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纵我——有只胖头鱼
时间:2021-03-02 10:10:03

  做完这一步才发现自己动作不对。
  傅北瑧动作一僵,不抱什么希望地抬头。
  很好,她刚才的小动作果然没逃过段时衍的眼睛,他虽然没说话,唇角却明显地往上扬了一下。
  “……”
  来人!快把朕的黄金面罩呈来,现在就给朕戴上!!
  “先生,傅小姐。”
  姗姗来迟的司机终于把车停在她和段时衍面前,下来边道歉边殷勤地替他们拉开车门。
  傅北瑧提起裙摆,快速钻进车里。
  车内开了恒温空调,温度舒适合宜,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到冷。
  因此,傅北瑧将披在肩上的衣服甩给段时衍的姿势也做得格外有底气。
  “还你了,”她一副用过就扔的架势,理不直气也壮,“其实我本来也不需要的。”
  “刚看完音乐剧出来,晚上风吹一吹,不仅神清气爽的,还能提神醒脑呢。”
  段时衍倒是没跟她计较,他慢条斯理地收起那件西装,撑着手臂语气体贴地提醒:“车窗升降键就在你手边,喜欢吹风的话,要不把窗户降下来,继续吹一吹?”
  傅北瑧:“……”
  倒也不必如此贴心。
  她假装没听见他的话,毫不犹豫地把头扭了过去,专心致志看起了窗外的夜景,只留给他一个完美的后脑勺。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到泰川公寓的路上,傅北瑧低着头,接着音乐剧的机会和苏静汌老师聊了会儿观后感。
  苏静汌和她闲聊了几句,末了不经意地提起:【是和时衍一块儿去看的吗?】傅北瑧发了个乖巧点头的表情过去,又扭头想看看段时衍现在是在做什么。
  按照她的想法,像段时衍这样的人,平常公事上会有多忙,她大概也能想象,所以当她回过头时,她应该会看到他正低头处理公司事物或者抓住碎片时间看资料充电,没想到等她真正朝他看过去时,她却只看见段时衍静静地侧着头,像是在看她这边那扇窗玻璃外的……风景???
  傅北瑧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了看,玻璃窗外无非是些熟悉的街景和往来人群,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于是主动开口:“你在看什么?”
  段时衍收回视线,眸光从她潋滟的唇色上扫过,抬手遥遥一指靠近她的那扇窗玻璃:“自己看。”
  傅北瑧认真看了一遍,还是摸不着头脑:“路灯,商厦,往来的车子……就这些了,没什么稀奇的呀?”
  难道她还漏了什么没注意到的?
  段时衍听她在身侧的小声嘀咕,很轻地笑了笑。
  除了那些,她还漏了一样。
  ——那是印在玻璃窗上,她明净姣好的侧脸。
  晚上看的音乐剧激发了傅北瑧的灵感,她画图时习惯了不看时间,等草图出炉,指针已经过了零点,她才打着哈欠困顿地爬上床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她拍拍脸颊,坐在床上醒了会儿神,枕边的手机便嗡嗡地响了起来。
  是宋老爷子的电话,说是有日子没见她了,喊她周末去家里玩。
  宋狗的邀约可以反手拉近黑名单不去,但宋爷爷亲自打电话过来,可不是那么好推的了,傅北瑧找了几个推拒的理由,均被老爷子笑呵呵地挡了回来,她拒绝不了,只好点头答应。
  放下手机,她将头埋进膝里,发愁地叹了口气。
  宋爷爷年老成精,以他的精明,这几年下来,她不信他看不出她对这门婚事隐晦的抵触,更何况以宋彦承的表现看,他对两人之间婚约的不满,更是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台面上。
  老爷子心里门清,偏偏就是不提,好像只要他们到时间把婚一结,就会跟被人下了降头似的立马变成一对恩爱夫妻。
  傅北瑧发自内心地觉得,这种先婚后爱的剧本,一点都不适合她和宋彦承。
  对她来说,和平退婚后从此互不干涉,权当没那个人存在,才是适合她和宋彦承之间发生的最好结局。
  横竖都已经答应了,到了周末约定的时间,傅北瑧换了套衣服就准备出门,临行前还不忘给顾予橙发了个微信,让她下午到点打了电话给她。
  万一实在呆不下去,起码她还能有个提前溜走的借口。
  司机送她到了宋家,傅北瑧推开车门下车,径直向里走去,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小臂。
  宋彦承站在她身后,面色不愉地看着她:“你是故意装没看见我?”
  知道她周末要来后,他就被宋爷爷三令五申要求出来接人,刚刚就在大门口站着,他不信她会看不到。
  “哪的话,”傅北瑧用力拍开他的手,她轻轻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无辜地开口,“我是真没看见。”
  “毕竟你又没长得有多起眼,随便一扫就带过去了,我起先没注意,还当是附近巡逻的保安来着。”
  傅北瑧皮笑肉不笑地补完下半句,在宋彦承刚平复下去的心情上猛地添了把火。
  臭傻逼,他以为他是长出了三头六臂还是帅得惊天动地,凭什么她就非得注意到他。
  她看这狗东西不仅是视力有点问题,连带着脑子都需要去找个靠谱的医生好好看一看。
  做人自我感觉太好是病,得治。
  宋彦承眉头皱起,他心里像是被人扔进块滚烫的石头,烧得他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她刚才拍在他手背上那一下半点没留力,初时还不觉得什么,越到后来,那股细密的疼痛就越难以忽略,每分每秒都在昭示着她的存在。
  他握了握拳头,沉默了片刻,才出声问她:“你是不是还在为了上次的事生气?”
  问出这句话时,宋彦承咬字很沉,语调里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傅北瑧低着头没说话。
  她脸上没多大变化,头脑却已经在快速检索起来。
  上次的事……什么事来着?
  他让她不高兴的事海了去了,谁知道他现在说的又是那件。
  啧,这么一想,忽然感觉这狗男人更讨人嫌了呢:)
 
 
第十六章 
  傅北瑧的沉默落入宋彦承眼里,俨然成了另一种意思。
  一种隐秘的喜悦从他心口淌过,宋彦承尚没摸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紧绷的神经却已骤然松了下来。
  他难得主动跟她解释:“上次的绯闻我已经跟你说过,都不是真的,我也对外澄清过了。”
  “嗯,”傅北瑧敷衍地点头,“所以呢,你和宋爷爷商量得怎么样了,老人家松口没有,我们的婚约到底什么时候能退?”
  听她的语气,好像退婚对她来说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似的。
  宋彦承心中莫名有些不太痛快,他别开眼神冷冷放下狠话:“尽快,你放心,这婚我比你更想退。”
  尽快是什么时候?
  傅北瑧不太满意他这个回答,但眼看宋老爷子已经拄着手杖走出家门,她也不好再跟宋彦承说退婚的事,抛下他大步向老爷子走去:“宋爷爷!”
  “哎唷,小瑧你可来了,”宋老爷子故意在她面前板起脸,“回国那么久都不来看我,是不是爷爷不叫你,你就不打算来了?”
  “才不是呢,”傅北瑧笑着扶宋老爷子进屋,“我其实早就想来了,就是回国后忙着工作室的事,一直没腾出空来。”
  宋老爷子拍拍她的手:“工作室累不累,有事直接吩咐彦承,让他帮你去干,不用跟他客气。”
  让宋彦承来,就不是帮忙,而是给她添堵了。
  傅北瑧只是笑笑,没接宋爷爷的话。
  宋老爷子看她这反应,只能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当初之所以让两个小辈定下婚事,一是他看好傅南恒的能力和傅氏未来的发展,二是他真心稀罕北瑧这孩子,觉得她和彦承般配,想着先把名头定下来,至于感情的事,年轻人么,彼此又登对,感情处着处着总能有的。
  只是没想到这几年过去,第一个想法早已应验,第二个迟迟没见动静不说,居然还能不进反退,两孩子的关系比他刚叫他们订婚时还不如。
  宋彦承前两年时不时跑来跟他提退婚的事,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肯答应,心中却不是没想过这件事。
  他强拧的瓜,若是结出来的果子实在不甜,是不是干脆散了的好。
  午饭时宋家人都在,老爷子规矩严,吃饭时不爱说话,餐桌上也就安安静静的,直到吃饭完到客厅坐下,才重新闲聊开。
  宋老爷子中途接到电话,拉了宋父上楼商议事务,客厅里,江锦华放下茶盏,似想到什么,扭头对傅北瑧道:“你爸爸的祭日,是下个月没错吧?”
  听见宋母的话,宋彦承下意识朝傅北瑧的方向看了一眼。
  傅北瑧眼睫低垂,手捧着杯热腾腾的茶水,使他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江锦华倒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答,傅北瑧的家世不错,又得老爷子喜欢,这两点对她来说都是加分项,只是性子偏偏不合她心意,江锦华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她有意敲打敲打这个未来儿媳,遂拿捏着腔调继续说道:“要我说,老傅总这人也是,好好一个人,怎么偏偏就缺了那么点运气?可见人倒霉起来是说不准的,你看他这一出事,偌大一个傅氏,就全砸到了你们小辈头上,得亏有我们家雪中送炭,你哥又撑得住,不然到头来还不得我们宋家全撑着,北瑧啊,做人呢,还是要记恩的好……”
  江锦华一开口,宋彦承就觉得这话不对,尤其是她越说越过,听得宋彦承眉心一皱,刚想提醒他妈换个话题,就听茶几那传来一声脆响,傅北瑧将茶盏砰地放到了桌面上。
  “伯母,”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张芙蓉面此刻冷若寒霜,“刚才您的问题,我也很想问一问。”
  “您好好一个人,怎么偏偏就长了那么张嘴呢。”
  “伯母这么上赶着关心我们傅氏,知道的,说你是好意,不知道的,”傅北瑧停顿一下,继续淡声说道,“没准还以为是你这么早就打起了傅氏的主意,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你——”
  江锦华没想到她会当着宋彦承的面这么跟她说话,一时怔在原地,竟忘了该怎么反驳。
  “不好意思,”傅北瑧嗓音淡淡的,看也没看宋彦承一眼,“我临时有事,麻烦转告宋爷爷一声,下次再来拜访,今天就先告辞了。”
  她说完便直接起身,拎起沙发上的包包,头也不回地跨出了宋家大门。
  “什么态度,她这是什么态度?!”
  直到傅北瑧走后,江锦华才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傅北瑧走远的背影,胸口上下起伏:“彦承,你也看见了,你未来媳妇就是这么跟你妈说话的!”
  “妈,别说了。”宋彦承皱着眉头,刚才的事是江锦华理亏在先,他妈这些年被人捧多了,忘了傅北瑧不是往日看在宋家份上处处围着她转的太太们,更不会受她的软钉子,他妈言语间扯到过世的老傅总,又说了那些有的没的,这话要是传出去,任谁看都是他们没理。
  “怎么回事,小瑧呢,小瑧去哪了?”
  宋彦承刚想趁还来得及,赶紧站起身去把傅北瑧带回来,结果没等他动作,就听见楼上传来宋老爷子的声音。
  他头皮一麻,抬头时果然看见爷爷站在楼梯口吹胡子瞪眼地瞪着他。
  另一边,傅北瑧走出宋家,司机见她提前出来,又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也不敢大声说话,关上车门后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傅北瑧顿了顿:“去……京郊墓园吧。”
  京郊墓园离宋家有不远的距离,车上傅北瑧接到宋爷爷的电话,老爷子先是安抚了她几句,将她和宋母之间的矛盾轻飘飘带过,又叫她下次有空再去做客。
  傅北瑧放下手机,看宋老爷子这个态度,她走后宋彦承倒没有一味偏帮着他妈说她坏话。
  她并不意外宋爷爷的反应。
  傅北瑧心里清楚,她一个外人,宋爷爷不偏帮就不错了,哪能指望人站在她这边替她出气。
  要真因为老爷子几句“拿她当亲孙女”就膨胀起来,她可就太没个数了。
  她挂了电话,将宋彦承陆续发来的信息一键删除,又让司机中途停车买了束花。
  午后墓园冷清,非年非节,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这里。
  傅定邦的墓碑静静立在那儿,照片上的中年男人面容慈和,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相片中活过来,跟从前一样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一束百合静静躺在墓碑前,柔嫩的花瓣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家里人来带的一贯是她父亲生前喜欢的白鹤芋,至于这束百合,应该是墓园的人或是其他人来看傅父带的吧。
  傅北瑧没多在意,她弯腰将手中的花放到墓前,和百合放在一起,伸手摸了摸碑上的照片:“爸。”
  说完这句称呼,她又没了声音。
  其实傅北瑧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让司机把车开到这里。
  距离父亲出事已经过了那么久,但她看着这座墓碑,却依然没多少真实感。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这个名称代表的,应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块冷冰冰的墓碑。
  “臭老头。”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也只是半撒娇半抱怨地说了句,“有点想你啦。”
  嗓音压得很轻,周围有风吹过,带起她的长发,像是温柔的回应。
  傅北瑧在墓园呆了一下午,直到心情渐渐平复,她呼出胸前最后一口郁气,转身往回走去。
  中途路过墓园值班人员的办公室,她想起那束碑前看到的百合,还是过去问了一声:“请问,你知道这花是谁放的吗?”
  值班人员回忆了一会儿,拿出本登记簿,按着日期翻开:“是位很俊的先生,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天来的。”
  傅北瑧顺着他打开的册子看去。
  墓园管理宽松,访客栏上没有留下全名,只有一个落笔流畅的字符。
  ——“d”。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