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关于和赵郁胡闹的那些事,娇芙自然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身上残留的痕迹让她明白昨晚发生的事,暗自呸了声赵郁禽兽,她喝醉了也下得去手。
只是娇芙将倚绿唤进来时,看向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娇芙疑惑地望着倚绿,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凑到铜镜前左右瞧了瞧:“倚绿你盯着我看作甚?我脸上没东西啊。”
倚绿将目光收回,复杂地问道:“姨娘不记得昨晚的事?”虽说昨晚三爷来时已是深夜,但奈何中秋圆月高挂,月光透亮,她还是把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三爷准备带姑娘下山,结果姑娘赖在三爷身上撒娇,死活不肯撒手,最后是被三爷抱着回南苑的。
倚绿真是觉得姑娘醉酒后简直让人没眼看,她现在都不知道如何直视姑娘。
“昨晚有事发生吗?”漱口后,娇芙用拧干温热的帕子,直接丢在脸上,细绵的帕子带着恰到好处的热度,让她忍不住喟叹出声,见倚绿没出声,她猜道:“难不成是慈安堂出事了?”
“那倒没有,只是三爷临走前留下只匣子在床头,让奴婢等姑娘醒来后,提醒姑娘记得看。”倚绿想了想还是没将昨晚的事说出来,她深知娇芙脸皮薄,要是娇芙想起昨晚她撒娇作闹,还恰好被她们看见,她肯定又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娇芙闻言,在床头位置找到倚绿说的匣子,倒是没再纠结这事,反正全都不记得她也不会逼自己想起,左右不过是和赵郁滚床单,她又没兴趣回味。
匣子是雕花盘凤紫檀木匣子,色泽温润,雕刻精致,入手就只其中分量,不管里头装的物什,倒是这檀木匣子就合娇芙心意。
娇芙打开匣子,里面赫然躺着支羊脂玉簪,玉簪通体成脂白色,光晕柔和,温润细腻,如同凝脂。
而细看之下它尾根稍稍泛青,转动簪子可以清楚看到,有一根犹如发丝般细的青色丝线的纹路,曲折婉转直到簪头,越看越觉得其好看。
她抬眸看了眼倚绿,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这真是三爷留下的?”赵郁给她最多的就是银票,要不然便是银子,可从未送过她礼。
“肯定是三爷留下的,三爷都让奴婢提醒姑娘记得拿匣子,不是他留下的,还能有谁?”三爷也不能将别人的东西送给姑娘啊。
虽猜不到赵郁为何突然送她簪子,但娇芙难得收到来自他的礼物,笑了笑将羊脂玉簪子放入匣子中,让倚绿替她梳髻绾发。
等她梳妆完毕,连翘掐着时间来南苑送避子汤。
每回连翘走入南苑大门,心里都是五味杂陈,只是今日的心情比往常还是要好上许多,奈何她不能表露半分。
娇芙接过连翘递来的药碗,每次她送来的避子汤温度刚好,不烫不凉娇芙拿到可以直接入口。
当然,娇芙不会觉得此番行为是为她着想,其实她心里明白得很,连翘送来温度恰好的避子汤,是要亲眼看她喝下,怕她借着将汤药放凉的借口将人赶走,收下了避子汤结果却不喝。
其实娇芙明知连翘来送避子汤,是赵郁的意思,她哪里会阳奉阴违。哪怕她想办法偷偷怀上赵郁的孩子,只要他要不想要,也有办法把孩子拿掉,娇芙何至于跟自己过不去。
避子汤虽苦,但娇芙已经习惯了它的味道,端着药碗就准备一口喝下,可刚将药碗放在嘴边,她动作就愣了下。
娇芙看了眼面色如常的连翘,她故作镇定地将药喝下,喝完留下浅浅的药底。
整碗药娇芙拿着就喝,哪怕连翘瞧见还残留一点,她也不会逼着娇芙,硬是让她喝得一干二净。
但娇芙喝完后没着急将药碗交给连翘,而是将药碗放在桌上,让倚绿将弄琴喊了过来。
弄琴听到娇芙的声音赶紧进房间,手中还提着棕色食盒。
“这份冰皮月饼早该给你,可惜昨日你不在府里。”娇芙将食盒交给连翘,似乎是因为不能在中秋将月饼送给连翘,她的语气颇为遗憾,“虽说中秋已过,不过该送你的还是要送你。”
虽说连翘是赵郁的人,但她不是侯府下人,她一直住在府外并不住侯府,就连苟寻都不晓得她的住处,娇芙更不可能知道。也只有连翘来送避子汤,或者替娇芙把平安脉脉,娇芙才能见到她,连翘也不在南苑多待,只是偶尔同娇芙说上几句话匆匆就走。
连翘接过食盒,整个人都是懵的,不敢相信地出声问道:“这是给我的?”
“人人都有份,苟寻也有。你这份姨娘早留好了,还以为能让苟寻交给你,结果他不见你人影,又不知道你住哪儿,便只好等着你来南苑才能交给你。”弄琴替娇芙解释,目光落在食盒上,对着里面的冰皮月饼垂涎三尺:“月饼顶多只能放两三日,如果你不再来侯府,最后这些都是我的。”
“可惜我来了。”连翘挑着眉头将食盒握在手中,转头看向娇芙。
只见她神情柔和,边将药碗放在她带来的食盒里,还边同她说道:“这食盒沾染了药性,你还是先提着南苑的回去,等下回过来再送来也不迟。”声音清清淡淡的,她真是连翘见过最温柔的人。
连翘提着两只食盒离开南苑,走出门还不忘回头看,其实她挺喜欢娇芙的。
她生得美貌无比,人却温和似水。哪怕自己每回来南苑都是端避子汤给她,让她无法怀主子的孩子,哪怕她奉命每隔半月替她把平安脉,也是别有用心。她也从来没有出言刁难、恶语相向,见到自己过来都是笑意盈盈的。
她温柔懂事得不像话,但这世上蛮横无礼的人,总要比活得比温柔懂事的要舒坦。
娇芙越是温柔好相处,连翘越不敢跟她相处,甚至觉得她不该那般温柔,她应该对人凶点,再霸道点。
每次连翘看到娇芙不声不响地将避子汤完,心里都在替她暗自紧张。她手中的避子汤药性再温和,长期服用还是会伤到身体,到时候再想怀孕都怀不上。
连翘替娇芙把平安脉,对她的身体很清楚。能把出娇芙因为经历过苦楚,身上落下不少毛病,她如今看起来身子康健,是因为还没到那时候。
娇芙将倚绿单独留下,她当着倚绿的面拿出方绢帕,上面沾有黑色汁液,她神色凝重地道:“今儿你替我去金良阁定首饰,然后找机会将这帕子交程老大夫。”
她药碗不曾喝完,留了一点碗底,绢帕上就是她趁弄琴将食盒给连翘时,悄悄在碗底抹上的药汁。
“姑娘?”倚绿显然猜到帕子上沾的是药汁,见娇芙都不惜找程老大夫,顿时如临大敌:“这药有问题?”姑娘可是一直喝连翘送来的避子汤。
“没事,至少不是毒药。”
娇芙不确定是不是药的问题,她能有如今的好厨艺,得益于她的味觉嗅觉比常人要灵敏。从进侯府开始,她一直喝连翘送来的避子汤,日日味道相同,唯独今日好像换了种味道。
刚刚她仔细观察了连翘的反应,和平常并无不同,知道哪怕自己问她,她也不会承认,还极有可能打草惊蛇,便只装作自己不知道。
娇芙倒是希望是自己想错,可她一直都挺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明知道其中不妥,甚至还有可能危机性命,她总不可能再稀里糊涂的。所以她想知道连翘是不是真的给她换了药,她现在喝的到底是何种汤药。
哪怕心中藏着大事,娇芙也稳得住性子,她一整天和往常没甚不同,甚至还簪上赵郁送她的玉簪,等着倚绿回来给她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可爱评论说娇娇不喜欢赵狗子,为什么还在醉酒后勾引他,怕大家误会,所以在这里解释一下。
其实前面几章说了,娇芙知道赵郁有白月光的存在。因为苟寻的话,她误以为赵郁喜欢白月光在他面前娇纵任性、肆意妄为。
娇芙容貌与白月光相似,但这些性格恰恰是她身上没有的。
她要靠赵郁在侯府立足,一边觉得要学如何像白月光,试图往这方向靠。一边觉得其实赵郁不厌恶她就可以了,不求赵郁多喜欢她,求稳当。
娇芙一直纠结到底是维持现状,还是做出改变,把这事放在心上了,所以才会在醉酒的时候勾/引赵郁。
她本身出身青楼,缺少的肯定不是撒娇任性的能力,而是这份底气(赵郁的喜欢),醉酒的人脑子不清楚,浑身充满胆量,也算是给了娇芙另一种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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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不信任
连翘刚回风和院,就被赵郁喊去书房问话,她连食盒都未来得及放下,直接走向赵郁书房。
她发现赵郁今日心情格外好,看上去神清气爽,浑身戾气与冷冽悉数收敛,似乎连唇畔都挂着淡淡笑意,而后她听到上方的人沉声道:“药喝了?”
连翘垂首而立,收回视线面容肃然地答道:“喝了。”她除开在南苑,其实很少露出笑容,这些年待在风和院,就没几人见她笑过。
赵郁见连翘手中有两只食盒,其中有个食盒刻有风和院标识,是专门给南苑送汤药的,他目光深邃骤然落在另一只食盒上,淡淡问道:“那食盒里装的什么?”
连翘闻言,将食盒盖打开,里面赫然摆着盘冰皮月饼,中间有层隔层,最底下似乎还放有碟瓜果,她道:“姨娘准备了月饼,昨日前日我皆未在侯府,没机会送我,今日见我南苑就交给我了。”
赵郁倒是没想到娇芙还留了连翘那份,他以为娇芙虽说不讨厌连翘,可至少也不会喜欢,“她可有其他话交代?”他声音沉稳平和,不带丝毫波澜。
“并未有任何话交代,姨娘每回都将汤药喝得干净,从来不曾落下。”连翘以为赵郁看到她手中的瓜饼,是娇芙在贿赂她,试图从她这里买通,往后不用再喝汤药,所以替娇芙多说了几句话。“姨娘并未发现汤药已换。”
她今早刚准备熬避子汤,谁知就得到三爷吩咐,让她将避子汤更换成调养身子的汤药。往后也只往南苑送调养身体的药,避子汤再派不上用场。
三爷特地叮嘱她,此事不能对任何人严明,所以连翘将这件事瞒得掩饰,从始至终只有她与三爷知晓。
连翘习惯了只听从吩咐办事,她就按照赵郁的吩咐偷偷将药更换。她不清楚赵郁突然换汤药是不是有所谋算,但连翘跟在赵郁身边多年,清楚赵郁从来不做无用功,不论背后目的,主子终归是想让娇芙生下他的孩子。
可这于娇芙而言当真是好事?
连翘看了眼装过汤药的食盒,有句话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上。她看到娇芙第一眼就觉得她人没脾气、性子温和,不喜欢争斗,不愿意招惹是非,事实证明她感觉得不错。
她不敢想象,若有孩子羁绊,主子又并非真心喜欢娇芙,那这性子温和良善的人该如何活下去?
连翘嘴唇点了点,终于下定决心,垂首道:“主子,姨娘是好人……”她的声音藏着颤抖,也明白自己这么说定然会惹怒赵郁。她难得动恻隐之心,心里想的是算是还了这份中秋瓜饼的情谊。
赵郁的脸色一变,双手收紧,
话音未落,连翘就察觉到有道冷冷视线盯着她,目光如雄鹰锐利,仿佛一把利刃,要将她整个人剖开两半。
连翘被这股威压震慑,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往上看去,余光却瞥到眼前一抹暗纹绛红色衣摆。
“你觉得我让你换汤药,是想利用她?”赵郁扫了眼跪在地上的连翘,眼尾怒气含而不露,压制着怒气,出口却是不浅不淡声音。
连翘面上表情看似平静,实则后背冷汗直冒,根本不敢开口。
赵郁摆了摆手,语气阴沉:“失言之过,自己下去找钟子良领罚。”
连翘应了声是,拿起两个食盒出了书房。她不算侯府的人,被处罚找的自然不是侯府管事。没人知晓赵郁手底下还有另外的人马,她属于其中运气好的,能从暗处转到明处。如今只是挨板子,没让她回去重塑,是最好的结果。
等书房只留下他一人,赵郁不由得扶额苦笑,既然他肯松口让连翘换药,她若是能怀上孩子,他定能护她周全。可因为连翘的话,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了。
赵郁突然更换汤药,不止连翘认为他有心利用娇芙。
倚绿不知自己如何回的侯府,她死死记着程老大夫的话,不敢忘记。
回侯府的路不漫长,可倚绿走得双腿发软,哪怕进了南苑,她都不敢表露一点异样出来,明明姑娘不用在喝避子汤是好事,这辈子能拥有孩子陪在身边,可倚绿得知后却觉得如坠冰窖。
直到进入娇芙房间,倚绿将门关上,才从那股压抑的氛围里逃出。
可却不知怎么跟娇芙开口,反而倒是娇芙看到她这番表情,猜到点东西,但是她也没料到她现在喝的是调养身子的药。
倚绿怕娇芙多想,宽慰她道:“姑娘别担心,程老大夫说他也拿不准,毕竟没瞧见药渣。”
连翘每回送来的是汤药,药渣她们肯定弄不到,这话只能安慰人罢了。但若程老大夫真没有把握,倚绿也不至于被吓到面色惨白。
“不用安慰我,但你也别自己吓自己。”赵郁突然转变想法确实让人惊诧,越是未知才越是恐惧,不过总能想到办法解决。
娇芙拢起衣袖,露出半截凝如白雪的皓腕,拿着剪子将沾有药汁的绢帕绞得粉碎,再将其丢到香炉中,眼睁睁瞧着它被火星子点燃,烧成灰烬。
她神色平静,道:“这事你我都得烂在肚里,不能跟任何人提及。你先在这里休息下,别让人察觉出你的异样。”
“三爷不仅送了簪子给姑娘,往日里照拂南苑的次数也多,或许三爷是真的想让姑娘生下小主子?”这便是有些自欺欺人了,可这般想确实是会让人好受点。
别人或许会相信娇芙却不信,她也不想让倚绿学会这种自欺欺人的法子。指不定她往后不喝那调养身子的药,可能还得倚绿帮忙。
娇芙挑眉问道:“你信?”
倚绿看了眼娇芙,顿时泄了气,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因为娇芙短短两字便轰然崩塌。
娇芙反过来安慰倚绿,语气轻松地开口:“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孩子堕胎只需一碗堕胎药,但是怀孩子可得看命。我若怀不上孩子,任由他心中再多想法也无计可施。”
说完,她低头笑了笑,手上是紫色暗纹蜀锦布料,赵郁送她羊脂玉簪,她投桃报李准备亲手给赵郁做只香囊送他。
赵郁在家没待几日,便又匆忙回了军营,留娇芙在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