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不知是谁造的谣,江湖上竟有传闻说,是他们青山派的人偷了混轮教的《灭圣心法》。
名门正派的弟子们表面上不说,暗地里也都在偷偷议论此事。更别提在江湖上行走的三教九流。
人们口口相传,津津乐道,一传十、十传百,千百无穷尽也。
众口铄金。
当一条条小道消息绘声绘色的传遍整个江湖时,就连青山派的弟子们也受到了影响,他们既愤怒又委屈。
习武之人常年在外行走,从前在外闯荡,武林正派看到青山派长袍时,都会双手抱拳上前寒暄。
如今,上来打招呼的更多了,话里话外都带着窥探之意。
青山派弟子们为了躲避是非,只能在长袍外面套一件外套,恨不得说自己是路过的书生。
待他们回到青山派,立即向掌门霍布昌禀告了此事,却发现,一段时间不见,掌门居然判若两人。
原本蓄着美髯,看起来仙气飘飘的霍布昌,不但把胡子剃了,还开始在脸上涂香膏!
已过知天命年纪的霍布昌,面白无须,嘴角含笑,脸上的香膏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泽。
活脱脱一个大太监。
木娆娆冷眼看着他一天天的“蜕变”。
外八字的坐姿变成了双腿内扣,端茶杯的时候会无意间翘起小拇指。
前天,霍布昌居然还对木娆娆说:“你簪头发的白玉簪真精致。”
木娆娆笑着道:“爷爷,你也可以照这个样子做一个,女……男人,要舍得给自己花银子。”
两日后,霍布昌的得意大弟子,宫驹仁带着吕潇终于回来了。
两人沿途也听说了江湖上的传言,他们当然不会相信谣言,只当是别人想要污蔑他们青山派。
宫驹仁和吕潇这些日子过的也不顺利,接二连三的遇到些奇人异事。
故事中,原本应该是岑空替吕潇解决的各路小反派,都得这对师兄妹自行去解决,两人途中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殊死搏斗。
但因祸得福,两人之间应该磨磨唧唧一百多章的感情戏,“嗖”的就加快了进程。
多次死里逃生之后,两人充分明白了一个道理,今天活着,不代表明天还能活,抓紧时间,及时耍朋友!
于是两人就牵手成功了。
两人回到教中,第一时间去拜见掌门。
小半年没见到霍布昌,两人都是一愣,不是,这人是他们师傅?
胡子没了,褶子少了,皮肤嫩了,走路左右摇摆了。
领路的弟子轻轻咳嗽暗示他们,别看了,见礼吧,惊讶的日子在后面呢。
“弟子拜见师傅,弟子迟归,还望师傅恕罪。”
师兄妹在地上跪了半天,霍布昌也不发话让他们起身。
莫非师傅真动怒了?宫驹仁惶恐的微微抬头,恰巧,就撞上了霍布昌复杂晦涩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宫驹仁头皮都麻了,无他,霍布昌的目光既肉麻又露骨。目光里的含义,宫驹仁下意识的想去忽略,后颈的毛都竖起来了。
他敏锐的感受到,师傅不仅外表变了,连性情似乎都变了!
“师傅?”
直到此时此刻,仔细端详后,霍布昌才发现,自己一手养大的宫驹仁,居然是个这么俊俏的男子。
看,这健硕的肩膀,结实的手臂,有力的腰背!就像充满了爆发力的公豹子!
“驹仁,来,过来,让为师好好看看你。”霍布昌满面红光,向宫驹仁的方向伸出手,五指在空中像波浪一样旋了一朵手花。
宫驹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来,快过来,半年没见为师,想师傅了吧?”霍布昌笑的春情荡漾。
宫驹仁看的掉头想跑,没进屋之前,他是想了,现在他一点都不想了!
攥了攥拳头,宫驹仁咳嗽了一声:“师傅,弟子这两天染上了风寒,就不凑师傅太近了。”
找了个借口,宫驹仁接着说:“弟子在路上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不知此事是如何传出来的?”
一听是这件事,霍布昌也没了亲近弟子的心思。
他捋了捋两边的碎发,脖颈像天鹅般绕了一圈,捏着嗓子道:“这事说来话长,其他人先下去。”
看着吕潇和其他人走出房间,宫驹仁心里有点发毛,原地退后一步,保持与霍布昌的距离。
好在霍布昌的注意力都在他编的故事上,并没有注意到宫驹仁的小动作。接下来,霍布昌就给宫驹仁讲了一个可歌可泣的悲情故事。
斜教是如何屠杀了宫家满门,师傅又是怎么救的你,含辛茹苦的把你养育成才。
为了给你报仇,师傅机缘巧合抓了混轮教教主夫人,就是为了引出教主,给你报仇雪恨。
却没想到,混轮教想出了一个损招,想用全武林众人的猜忌,来逼他们放人。
宫驹仁天生热血,听完整个故事,不由得悲痛万分,泪如雨下。
但他又是一个善良的人,因此,他劝说道:“师傅,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弟子谢师傅多年养育之恩,教主夫人是无辜的,我们放了她吧。”
霍布昌:“……”
宫驹仁就这点不好,太稚嫩!
这故事可是他亲自编的,每一个故事细节都想到了,情绪也足够悲怆。
他怎么就不走心呢?
要是他,听到这个故事,都恨不得把教主夫人也一起宰了!
霍布昌:“驹仁,你还小,你不知这世间险恶,混轮教教主要是知道你还活着,势必会来取你的性命,因此,我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宫驹仁:“可是,师傅……”
霍布昌:“师傅执意如此,你不必再说了,恶人就让师傅来当。”
岑空必须死!
然而,霍布昌还是低估了宫驹仁的善良程度。毕竟,作为一本正气凌然,复仇励志性武侠题材小说的男主角,宫驹仁的三观正的发光!
五角星的金色光芒!
原著中,受了霍布昌挑唆,宫驹仁即使做了某些错事,他的双手到最后也是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一条人命。
宫驹仁哭的眼泪婆娑,在他心里,并不赞同他师傅的想法,更不想他的师傅因为他而背负一条人命。
所以,天真善良的宫驹仁擦干眼泪,偷偷去见木娆娆了。
他知道以他师傅的做事风格,木娆娆房间的屋梁上肯定会有监视的弟子,他特意在外面等,等梁上的弟子去跟师傅汇报时,才偷偷进了屋子。
木娆娆坐在床上,学着岑空的样子打坐,没坐一刻钟,腿就麻了。
她伸直腿,慢慢的敲揉。
她都来这个鬼地方十多天了,她想岑空了。
《菜花宝典》已经默写过半,没有多少时间了。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窗户突然被打开,窜进来一个人,那人转身就把窗户关上了,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木娆娆防备性的走近茶桌,这个鬼地方的人她一无所知,对所有人都充满了警戒。这人若对她想做什么,她就把茶壶扣他脑袋上,给他开瓢!
宫驹仁算着时间,快速的说道:“你不用防备我,我是青山派大弟子宫驹仁。”
宫驹仁,木娆娆对小说所剩不多的记忆中,宫驹仁这个名字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吕潇的师兄,这本书的男主角!
那么这里是?
木娆娆试探性的问道:“你师父让你过来的?”
宫驹仁不疑有他:“不是,师傅想用你引来混轮教教主,然后杀了他,可是我,并不赞同他这么做。”
那这里就是青山派了?
这么说来,老流氓就是,青山派掌门?!
几个关键点连在了一起,木娆娆明白了,怪不得在她的记忆中隐隐约约记得,这个正派败类好像与男女主角有什么情感纠葛,敢情是他们师傅啊!
恩师与杀父之仇,木娆娆怜悯的看向宫驹仁,不愧是狗血文,够这个善良的小伙子难受一壶的。
宫驹仁正想着跟木娆娆说他的计划,他的想法非常单纯,让混轮教将当年之事昭告整个武林,并向他宫家满门谢罪,他就会将前尘放下,也会尽力去劝说他的师傅。
木娆娆抬手:“你先别说,你听我说,我们时间不多,你是趁着梁上那位不在的时候来的吧。”
宫驹仁吃惊于她怎么知道梁上有人,瞪大眼睛点了点头。
木娆娆:“嗯,很好,首先我们混轮教不背这个锅,你全家满门,我们混轮教一个都没杀。至于是谁杀的,谁告诉你这事,就是谁干的,你先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要把我绑来吗?”
宫驹仁:“……是为了引出混轮教教主,杀了他,替我全家报仇。”
行,你个老流氓,木娆娆在心里说。
木娆娆摇头:“错,他抓我来,是想要混轮教的《灭圣心法》!并不是为了给你报仇,你傻吗,要是为了给你报仇,他直接联合全武林去围攻混轮教不好吗?”
原著中,霍布昌确实这么干了,因为他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利用宫驹仁,干了不少坏事,都扣在了混轮教的头上。
然而,由于剧情的跑偏,宫驹仁跟着吕潇去战斗了,也就逃过了霍布昌为宫驹仁编排好的剧本。
“而且,我估计你也看出了他的变化,因为我骗他,我说我知道《灭圣心法》,就背了一个假的功法给他。”木娆娆挑眉道。
宫驹仁:“你怎么能这么做?假的功法……”
木娆娆打断他:“不然呢?让你师傅把我关小黑屋,糟蹋我,虐待我,让岑空心疼难受?别不相信,你师傅损着呢。再说了,我背给他的功法,练不死人,就是让他回春一下,有什么不好?况且,如果他一点坏心思都没有,压根就不会练!”
作者有话要说:木老师,用你多年教导祖国花朵的口才,喷他!
第124章 黎明前夕
木娆娆的话就像连环套拳,打得宫驹仁无法反驳,他也在心里问自己,师傅为什么要练《灭圣心法》?
见他怔住了,木娆娆接着说:“你师父办这事本来就没理,就算、就算你家满门跟我们有关系,我相公他才多大,跟你岁数差不多吧,他怎么杀你满门?穿着开裆裤去?你凭什么把这事扣他头上!就算是混轮教老教主干的,你去掘他坟啊,混轮教又不是世袭制,我相公又不是老教主生的,你师傅凭什么拿他祭奠你家满门?!”
一句句反问,将宫驹仁问的哑口无言。
木娆娆看火候,嗯,喷的差不多了,该给甜枣了。
“你呢,是个正直的人,有侠义之心,有大爱,我们混轮教呢,早就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我们跟青鸾山下的农户都处成一家亲了,你可以去问问,混轮教找不找他们买种子。至于你师父做的那些事,你可能不信,但是吧,真相,大多都是残忍的。你可以自己去求证。”
木娆娆心想,老流氓这些年一定干了不少坏事,估计坏的都跟筛子一样了!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不用多,让宫驹仁怀疑就够了。
宫驹仁定定的看着她,脑中想起吕潇跟他说过的话。
吕潇说,混轮教与江湖传闻很不一样,是一个很热爱庄稼的教派,连教主出关都选在秋收之际。
宫驹仁刚要开口,忽然,他止住了话语,手指放嘴前:“嘘”。
“梁上的人要回来了,你说的话我会去考证。”宫驹仁犹豫了一瞬,快速的补了一句:“混轮教教主似乎已经知道你在这了。”
说完,宫驹仁与来时一样,推开纸窗,原路消失在窗外。
木娆娆走到窗边,将窗子关好,眼睛凝视着白色的纸窗。
心里“嘭嘭”的跳动。
半晌,她抿抿嘴唇,不着痕迹的笑了。
岑空,你快点啊。
再这么吃了睡、睡了吃,你就抱不动我了……
霍布昌并不知道,在木娆娆的怂恿下,他善良的大徒弟已经走在了发现真理的光明大道上。
木娆娆的话就像一根刺,扎在宫驹仁的心里,让他吃不香,睡不着,白日里看见师傅摇曳生风的向他款款走来,让他大白天就有活见鬼的惊悚感。
终于,经过深思熟虑,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宫驹仁偷偷钻进了霍布昌的书房。
霍布昌的书房里有一个暗室,只有他的亲信知道这件事,宫驹仁恰好是其中之一。
没人知道暗室入口的机关,宫驹仁在房间里琢磨了一个时辰,终于找到了开门的方法。
人做过的每一件事,必然会留有痕迹。
霍布昌这几十年偷盗了数十本武功秘籍,本来就不大的密室,堆满了武功秘籍和兵器,宫家武功心法的誊写版,当然也包含在其中。
宫驹仁举着微弱的烛光,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盯在了宫家武功秘籍的书标上。
或许,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几日后,深夜。
木娆娆将头发散在枕头上,头发还没太干,她看着纸窗外朦胧的月光发呆。
双手在肚皮上摩挲,这些日子吃的太好,她肚子都软了。
不知道岑空现在怎么样了?
婚后,岑空的睡眠情况改善了很多,不单是睡眠情况,各方面都好转了许多。
一到晚上,就是新婚夫妇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体力角逐!
岑空冰凉白皙的肌肉,宽阔的肩膀,总是不太热的体温,木娆娆摇摇头,停,就到这,不能再想了,明天还要和老流氓斗智斗勇。
就在她要入睡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嘭”的一声巨响。
木娆娆心再大,身处陌生的环境,不免还是会浅眠,在门推开的一瞬间,她猛的从床上坐起。
入目先是一盏烛光,烛光后是一张面白无须的脸,衬托着深夜的暗幕,就像恐怖片中突然出现的幽灵。
“夫人,您编的一手好功法,骗得老夫团团转啊。”
听到这话的一刹那,木娆娆脑中灵光一闪,露馅了。
霍布昌并不蠢,否则不可能干了这么多年坏事,也没有被人发现。他对《灭圣心法》的渴望,成了他疏忽的空隙,而木娆娆刚好趁着他脑袋不清醒,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