么,照直收了下去。
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至于那本《女诫》,管它是生火用还是做饭用,张太后也管不着。
正旦照例宫中还要唱戏歌舞,但后宫总共也没几个女人了,因此也只是小小地布置了一番,按照惯例演了百戏莲盆队舞,又唱了一出喜剧收尾的《裴少俊墙头马上》迎合节日氛围。戏唱到一半朱厚照便来了寿宁宫,一家人热络地聊了一阵子,等到戏唱完之后朱厚照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夏灵瞬溜之大吉了。
好在太皇太后心宽,知道他们两个少年夫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并不在意他们两个先行告退。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多不合适啊……”
“我宣吕宋使臣带着贡品去乾清宫觐见了,再晚一些可就不能入宫了。”
夏灵瞬立刻夸赞朱厚照道:“万岁爷英明神武,我等佩服佩服。”
两人进了乾清宫,吕宋使臣以及在正殿恭候,同时还带了一筐番薯,按理说带着这样的土产品被皇帝召见总有些不好意思,但皇帝对此似乎很重视,吕宋使臣也不敢耽搁,带着吕宋土特产就急忙进宫了。
“拜见大明皇帝陛下、大明皇后殿下。”
朱厚照摆摆手:“免礼。”说完,他看向夏灵瞬,示意她随意问话。
夏灵瞬清清嗓子,问道:“这番薯除了味甘,是不是一株结数果,且果实都埋藏于地下?”
吕宋使臣有些惊讶,道:“是,这番薯在吕宋生长极多,即使不去播种收获也可自行繁衍,足以够养活吕宋子民。”
朱厚照顿时来了兴趣,道:“朕听闻吕宋地广人稀,这番薯真有这么厉害?不会是你故意夸大吧?”
吕宋使臣信誓旦旦地开口:“臣身为吕宋国使臣,绝不会欺瞒皇帝陛下。”
朱厚照叫孙吉拿来一把匕首,也不在意这番薯上还有泥巴,将其一切两半,随后指着其中赭黄的穰道:“这东西连籽都没有,如何做到养活吕宋百姓?”
“只要将这番薯放置出芽,再把它们埋在土里,便可以长出一株新的番薯。”
夏灵瞬看了看那一筐番薯,其中已经有一半都发了芽,上面的芽孔还不少,只要切成块应该可以成长结果。
“这东西怎么吃?蒸着?煮着?”
吕宋使臣又详细地向朱厚照解释了一番,夏灵瞬在一边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等到朱厚照的疑问被一一解答,又赏赐吕宋使臣诸多礼品,将人送出了宫。
夏灵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说道:“万岁爷,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坤宁宫去。”
朱厚照也很是赞同:“时候是不早了,再迟就要入夜,该早些回坤宁宫了。”
夏灵瞬雄心万丈,道:“我亲自下厨给万岁爷把这番薯做成可口小吃!保证你喜欢!”
朱厚照:“……”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w
(本来是可以早点更新的,但是我又忍不住偷懒了嘿嘿嘿鉴于世界和平,我们是不可以光明正大酱酱酿酿的,但是大家都懂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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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六十五
夏灵瞬让宫人们在院内放了火盆,在火盆上搭了个简易的架子,拿了些山药出来,又找了几根铁架子把番薯和山药串在上面,叮嘱蒲桃盯着,均匀烤熟。自己穿上围裙去厨下挑了几颗没有发芽的番薯洗净去皮,一半切块,一半切片。等烧热了锅把番薯放进去炸熟了,块状备用,片状撒了芝麻先端出去。
夏灵瞬又再起一锅糖浆,将番薯丢进去挂糖丝,最后才盛出粘成一大块、泛着金色光芒的番薯。
她用指腹擦了一把汗,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一盘拔丝红薯,开开心心地端了出去。
烤架上的番薯和山药也差不多熟了,夏灵瞬让人放在一旁,等不那么烫了再取下来。
在这里呆久了,就连做个烤红薯都是现代化的感觉了。
朱厚照正在里面坐着吃炸好的红薯片,腮帮子微微鼓起,他见夏灵瞬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东西,道:“这又是什么?”
“尝尝不就知道了。”夏灵瞬把盘子放下,看着朱厚照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这才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朱厚照吃完又夹起一块,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这番薯的甘味极佳,口感绵软,炸后挂上糖丝更加好吃。”
“对啊对啊,番薯超好吃的。”夏灵瞬点头如捣蒜,又叫蒲桃把已经不烫手的烤红薯和烤山药拿过来,道:“万岁爷尝尝,把外面的皮扒了。”
朱厚照已经尝过前面两样,自然不会再犹豫,也不嫌弃番薯外面已经烤的焦黑的皮,直接上手自己吃了起来,随后不由感叹道:“确实是一道美食。”
“对啊,而且即使只是烤这样简单的做法都能让这番薯这么好吃,更应该让大家都能吃上才对,是不是?”夏灵瞬期待地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却摸了摸下巴,道:“这番薯毕竟是吕宋的庄稼,还不知道在我大明的土地上能不能平安生长。”
“那好说,明天我召我三哥进来,叫他拿出去买一片地种了。”
“就这么几个能种出多少啊?”
夏灵瞬拿起其中一个番薯,指着上面的芽孔道:“这上面不是发芽了吗?把发芽的地方切块种到土里,很快就会出苗的。”
朱厚照沉思片刻,道:“不用买地了,我的皇庄中的土地足够种这些番薯了。”不等夏灵瞬说什么,他又道:“我听说你二哥这次乡试并未考中,这事就叫你二哥去做吧,我会让人吩咐下去,你二哥可随意出入皇庄。这事情等到跑马那日在和他说。”
番薯毕竟不是小事,夏灵瞬也知道相对而言自家三哥没那么靠谱,至于为什么是二哥夏臣,夏灵瞬揣测大概是因为二哥又科考的心思,所以朱厚照向提前磨练和拉拢一番?
当然,也仅仅是夏灵瞬的猜测而已。
“怎么不说话了?”
夏灵瞬回过神,笑嘻嘻地说道:“这番薯给我留点,我在宫里想尝了还可以再做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万岁爷有再下西洋的打算吗?要是其余各国还有番薯这样的好东西,我们就更应当派人去实际考量。”
她依稀记得欧洲对亚洲最早的殖民就是从东南亚的一些国家开始的,代表的殖民国家就是葡萄牙和西班牙,虽然目前似乎没有这个苗头,但谁能保证以后的事情呢?既然她铁了心要和朱厚照走一条路,那就要把目光放得更长远。
朱厚照摇摇头,夏灵瞬还以为他要否定,却听到他开口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国库空虚,过往郑和留下的记录劄子早已被刘大夏付之一炬,某些信息已经不完整了。不仅如此,宣德年间最后一次下西洋到现在已百年有余,无论船队还是人手都要重新开始,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夏灵瞬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但如朱厚照所说,国库空虚才是最大的问题,没那么简单就能解决,除了决策得当,还需要时间的积累,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何况朱厚照面临的问题不止这一项,不断冒犯的鞑靼也够他心烦的了。
朱厚照见夏灵瞬面色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笑道:“急什么,才刚刚开始呢。这些事情,以后你跟着我多去听听先生们讲课就知道了。”
夏灵瞬听他又提起这件事情,有些犹豫地开口道:“这样合适吗?”
朱厚照揶揄道:“以前你女扮男装去上课的时候可不见你这样羞涩啊。”
夏灵瞬瞪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要是被先生们知道了,又该骂你了。”
“你就扮成内官的样子,他们平时管我还来不及,怎么会在意我带哪个内官去听讲。”朱厚照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随后拉着夏灵瞬的手让她坐下,道:“皇后忙碌了半天,太辛苦了,用了晚膳也该歇息了。其他的先别急,来日方长。”
夏灵瞬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再怎么着急也没办法,只好乖乖坐下用膳。
朱厚照见她还有些心不在焉,等到用了晚膳又对她耳语道:“奶奶还等着抱曾孙呢,咱们两个也争点气。”
夏灵瞬原本仅有的一点愁云也被朱厚照这么一番话赶走了,忍不住伸手捏了他的腰一把,道:“不知节制!”
第二天夏灵瞬实在是起不来了,加上她也不需要走亲戚,索性偷个懒,睡到卯正才起身,她洗漱得当之后,蒲桃才道:“娘娘,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内官该给您磕头了。”
夏灵瞬才想起这档子事,道:“叫他进来吧。”
那小内官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向夏灵瞬见礼,道:“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福寿安康。”
夏灵瞬今天才真正看清他的眉目,生得很秀气,也许是男孩子长得慢,看着也就比妹妹夏圆儿大一两岁,这么小的年纪被那样对待,实在是太可怜了,因此夏灵瞬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被罚的?”
“奴婢姓曹,名为怀信,宫里先生给奴婢改名初。因为没办好老娘娘交代的差事被罚。”
“曹怀信……名字很好听,改叫曹初反而不好了,以后还是叫怀信吧。”夏灵瞬听他言语条理,小小年纪却能沉着冷静、不卑不亢,因此沉思片刻,笑道:“你以后就留在坤宁宫做事吧,平日里多跟着其他内官们读书识字,不要误下学习的事情,将来也能帮我看些文书、打打算盘呢。”
她见曹怀信不说话,又道:“你放心,万岁爷叫你留在坤宁宫,你以后就是坤宁宫的人了,做什么事情都有我这个皇后顶着,不必担忧惊恐。”
蒲桃见曹怀信还不说话,催促道:“娘娘救你性命,又好心留你在坤宁宫,还不快给娘娘磕头谢恩!”
夏灵瞬拦下她,道:“这样的年纪要是在寻常人家该是家里疼的时候,却受了这样的罪……能遇上也是缘分,怀信,不用磕头谢恩了,回去吧。”
曹怀信微微失神,这才行礼道:“怀信多谢娘娘。”说罢便退下了。
蒲桃等他走了才嘟囔道:“娘娘也是的,救了人却连道谢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