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坐直了身体:“幽婚?”
“对,据说上山的男性都会成为巫女们幽婚的对象,无一例外。”夏油杰意有所指,“我有点担心七海同学他会不会中招,万一成了幽婚对象可怎么办。”
“不会吧……”五条悟摇摇头,根本不信,“七海不至于对付不了诅咒吧,况且阿秀的实力也不差。”
话虽如此,他还是摸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秀千代。但电话一直是忙音,根本打不通。
眼看着五条悟的脸色变差,夏油杰心想该不会玩笑开大了,于是连忙说:“有可能现在只是在山里,信号不好。等明天救回黑井小姐,你再打电话也来得及。”
“嗯。”五条悟放回了手机,脸色也恢复到了正常。夏油杰看他这么在乎的样子,面带揶揄地笑了一下,但心里也有些在意远在日上山的秀千代的安危。
——她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十二点之后天内理子和夏油杰都去休息了,只剩下五条悟一个人守夜。到了三点钟他再度站起来看向日上山的方向,抓了抓头发。
——那要是真的这么倒霉,七海不幸成为了幽婚对象,他能缔结契约的力量强大的巫女会是谁?
“**!”五条悟突然觉得心情格外不爽了起来。
第14章 切肤之爱
七海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是被放生莲背回来的。因为当天晚上他并没有回到咖啡店,因此天亮之后放生莲便进山寻找,最终在形代神社的附近找到了受了伤的七海。他被背回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发着高烧。
“幸好没有出事。”放生莲松了一口气,接着他更加忧心忡忡。“斋藤小姐恐怕凶多吉少,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七海没说话,只是站起来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日落之后就进山吧。”
见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放生莲也就不再多话。七海心里很清楚,咒术师本来就是时刻面对死亡的职业,在任务中丧生的咒术师不计其数。
秀千代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日上山的情况很明显超过了他们这些一年级应该应对的范围,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撤离,然后换更高等级的咒术师前来。
理智告诉他应该这么是最优解,但七海还是再度踏入日上山,他必须将秀千代带回来。这个决心和五条悟的临行嘱托无关,他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的想法。
七海挥动咒具祓除了眼前阻拦的诅咒,继续朝着山顶进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日上山开始了山鸣。就好像是在恸哭一样,连带着诅咒也越发地强力了起来。
“她一定还活着。”七海如此盲目地坚信着,“秀千代她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她……还要回去见五条学长,她不会死的。”
他看着眼前浮现出来的诅咒灵体逐渐汇聚成庞大的诅咒,冷静地握住咒具:“我和秀千代,都会活着离开这里。”
就在他对抗那个汇聚了死亡巫女们怨念的诅咒的时候,身后再度出现了那个黑色的濡湿巫女。她被严重腐蚀的手臂抓住了七海,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窒息的感觉一瞬间笼罩了七海,他想要挣脱但完全使不上力。濡湿的巫女身上诅咒的气息异常浓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她等的人也不是你……为什么……你还要来……”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七海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四肢骨折,即便是身体施加了咒力强化,可还是无法抵抗如此强大的诅咒。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柩笼,将痛晕过去的七海整个装了进去。
在注视着七海被装进柩笼之后,濡湿的巫女缓缓地消散,朝着另一边放生莲的方向汇聚了过去。
————
在秀千代的母亲深芳野还活着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这么告诫她。
“阿秀,你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怒气。”面容美丽的女人抚摸着她的头发,“只有这样,你才会平安长大。”
当时年幼的秀千代站在房间中心,原本装潢精致的房间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摧毁过一样,满地都是残破的家具残骸。她抬起稚嫩的脸,不解地看着深芳野。
“为什么我不能发怒呢?”
秀千代这样向深芳野提问:“如果我生气的话,就代表我是个坏孩子吗?您和父亲离婚,是因为我不够好吗?”
“不,不是这样的。”深芳野抱紧了秀千代,“我的阿秀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是最独一无二的。你比任何人都要优秀,我一直都为你感到骄傲。”
她的微笑中带着浓重的忧愁:“可是阿秀,太过于优秀的存在总会被忌惮。你要克制自己的怒火,不要让这股力量伤害到你在乎的人。”
——“你要用你的力量,去保护你所爱之人。爱和诅咒……本来就是同一种东西啊。”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秀千代终于苏醒了过来。她全身都浸泡在夜泉之中,夜泉中死亡之人的怨念不断地朝着她身体涌入。
那些后悔的、不甘的、遗憾的、喜悦的、愤怒的、哀伤的、羞耻的……种种情绪融化在夜泉里,如同巨大的洪流冲击着秀千代,要一口气将这数以万计的情绪全部塞入她的脑海之中。
“……闭嘴。”她看着眼前的黑色木板,“别妄想用这种肤浅的情感来动摇我。”
黑色的柩笼安置在彼岸湖的中心,黑色的水流不断地向内汹涌地汇聚。就在重瞳少女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柩笼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冲出来。
“都已经浸泡在夜泉里整整两天了,还是这么不安分。”重瞳少女——也就是果心居士眯起眼睛,“就连置身于死亡汇聚之所,也不能压制住她身为人的意识吗?”
“她对那个叫做五条悟的人,还真是执念深重到令人恶心。”
“你这样的血脉存在竟然也会执着于爱,真是可笑至极!”
说完她戴上了那个奇怪的面具,开始对着不断摇晃的黑色柩笼施加术式,以此来加固柩笼对秀千代的封印。
秀千代的指甲已经全部剥落,指尖伤口的血顺着苍白的手腕不断地流淌。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然在用尽全力去打开柩笼的盖子。她此刻完全无视一切,一心只想着要冲破阻碍杀了那个重瞳少女。
柩笼表面的封印不断地加固,但里面秀千代因为吸收了怨念反而增强了力量。怨念尚未形成诅咒便已经汇聚在她的身体里,成为了力量的一部分。
伴随着黑色柩笼的摇晃加剧,最终砰的一下整个盖子被掀飞,重重地砸在了水面上,溅起一大片的水花。果心居士见柩笼已经被彻底打开,但是夜泉却并未溢出,只能啧了一声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彼岸湖。
“你果然是个怪物,夜泉中心汇聚的死亡怨气都无法让你彻底改变……看来得寻找其他更加强力的诅咒了。”
打开了柩笼的秀千代从里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被水彻底濡湿的长发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原本漂亮的眼睛彻底变成了蛇类的竖瞳,她清晰地看到了残留在地上的术式残秽,然后立刻追了上去。
“……别想逃。”
她喃喃自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根本就不是以人类的方式在奔跑。硬要说的话,她现在的奔跑姿势如果多长出一双腿,或许会更加和谐一些。
秀千代一路追踪着术式残秽抵达了一个山洞里,就在快要抓住果心居士的时候,她将一个柩笼丢了过来。
“这是最后的抵抗吗?”秀千代看着果心居士,脚下又开始泛起黑色的气泡,伴随着她的话语气泡翻涌地更加活跃。“你以为这种东西,就能延缓你死亡的时间吗?”
“我可没这么想。”果心居士笑了起来,明明是少女的身体,此刻却发出的是男人的声音。“但与其现在杀了我,倒不如看看这个里面是什么比较好吧,这可是你幽婚仪式的对象呢。”
秀千代轻轻地冷笑了一声,抬起手顺了顺她的长发,接着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标准笑容:“——去死。”
话音未落庞大的咒力瞬间爆发,咒力如同箭雨朝着果心居士的方向倾泻而下。果心居士只是闪躲着咒力的攻击,并没有想要还击的意思。秀千代此刻根本没余力去想他怪异的举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被秀千代阻拦无法逃离的果心居士受了不少伤,他放出了大量的诅咒来阻碍秀千代的攻击。然后就在她的咒力箭雨祓除那些诅咒的同时,将那个拿来阻拦的柩笼直接挡在面前。
柩笼被箭雨击中碎了一地,同时将里面的内容物彻底暴露了出来。
眼睛已经彻底蛇化的秀千代根本没有看柩笼里是什么,一心只想要将果心居士连带眼前的一切全部抹除掉。而果心居士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甚至发出了嘲笑声。
“……秀千代?”
这个声音让她的手偏了一下,箭雨的位置落在了旁边,并没有伤到他分毫。
柩笼中便是之前被濡湿巫女装入其中的七海,他除了骨折之外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剧痛,他眼前所看到的东西是重影,七海听到了秀千代的声音才知道她还活着,还有余力和这个诅咒师战斗。
“你的同伴就在眼前,与其来杀我,不如想办法救救他。”果心居士哈哈大笑,“我们都在彼此的攻击范围内,你要用他的命来赌吗?”
“闭嘴。”秀千代脚下的黑色泥沼开始蔓延开,她冷笑的脸颊上慢慢地透出隐隐约约的鳞片。
七海勉强抬起头,却被眼前的一幕骇到失语。因为眼前的秀千代嘴角不断地有血涌出,双手也是血肉模糊,整个人仅仅是站着都很勉强。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完全是凭借一口气在战斗。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她的蛇目,在七海的看来秀千代除了受伤之外并没有任何异样。
——再不停下,她会死的。
“秀千代……五条学长他还在,等你回去……”
虽然七海也不想要放过这个诅咒师,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秀千代在这里和果心居士同归于尽。于是他只能这么喊出来,成功地在秀千代用尽全力之前阻止了她。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效,秀千代顿时停了下来,原本浮现在空中的咒力箭矢消失无踪。趁着她愣神的一刹那,果心居士逃走了。
秀千代摇晃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倒在了七海的旁边。七海咬着牙忍住剧痛伸出手搭在她的颈侧,在感觉到脉搏还在跳动后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咒术高专的之内,被伏黑甚尔重伤濒死的五条悟颤动了一下手指。
第15章 对平安无事的定义有一些小差异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医院病床上秀千代安静地听着监督辅佐说话,她手上的伤口被包扎了起来,虽然并不严重但一直在隐隐作痛。七海伤的比她严重一些,但是好在并非粉碎性骨折。
“什么时候回去?”秀千代的视线从自己手上挪开,看向监督辅佐,“今天就能走吗?”
监督辅佐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七海,有些为难:“七海同学现在这样,不适合移动。医生说他需要静养……”
“不用了。”七海转过头,“今天就回东京吧,我不喜欢医院。”
听到两人都这么说,监督辅佐也只好去办理出院手续。在他离开病房之后,七海看着天花板:“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是放生老师他们解决的诅咒吧。”秀千代的胳膊依然抬不起来,她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只是衣服遮盖着看不出来。“你隐瞒了事实。”
七海默认了。
在秀千代晕过去之后,他一直用意志力保持自己清醒的意识。直到放生莲和不来方夕莉他们找到他们二人,将他们背下山。
在路上放生莲告诉了七海,他们已经解决掉了日上山的诅咒源头,以及他们和日上山百年来的神秘联系。
——“我希望七海同学你能保守这个秘密。”
面对放生莲的请求,七海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卷进来,况且日上山的人祭也不会再发生,他们只想要回归到平静的生活。
于是在下山之后七海便告诉监督辅佐,是他和秀千代两人合力解决的诅咒。因为他们两人受伤严重,放生莲和不来方夕莉又毫发无损,所以他根本没有怀疑七海说了谎。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沉默了一会儿后七海说,他看向秀千代。
秀千代点了点头:“可以。”
“你认识那个诅咒师吗?”他回想了一下那个诅咒师的样貌,似乎是一个和服少女,只是脸上带着奇怪的面具没能看到她的真容。“她似乎是针对你来的。”
秀千代微微皱眉,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握紧了几分,七海眼尖地看到雪白的绷带上开始逐渐透出红色。
像是在平复情绪,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了两分:“我不认识,但是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他。”
“所以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变成死人。”秀千代的眼睛盯着七海,“你不这么认为吗?”
七海看着她的眼睛,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才回答:“……说的也是。”
出院手续办理好之后,他们便立刻返回东京。为了早点将他们送回咒术高专以术式治疗,因此他们直接乘坐飞机。大约五个小时之后他们便顺利返回了咒术高专,但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监督辅佐的脸色就变了。
他简短地对后座的秀千代和七海说:“有人曾经在咒术高专里释放诅咒,有入侵者!”
“怎么会……”七海很惊讶,咒术高专这种地方有专门的结界保护,还有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的特级咒术师在,怎么会有入侵者。“五条学长和夏油学长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