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嘿嘿一笑:“要我说,指不定就是人小傅妹妹腻了他姓宋的才退的婚,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在会所碰见他们俩时的场景,我敢说,要不是推人下楼犯法,傅北瑧那丫头指不定得把宋彦承从楼上扔下去。”
段时衍站在落地窗前,脚下是城市闪烁的霓虹灯与永远川流不息的车辆。
他虽没有要回应严定捷的意思,却也不像往常那样嫌他话多聒噪,要赶他出去做事。
严定捷见他难得没有露出嫌他话多的意思,遂大着胆子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和他哔哔:“不过虽说这婚约眼下是没了,但未来的事儿也说不定,我上次回家从我妹那儿搜罗出一大箱子书,讲的都是那什么……哦对,追妻火葬场!”
“听说现在就流行这个,你说有没有可能哪天宋彦承来个雨夜下跪双眼通红一条龙,他们俩就又成了?”
严定捷这个勇士,生猛地往布满了雷的死亡地带上反复横跳了还不够,还一本正经地跑去问段时衍的意见,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的脑袋往断头台上放。
段时衍转身,抬起眼皮淡淡睨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严定捷莫名后背一凉,搓着胳膊往后挪了挪:“怎、怎么了?”
段时衍屈指敲了敲面前的红木桌面。
严定捷茫然地往桌面上看了看。
他脑子一转,满怀希冀地揣测:“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和这大红酸枝的桌子一样,沉稳低调有内涵,十分受人喜欢,说出来的话更是字字珠玑?”
段时衍眉心微动,对上严定捷写满了期待的双眼,他无情回答:“我的意思,是让你今晚加班,把桌上的文件拿去处理了,明早我一来就跟我汇报。”
严定捷:“……”
汝之心,何其毒也!
在严定捷的声声哀嚎中,段时衍步履从容地走上了提前下班的道路。
他站进电梯,手指从去往顶层的按钮上一路下滑,最终落在其中一层楼上。
傅北瑧门口贴着的对联不愧是她斥重金专门请人定制的,在外面挂了几天,丝毫不见翻卷褪色,上边的烫金大字依旧熠熠生辉。
段时衍望着她门上的对联,勾唇轻笑了笑。
看样子立场坚定得很,是不会被人轻易哄一哄就骗回去了啊……
他抬手按下一旁的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被人从里边吱呀一声推开,门里探出个脑袋,蔫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傅北瑧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咳了几声后才有气无力地喊他:“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段时衍皱了皱眉。
他直接抬手,带着凉意的掌心贴在她额头上。
入手滚烫一片。
他眉头皱得更深,再看她身上单薄的睡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怒意:“你发烧了。”
“自己不知道吗?”
“有吗?”傅北瑧浑身乏力,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做什么事情都像是比往常慢了半拍,她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额头,“可能吧,等下我找个体温计量一量,再吃点退烧药就好。”
她为了保持身材向来积极健身,平时身体素质很好,也极少生病,这次会病大概是因为成功退婚后一系列的庆祝活动太猖狂以至于……乐极生悲。
是的,傅北瑧悲伤地发现,在她和顾予橙一连几天通宵电影小酒冰淇凌地快乐庆祝后,她今天会胃疼感冒,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教科书版的自、作、自、受。
听完她的话,段时衍面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他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带进房门,又反手将门一关,不让室外的冷风吹进来,不容置喙地道:“去穿件外套,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
“现在不去医院的话,万一病情加重,”段时衍漆黑的眼眸落在她身上,言谈间神色不似作伪,“我就只能叫来救护车抬你去医院了。”
“……”
傅北瑧不禁想象了一下那时的场景。
她顶着惨白如纸的脸被医护人员从公寓一路扛出,贡献出她人生迄今为止最惨不忍睹的丑照不说,万一传到宋狗和她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塑料姐妹耳里,指不定还成了她退婚后伤心不已,绝望之下意图自我了断,以至于都到了要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的程度。
不行!绝对不行!!
傅北瑧精神一振,连发烧带来的眩晕感似乎都降下去不少,她仰头郑重其事地对段时衍道:“那就麻烦你了,请你在客厅坐一会儿,我进去化个妆换身衣服就走。”
客厅里,她没关的电视不知出了什么故障,电视声忽然响了好几倍,传来某部经典宫斗剧中女人得意洋洋的声音:“……就算是病,也要病的漂亮。”
傅北瑧听了,还当着他的面下意识点了下头。
段时衍:“……”
段时衍看着她苍白小脸上认真的表情,一时都快被她气笑了。
自己烧成这样,居然还有心思想着化妆换衣服。
他视线在她客厅里环视一圈,迈开长腿走到沙发前拾起条毯子,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可以了,就这么出门,不会被人看到你脸色不好。”
……确实。
傅北瑧抖了抖脑袋,段时衍这一手把她连头带人全包了起来,连根头发丝都没让它露在外面,其他人别说她是谁了,就算想看清她是男是女也难。
“可我觉得这样打扮像个阿富汗人。”
傅北瑧缩在毛绒绒的毯子里发出抗议的声音,试图跟段时衍据理力争,“况且你不觉得,这样路过银行的话,没准里面的工作人员会误以为我是要去抢钱的,万一被抓了可怎么办。”
她这条毯子是纯黑色,光天化日之下,简直不能更引人注目。
“没关系,”段时衍垂眼看她,语气波澜不惊,“你要是出事,我会第一时间带律师去警局保释你。”
“……”
哦,那我可太感谢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段总,一直没老婆的原因,现在知道了吗?
本章依然红包掉落哦,明天要上夹子啦,所以更新会比较晚,但是会努力码双更的,在线做法夹子可以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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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傅北瑧争不过他,最终还是被段时衍打包带上了车。
司机打着方向盘,在段时衍的吩咐下,车子一路平稳地往离泰川公寓最近的一家私立医院开去。
傍晚门诊部已经关了,司机将车停在急诊门口,下车替他们拉开车门,傅北瑧拢了拢身上的小毯子就要下车。
医院门口的路灯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室外光线昏暗,入夜后的冷风一吹,傅北瑧打了个寒噤,只想快点走进面前这栋建筑物里,没看清脚下就踩了下去,被地上的碎石绊得一个踉跄,幸好她关键时刻发挥了她优秀的平衡力,硬是在摇晃几下后,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呼,还好还好。
傅北瑧长舒一口气,她在段时衍面前丢人的次数已经够多了,要是今天再当着他的面摔倒,她改天就得把脸上围着的小毯子做个永久焊接贴到她脸上。
司机没看见地上的碎石,他目睹了傅北瑧的一系列动作,还以为她体力不支,当即关切地问道:“傅小姐,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从医院借个轮椅出来?”
“不用不用。”傅北瑧忙摆摆手拒绝,她正想解释她没有病到那个程度,就见段时衍径自从车的另一边朝她走来,沉声说了句“失礼”,没等傅北瑧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身体就是一轻。
是段时衍将她打横抱起,稳稳地带她向前走去。
傅北瑧懵了一瞬,靠在段时衍怀里,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缓慢眨了两下眼睛。
平常见到段时衍的时候,他多半穿的是整齐英挺的西装三件套,因此看不出他有没有肌肉,但是……
傅北瑧脑袋中忽然浮现出一幕画面,那是她将手放在对方的腰际,臭不要脸地把手伸进人家衣服里,去摸人段总的六块肌……
她呜咽一声,整张脸红成了青青草原上被放在烤架上烤的小羔羊,连根头发丝都在往上冒着羞耻的热气。
这种事都做得,傅北瑧,你不是人!
段时衍察觉到怀里女孩的动作,他低头看她一眼,低声询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傅北瑧没脸见人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衣领,“那个,你要不要把我放下来,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哪好意思继续占段时衍的便宜。
段时衍嗯了一声,手上却不见有所动作,抱着她的双臂依然坚实有力。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答不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急诊的护士见有病人被抱着进来,还以为她腿伤得有多严重,急忙上前询问她的伤情。
在得知她是感冒发烧后,小护士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她看看段时衍,又看看男人怀里的傅北瑧,像是明白了什么,长长地哦了一声,才指引着他们去右边最里侧的那间就诊室看诊。
坐班医生问过她的病症和此前的饮食作息,摇着头给她开验血单子:“先去做个化验,化验结果出来了再回来找我……你们这帮小姑娘,就是不爱惜身体,仗着自己年轻就可劲地造吧,看看,现在难受的还不是你们自己。”
“欸,你是这姑娘男朋友吧,你平时也多看着点她,别让她老吃那么多冰的还熬夜,这不生病才怪了!尤其这几天,可要多注意点,特别是饮食方面……”
段时衍边听边颔首:“嗯,我记住了。”
原本还想和医生解释他其实并不是她男朋友的傅北瑧:“……”
他态度那么自然,弄得她想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也是,傅北瑧转念一想,替他完美找好了理由,反正以后再遇到同一位医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解不解释的,好像的确没什么必要。
急诊的抽血化验窗口前还有不少病人在排队,傅北瑧裹着毯子坐在长椅上等着叫号,段时衍则拿了她的单子去自助机帮她缴费。
她旁边坐着的是个白白胖胖的小朋友,虽然还没轮到他抽血,但小孩一看前面护士亮出的针头,眼睛里就迅速蓄起了一汪泪水,一副要哭不哭的小模样。
傅北瑧还听见小孩子捏着拳头转过头问他妈妈:“妈妈,你以前跟我说,打针的时候哭的话,会有黑漆漆跑来把我捉走,是不是真的?”
他妈妈怕小孩打针时哭闹,故意吓唬了句:“是啊,所以等下轮到你了,可不许哭哦。”
小孩子嘴唇颤动,看得出他是极力在忍了,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哭哭啼啼地扎进妈妈怀里,指着一旁的傅北瑧惊恐地道:“那,那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说要来抓我回去的黑漆漆呀,我不要被巫婆抓回去煲汤呜呜……”
傅北瑧:“……?”
巫婆?她??
她不就是裹了条黑漆漆的毯子吗,除了这点,她到底有哪里像巫婆了,啊?!
傅北瑧一把掀掉段时衍出去缴费前给她裹紧的小毯子。
不好意思,在美貌这件事上,她就是超斤斤计较的!
孩子的妈妈哭笑不得地对傅北瑧说了声抱歉,又把埋在她怀里大哭的小孩揪出来:“尽瞎说,什么巫婆,快跟姐姐说对不起。”
小朋友委屈巴巴地被妈妈揪着后颈拎出来,泪汪汪地朝傅北瑧望去。
小朋友:“!”
怎么回事,恶毒巫婆怎么突然就变成漂亮姐姐了!
化验室的等候区外,段时衍拿着缴费单向傅北瑧走来时,傅北瑧正背对着他试图和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孩进行交涉,小朋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零碎的钞票,一张张数给她看:“姐姐你好漂亮,等我长大了,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姐姐你看,我很有钱的,你跟我在一起,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姐姐,我数三二一,你要是不拒绝的话,就是我女朋友啦!”
说完,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报完了三个数,压根没留给她半秒说“不”的机会。
他妈妈:“……宝贝,你什么时候攒了那么多小金库的?”
他每年过年的压岁钱明明都被她收起来了啊!
傅北瑧被这小孩逗笑,她故意从他捧出来的钱里抽出一张,在小朋友面前晃了晃:“真的,这个给姐姐了,你不心疼?”
小孩眼神犹豫地在她手中的钞票上打了个转,最终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忍痛道:“不心疼!姐姐你快拿走吧,这些也都可以给你。”
小孩已经做好了他手中剩余的小钱钱全被她走的准备,不想手上却迟迟没有感觉,他疑惑地睁眼一看,只见他心心念念的漂亮姐姐身边,不知何时竟又多了个一看就很凶巴巴的男人!
段时衍站在傅北瑧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企图跟他抢人的小屁孩。
小孩身上的情敌雷达BiuBiu地响了起来,他嚯地从长椅上爬起来,仰着脖子跟段时衍对峙:“你想干什么?哼,我告诉你,漂亮姐姐已经收了我的聘礼,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快点走开,不许你跟她靠得那么近!”
傅北瑧:“?”
等等,送聘礼这是怎么还带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情的?
段时衍垂眸扫了这个还没他腰高的小孩一眼,又看看他手上抓着的那把钞票,张口时语气淡淡的:“哦,你没我有钱。”
小孩握紧了拳头,恼羞成怒地冲段时衍嚷嚷:“那又怎么样,我年纪还小,可是支潜力股,就算你现在比我高比我有钱,我也是不会认输的!”
段时衍睨他:“其他我不确定,但起码,你的漂亮姐姐应该不会喜欢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