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丽嫔将他交给了皇后……不,此时应该称之为皇太后的女人,按宫规处理。
大概皇太后初掌大权,根本不理会他现在微不足道的一条命,直接就把他丢进了刑司。
到了刑司的头一天,赵韫便受到了他认为在地狱一般非人的折磨和煎熬。
这也让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再也是那个手握生杀的帝王,而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乱棍打死的一个低贱罪奴。
赵韫在刑司被酷刑折磨了两日,到了第三日,刑司的管事嬷嬷刘婆子进来巡视的时候发现了他……
那婆子用黏腻恶心的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扫视几遍后不知道和行刑的人说了些什么,接下来他发现他的一百鞭子中剩下的五十鞭力道只余原来的一成。
一百鞭子打完后,他便被送来了原来住的地方,刘婆子甚至还给他找了个医徒来治伤。
之后这个刘婆子便跑来问他愿不愿做他的干儿子,若是不愿,那便送他会刑房继续结结实实地领完那剩下的五十鞭。
赵韫看那刘婆子浑浊的目光就知道她所说的“干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后悔,从前他母后严禁宫人对食的时候他并未怎么上心,只是附和他母后了事,早知道如此,他那时就该杀光了这群下贱玩意儿!
但他现在别无他法,命都捏在这个老婆子手里,只能先活下来再说,于是赵韫假意答应了刘婆子的提议,想着日后总有一日把这个该死的下贱婆子片成肉片喂狗!
第23章 后宫 加上她和柳诗婳,这踏马刚好就凑……
赵韫养了好多天的伤才将将把这具身体养回来些神志和体力, 刘婆子念他有重伤在身倒也没动过他,还派人给他送来不少吃食伤药,期间, 他也听到了许多宫里面的事。
例如, 太皇太后又犯了重病请了一个太医院的太医过去;新帝孝心一片,亲自扶了先帝的灵去奇莽山;再例如淑妃自戕殉葬, 温太后念其对先帝一片真心, 将其带去奇莽山与先帝合葬……
赵韫心中一片怒意夹杂恨意汹涌翻腾, 额角上的伤口又是一阵抽痛,他失力地在炕床上跌坐下来,闭上眼, 眼前浮现的是白日里在巷道里的那一幕——
那张熟悉的脸,从前的低眉顺眼, 如今却是陌生的自信和妍丽, 雍容高傲,高高在上的神情,众星捧月的太后凤驾、威严华丽的摄政朝服, 摄政掌权,睥睨众生……
赵韫紧抿双唇, 一只手抚着额头,另一只手无意识垂下,正好放在了自己的裤/裆处, 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触感”。
空空如也……
一瞬间,赵韫心底无限暴虐的怒火被点燃了。
该死!都该死!老天爷真是瞎了狗眼!凭什么!凭什么!明明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偏偏要这么捉弄他!!
满腔狂躁的怒火无处宣泄,赵韫抬脚就把面前的那张矮脚桌狠狠踹翻了。
“咣当”一声,连带着桌面上摆放着的茶具都纷纷侧翻在地, 还碎了好几只。
就在这时,厢房们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一个和赵韫穿着同样衣饰的年轻内监。
这内监在外边的时候便听到了里头的动静,打开门一看里面满地狼藉,脸色立时变得异常难看,他指着赵韫的鼻子便是一通骂:“我说狗东西,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要撒狗疯上外头撒去,这屋子不是只有你一人!别以为伺候了刘婆子你真成主子了,也真是倒霉,和你这只疯狗住一间!呸,恁的玩意儿!”
这内监是和赵韫住同屋子的。
刑司主事有两人,一男一女,女的便是刘婆子,男的是一个姓田的老太监。这个骂人的内监便是那田老太监的徒弟。
本来刑司的宫人都是七八个人同挤在一间通铺里,这两人一间的待遇也只有田老太监的徒弟和刘婆子的“干儿子”才能享受。
但即便这般,两人住的这间屋子依旧闷热潮湿,满鼻腔充斥着莫名的臭味和霉味,从住进来到现在,赵韫就没有一个晚上是能睡一个好觉的,他觉得,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彻底奔溃了……
对于这般谩骂,赵韫沉默地低下头去并未多言,眼中却是有森冷的杀意一闪而逝。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些下贱肮脏的东西都给杀个干净!
就在这时,房门外颤巍巍探进来一个小脑袋,是个看起来八九岁孩子的小内侍。
小内侍畏畏缩缩地看一眼屋里的情形,吞了口唾沫装了壮胆子对着赵韫产声道:“公……公,刘嬷嬷唤您过去,说是……说是身子有些许乏了,让您过去给她捏捏肩……”
说完,人就一溜烟地跑了。
赵韫整个人僵硬得就像一块石头,隐在袖管中的手死死握成拳,竭力忽视掉一旁人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表情,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屋外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得快些想办法……赵韫边往刘婆子的住处去边想。
刘婆子救下他并认作“干儿子”究竟是个什么龌龊的目的他心里很明白,当时为了保住好不容易重新得来的一条命,他不得不虚与委蛇,假装答应。
期间,刘婆子几次都按捺不住对他动手动脚,赵韫强自忍耐下来,以养伤为借口与其周旋,甚至不惜谄媚赔笑,生生忍耐,这才勉强平安自保到了现在。
从前,他很是喜欢站在局外,看戏一般看着他后宫的妃嫔们为了争夺他的宠爱用尽手段心机,撒娇装嗔,谄媚娇笑,他享受其中也冷眼旁观她们为夺宠争得头破血流。
却不想有朝一日,他竟也需要学从前这些被他当成消遣的手段去讨好一个下贱丑陋的老婆子以求自保……
近几日,刘婆子频繁找他去她屋里,不是捏肩便是捶腿,言语动作间的暗示,让赵韫感觉到,这老婆子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若是再不想法子摆脱了这个下贱婆子,那他真的要连最后仅剩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当务之急,必须得尽快想个不易让人察觉到他的法子来解决掉这个下贱婆子,还有前言的困境,必须也得尽快摆脱,他坚信既然老天让他重得一次生命,必有其寓意,他绝不可能就这样做一辈子最底层最下贱的奴,不能任人这般欺凌下去,他想他既回来了那便必是来复仇的!
***
近来京师即周边几个城镇都是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雨过天晴,天儿倒是再不想之前那般能要了人性命的炎热了,倒也算是老天有眼,大大缓解了近月以来的赤炎干旱,本来已经快酿成旱灾的问题倒是日趋平缓了下来。
炎热干旱的问题得到了缓解,温溪在这方面上吊了个把月的神经也终于能松泛些下来。
所以她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忙些别的。
这段时间,她抽空把赵韫留下的那一宫莺莺燕燕们都给处理了一下。
温溪从前都没有认真算过,这次仔仔细细地大翻查,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经过精确的统计,赵韫的那一宫妃嫔,不算她这个皇后和已经死了的柳诗婳,从位份最高的张贵妃到最末等的更衣,再加上另有那么些个明确知道爬龙床被赵韫收用过但并未有名分未被计入彤史的宫女,前前后后居然足足有一百零六人!
温溪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早已不在意赵韫究竟有多少女人,如今这仔仔细细地一遍盘算下来也不禁咂舌,这就是一天换一个,也能三个多月不重样,再加上她和柳诗婳,这踏马刚好就凑齐了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啊!
这样的后宫不闹腾才怪。
所以赵韫最后死于马上风真是一点儿也不用替他可惜。
温溪现在忽然有点懂得为什么柳诗婳会在临死前大喊看着自己的男人一个又一个去宠幸别的女人了很痛苦了,她庆幸自己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能早早地就收回了自己的心,才能这么平静坦然地面对,才能给自己穿上一层厚厚地防护,不至于想柳诗婳那般到头来面目全非。
这一百零六个女人的去处,温溪花了大概四天的时间把她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些妃嫔,大方向分成三类,一类是从前站在她这一边的,例如丽嫔谢妤、宁妃等人,但这些人在这一百零六个人中所占数量较少;第二类便是从前和她对面阵营的,不管是不是和柳诗婳一派的,反正只要和她对着干的统统划分在这一类之中;第三类则是明哲保身两边都不参与也两边都不得罪的。
温溪也懒得多动脑子,处理方法简单粗暴,反正她从前是这些妃嫔面前名正言顺的正宫嫡妻,有权管理她们,都已经是一群太妃了,前朝也没有理由插手后宫的事。
这第一类妃嫔,随她们自己的意愿,想留在宫中便留在宫中养老,想走便走,总归她不亏待她们,就譬如谢妤打算留在宫中养老混吃等死,而生育了大皇子的宁妃则是准备出宫去儿子的王府养老。
这第二类再加上那些没名分的宫女,别管你有无生育,统统都送去太庙眼不见为净,温溪从不觉得自己应该圣母,在殉葬事件上保下她们一命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这第三类妃嫔,基本也都是被送去太庙,温溪就看着挑几个顺眼安分不太会来事儿的,就允许她们继续安安分分地留在宫中,并且事先给了警告,一旦给她惹出了什么麻烦幺蛾子就会立刻被发配出去。
这样处理好之后,温溪让林秋娘帮她细细算了笔账,处理好了这一百零六个女人的去处之后,后宫便大大地节省下来了一笔开支,这样连带着她烦恼的另一个后宫用度节省超支的问题便也迎刃而解了。
温溪真的觉得应该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个赞。
大召历来便是有先帝妃嫔出家守太庙的规矩,只不过具体如何施行在于下一任掌权者的意愿罢了。
所以即便是身家背景显赫的张贵妃也只能听从安排,张贵妃无儿无女,从前嚣张跋扈,既是柳诗婳的死对头也和温溪不对付,故而她也拿到了一个太庙定居的名额,温溪态度强硬,不管她怎么闹都是无济于事。
至于前朝传来的反对的不和谐声音,还没有到温溪跟前,在经过内阁的时候就被秦敛劈头盖脸地驳了回去。
秦敛给出的理由很简单。
一天到晚盯着已经驾鹤西去的先帝的后宫你说你们到底想干嘛?想管先帝的后宫,那不如先回去管管你已故的亲爹亲爷爷的后院,让你家里那些守寡的老夫人老姨娘们统统都心满意足后半生无憾了,再来置喙太后管理自己丈夫留下的妾室到底对与不对……
真正是句句暴击,驳得那些好事者白眼儿一翻一翻的。
而温溪恨不得给秦敛颁一个“大召朝廷最佳员工”的锦旗。
这位大兄弟,次次都这么给力!
第24章 咸鱼 明儿个不就有理由‘凤体有碍’下……
这件事情就这么单方面地被温溪愉快地决定了, 接下来,该发圣旨的发圣旨,出懿旨的出懿旨, 后宫之中有人欢喜有人不满, 但已成定局,再无转圜的余地。
温溪才不管那些女人究竟对此是抱什么看法, 反正她觉得这样她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一下子解决了好几桩心头大事, 温溪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闲暇之余,进了她许久都未曾踏足过的甜点工作室。
温溪前世开了家私房甜品屋自己当老板,她在烘焙这方面极有天赋也有自己兴趣, 她的甜点屋生意还不错,是她家所在的那座城市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地。
自穿越到大召, 在温家的时候还是比较自由的, 于是在这具身体十三岁的时候她和温五两个人背地里偷偷摸摸地也开了一家甜品屋。
她擅长做西式烘焙,但在大召西式烘焙方面有极大的局限性,原材料、工具都是很大的难题, 比如西式烘焙里最基本的原材料奶油,她当初为了做出像样的奶油来花了不知多少的精力。
甜品屋在京城里顺利开起来以后, 由于是从未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即便它贵的离谱,但在富裕的京师却是门庭若市, 生意好得不得了,因为制作的工艺和材料配选都很难在短时间内被模仿,所以这家甜品屋声名远播,有不少京城以外的富豪都慕名来购。
后来她入了宫,这家店便作为嫁妆成为了她在宫外的私产, 平日里由她的大嫂金氏在帮忙打理。
再后来柳诗婳来了大召,也就是因这家甜品屋而轻易地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在这之后两人在较长一段时间内维持她单方面的塑料姐妹情的时候,柳诗婳总是会时不时串门,进她在坤元宫安置的甜品工作室看她捣鼓制作甜品。
这些温溪原本都不在意,她那时对柳诗婳毫无保留也毫无防备,直到后来她们之间的关系渐渐微妙冷淡直直最后反目成仇。
然后,她发现京里如雨后春笋般忽然冒了出来好几家西式甜品铺子,她才明白过来……
只是若说财务报表那确实是柳诗婳比她更出色,那在烘焙这方面柳诗婳完全就是个外行,其店铺里的那些甜品也全靠在温溪那儿依样画瓢模仿的,很多关键性的工序都没有抓到精髓。
柳诗婳的甜品铺子口味画虎不成反类犬,生意远不如温溪的那家好。
为此柳诗婳当初还和赵韫撒娇哭诉过,茶言茶语地说什么自己果然干什么都不如皇后娘娘强势能干为温家着想云云。
后来温溪也渐渐明白了,柳诗婳不过是想像她展示不论是在那个世界她都高她一等的优越感罢了……
那段时间帝后关系紧张,温溪和赵韫之间早就丁点儿都不剩了,赵韫还因此训斥过她,说即为中宫皇后便多花点心思在管理六宫之上,做好自己的本分,别老想着宫外的事……不仅如此,他还给柳诗婳的店铺御笔提名。
这样一来,即便柳诗婳的铺子远没有实力与温家的铺子相提并论,但有了御笔这个活字招牌以后几乎抢走了温家铺子八成的客源。
而早在那之前,温家男丁满门战死,赵韫给作为主帅的温父按的罪名是他延误战机,温家无功反而重罪,所以自那以后所有人都对温家避如瘟疫,在一派凄凉落寞之下,当时温五还没来得及开始私下经商,温家一大家子的老弱妇孺就靠这家甜品铺子和温溪在京的一些私产在过活。
赵韫说了这些话之后,温溪在好长一段时间内甚至连坤元宫里的甜品小工作室里都不敢再进,生怕再被赵韫训斥不务正业做不好六宫表率。
温溪的大嫂金氏知道她在宫里过得艰难,不想让她更加难堪,便一咬牙,暂时关停了那家甜品铺子。
一直等到赵韫驾崩她儿子登基,那家铺子复又重新开张。
现如今很多人就是冲着这家铺子背后的温太后和新帝,便是挤破了头也要买上小一块蛋糕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