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边站了一会，抬脚走到窗边拉开帘子。
跳动的光芒争先恐后倾泻而入，铺洒在光洁的地板上，将整个空间填充满。
堇澄转头看看依旧没有反应的茶茶无奈摇头，再任她这么睡下去，饭都凉了。
他移步到床前，懒懒的语音带着调笑，伸手掀开她的被子：“小懒虫，再睡今天的……”饭就没有你的了。
“！”
堇澄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瞳孔突然放大，眼底倒映出眼前的一幕，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原本应该是小洋娃娃睡的地方此时却多出来一个浑身光-裸的女孩子，她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很没有安全感的蜷缩成一团，莹白如凝脂的肌肤在阳光下的照射下似乎发着光，睡颜柔和恬静，水润的红唇微微张开，依稀可见洁白的贝齿，墨色的发丝散落在身前，遮住了更深处的旖旎风光。
堇澄回过神，像是被针扎到一样，猛地放下被子，脚步不自主地后退一步。
“嘭——”
动作慌乱间他不小心碰倒了桌边的椅子，堇澄眼疾手快将它扶好，避免造成更大的声响。
他的神色难得的有些慌张，思维也是一片混沌。心口剧烈跳动的心脏活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堇澄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依旧回不过神来。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那个女孩子……好像是是他的小洋娃娃？可是……
“小橙子～”
他的动静这么大，茶茶就算睡得再死也该察觉到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软软地唤她：“是不是要吃饭了？”
但是背对她站在那里的堇澄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理她，也并没有回头的打算。
“你怎么了？” 茶茶奇怪的看一眼堇澄，突然发现他好像突然变得没有那么大了？！
她左右环视四周，发现并不是堇澄变小了，而是她变大了。
茶茶眼睛一亮：突然兴奋.jpg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也顾不得管堇澄到底怎么回事了，再次打量这间房间。所有的东西都不复之前的巨大，有一些甚至可以称之为小。
“原来大人眼里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茶茶新奇地举起双手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嘴角绽放出惊喜的笑意，“我终于变大啦！”
她开心地在丸子床上滚了两圈，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她再次呼唤旁边身姿挺拔的堇澄，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小橙子小橙子你快看！我终于变大了！”
勉强整理好心情的堇澄表情有点奇怪，并没有马上回头，他轻咳一声：“你，你先把被子裹好。”
茶茶闻言疑惑低头，光溜溜的身体映入眼帘——
“嗷……” 她的脸蛋一下子红透了，她连忙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她可是受过新时代教育的洋娃娃！怎么能做出这么不淑女的事！
听到声响，堇澄就知道她肯定已经裹好了，这才放心转过身。
团成一团的茶茶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哪怕心里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他突然看到变大后的她还是被冲击到。
相较于她洋娃娃时期，现在的她与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别，除了不知为何变了颜色的头发和瞳色。
不过这样也好，见过她小的时候的人太多，再看到长大后的她保不准会联想到什么。她这个样子对她的安全也有保障。
堇澄在她一瞬不瞬的注视下，耳尖渐渐红了，他僵硬地撇开眼睛：“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舒服的地方……” 茶茶听话的细细感受一番，一下子就捕捉到不同于往常的地方。
胸口处有节律的跳动着昭示着它的存在，她单手抚在胸口处，神色恍惚，这就是心跳的感觉吗……
她之前的身体里是没有心脏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感觉，鲜活的生命感，活着的感觉。
茶茶的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让她不由自主地扬起笑。
她现在和小橙子一样了，她再也不用害怕因为异于常人而整日里躲躲藏藏的生活；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小橙子一起出去玩，哪怕是并肩走在路上，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被人注视了。
“小橙子，我的心在跳。”
堇澄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他嘴角勾起：“嗯。”
他的小洋娃娃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用怕了。
“我饿了。”
茶茶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但是我没有衣服穿。”
“……” 看到床上已经碎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小睡衣，堇澄默然，看来今天还要带她去买一次衣服。
“等着。”
说完他便动作迅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找了两件没穿过的小号一点的衣服，再次回了茶茶的房间。
“你先穿这个，今天吃完饭再带你去买。”
“你自己应该可以吧？”
茶茶伸出一截白嫩的胳膊，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当然可以！” 她可能干了！
说完便直直的看着他，眼睛里驱赶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你那是什么眼神！谁要看你了！” 堇澄瞬间恼羞成怒，红着耳尖不自然地夺门而出。
这个自恋无比的洋娃娃，哼。
等他出去后，茶茶这才拎起他的衣服开始捣鼓，虽然她已经长大了，但堇澄的衣服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太大了。
不过这可难不倒她。她拿起上衣舒展开，衬衣的扣子全部起来了，茶茶才懒得一粒一粒的解开，她直接从领口钻进去。
“唔—” 领口太小，她被卡住惹。
但是都已经出来半个小脑袋了，她卡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终茶茶还是下定决心用力钻出来，出来的时候表情略显狰狞，整个脸都在疼。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隐隐泛疼的脸蛋，委屈巴巴：“这是对我偷懒的惩罚吗？嘤。”
穿好了上衣，裤子就容易多了，她三两下整理好衣服，赤着脚走到落地镜前，突然发现镜子里边显现的人影熟悉又陌生。
“欸？我怎么变色了？” 她用手指卷起一缕长发举到眼前，看惯了自己金色和蓝色，突然变成黑色还有点不适应，但是，“嘿嘿，我和小橙子变得更像了！”
她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表情得意极了：“我可真好看鸭～”
——
先行退出房间的堇澄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到厨房的，他的脑海中全是今天一早遇到的仿佛做梦一样的事情。
震惊，不可置信……还带着一丝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洋娃娃居然可以长大。
他神色恍惚地切着手里的菜，突然想到，变成人的洋娃娃需要准备什么呢？
堇澄忽然间有了紧迫感，他家小姑娘娇气得很，他必须得一件一件精心准备才行。
“小橙子，我穿好衣服啦！”
好不容易才穿好衣服的茶茶显摆似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是不是很整齐？”
闻言，堇澄转过头，因为想事情而略显严肃的表情在看到她之后突然变得很奇怪：“嗯……”
眼前叉腰得意的少女穿着不合身的衬衫和裤子，长长的衣袖像是戏曲里的人物的水袖，裤腿拖在地上盖住了她的脚丫。
“你个小笨蛋，这样不难受吗？” 他笑着叹口气，在洗水池把手洗干净，擦干后，弯下腰给她挽袖子。
低垂着眼的少年眉目柔和，唇角带着笑意，长而密的睫毛微微煽动。茶茶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刷子，手指突然有些痒，她指尖微动，终于还是忍不住抚了上去。
微凉的指尖滑过温热的上眼睑，堇澄下意识的眨眨眼睛，“怎么了？”
”你的眼睫毛好漂亮哦。” 茶茶真心实意地夸赞。
堇澄突然被夸，有点脸热，他看了一眼茶茶：“你的更好看。”
这话不假，洋娃娃的精致可是众所周知的。
得到夸奖的洋娃娃表情顿时生动起来，她双手捧住自己巴掌大的小脸笑弯了眼：“那当然！”
堇澄：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行了。” 他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发顶，语气纵容，“美丽的洋娃娃姑娘，该去吃饭了。”
茶茶有样学样，向他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淑女礼，“遵命，我的小橙子。”
——
“哇，这些饭都好小哦。” 茶茶惊奇地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她之前看堇澄吃的时候觉得它可大了，比她的头还要大许多。但是现在一看，也没有很大嘛。
堇澄看了一眼比划着三明治大小，连吃都顾不上的某人，并没有制止，只慢吞吞道：“一会儿我吃完只等你五分钟，到时候你还吃不完我就自己出去玩了。”
这话可比什么都有效果，茶茶看看堇澄已经吃了大半的三明治，再看看自己手上分毫未动的，表情凝重，片刻也不敢耽误，嗷呜一口咬掉一个角，把整个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
见她终于肯乖乖吃饭，堇澄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随即也敛下眸子不再分神。
餐桌上只剩两人细微的咀嚼声。
吃完饭之后茶茶就一直围着他打转，让他什么都干不了，偏偏小姑娘目光纯净无辜，责怪的话停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啧。” 他的压低眉尾，舌尖扫过下齿，“好了好了，出发。”
“芜湖～” 茶茶挥舞着不知何时掉下来的长袖，满脸期待，“终于可以出去玩啦！”
茶茶披着一件堇澄后来又拿给她的外套，脚下踩着一双大拖鞋，踢踢踏踏往玄关处跑，发觉进他没跟上来不由连声催他：“别墨迹啦小橙子。”
尚在原处的堇澄看她乱七八糟的搭配有些想笑，他抬手摸摸鼻尖掩盖住已经憋不住的笑意。也就是洋娃娃的颜值实在优越，才能撑起这一身奇奇怪怪的搭配，不然的话，不敢想象。
——
堇澄带着茶茶驱车来到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场，反正也是要买衣服，索性就一次性买齐全，把其他的必需品都买好。
二楼一整层都是女装，堇澄下了车就带着东张西望满眼好奇的茶茶只奔二楼。
本来他只想带着她直接进到定制店里的，却在途经一家内-衣店时放慢了脚步，他突然想起来，他家小洋娃娃好像没有小衣服穿？
他停下脚步，有些有些踟躇。
“怎么了？” 他停下的时间有点久，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茶茶探出一个小脑袋，戳戳他的后背疑惑问道。
“咳。” 堇澄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点点湿意，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进过女生内-衣店，光是站在门前，他都浑身不自在：“你会不会……”
“会不会自己选内-衣。”
茶茶诚实地摇摇头，“不会。”
堇澄：……
他试图教她：“你进去之后问店员就行，让她带你选。”
“哦……” 茶茶听得懵懵懂懂，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迷茫。
“……” 堇澄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不懂，从来没出过门的小洋娃娃哪里知道谁是店员，怎么让她带自己选东西。
高大帅气的少年和衣着奇怪的少女，两个人的颜值还都高得离谱，实在引人注目。
眼见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堇澄咬紧后槽牙，艰难道：“我先带你进去。”
——
目不斜视的堇澄带着茶茶走进店里，直直走向服务台：“带她选几件衣服。”
面带微笑的店员笑容和善，她在刚刚就看到这对奇怪的小情侣了：“好的。跟我来吧。”
茶茶下意识转头看向堇澄，待看到他颔首后，才放心跟着店员小姐姐离开。
别看洋娃娃没见过世面，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强着呢。
“等等。” 堇澄突然想起什么，忽地叫住店员，强忍着内心的羞耻，“……你再教教她怎么穿。”
店员虽然疑惑女孩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会穿内-衣，但是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并没有多问，她点头：“好的。”
一直站在前台看似玩手机，其实只是毫无目的拿着手机乱划的堇澄有些心绪不宁，隐约有“你喜欢什么款式”“这个号码小不小”之类的交谈声穿进他的耳朵。他滑手机的动作更快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听到熟悉的软糯声音：“小橙子，我选好啦。”
堇澄整个人突然就放松下来，幸好没有出现他胡思乱想的画面。他把根本没什么用的手机放回口袋，转过身面对着她：“选好了就结账吧。”
店员帮她把试过的衣服都装起来，又强烈推荐其他几款：“这位小姑娘刚刚只挑选了三款。您可以再看看这几款，面料轻薄，透气性好……”
“都装起来。刷卡，没密码。” 堇澄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干脆利落的全部买了下来。三件确实少了。
“哎，好，请您稍等。”
店员笑得更灿烂了，她果然没看错，这位少年是个不差钱的主。
她没离开多久，很快就拿着卡回来了：“总共消费六千八，请收好您的卡，欢迎下次光临。”
堇澄接过她递过来的包装袋，不在意的“嗯”一声，携着茶茶离开。
——
最棘手买完了，其他的就容易了。堇澄绞尽脑汁把所有洋娃娃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想出来，然后全部都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