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我失踪那日发生的事?”娇芙声音平静而祥和,可说出的话却如尖刀:“这幅身子是不是特别遭人惦记?那些人就如同你现在这般,威胁着让我不要挣扎,不想伤害我这张脸。大抵有六七人之多,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从城内跟着我到城外,没有人帮我……可我不想遭人践踏,谁敢碰我,我就杀谁。最后我杀人了,簪子捅进那人的胸口,顿时双手沾满了血,温热粘稠,一股让人恶心的味道,我以为我会死,甚至想好了自杀……”
娇芙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没有起伏,她说着自己的经历,宛如说着旁人无关紧要的一生,可那眼神却仿若陷入魔怔,赵郁只觉得心如刀绞,捧着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
“娇娇,你看着我,你看着我,都过去了,都过去,你说的人不能回头,只能往前走,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刚刚才说过的话。”赵郁的声音乃至整个手都在抖,他怕娇芙丢下一切不管不顾,自然是不敢再逼她。
娇芙眼睛动了动,回过神,恰好看见惊慌失措的赵郁,她几时见过这样的赵郁,这他眼底情意再浓烈深厚,她这颗心都没有任何感觉她。
她蓦地笑了,语气里似是解脱与轻松,“我骗你的,我编的故事好吗?昭昭总是缠着我给他讲故事,我越发会编故事了,只是这个故事不太好同昭昭说,有些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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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娇娇吓到我。”赵郁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但他却知这根本就不是娇芙所说,她在编故事,而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此时娇芙脸上恢复了先前的笑意吟吟,此时他也觉得无比刺眼,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娇芙。
娇芙要的就是赵郁无所适从,她与赵郁间的关系如今倒像是在博弈,娇芙必须要先下手为强,不管她用哪种法子,只要能勾起赵郁的愧疚,让他退让就行。娇芙心里的算计一层又一层,她垂下眼睑不让赵郁瞧见她的眼睛,若让赵郁知晓她的算计,怕又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赵郁抬了抬手,欲触碰娇芙,又怕她反应过激,最后还是将她抱入怀里,让她能清晰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炙热狂烈而无可救药。
娇芙身子猛地僵硬,其实她已经忍耐了许久,自失踪那日遭遇的事后,她根本受不了旁人的触碰,她放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赵郁微微低头,轻盈而珍重的吻就落在她发顶,温柔而缠绵,只是他搂住细嫩腰肢的双手,不断地收紧,两人紧贴,恨不得能将娇芙融入骨血。
可赵郁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过分,反而认为自己克制隐忍:“它如今只为你跳动,没了娇娇后,它就像是堆死物,如果娇娇会编故事,就替我也编个圆满的故事,不然我真的怕结局无法收场。”语调里藏着抹怪异的温柔。
娇芙呼吸都放轻缓,她不知自己该是不是认为赵郁疯了,试图抬头看赵郁脸色,结果被他大掌压制,摁在他怀里不能抬头,耳边是赵郁细语呢喃,说着他这几年征战四方的事,剔除掉那些血腥可怕的内容,剩下的皆是他的意气风发。
赵郁无需娇芙附和或者应答,他只需要娇芙静静的聆听,他清楚的知道,娇芙不会去了解这些年他的状况,那他只能主动告诉她,他也清楚娇芙看似在听,实则不过左耳进右耳出,可那又如何?至少她如今还在他眼前。
娇芙觉得赵郁像是疯了似的,实际上人家还算正常,腹中的算计半点没有落下,人家深知娇芙此行来的目地,可除开最先开始的回答,后面却从没主动提及。心里早想好该怎么安置她们母子,可却偏生不愿意挑明了跟娇芙说,他怕自己说完后,娇芙就再也不会主动来找他,就是这么卑鄙且可怜。
提到娇芙愿意在游园会当着众人的面愿意替他说好话,娇芙这才恍然大悟,赵郁到底是为何寻到的她,她一直觉得自己与昭昭被赵郁发现是迟早的事,可没料到却是在这种事上出现的纰漏,是因为自己替赵郁说话的原因,这才引来了赵郁。
娇芙心里五味杂陈,听着赵郁说他很高兴娇芙还愿意维护他,帮他出头,娇芙眉心紧拧,她没有义务充当赵郁的抚慰剂,安抚他不安的心,到底是挣脱开赵郁的怀抱,杏眸扫了眼赵郁,唇动了动,道:“虽然我命好,不曾亲临战乱,没有面对过蛮夷,可我知道那些蛮夷侵略之地的百姓痛苦,那些蛮夷铁骑刀刃下亡魂的不甘,不管是谁斩杀战俘,我都只会夸好,不是因为那人是你。”
娇芙自认为自己说的足够明白,可赵郁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浓烈,回道:“可娇娇不能否认,那人就是我,娇娇夸的人就是我。”
“真是没用,又将你逼走了。”赵郁低声轻叹,只有对着她才会失控,等送走了娇芙,他在花园里独自站了许久。
娇芙由穆德恩送出王府,穆德恩三番几次都想开口,只是娇芙不愿意听,她故意装作自己没瞧见穆德恩欲言又止。
她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可是例如赵郁这些年不容易,亦或者赵郁心里存着她,这些话她并不愿意听,毫无意义。
闻礼知没想到会撞见娇芙,他自入相府以来,便躲着娇芙,从来不主动凑上去,好在娇芙许是因为要与外男避嫌,就算直接到前院这边来,也只是在王令秋的院子里,不会特地跑来瞧昭昭上课,谁知如今被娇芙逮了正着,他在教昭昭算术,话一下子哽在喉里。
“精商贾、通算术的闻夫子?”娇芙站在门口的位置,细长的柳叶眉微挑,“闻礼知,我早该想到的。”语气有股说不上来感觉,接二连三的遇到旧日故人,她不知是不是应该觉得自己倒霉,更重要的事这人还在她眼皮子底下,与她在相府共待了几个月的时间。
闻礼知却是已经起身,朝着娇芙拱了供手,道了声:“大小姐。”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就连眼神都是如此,这正儿八经的模样可真不像从前混不吝的富二少。
娇芙避开了他的行礼,那边的昭昭已经下了椅子,乖巧地站在旁边瞧两人说话,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明明阿娘与自己老师认识,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可他瞧着两人又不像是那么回事。
闻礼知从他身后拿出几张试卷,娇芙扫了眼,都是些计算类的题型,可于普通算数又不同,随后便听到他道:“昭昭,老师这里还有几份卷子,拿去一旁写吧。”
昭昭倒是满脸笑意的接过试卷,比起枯燥乏味的四书五经,他似乎很喜欢做这类题目,闻礼知教的又有趣,且好些东西闻礼知都自己经历过,拿亲身经历去教孩子,是在生动不过了。昭昭拿着卷子坐在旁边,没再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闻礼知却做出请的姿势,将娇芙请到了外头。
这怕是有话要同自己说,娇芙低头转身出去,倒是想听听他要怎么解释,这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躲着,见他的表情,似是早就知道她是谁了。
不仅是娇芙忽略了闻礼知,就连赵郁也不晓得闻礼知怎么入了相府,这也是多亏了王令秋的功劳,要不是他的遮掩,闻礼知还藏不来这么久。
闻礼知就在与娇芙咫尺的位置,赵郁还没觉察到危险,此时正让人去查,娇芙失踪那日发生的事,所有涉及此事的人都包括在内,甚至是他爹和他妹都得查,他必须要将事情彻彻底底的弄清楚。
交代完这些事,赵郁又吩咐道:“请乌先生到书房来。”乌先生名唤乌充,六十岁年纪的老头,是养在王府的幕僚,这人还是自荐才入的王府,某回赵郁低调出行,月色渐暗才回府,乌充突然走到马车旁,求见赵郁一面。
原先赵郁只是看京城众官僚,包括王公贵族都在府邸养着出谋划策的幕僚,他便也将人收下了,只当府里添个人罢了,他身边替他谋划的人依旧是徐子初,谁这乌充敢毛遂自荐,还真有几分本事。
比起徐子初的年轻冒进,显然乌充要老练稳重得多,凡事求稳求妥,如今眼下局面就该需要这种人,不是能冲动的时候。是以从前乌充还不明显,如今赵郁用他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
乌充似乎知道赵郁会找他,不出片刻钟时间,他就到了赵郁书房,在门上敲了三声才入内。
两人间气氛融洽,赵郁亲自替乌充倒了茶,实际上他的失控当真只对娇芙,面对旁人时,他脑子清晰冷静得可怕。
月夫人入京是朝阳郡主撺掇,可她这么做为什么?
“乌先生觉得还能为什么?”
戴氏撺掇月夫人进京,不外乎想让宁国公府知晓他宠妾灭妻,更是让宫里知道,这几年他一直对这桩婚事不满,从来不与她接近。戴氏不会管其中真假,她只需要名头引起京城注意。其实她又何必如此?
赵郁得胜归京后,皇帝根本不会让他再回渝州,甚至恨不得让赵家人全都到京城来充当人质,她完全可以跟着赵家人入京,回到京城这里皆是她的熟人,不说横着走,至少不会如在渝州那般束手束脚,还需使这种手段?
“戴氏不是蠢人。”赵郁开口道。看她能在深宫如鱼得水,还得皇帝皇后宠爱,就知道她这人聪明还是有的,只不过也仅此而已。
乌充皱眉,手倚靠在小几上,“朝阳郡主这番作为坏的可是三爷名声。”王爷自与郡主成婚以来,不像是寻常夫妻那般,不说夫妻间相敬如宾,或者是恩爱两不移,其实哪怕夫妻间不合,可总归也会吵架,但这两人连吵都吵不起来,比陌生人都还不如。
“她与端王素来有联系,这些年端王传给她的信件,都被爷给拦下。”自然那些回信也是赵郁的人捏造,不过里面内容也不全是假的,假的里面掺真的,才让人最辨别不透。“她与端王可是青梅竹马。”
乌充沉吟,斗胆道:“眼下王爷与朝阳郡主和离,怕不是好时机。”宣和帝本就忌惮赵郁,婚事是他赐下来的,这个节骨眼上赵郁提出和离,身为帝王肯定会疑心赵郁是不是借此反抗,没准宣和帝正好会由此事发难。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你们还记得闻礼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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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端王府后院东南角的书房内,上首端坐着一着紫衣,戴金玉冠的年轻男子,说是年轻可年纪也近三十了,他左手一直藏在宽大衣袖内,只右手露于人前,在案桌桌面颇有节奏的敲击着,犹如催人性命的警钟。
“传去渝州的书信,至今收到的可是平安无事?”
“是,郡主给来的消息是如此,想来渝州内部并无大动作,咱们应该趁机拉拢赵家才是。”下首的男人恭敬的回禀着,而后抬头看了眼端王,“王爷,依下官所见,咱们应该尽快拉拢赵郁。此前肃王为了他府里侧妃曾与赵郁闹过矛盾,如今赵郁待那边不冷不热,咱们再不下手,怕遭人抢了先。”如今满朝文武皆认为,皇帝心里想的继位者是在端王或者肃王之间,其他几位王爷不是这两党派中的,就是无欲无求,不争不抢。
而端王肃王在朝争夺权利,已经是闹得不可开交。
肃王虽年纪比端王年长,可上头曾是有过两位哥哥,大皇子甚至被封为过太子,奈何大皇子早逝,如今两人间肃王勉强占个长字,可到底不是真正长子,站不住脚跟。而且他运气不怎么好,原以为府里女人能生下长孙,结果还是生了个女儿,是以肃王把主意又打在了孙家上。
孙家一朝出了两位皇后,先后两位孙皇后入宫之后皆无子,如今宣和帝是垂垂老矣的年迈老人,孙皇后尚还年轻,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可不管孙皇后年不年轻,都是礼法上的皇后,众位皇子都得喊声嫡母,能被记在孙皇后膝下,便是占了嫡子,继位名正言顺。
若他们这边有了赵郁的支持,也就没有必要担忧肃王与孙皇后,孙皇后不过是无子的皇后,哪位皇子登基都得尊她为太后,她若是聪明,就该知道这事别跟着掺和,只静静的坐在上面瞧就行。
“赵郁也不想拉拢就能拉拢的,况且那人现在也盯着赵郁,和他走得近,在他眼里无异于逼宫,好在朝阳嫁给赵郁,这些年还是带了些有用的消息来。”端王的声音像是毫无感情,提起朝阳郡主,像是无关紧要的人,可话里又道:“等朝阳回京后,让她进宫陪皇后。”朝阳是从宫里出来,回宫陪伴皇后,也算合情合理。
端王待孙皇后一如往常,该怎么待嫡母就怎么待嫡母,只是让端王妃多进宫陪孙皇后,毕竟这嫡母年轻,父亲又长居病榻,与庶子太接近,难免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可是明显端王妃和朝阳郡主相比,还是朝阳郡主更得孙皇后喜欢,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多少比别人有些不同的情分。
站在下面的属官看了眼端王,跟在端王身边的人都知端王与朝阳郡主的事,甚至于朝阳郡主嫁给赵郁,也是端王哄的。他跟在端王身边年久,更是知当年端王曾许诺,待到来日他会迎娶朝阳郡主,可端王不过回京半载,就娶了汝阳王孙女,还让人瞒着朝阳郡主。
如今哪怕郡主即将回京,端王似乎还想继续利用朝阳郡主,不把朝阳郡主最后一点价值榨取干净不罢休,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害怕?
朝阳郡主一直都待在侯府内,月夫人那边的事她都顾不上了,出了渝州后她就难得到外面的消息,只能靠着心算来判定。偶然间她隐约听到府里有人谈起京城的事,她特地让喻嬷嬷多加留意,这才知道原来赵家有搬到京城的意思,既然知晓赵家意图,她这段时间便难得的安分守己,就怕赵家全家都去了京城,唯独将她留下。
不管别人怎么谋划算计,娇芙这边的日子依旧安稳的过着,有些像是自风雨漂泊当中的一抹平静,她看向眼前比几年前越发沉稳的男人,道:“你藏的严实,我就不信不知道我与昭昭的关系,可你却一直瞒着。此番你几时到的京城?”
闻礼知想了想,才回到娇芙:“大概有四五年的时间吧,来得太久,已经记不清了。”说完,闻礼知下意识摸上自己右手袖口,自他入相府后,他袖中就藏了只匣子,只是从来没有露出人前。
“可是有难言之隐?”娇芙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闻家在渝州乃商户大家,各种生意皆有触及,要说渝州最有钱的怕就是闻家,放到整个大周闻家都能拍得上名号,是以哪怕闻家不是官宦人家,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大笔银子砸下去那待遇也是不差的,在渝州待的好好的,怎么就跑到京城来?
“哪有何难言之隐,不过是当时和家里闹了不愉快,一时冲动离家来京城,又不好如此回去,便留在京都了。”闻礼知低头笑了笑,至于为何闹的矛盾,他就没继续往下说,而是道:“前几个月听闻相府在给小公子找老师,我便拖了人举荐,得了回应聘的机会。本没抱希望,只想试一试,毕竟大周虽崇文重武,但文治武略我皆是不行,独独这门算术还算拿得出手,谁知还真入了相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