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气泡——栖见
时间:2021-03-01 01:08:27

  江起淮撑着床面坐起来,他靠在床头定了一会儿,才抬手捞过手机,接起来。
  “殿下!”少女的声音一刻不停地,迫不及待响起,“你在干嘛呀,我打了好久。”
  “嗯?怎么了。”他声音沙哑。
  “你刚醒吗?”陶枝难以置信地说,“跨年夜你居然不到十二点就睡觉了?”
  江起淮抬颈,脑袋抵着床头:“你不是不过节吗?”
  “那不一样,”陶枝说,“你快起来,到窗边来。”
  江起淮一顿,然后掀开被子快速翻身下床:“你在楼下?”
  他毫无情趣地,直接戳破了她的小心思,陶枝有些不满地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这个时候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你可一点儿都猜不到我在哪里。”
  她说话的功夫,江起淮已经走到了窗边。
  夜色深浓,看不清人影,他却一眼就看到了她。
  小姑娘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红色的围巾几乎裹住了半张脸,她站在居民楼老旧的路灯下,冷得嘶嘶哈哈原地不停地蹦跶。
  她仰着脑袋不住地往上看,直到看见了窗边出现的人影,抬手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鼻尖和小巧的下巴。
  她影影绰绰看着他,长长的眼睛弯起,隔着窗户朝着他扬起大大的笑脸,声音透过手机欢快地传到耳畔:“新年快乐,男朋友。”
  江起淮没说话。
  陶枝站在路灯下蹦了蹦,呵出白色的气来:“你怎么不理我,我特地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这么冷的天儿!”
  她夸张地说:“结果就遭遇了你这样冷酷的对待。”
  江起淮缓慢开口:“为什么偷偷从家里跑出来?”
  “跟你说新年快乐啊。”
  “电话里不是也能说。”
  “那不一样,”陶枝理所当然地说,“我希望在新的一年里,第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江起淮拿着手机的手指蜷了蜷,呼吸停了一拍。
  陶枝霸道地继续说:“你第一眼看到的人,也得是我才行。”
  老居民楼的暖气给得并不那么充足,夜晚出了被子乍一起来还是有些寒气,他走到窗边的时候没穿拖鞋,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却忽然之间感受不到冷。
  江起淮笑了一声:“这么看一眼就行了么?”
  陶枝站在楼下,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不解。
  江起淮嗓子发干,他盯着路灯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声音发哑:“上来。”
  -
  陶枝觉得,江起淮跟她混在一起时间久了,好像有些学坏了。
  连这么出格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凌晨邀请女朋友去他家里!
  她本来还有些顾虑,考虑到时间太晚,江起淮都睡下了,江爷爷又在家里,好像有点儿不合适。
  不过来都来了。
  面前的防盗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江起淮穿着薄薄的棉质长衣长裤站在里面,侧身让了让。
  陶枝悄悄地进门,然后把着门把手,动作非常慢地,小心翼翼关上了房门。
  即使她已经慢道了几乎一秒挪一寸的程度,房门磕上门锁的那一瞬间,还是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
  陶枝立刻不动了,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整个人静止在原地,竖着耳朵听有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江起淮靠着鞋柜垂头看着她:“你怎么——”
  她飞快地抬手,比了个虚的手势。
  江起淮闭嘴了,从鞋柜里抽了双拖鞋放在她脚下。
  陶枝踩上拖鞋,几乎是垫着脚尖跟着他走进了卧室。
  卧室门关上,她才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江起淮走到书桌边,打开了台灯。
  卧室跟着亮起来,陶枝抬起眼。
  少年就站在她面前,应该确实是刚睡醒,黑发凌乱,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比起平时多了几分柔软单薄。
  看起来不太高兴。
  陶枝忍不住多看了他一会儿。
  江起淮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眼:“怎么了?”
  “没什么。”她慢吞吞地一圈儿一圈儿把围巾摘掉,折了两折搭在桌前的椅背上,然后继续脱外套。
  江起淮看着她一颗一颗解开外套扣子,忽然问:“吃不吃草莓?”
  “……”
  陶枝晚饭吃得早,晚上也没有吃零食,这时候也有点饿了,但这都十二点了。
  她摆了摆手:“这个点儿了你上哪儿去买草莓?”
  江起淮重新拉开卧室门,走出去。
  陶枝有些怕被发现,但还是飞速脱掉了外套跟围巾放在一起,然后轻声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他走进厨房,开了灯拉开冰箱门,从保鲜层拿出来了一盒草莓。
  塑料盒子上严严实实地包了一层保鲜膜,江起淮拆开,走到水池前。
  陶枝在他身后关上厨房门,这盒草莓大概已经放了几天了,深绿色的叶子有点儿皱巴巴的,但还没有坏,果实饱满鲜红。
  陶枝脑袋凑过去:“你们家有啊。”
  “嗯,”江起淮拧开水龙头,“前几天买的,忘记吃了。”
  陶枝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水关小点儿,声音太大了。”
  江起淮侧头:“你怎么在我家也像做贼一样。”
  “把江爷爷吵醒了怎么办,”陶枝小声嘟哝说,“这大半夜的跑到男生家里来,江爷爷对我印象会不好的。”
  江起淮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叹了口气:“不会不好的。”
  他重新转头,将盒子里的草莓叶子摘掉:“他喜欢你。”
  “我当然讨人喜欢了,”陶枝立刻开心了起来,她美滋滋地说,“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
  江起淮没说话,眼睫压下去,把摘掉了叶子的草莓放在水下冲洗。
  确实是,不会有。
  -
  陶枝已经习惯了半夜吃东西,江起淮没这个习惯,所以一大盒全都归她。
  这草莓再放下去也要坏了,陶枝也就没客气,坐在床边捧着盒子吃了小半盒,一边吃一边看着江起淮坐在桌前写作业。
  他作业没做完,写了一半的卷子摊开来放在桌上,生命中只有学习两个字雷打不动的劳模没做完作业,陶枝觉得这事儿很稀奇。
  她吃得有些撑,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晃荡着腿,扫了一眼他墙上的照片。
  好像也没有多的,还是之前那些张。
  文艺少年最近没拍到称心的秘密吗?
  他们俩现在都是这种关系了,她总该在他的照片墙上留下一块位置了吧。
  陶枝撇撇嘴,想着等回家之后她就要用拍立得拍一张自拍,然后等下次来的时候偷偷把自己的绝世漂亮脸给他拍墙上,贴在最中间。
  -
  许是状态不太对,江起淮题做得有些久,等他两张卷子写完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一点半多。
  陶枝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少女侧着脑袋,半张脸埋进臂弯里,脸颊贴着手臂压进阴影,长长的睫毛密密覆盖着下眼睑,睡得香香的。
  江起淮将卷子合上,轻放下笔,坐在椅子里侧头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她唇角微微翘着。平时活蹦乱跳嘴巴讲个不停的小姑娘睡着以后终于消停下来,恬静的睡颜被台灯的光笼着,柔软的发丝在光线下泛起一圈儿细细软软的小小绒毛。
  额前碎发滑落,发梢扫在挺翘的鼻尖上,似乎觉得有些痒,她闭着眼皱了皱鼻子。
  江起淮抬手,动作轻缓地将那几缕发丝勾起,别在她耳后。
  他这么一动,陶枝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脑子大概还蒙着,就这么趴了一会儿。
  江起淮收回手:“醒了?”
  陶枝慢吞吞地直起身子,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声音黏糊糊的问他:“几点了?”
  “一点多。”
  “我该回去了,”她声音小小地嘟哝,“你怎么两张卷子做这么久。”
  江起淮椅子往后滑了滑:“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陶枝这次没拒绝,她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人清醒过来,站起身拿刚刚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这也太亏了。
  跨年夜夜探男朋友家深夜约会,然后陪着他做完了两张卷子?
  说出来谁信啊。
  她穿上外套,又拿起围巾来一圈一圈地缠好,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个底朝天。
  陶枝围好围巾转过头来,江起淮还坐在椅子上没动,陶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要是困的话,我自己回去也行的,反正打个车就到家门口了。”
  “不困,”江起淮站起身来,走到衣柜前,把衣服拿出来,“刚刚睡了一会儿了。”
  “殿下。”陶枝忽然叫了他一声。
  江起淮回过头来。
  从进门开始一直憋到现在的话最后还是没能憋住,陶枝眨了眨眼,仰头看着他:“你今天不高兴吗?”
  “怎么不高兴。”
  “就是看起来……”陶枝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说是不安或者焦躁好像也不太准确。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最后干巴巴地说:“感觉有点儿粘人。”
  江起淮:“……”
  他本来以为没有,但是现在看来,江清和今晚的话,以及那个人,还是对他造成了一点影响。
  少年沉默地站在衣柜前,喜怒不辨看着她,陶枝忽然之间就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也没什么,可能是我困迷糊了,”她晃了晃脑袋,把下巴藏进围巾里,然后朝他伸出了手,“牵个手吗男朋友?”
  小姑娘掌心摊开在他面前,红色的围巾裹着小半张脸,露出白嫩嫩的耳尖在外面,漆黑的眼睛亮亮的。
  江起淮抿着唇看着她,目光定了几秒才说:“牵个手就行了么。”
  陶枝眼巴巴地看着他,连着点了好几下头:“我这个人很容易满足的。”
  “我不太容易。”他低着声,意味不明道。
  陶枝眨巴了下眼,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江起淮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抬起手,拽着她围巾的两边朝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拉,陶枝猝不及防,身体被他带着前倾,撞进他怀里。
  然后,他抱住了她。
  少年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干净的气息环绕,陶枝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江起淮手臂紧紧环着她,俯身低垂下头,头深深地埋在她颈间,声音闷在毛线围巾里:“你别那么简单就想打发我。”
 
 
第54章 咕噜噜   足够温暖了。
  少年细碎黑发蹭着她耳廓, 声音抵进围巾,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鼻尖蹭着她颈间,吐息间的热气赤裸裸地, 毫无阻碍地贴着她的皮肤, 酥酥麻麻的痒。
  他整个人, 连带着气息将她覆盖包围。
  陶枝顿了顿, 而后抬手, 掌心扣在他后脑, 轻轻揉了揉。
  他的发丝意料之外的柔软。
  “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陶枝轻声说。
  江起淮没说话, 手臂紧紧收着。
  她的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像那一天, 灼热的阳光烘烤大地,绿树成荫洒下阴影,嫩绿色的, 毛绒绒的芽生机勃勃地大片大片生长。
  江起淮长长地吐了口气,手臂松了松, 抬起头来。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就好像陶枝敏感地察觉到了的那些异常全部都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没有, ”江起淮抬手,将她有些乱的围巾拉上去, 低声说, “走吧,送你回家。”
  -
  陶枝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她轻手轻脚进门溜上楼,洗了个澡。
  明明困得眼睛酸涩, 有种睁都睁不开的感觉,却非常奇怪的没有半点儿睡意。
  陶枝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想着今天晚上的江起淮。
  确实是, 很不一样。
  和平时的他太不一样了。
  他是那种情绪鲜少会外露的人,就算再不爽几乎也不会特别明显的表现出来,就像带着一面厚厚的面具,没人知道面具下的他在什么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
  面具戴久了,是会摘不下来的。
  可能就连江起淮自己有的时候,都察觉不到自己情绪上异常。
  但陶枝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仰起头,看着他脸上的面具裂开,朝她露出了一丝缝隙来。
  但她却没有办法问下去了。
  陶枝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脸,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屏幕的亮光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点开微信。
  她看着顶端的那个拼图的头像,良久。
  陶枝叹了口气,把手机重新锁屏,塞回了枕头下面。
  -
  时间跨进新的一年,教室黑板前的日历也换了新的一本,上面一个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被用红色的笔划掉,生活好像也依旧如前,没有任何变化。
  江起淮也没有。
  陶枝连着不动声色地小心观察了几天,这人依然该听课听课,该刷题刷题,该毒舌她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开嘲讽,课间和午休偶尔被厉双江他们拉出去打球,在各种随堂大小考中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虐待着一班全体人员的心灵和眼球。
  仿佛跨年夜那天的那些热烈又克制的主动只是她的错觉。
  慢慢地,陶枝也就忘了这件事情。
  她把精力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月考上。
  陶枝这小半年的时间基本上都在赶进度,补基础,虽然现在做起卷子来没有之前那么吃力的感觉了,至少一张卷子百分之七十的题她差不多都可以会做,但又陷入了新的吃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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