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绿见她在发呆,碰了碰弄琴,催促道:“别愣着了,进小厨房帮忙。”
“姨娘这些时日都在厨房里,原以为将礼品都准备妥当,明儿就是中秋节,总算能休息了,结果还得忙活。”
“你既然心疼姨娘,就多替姨娘打打下手。”倚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房得送去四份,老夫人那边还不能少,姨娘肯定会留一份给南苑,如此起码还得再做五份冰皮月饼。好在现在天色尚早,加紧时间应该能在晚饭前做出来。
“尝尝。”
赵蓉正被这些账目弄得头晕脑胀,闻声从账本里抬头,抬眸就见一袭深色长袍的赵郁提着食盒站在她眼前。
“什么好东西,值得哥哥亲自给我送来。”赵蓉眼里露出惊喜,没忍住开心地站起来,难得哥哥寻吃的送她。
不等赵郁开口,赵蓉迫不及待地揭开食盒。
她以为是赵郁惦记她这个妹妹,知道她被管家之事磨得痛不欲生,特地寻了美食送她品尝,结果兴奋地打开食盒,里面赫然放着冰皮月饼。
白瓷圆碟里平铺着五块小月饼,月饼被做成各种花色,粉桃、□□、绿梅、白栀子、红牡丹,像是哄小孩子玩似的。
“我吃饱了。”哪怕碟中月饼瞧着秀色可餐,但奈何赵蓉着实吃得有些多,如今瞧见它们是真的意兴阑珊,她咽了咽口水,将食盒盖上。
赵郁翻看赵蓉身侧账簿,闻言眉间微蹙,“你试都没试。”
她看了眼赵郁,咬着牙道:“前段日子在南苑,我可是天天都吃月饼。”现在嘴里好像还有月饼的味道,再好吃吃多了也会厌倦,提不起兴趣也不能怪她。
“嗯?”
“哥哥你居然不知道?”赵蓉惊愕地望向赵郁,见他果然不知,没忍住瘪了瘪嘴,撒着娇道:“我都替芙姐姐试过好多月饼了。”
赵郁深沉的眸子微动,目光落在红漆食盒上,难怪娇芙特地叮嘱送给赵蓉的月饼是新口,这是想到她厌烦,专门替她准备的。
“你确定不尝尝?”
“哥哥把冰皮月饼送给爹爹去吧,爹爹应该爱吃。”说完,赵蓉顿了顿,随即又加了句:“味道确实不错,芙姐姐在里面花了很多心思。”怕赵郁以为她是嫌弃娇芙做的月饼味道才拒绝,实际上她真是吃太多了。
“这是她专程替你做的新口味,你不尝就算了。”言罢,赵郁欲拿食盒,新口味的月饼连他都没尝过,他不嫌弃替赵蓉将其吃掉。
“什么!芙姐姐做出的新味道?”赵蓉猛地扑过去抱住食盒,见赵郁握住食盒不松手,她准备张口咬他。
赵郁眉头皱得紧紧的,一把松开食盒,嫌弃地看向护食的赵蓉:“不是不想吃?”
“现在想吃了,特别有食欲。”赵蓉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赵郁,别以为她没看见他眼底的可惜,他就是等着她拒绝,好将食盒拿走。
为了不让赵郁有机可乘,赵蓉抱着食盒,将其放在双腿之上,在美食面前出尔反尔不算事。
她当着赵郁的面重新打开食盒,拿起一块月饼放入口中,眼睛顿时一亮,冰凉皮下裹着的竟然是浓浓的奶油,咬下去满嘴奶香。
赵蓉满足喟叹出声,月饼大小正好一口咬一个,满足感幸福感爆棚。她干脆将碟子端在手中,将月饼全都吃完。
咽下最后一口,赵蓉边将碟子放入食盒里,边嘟嘟囔囔出声:“她难道就不会厌烦?为了做冰皮月饼,日日泡在厨房,试味道不会比我少。”能拿来给她尝的,肯定是让她满意的冰皮月饼,不知失败多少次,才能做出一份给她尝试。
做完这些赵蓉摸了摸肚子,五块糕点大小的月饼吃起来并不涨肚子,她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准备起身让蕊婧将食盒送回南苑,抬眸看到赵郁还坐在她书房,手里捧着账簿翻动,眼里露出惊讶,她以为他早走了。
见赵郁皱着的眉头未松开过,赵蓉连忙理了理自己仪容,拿着绢帕缓缓擦了擦嘴角,规矩地坐回去,她将食盒往前推了推,看向赵郁道:“是哥哥提回去,还是我让人送到南苑?”
若虚赵蓉的人送去南苑,他恐怕早就离开,他将手中账簿丢给赵蓉,清冷的嗓音道:“还剩下三日,你得将这些全都看完,到时我来考核。”
赵蓉愣了下,赶紧追出去,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不是管家考核吗?哥哥你不用去军营?去巡城?”
赵郁斜了眼紧跟在他身后,问不听地赵蓉:“再问,明日我来考核。”
赵蓉被气得顿时无法出声,深吸好几口气,朝着赵郁背影张牙舞爪,愤愤不满地出声:“啊!你就是嫉妒!嫉妒芙姐姐只为我准备了新口味的月饼!你没有!”
“呵?”赵郁面色隐隐泛着铁青,全然是被赵蓉的话气的,抬眸起漠然的凤眼,言不由衷地开口:“真当我稀罕?”
赵蓉学着赵郁,侧首冷哼,“你就别稀罕。”
他们同父同母,容貌本就有三四分相似。只是赵蓉娇憨,赵郁冷硬,两人站在同处,乍看并不会觉得多相似。但赵蓉刻意不笑,眉间神色淡淡,那股冷漠却与赵郁如出一辙。
蕊婧见到赵蓉冷淡的表情,登时还被吓了跳。眨眼睛赵蓉就恢复往日神色,招手让她上前。
蕊婧看着赵蓉面上憨憨的笑容,不由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姑娘还是姑娘。
她可不想自家姑娘如三爷那般冷心冷面、不近人情,还是眼前无忧无虑,想着吃喝玩乐的姑娘最可爱。
“这段时日老奴跟在姨娘身边,将冰皮月饼学会了,要不姨娘先歇歇吧。”罗嬷嬷帮娇芙将蒸笼取下,冰皮蒸好还需冷却,包陷入模,现在好几样馅料没了,还得重新做馅料。
见娇芙忙得脚不沾地,罗嬷嬷跟着倚绿她们心疼,劝道:“您先去用晚饭,这边我盯着。”
娇芙手下不停调制馅料,闻言笑了笑道:“最后这份是留给三爷的,只差一点点收尾,还是我来吧。”或许她就是天生操劳的命。
她争取努力像赵郁的白月光,在他面前随心所欲,随手能撂担子不干,可思量再三,娇芙还是宁可累点都要亲自动手。习惯保守规矩的人,让她踏出娇纵的那步需要很大的勇气。
其实赵郁只说要娇芙多做几份送给侯府其他人,并未开口提及自己,可以说他是忘记将自己算上,等赵蓉故意气他时他才想起还有自己这份,可没想到原来有人还记着要留一份给他。
赵郁垂眸,让苟寻悄悄将食盒放到明间,没上前阻止娇芙,而是转身回风和院。
徐子初用饭时不喜被人围观,是以偏厅并未留其他人,他正在偏厅用饭,他突然听到浑厚男声在身侧响起。
“你说女子喜欢什么?”
今日红烧肉颇得他心意,正美滋滋地吃着饭,猛地就是男人的声音,吓得他整块红烧肉顿时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
他先前没听到任何脚步声,着实是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
徐子初憋红着脸,锤了好几下胸口将肉吐出来,他斜着眼看向来人,只见害他被噎的罪魁祸首,还有心思斟茶喝茶。
“下回你先打个招呼,我差点没被噎死。”想想渝州城传出他徐子初被红烧肉噎死,简直是要丢尽他老徐家祖宗的脸。
赵郁浅浅喝了口茶,抬眸漫不经心地道:“嗯,下回提醒。”
徐子初就算信世上有鬼,也不信赵郁这张骗人的嘴。刚被红烧肉卡到,喉咙还在难受着,现在徐子初也没心思吃饭,他放下筷箸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赵郁语气不变,重复了遍,“以你的经验说说,女子喜欢什么?”
徐子初庆幸自己不曾继续吃饭,要不然光赵郁这句话,他肯定又会被噎到。
“三爷又是看中哪家姑娘?”徐子初打趣地问道。
赵郁撇了眼满腹八卦的徐子初,徐子初立马知道闭嘴不再过问,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事我又不清楚,你好歹还有美人在侧,我身边可是空无一人,不了解,我真不了解。”那怕徐子初自诩聪明,但对于这种事他爱莫能助。
“不过你可以问闻礼知啊,三爷和闻礼知有过交情,应该也知闻礼知这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肯定比你我都懂姑娘心思。”徐子初纯属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隐约猜到赵郁要送礼的人,推荐谁不好偏偏推荐闻礼知。
赵郁沉默了瞬,放下茶盏起身。
徐子初似是知道他才不会纡尊降贵去找闻礼知,眼眸微眯,露出狐狸似的笑意,道:“三爷慢走,我就不送了。”
赵郁抬手扯住徐子初后背衣料,冷沉地嗓音道:“既是你提的建议,你自然得跟爷一起。”
去哪?去找闻礼知?
“你真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作者的生日,作者可以求一句生日快乐吗?
第61章 贪杯
临近晚间,外面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娇芙得知赵郁不回来南苑,就让罗嬷嬷早早将院门落了锁,但她几乎忙到半夜才入睡。
第二日,娇芙不出意料的晚起。
昨夜飘雨,中秋这日天气倒是暖和不少。她醒来时外头天光大亮,府里上上下下挂起各色花灯,来往奴仆喜气洋洋,脚下生风,他们从寅时开始就为准备晚宴忙活。
早前几日,娇芙就听罗嬷嬷说了中秋节大致的规矩。如今赵老夫人在整个赵氏当中,辈分地位最高,是以每年中秋节晚宴不止赵家一家人,还有赵家族亲来赵府拜节,看起来热热闹闹的。
等宴会结束,族亲散去,赵家儿孙会留在慈安堂,陪老夫人赏月吃瓜饼。
只不过这些都与娇芙无关。
她身为妾室,不能参加中秋宴,而她原就不得赵老夫人欢喜,更不可能被喊去陪老夫人赏月。
只是到底是中秋佳节,娇芙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南苑其他人,大家沾沾中秋节的热闹喜气。
娇芙从认识罗嬷嬷至今,她就未听过罗嬷嬷谈起过家人,她也不好过问。左右罗嬷嬷是赵郁信任的人,又是必不可少赵郁要放在她身边的人,不是罗嬷嬷也会是其他人,所以娇芙就安心用她。
要不是这回中秋,她都不知道原来罗嬷嬷也没了家人,除了两粗使婆子,南苑其他人都没有亲人。娇芙让倚绿给粗使婆子发了瓜饼,又添了红封,给她们放了一日假,让她们能跟家人团圆。
倚绿弄琴还有罗嬷嬷的红封是娇芙亲自给的,一人一只绣着圆月的荷包,里面摸起来是圆圆的东西,大概两三个。她们都以为是铜钱,反正不过是图喜意,哪怕是铜板也不嫌弃。
等倒出来才知道,里面装的原来不是铜板。娇芙让人将银子熔了,将银子做成月饼状的银元,每人两个银元。
她们还是头次见到这种银元,虽说如今都是用银子,没人用银元,可看着就好看。尤其是弄琴,拿到银元后恨不得咬上一口,试图尝尝银元月饼的味道。
见她傻乎乎的模样,娇芙抚着小几笑得前合后仰,她眉眼弯弯,启唇道:“若你们喜欢,下回再送你们些别的。”她去金良阁不止买成品首饰,偶尔也会让金良阁师傅替她打首饰,这些都是她早前让金良阁师傅造的,只是没人送出去,放着放着便忘记了,这回中秋正好拿出来,她匣子里还有几只比指甲盖大的银兔子。
弄琴一听眼里露出期待,抱着银元细数节日,问道:“那是不是腊八节有腊八面,上元节有花灯,立春有春饼,花朝节十二花,端午有粽子……”
倚绿看了眼弄琴,抬手遮住她说个不停地嘴,她跟着罗嬷嬷学规矩背规矩,现在可会不少东西,好些信手捏来,“按照你这样算每月都有节日,要不然我请姨娘不给你月钱,每月发你上面说的那些好不好?”
“那不行。”弄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天大地大月钱最大,其他东西都没有月钱重要,弄琴将银元月饼放在荷包里贴身放好,“姨娘,我先去准备晚上赏月要的东西了。”说着人就走了,生怕倚绿再多说几句,她的月钱真的就没了。
虽然南苑有四人在内没有家人,但中秋节的仪式感还需有,娇芙准备在后山摆上一桌,在山顶凉亭里赏月吃瓜饼。
她爬过几次后山,山不算高,达不到将侯府一览无余的地步,不过山上一路走去的风景极好。
晚间侯府开宴,南苑也开宴,娇芙准备了火锅,只不过不敢多吃,等下还要爬山赏月,有月饼各色瓜果,她怕自己吃太多吃不下其他东西。瓜果都是赵郁让人送过来的,有桃子、石榴、葡萄、金桔、枣子,每种各一盘。
来送瓜果的是位嬷嬷,后面领着两丫鬟。她许是走一路笑一路,见到娇芙嘴角都合不拢,这些瓜果的寓意都极好,那刘嬷嬷声声恭贺,倒是让娇芙不好意思不赏她。
可只有娇芙知道,赵郁大概是看在她辛苦准备冰皮月饼的份上,将风和院有的瓜果让人送来南苑。他是真的送水果,而不是有其他含义。
几人用了饭,大概才酉时左右,她们等了会儿,直到酉时三刻才上山。怕夜间风大着凉,就连披风斗篷都准备妥当。娇芙还提议在凉亭里准备小炉子温酒,黄酒性温,口味醇厚柔和、清甜爽口,温上一小壶酒香浓郁,浑身暖洋洋的,夜间饮点也无妨。
只是娇芙上山后,凉亭四周已经围上帷幔,正随着微风浮动,她进入凉亭,扫了眼凉亭内,小炉子是准备妥当,可上面放的是茶壶,却不见酒。
她抬眸问道:“让准备的黄酒呢?”
倚绿与弄琴见过娇芙醉酒,知晓她不胜酒力,她醉酒后不是耍酒疯,而是拉着人撒娇,谁都抵抗不住她的攻势,她们如今还在山上呢,可不敢给她准备酒。
“黄酒无事,我能喝点。”娇芙入了座,杏眸如水望向罗嬷嬷,“等下将黄酒隔水加热,时间放得长些就行,加热时间久些酒味就散了,淡而无味。”
娇芙见她们没人动,继续道:“我先不喝,你们喝点,看看是不是热久了,酒味便散了。若真是酒味散了,我再尝点行不行?”
罗嬷嬷未曾见过娇芙醉酒后模样,她最先松动了想法,今日侯府其他人都在慈安堂,没有人会过来南苑,又是过节的日子,由着娇芙喝些酒应该也没事。
她又低声说道,明明娇芙入不了中秋宴,心中肯定不舒服,要不然她不会突然想要喝酒,就拿黄酒上来,权当做让她散散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