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出现的意外太多,没有听到皆卜戎说了什么的女仆不由得揪起了心,生怕她的猜想之一变为现实。
梧桐轻轻摇头,只是这么个动作就让女仆安心多了。
好奇心在揍敌客家是万万要不得的,女仆颔首后退几步。
梧桐抬手做了个手势,跟着他下来的几人便都站在原地不动了,他独自一人朝正往深处跑的三毛追去。
三毛巨大的身形在树林间快速移动,梧桐在它即将消失在自己视线内前开始追,在即将追上的时候减速,始终保持着十米的距离跟着三毛到了它的目的地,一块半径约有七八米的圆形‘废墟’。
废墟的最中央,一棵粗壮的树木独立在那,周围的树木全被连根拔起扔到了远处,偶尔被拦腰折断的,也被拔起了根,一齐扔了出去,这样一来中间的那棵树就更明显了。
站在远处的枝头上,梧桐清晰地看见了泥土上兽类的脚印,不做多想肯定是三毛的,只是密密麻麻的脚印几乎没一个是完整的,都有被拖过的痕迹。
梧桐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三毛这是在平地吗?
越靠近中间区域的土地越平整,泥土也被压得很实,相比起来,那些坑坑洼洼则显得过于粗糙了。
梧桐仔细看了看,有几个凸起的土包明显是刚翻起的,也就是说那里的树并没有被拔出太久。
刚这么想到,梧桐就看到三毛跑到那几个土包旁边,用爪子扒拉了几下把坑填上,然后踩上去跺几脚,填好这个换另一个,一套动作下来非常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梧桐压下了心中的疑问,选择继续观察,三毛现在的奇怪行为尚且还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要是解决不了,他才会考虑上报上去,反之只要事后做个口头报告就行了。
把几个坑都填上了,三毛绕着空地跑了一圈,然后对着中间的树奶声奶气的嗷呜一声。
梧桐的眼皮一跳。
他有多久没听到三毛这么叫过了?
好像从伊尔迷少爷接手三毛的训练后就没听过了吧。
没一会,一个粽黑色的脑袋从密密麻麻的树叶间探了出来,“啾!”
蹲坐姿势的三毛比那只鸟的位置稍稍矮一截,向来凶狠的恶犬此时乖巧的跟家养的奶狗一样,仰着头的同时还不停摇着尾巴,在无意间拍打到地面的时候会出现明显的震动感。
梧桐还稳稳地站在枝头上,哪怕身下的树在颤抖也没有眨一下眼。
比起这片树木密集的中间区域,三毛更喜欢下层更为宽阔,更方便它活动的地方,显然它也知道自己的体型会对这片树林造成多大的杀伤力。
更别说在毁掉那些树木的时候,它自己也会感受到疼痛,哪怕再皮糙肉厚也受不了一直这么来。
因此没等伊尔迷因损失的劳力财力找上门,三毛就自己乖乖的跑到下面去了,惹不起它还躲不起嘛。
这么说来,这还是他近几年来第一次见到三毛主动跑上来,当然也可能存在三毛自己偷偷上来溜达的情况,毕竟并没有人限制过它的活动范围。
三毛不喜欢,有鸟喜欢啊。
差点被震得掉下去,那鸟紧了紧抓着细枝的爪子,冲着下面的巨犬展开双翅,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三毛原本还摇得特别欢的尾巴瞬间僵住了,在鸟鸣即将结束前,连耳朵也耷拉了下来,哪还有一贯威风的模样。
梧桐大概猜得出来这鸟对三毛说了些什么,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荒唐。
三毛居然会听体型小它这么多倍的动物的话?
梧桐仔细看了看这只鸟探出来的身子,棕白色的羽毛,眼睛处有一道黑纹,尾羽和翅翼的尖端黑色中夹杂着棕白二色,他快速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把这只鸟形生物和记忆中任何一只魔兽对上。
也许是新型魔兽,或者拥有变形能力的魔兽,不管哪种,能让三毛顺从的,必然拥有强于三毛的力量。
梧桐想起了之前皆卜戎对他说的话。
“三毛并不是从门里出来的,而是...”
似乎是在回忆,皆卜戎的眼神有片刻涣散,哪怕喉咙干渴还是忍不住做了吞咽的动作。
“而是翻墙出来的。”
也不怪他会吓到,揍敌客家的大门最高点足足有百米之高,围墙更是只高不低,三毛就算直起身子也不过十米长,除非它突然变异长出了翅膀,否则根本不可能如皆卜戎所说能翻墙出去。
皆卜戎身为守门人虽然能力差点,还经常对外人存有善意,但他对揍敌客家的忠心是不容怀疑的,梧桐相信他还没有傻到会用那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欺骗自己,况且他也没在对方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
既然皆卜戎没有说谎,那这看起来不可能的事便是真相了。
之前梧桐还生出过糜稽少爷在三毛身上安装了什么实验品的猜想,这会看到一大一小的相处方式,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犬类不会飞,鸟类会啊。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梧桐还是保持着平稳的呼吸,甚至那边两个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那鸟又对三毛叫了几声,听上去有些独特。
然后他就看到那只鸟飞了起来,落到最近的一棵树上,因着树叶遮挡他并不能明确看到对方做了什么,下一秒大地颤动,梧桐亲眼看到那个足有壮汉拳头大小粗细的树给拔了起来,带出了看起来有五米长的树根。
直至上升到了十多米的高空,那树仿佛失去了支撑,轰然坠落发出几声闷响,就见三毛跑过去一口咬住了横在地上的树干,许是太用力了,刚一咬上去,那树就断成了两半。
梧桐:“......”
好的,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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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亮】之后几章是平安京时期的故事,不走游戏剧情,二设多,没兴趣的可以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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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旒烟初雨寒]的地雷!!差点又忘记惹_(:зゝ∠)_
第109章
“啾!”真笨, 怎么又弄断了!
自知又做错了事, 三毛缩缩脑袋吐掉了嘴里的木屑残渣, 发出可怜巴巴的呜呜声。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对于这个明知自己动作没有轻重,还坚持要‘帮忙’,时不时就会表演一场辣手摧树的白色巨犬, 要不是还记得这么做不对, 黧真是恨不得一嘴巴啄死它。
“啾!”主人看到一定会生气的,你赶紧收拾好了!
黧扇着翅膀飞到了三毛的头顶, 冲下面还在装可怜的大家伙喊道。
知道自己是逃过一劫, 三毛立马恢复了精神, 用于之前完全不用的语气嗷呜一声,摇着尾巴叼起树干就跑到了残骸堆积点, 随便一甩就撒丫子回去了。
梧桐看到这一幕只觉得额头有青筋在蹦跶。
巡逻的人呢?难道都没发现这里出问题了吗!
看看这里的残骸数量,要是他再晚点发现,怕是这附近的地皮都要被这两个家伙拔秃了。
它们到底在干什么?
并不能听懂动物语言的梧桐皱起了眉。
为了找个合适的家, 黧已经在这个世界旅行好久了。
黧是在一个名为贪婪之岛的地方苏醒的, 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熟悉的人或妖都没有,没有主人没有同伴,这让它很迷茫。
它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去整理过去的记忆, 也许是因为睡得太久了, 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 像是在这个地方生活的妖怪,黧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它记起来自己曾经跟着主人在人类世界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是一个名为平安京的地方, 寄宿的屋主名为安倍晴明,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大阴阳师。
为什么是听说呢?
站在水边,黧抖抖身子,甩掉了羽毛上的水滴。
那个男人全身上下就没几块肌肉,只会写符念咒的,哪里厉害了?
能够轻而易举搬起千斤重巨石的黧如是说道。
黧并不是很喜欢那个男人,也不喜欢人类世界,在那里生活到处是条条框框的规矩,这让习惯了自由生活的黧很不适应,经常抗议着要一只鸟离家出走,回老家深山里去。
说归说,黧却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它的家人都在这,连桃花妖都跟着过来了,它又能去哪呢?
所以在清醒后发现只有自己一只鸟的时候,黧以为自己是被抛弃了。
是不是它太烦了,所以大家就不要它了?
要不是没有泪腺这种东西,黧肯定就哭出来了。
黧想,是不是自己听话了,主人就会过来接它回去了。
于是它努力变成了主人想要它变成的模样,装成一只可爱的小鸟,把自己所有的力量藏起来,不再随随便便把人家的房子拆了,肆意祸害那一池子的鲤鱼,把好好的一个院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可是一年过去了,已经对这片森林了如指掌的黧还是没等到熟悉的人影。
它决定到森林外头的人类社会去看看。
在这一年里,经常会有人类跑到森林里,寻找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是动物,有时是花草,有时是石头。
黧在他们眼中只是普通的小鸟,就算注意到它在盯着自己,也会因为它过于普通的外表而无视过去,倒是方便了黧在一旁研究他们。
总要在主人来接它之前找点事情做,不然天天站在树上看风景真是太无聊了。
主人再不来接它,它真的要憋疯了。
黧对着天上挂着的弯月仰头长鸣,奇怪的声音让在森林各处寻宝的人类都戒备了起来,绷着身体不敢随便移动。
并不知道自己吓到了人的黧换了个更高的枝头,一口咬下了正前方红色的小果。
呸,好酸。
黧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读书,它们是妖啊,干嘛要跟人类一样念书写字,所以在安倍晴明兴致勃勃的想要教它的主人写字的时候,黧都是跑到后院,避开了这项件在它看来无比痛苦的事情。
因此在看到那些人类拿出来的书上写着的蝌蚪文的时候,黧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事实上,它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以为自己是迷路找不到家了。
后来黧离开了森林,来到了外头的世界,看到了许多从前都没有见过的东西,想着主人或许会感兴趣,它便很认真的一个个记了下来,准备以后回去的时候讲给主人听。
它就不信这样还比不过那个男人。
哼!
在离开森林的第二个月,黧还是被发现了自己妖怪的身份,起因是它在被人类挑衅时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巨力。
都怪那个丑家伙太烦鸟了,十几次攻击不中还不放弃,真当它好欺负啊。
魔兽?是妖怪的别称吗?
黧歪歪头,记下了这个新奇的称呼。
眼前的这个男人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刚开始黧还听得认真,不认识的词汇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到了后头它就开始昏昏欲睡了,直到男人试图触碰它的时候才猛地惊醒,啪的一下挥开了男人伸过来的手,然后飞走了,留下黑发男人一脸震惊的蹲在那里。
很快黧就发现自己每到一个地方没多久就会看到这个男人,结合对方之前说的话,黧立马就把人打上了坏人的标签。
居然想拐有主的鸟,不要脸!
等等,要是被主人误会它想另择新主了怎么办?
黧站不住了,为了不让那种事情发生,它几乎是看到男人就跑。
想研究新型魔兽的金富力士朝天空举起了尔康手。
又过了一段时间,黧算是明白男人比它更熟悉这个地方,还有不知道什么办法能准确找到它的位置。
有时候它一睁眼就会看到男人巨大的脸,吓得小家伙没控制好力度直接把人扇出好几米远。
可以说,它会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岛寻找新大陆,就是被男人给逼的。
黧觉得它可能是家里第一个见到大海的鸟。
第一次来到岛屿的边缘,黧站在凸起的礁石上对着那片一望无际的蓝色水看了许久。
漂亮的地方,主人一定会喜欢的。
“说起来,你还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吧?”
黧看向了不知何时站在了它左后方的男人。
被跟踪了这么久,它已经不会像一开始那样一见面就跑了。
金富力士将念覆盖在脚底,使自己能够不借助其他工具依旧稳稳地站在海面上。
他对着黧露出了一个笑容,“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笨蛋,它当然知道啦,不就是另一块陆地么。
主人在带它们下山寻找安倍晴明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名为荒的妖怪,就是他告诉了她们大海的故事。
后来在安倍晴明的家里,她们还见到了另一个名为玉藻前的美丽狐妖,据本妖所说,他是很久以前从海另一边的大陆跨洋坐船过来的。
金富力士早已习惯了黧光盯着他不出声,这会自言自语说起了自己的家乡,也不觉得尴尬。
见黧似乎对自己说的很感兴趣,本来还在好好怀乡的金突然起了点别的心思。
“跟我走,我就带你出去,怎么样?”
黧定定的看了这个笑得不怀好意的男人几秒,突然一翅膀扇过去,一道风气势凶猛的朝金富力士袭去,后者一个横跳迅速躲了过去。
“就算不想也不用这么凶吧。”金哭笑不得。
回答他的是黧的后脑勺。
金的话点醒了它。
黧在这个地方呆了快两年了,始终等不到熟悉的人来接自己,而许是因为距离太远了,它也无法感受到主人的位置,连大致方向也感受不到。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它的住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确切的说,是主人的力量还在这里。
它的主人名唤花鸟卷。
在最开始,花鸟卷还没有成妖之前,她只是幅美人图。
画的主人,也就是画下这幅美人图的画手,一名三十出头模样俊俏的青年,在绘制画作的过程中,爱上了画中的女子。
本就爱画成痴的男人,自那天起,就天天对着画上的女子说话,渴望着有一天能够得到画中人的回应,只可惜直至他病逝的那天,美人图也依旧是幅没有生命的死画。
男人本就是个名气颇高的画家,只是在美人图问世后,他便无心作画,天天守着画上的美人,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被世人给遗忘了。
直到他的家人在收拾他的遗物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被他好好保存在檀木盒子里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