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终有一天会知道真相,她也没有想过瞒着他,可却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赵郁是不是他爹。
昭昭见到娇芙沉默,却慌了神,扑向娇芙怀里,娇芙拍了拍昭昭,“有时候阿娘宁可你不要那么聪明。”这话便是默认了方才昭昭的问题。
娇芙声音里隐约含了哭腔,可她都当娘的人了,她没有在孩子面前流泪的习惯,多余的话就没再说,怕自己忍不住掉眼泪。
“阿娘~”昭昭抬头看着娇芙,小脸蛋蹭了蹭娇芙脸颊,稚嫩的声音说着:“我不要爹爹,我只要阿娘,昭昭最喜欢的就是阿娘了,昭昭要和阿娘在一起一辈子~”
娇芙还是没忍住,这番话让她眼眶泛酸,豆大的眼泪往下砸,又不想让昭昭知道,就只能这么抱着他,不让他回头。
昭昭似乎不用看亲眼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举起白胖胖的小手,学着往常他摔跤了,娇芙安抚他的模样,轻轻地揉了揉娇芙脑袋,糯糯地道:“昭昭的肩膀借给阿娘靠,阿娘不怕,昭昭是男人了,要懂得照顾阿娘。”
娇芙噗嗤一声被昭昭逗笑,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地泪珠,她问道:“这话你从哪里学的?”虽然娇芙总爱哄着昭昭,让昭昭夸她好看,说喜欢她,可还没教过昭昭以后要照顾她。
“闻夫子教的。”昭昭下巴搁在娇芙肩头上,眼睛望着前面摆的梅花汝窑瓷器,乖巧地回答。
昭昭拢共有三位夫子,他口里的闻夫子是教导他启蒙的老师之一,当时给昭昭请老师,娇芙不曾一味的请老夫子,其中还有位年轻的夫子,不是说老夫子教的不好,只是娇芙相信年轻的夫子能给孩子带来不同的体验,这么小的孩子不好时刻拘着,也不能不让人拘着。
只是那位年轻夫子,并不是娇芙亲自挑选去和登门去请的,而且由王令秋做主将人请入相府。因为着王令秋在旁边照看,甚至昭昭上学就在前院王令秋院子隔壁,她也就基本不与对方接触。
毕竟她算是寡妇,就算没别的事,瓜田李下,传出来也并不妥当。从前她是不在意流言的人,旁人的嘴任由旁人说,成了相府千金,又有了昭昭后,她不得不在这方面注意。但她给另外两位老夫子备下的礼,从未给这位夫子落下过。只是昭昭上学这一月有余的时间,她还没有见过他口里所说的闻夫子。
“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小孩子上学了总爱念叨课堂上的事,哪怕府里夫子教他时,只教他一人,每回读完书回来,昭昭跟她总有说不完的话。
“闻夫子说这是我和他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闻夫子对他可好了,教他算术解题,还教他怎么用银子赚银子。
“那现在怎么能够告诉阿娘了?”
“我得要让阿娘知道昭昭长大了,昭昭还学了好多好多东西,以后昭昭可以赚钱养阿娘,阿娘就专心美美的。”昭昭朝着娇芙撒娇,“阿娘最好看了。”
娇芙没戳破孩子的这份天真,轻快地应着好,可是还有一事却也要说清楚,“阿娘从来没有阻止过昭昭见你的亲生父亲,从前不跟昭昭说只是觉得昭昭年纪尚小,怕昭昭不明白,可是现在既然昭昭长大了,阿娘也不用担心了。”
她笑着看向昭昭,明显察觉到昭昭在紧张,两只小手都攥到一块,她握住昭昭的小手。
“阿娘永远是昭昭的阿娘,这一点无论昭昭做何事都改变不了,就像三爷是昭昭的亲爹,这点不管他承不承认,谁也都改变不了。”没有哪个孩子不想要爹爹,昭昭喜欢亲近卫司年,可以说是将一部分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寄托在卫司年身上。“所以昭昭不用担心阿娘怎么想,阿娘不会阻止昭昭见三爷,甚至如果昭昭想和三爷走,阿娘也不会说别的。”
“阿娘是不是不要我了。”昭昭可怜兮兮地看着娇芙,小手已经扯上娇芙袖口,小声地开口:“我不提三爷了,我也不要什么爹爹了,我只要阿娘。”
听到昭昭说要她,要说娇芙不开心那肯定是假的,她笑着捏了捏昭昭脸蛋:“阿娘没有不要昭昭,真的是傻孩子呀,昭昭是不是想要阿娘高兴呀?”
昭昭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娘也想要昭昭高兴,如果昭昭想要爹爹,那不管怎么也得让昭昭爹爹学着照顾昭昭,他也应该尽做父亲的责任。”娇芙替昭昭扯了扯有些压皱的衣裳,“昭昭,不是咱们的东西,咱们不能要,但是如果是咱们的,不要才是傻子。”倘若赵郁要插手管昭昭,那自然是商量着来,若是他不愿意管昭昭,那最好这辈子就别再有瓜葛,从今往后这父子情意不要也罢,没道理小时候需要做爹的出面,结果做爹的全然不管,等孩子长大了,却眼巴巴的相认。
昭昭学着娇芙叹气,他说了自己不要爹爹,可阿娘好似觉得他委曲求全,非得要给他爹爹,其实有祖父和阿娘在就好了。虽然没爹爹,可他有卫叔叔、孟叔叔,还有闻夫子,指不定以后他还有别的叔叔,听说有的爹爹还会打孩子,但叔叔可不会打他啊,对他好都来不及。
娇芙觉得昭昭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没再继续往下说,这种事落到大人身上,都可能难以接受,更何况还三岁孩童。
“咱们今儿去厨房瞧瞧午膳晚膳?”
现在提起午膳晚膳正早着呢,昭昭提了自己的小要求,“我想吃周庄的新点心。”
“你还知道周庄出了新点心?”这事娇芙可没跟昭昭说,实际上她也才昨儿新试了下,这点心做出来后反响不太好,陆清雅才请她出尝。
“也是闻夫子告诉我的。”
娇芙惊讶出声:“哇!你们闻夫子真厉害,这都知道!”实际上娇芙却上了心,周庄酒楼价格不低,听昭昭的话,似乎这闻夫子对周庄酒楼很熟悉,要是真能时常进出酒楼,也不必到府邸做拿着二十两银子一月的夫子。
“那可不,闻夫子会的可多了。”提起闻夫子,昭昭开始跟娇芙有说不完的话,把早前闻夫子叮嘱他,不能在她阿娘面前提起自己,全部忘之脑后。
*
朝阳郡主望向推门而入的喻嬷嬷,扫了眼她匆忙神色,问道:“那女人闹着要进京了?”
“没闹,三言两语就让三爷身边的苟寻带她入京,可真是好手段。”喻嬷嬷是没想到事情在她手里这么轻松,原以为她会闹得赵家这边都人人知晓呢,喻嬷嬷有些失望。
朝阳郡主听闻月夫人要进京,而且似乎不会吹灰之力就达成了目地,并未有吃惊之色,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口,道:“她要没手段,也不可能让赵郁惦记多年至今未忘,就是我蠢而已。”硬生生将自己陷入这种困境,只能闷着头往前后。
“这女人真将三爷勾到手怎么办?”喻嬷嬷担心的是这点,她是觉得自家郡主和三爷的关系已经这样,好怕是好不了了,可要是三爷身边没别的女人,郡主只要处在正妻之位上,日子不会过的太差,但要是有别的女人存在,如今的日子怕是要雪上加霜了。
朝阳郡主想都没多想,直接道:“不可能的,虽然我是故意挑起这女人进京,好让戴家人知道我的处境,但她还没那本事。”
说完,朝阳郡主愣了下,继而笑着将茶盏放下,许是那次赵郁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让她在心里笃定赵郁只对娇芙上心,同样是不要命的喜欢过一人,知道那种感觉。
喻嬷嬷见朝阳郡主丝毫不担心,她也就渐渐放心下来,主子的事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插手了,只能任凭主子吩咐。
*
苟寻等人因着同行男女老少都有,还有肆儿、回儿两个年纪尚小的孩子,是以他们由赵家护卫护送进京,为首的护卫长是赵驺保,月夫人的马车也在其中,虽然苟寻嘴上说着月夫人去京城,一路上他不负责,可到底没将月夫人马车留在最后,而是夹在车队中间,有赵家护卫保护,路上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可若是掉队了,就指不定会遇上什么事,苟寻也是不敢掉以轻心。
倚绿弄琴她们四个人在一辆马车里,对于车队里多出来的那辆马车,其他三人都将心思放在她们为何要进京上,没有没留心那辆马车的不同,反而是肆儿注意到。
等到她们赶路到澎城,一行人到驿站休息,见到那辆马车里下来的人时,全都愣在了原地,只有肆儿扫过她脸后轻轻地皱起眉头,眼里全是打量的神色,并不全是因为她与娇芙相似的容貌,而是这人看上去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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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肆儿隐约猜到了些事,她们几人都是与姑娘有关的人,现在被一同送到京城,大概真的是姑娘的消息,甚至是三爷已经找到姑娘了,这才让她们几人过去伺候姑娘。
可这凭空出现的人是谁?
倚绿弄琴也都在疑惑,这一行专程做渝州菜的大厨,特色点心的师傅,街头有名的摊贩,都跟着她们,对于这辆显得不同的马车,她们都没有太过在意,还以为是苟寻请到厨子,谁知道遇到竟然与姑娘拥有同样容貌人,瞧着这人比姑娘年长不少,乍一看确实相似,可弄混却不至于,总不可能让她们伺候这人吧?
月夫人觉察到几人的打量,她们在打量月夫人的同时,月夫人也在打量她们,觉得她们瞧着自己的眼神奇怪,像透过她在瞧别人,这种让她瞬间想起赵郁的那位宠妾,将她与一妾室相比,月夫人不悦地拧起眉头。
月夫人还未说话,她身边的福儿就率先呵斥出声,指着几人道:“你们规矩怎么学的?也敢打量主子!”做下人的能分辨出谁是下人,所以福儿没指着在场的其他人,那些人看上去是普通老百姓。
本来几人都准备离开了,听到福儿的话纷纷停下动作,弄琴可不吃她这套,转头就嘲讽道:“她是谁的主子?谁说我们要伺候她了?”
回儿在旁边点头,“就是,就是,我们只听说要我们去京城,可没让我们在路上伺候谁。”她也跟在连翘身边学医,页儿姐姐和易儿姐姐要守医馆,给人看病抓药,根本离不开,所以就让她跟来了,正好能够和肆儿作伴。
她虽只比肆儿大两岁,可平常都是拿肆儿当亲妹妹疼,这时候她已经悄悄挡在肆儿前面了,明显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招惹,但是她们可也都不想伺候这人,不仅仅是因为这张脸的原因。
福儿是月夫人的贴身丫鬟,因着月夫人身边只有她一人照料,是以其他人对她从来都是笑面相迎,还没人跟她这么说话过,福儿登时恼羞成怒,“你们放肆!”
“好了福儿,在外大吵大闹不成规矩,给几位道歉。”说着,也不等福儿真跟几人道歉,月夫人看向倚绿等人。
她目光没停留在弄琴身上,而是看向了倚绿,她看出一直没说话的倚绿才是这四人里为首的,正等着她出声。
倚绿淡淡地回望她,她是几人当中跟着娇芙时间最长,又最得娇芙心的人,知道的东西比较多,等看清楚月夫人的脸后,立马就想到这是赵郁寻了多年的人。
还记得姑娘曾经叮嘱过她,说是他朝赵郁真找回了想找的人,不管怎么样都别和对方起冲突,她们得退让三分,甚至全让着都行。
可这时候她却不想退。
倚绿让几人都进了驿站,自己则留在驿站大堂等着,正在安排房间的苟寻,等他忙完了将他拉到角落,眉头皱得死死的,苟寻以为她是想问月夫人为何生的像芙姨娘,正想着如何跟倚绿解释,谁知就听见她压低的嗓音问道:“这事你可告知了三爷?”
“啊?”
“月夫人入京的事,谁做的主?”想到姑娘可能就在京城,如今送去和姑娘相似容貌的人,这到底是给谁添堵?哪怕这人比姑娘年长,可能是姑娘像了她,倚绿也是气得不清。
不过倚绿尚且算冷静,知道眼下光生气不行,问题总还要解决,她们得知道她们此行到底是为何入京,要是让她们伺候那月夫人,她们肯定是不乐意的,只怕那月夫人知道她们伺候过姑娘,也不会乐意她们近身。
“月夫人自己提议要入京,这我也没法子阻拦,若是我不同意,她想不开自己跑出去怎么办?谁都担不起这责,还不如如了她的意,让她跟着车队。”
倚绿面色沉了下来,或许苟寻没别的意思,可是听在她耳里,就像是暗指她家姑娘私自离开宅子,才导致后续事情发生,要是她家姑娘能安分点不外出,根本就不会失踪,可这种事本就是意外,难不成她家姑娘还想遭罪不成?
“苟寻,三爷如今可还用你?”这话说的不客气了,加上倚绿的脸色不太好,更是显得不近人情。
但让苟寻心里猛地咯噔了下。
等他仔细琢磨这句话,背后竟冒出细细冷汗,不知何时三爷身边时刻跟着的人变成宋元宋珥,这两人俨然管着赵郁琐事,侯府打点赵郁用的都是罗嬷嬷。因为赵郁这些年征战,基本不回侯府,苟寻竟是没察觉到赵郁已经疏远他了,这回负责护送的人是赵驺保,他在其中可有可无,所以这回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苟寻回过神,忙连声道:“那我立马修书给主子送去,告知这边的情况。”
该提醒的倚绿已经提醒了,只要不是故意恶心她们和姑娘就行,这一路上她们还是少与那位夫人对上,瞧着那张脸她们也不自在,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才好。
肆儿却觉得现在怕是有些来不及了,这消息一来一回,只怕她们没到京城,恐怕也离京城不远了。
赵郁哪里还顾得上苟寻这边,原先他是想着先将倚绿弄琴等人安顿好,到时再借机给娇芙送去,谁知他们会猝不及防的对上。
他原是在周庄酒楼赴宴,他知道娇芙总出入周庄酒楼,当时得知他们在周庄定了席面,赵郁心里想过可能会遇到娇芙,甚至还想着倘若自己碰到他,到底是迎上去,还是躲了,可没真想成了真,而是让他没有机会反应。
娇芙在周庄酒楼有固定的雅间,正是在三楼,这层楼几乎只有贵客才能定,她往常和昭昭过来,图的就是这份安静。
这是这回三楼安静的可怕,她让红烟将昭昭带入雅间,正准备询问小二是不是三楼有贵客,谁知迎面撞上了赵郁。
她头微微下低,下意识看向她的那间雅间,让小二退了下去,自己则想着装作不认识赵郁。早知道昭昭被他那闻夫子勾起肚子里馋虫,央着她,说是想吃周庄酒楼的酿丸子,她就应该让酒楼送到府里去,而不是领着昭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