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希：“？”
“算了，”海象身子稍稍往后仰，两只鳍绕到背后交握在一起，得意说，“你就跟我说说，她能像我这样吗？”
那个动作对人类而言都有难度，更何况海象的身子那么粗犷，双鳍又那么短。
甜希和她身后的大鱼小鱼们，都目瞪口呆。
海象抚了抚两颗长长的大白牙，妩媚地看了他们一眼，幽幽地说：“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恐怕已经老掉牙了，你看我的牙，刨这么厚的冰完全不在话下。”
甜希咽了咽口水，担忧地说：“可是你的牙，好像有点松了。”
海象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豆豆眼瞪人的时候，还是有点凶的。
甜希抿了抿唇，露出歉意。
“快说点她爱听的，”海马小声地暗示道，“别惹她生气了。”
“你的瑜伽做的真好，”甜希说，“每天都在练习吗？”
海象：“嗯，每天都要给来参观海洋馆的人表演。”
甜希：“……”听上去好像有点可怜喔。
怎么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话语来夸赞她了！
“我妹妹，”海象说，“每天捕食很辛苦吧？”
甜希愣了下，点点头。
海象笑道：“还是海洋馆待着舒服，好吃好住的，每天都有人给我喂食，这样的生活可把她羡慕坏了吧？”
甜希：“……”可是人家自由呀，不用被困在这么小的地方。
甜希紧紧抿着唇，闭着眼飞快地点了点头。
撒谎好难哦，甜希都快急哭了。
但海象似乎非常受用，得意地在地上转了个圈，高兴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羡慕死我了！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甜希：“……”
“告诉我，亲爱的小公主，”海象单鳍撑着胖胖的头，微笑着说，“你来找我做什么？需要我帮你做什么？我可最喜欢诚实的小孩了。”
甜希眼睛亮了亮，脆脆地说：“我想你帮我变成人类的双腿，可以吗？”
“噢笑死我了，你也想变成人类的样子吗？”海象说，“当人鱼公主有什么不好？每天好吃好住的，有人喂养你，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把自己养的肥肥胖胖的不就行了吗？”
甜希垂着眼睑，脸颊红了红。
昨天领主大人还给她擦洗身子，抱着她进了浴室，给她淋浴，好难为情啊！
她可不能一直当一条小人鱼吧？
领主大人每天要照顾她，给泳池换水，给她投喂食物，好辛苦呀。
甜希抿了抿唇，认真说：“我想下地走路。”
“告诉我，我亲爱的小公主，你是不是对谁动心了？”海象问道。
甜希眨了眨眼睛，清澈的双眸如天上虹，静静地看着海象。
“我可以满足你的条件，”海象说，“只要你肯给我你的尾巴，以及你那动人的嗓音。”
甜希说：“海巫大人都没有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呢！您真小气！”
此言一出，鱼儿们都紧张起来，海马小声说：“公主殿下，您可千万不要惹怒了她！”
海象双鳍在地上捶了捶，愤怒地看着少女，她说：“您再说一遍，谁小气？！”
甜希冷不防地盯着她看。
海象急得在地上四处乱转，丝毫不接受甜希的评价。
甜希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也不打算跟她做交易了，等有机会回到海里，再跟海里那位海巫大人重新商量。
“您自大，傲慢，无知，”甜希皱着眉，将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吐了出来，“您的妹妹在海里骑着鲸鱼四处翱翔，可您呢，您坐井观天，如何能跟您的妹妹相提并论？”
这一席话，如当头棒喝，砸得海象不知所措——
道理她都明白，可她实在不愿意去面对。
待在海洋馆里好吃好喝着，一天天快活似神仙，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难道不比外面舒服？
还是说，她错了吗？
等她回过神来，人鱼公主摇摇尾巴，带着她的大鱼小鱼们转身游走了。
*
简昱几次差点闯进去抢人，都被生物学家拦住了，他说：“静观其变。”
他提心吊胆地盯着海洋馆里的那一幕，紧张问：“他们在聊什么？”
生物学家沉吟着说道：“好像谈崩了。”
简昱稍一扬眉，眼底露出笑意，淡淡说：“谈崩了最好。”
这时候，甜希已经带着她的大鱼小鱼们从海巫那里回来了，少女在清澈的水中游过，自在地翻过身，朝他们开心地打招呼。
简昱来到出入口，一把将小甜希从水里捞起来，不顾浑身被打湿，打横搂着她，将她放入棺木里，二话不说带着她离开。
少女有些恹恹的，倚在棺木壁上，没精打采地梳理着长发。
简昱坐在无人驾驶车前座上，双腿支在方向盘上，扶着下巴陷入深思——
要怎么劝她想开一点？
这可真是太难了。
简昱搜肠刮肚，打开调音台，放着古典音乐，见气氛差不多了，润了润喉咙说：“爱情不能光靠其中一方的牺牲和奉献。”
小提琴和着钢琴曲在车里舒缓地奏着，少女没有吭声。
琴弦仿佛敲在领主大人的心弦上，他轻轻地、缓缓地说：“你现在这样子就挺好的。”
“哪怕你割掉尾巴，换取双腿，也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
“你要的东西，或许就在你眼前。”
简昱缓慢地扭过头，看向车后座。
少女侧躺在棺材里，金色的长发铺开，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湿润的睫毛紧紧覆着，雪白的肌肤露出来，绿色的鱼尾巴在一潭浅水中上下沉浮，撩得人心痒痒。
简昱安静地看着她，霎时忘了他要讲什么。
他给小甜希拍了几张照，心满意足，用小号在社交网站上发了条文字动态：饲养人鱼第四天，人生巅峰。
再看他的手机相册，无一不是小卷毛的照片。
第五日，领主大人继续沉迷于饲养小人鱼。
伺候小甜希的机器人变成了两个，在露台上转来转去，时时刻刻准备给她投喂小零食和饮料。
领主大人在露台上打了个棚子，这样他白天也可以坐在楼顶，看着小人鱼在水里摊尸，玩玩游戏，要么在社交网站上骂人。
血族一向以贵族教养和绅士风度闻名——仅限于领主大人除外的血族。
甜希要的全息电视也装好了，挂了一块幕布挡住刺眼的蓝天，躺在椅子上就能舒舒服服地看着电视。
简昱买了杯水果茶，撑着阳伞，将茶杯丢到甜希面前。
少女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盯着电视看的出了神。
全息电视屏幕上，燕离王子带着王冠，正在召开记者招待会。
年轻的王子穿着端庄的礼服，裹着红色披风，褐色眼睛一闪一闪的，说话时字正腔圆，风度翩然，受到台下观众的热烈追捧。
简昱：“……”
电视上，燕离王子说：“是的，我们正在紧急准备魔法考核。”
“您说的没错，这次的魔法考核的确跟上次王宫前血族自焚的事有关，”燕离王子说，“我们想加紧排查，维护城内百姓的安全，故而需要这样一支具备魔法能力的武装队伍。”
记者又问：“听说王宫里也有侍卫遭到了吸血鬼的迫害，请问这事是否是真的？”
“不信谣，不传谣，此事尚未得到查证，还请媒体工作者本着对全国人民负责任的态度，不要乱传谣言。”
“殿下，请问您上次在海边遇害，是被什么人所救？我听说是只吸血的人鱼，您是否为了答谢这只人鱼，而枉顾侍卫的性命，将人鱼养在王宫之中？”
“……”
此言一出，记者会上一片哗然。
难道真的有人鱼？！还被燕离王子养在王宫里面？！
万一这个新闻是真的，燕离王子的声誉即将毁于一旦！水星城人民所受到的威胁又增加了！
甜希回过头，看着简昱，奶乖地问：“哥哥，血族，是什么啊？”
领主大人淡淡说：“血族，是神学范畴。”
甜希歪着脑袋，捡起一旁的水果茶，小口地吸了下，问道：“那丧尸呢？”
“丧尸，是病毒引起的，是科学范畴，可以被人为消灭。”
甜希眨眨眼睛，说：“人鱼呢？人鱼是什么？”
人鱼……是神，赐予他的礼物。
简昱眼睑微颤，薄唇分开，听到电视机上燕离王子开口说：
“我以光明□□义起誓，以光明使者的身份起誓，以本国王子的身份起誓，绝不会做出背叛我的国家和人民的事情——
我的侍卫们忠心耿耿，我会竭尽全力替他们讨回公道，而救我的少女也是水星城的人民，我与她仅有短短数面之缘，我愿意为她担保，她绝不会谋害水星城的人。”
甜希正看得入迷，“啪”地一下，电视被关了！
人鱼少女回过头，看到领主大人沉着一张脸，大喇喇地坐在树下打游戏。
不给看电视就不看了！
甜希拿起水枪射他，喷在他头发上，喷的他身上都是水。
领主大人不为所动，大长腿搭在对面的小圆桌上，玩游戏玩的入迷。
甜希“biubiu”又喷了两枪，觉得没劲，顿时焉了，钻入水中，整个身子都潜在水里没了影。
这次领主大人才不上当，忍了半个小时，终于撑着阳伞来到泳池边上，查看甜希的状态。
甜希“哗啦”一下从水里跳出来，骤然将领主大人扑倒在地，嬉皮笑脸着压在他身上，往他怀里钻了钻，人鱼的尾巴在地上甩了甩，水花如珍珠般璀璨。
简昱纵然做了心理准备，被甜希扑上来的时候，饶是吓了一跳，有意地往后退了几步，丢开伞，轻轻地摔在树荫底下，抱住怀里的小美人鱼。
“哥哥。”
甜希从他怀里抬起脸，睫毛上的水花眨了出去，晶莹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青年耳根泛红，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一手持伞，一手将怀里的少女拎了起来，挂在树枝上。
“今天晚上，不能吃炸鸡。”
领主大人严厉警告。
人鱼少女悬挂在枝头，垂着双手和尾巴，迎风飘荡。
等领主大人刚走，她面前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与挂在树上的少女面面相觑。
第22章 二十二条鱼 宣之于口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秋日, 对于活了三千多年的天刀来说，却是一个意义重大的日子。
一千二百年前的今天，他在冬阴城湖畔向一位少女求婚了。
少女撑着阳伞, 头上扎着丝巾，一身黑裙盖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蓝色的大眼睛。
“为什么选择在这里见面？”少女站在湖畔，问已经一千八百多岁的天刀。
要知道, 那个时候的人们依靠着马车这样简陋的交通工具来出行, 而冬阴城又偏又远, 来回极不方便，根本没有会将情人约在这种地方见面。
日光正烈，湖面波光粼粼, 倒映着远处的森林，和湖畔巍峨的古堡。
数千年来，这座古堡早已成为简昱家族的象征，屹立在此，见证无数风霜岁月。
“首先我需要向您坦白一件事, ”天刀撑遮大黑伞, 朝少女说，“其实我并不是人类, 我是一只血族, 一只无法在太阳底下生存的血族, 请您不要听到血族就觉得害怕，我有固定的摄取血液的方式, 不会伤害无辜。”
少女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另外, 我爱你，玛丽。”天刀左手撑着伞，右手拿出一颗钻戒，单膝跪地，双眸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她说，“在得知真相后，如果您还愿意接受我的爱，那请让我们结为夫妻吧！”
少女玛丽吃惊极了，看着男人手里的钻石，尖叫道：“玫瑰皇后！那天在拍卖会上的人是你？！早知道你要买来给我，我就不跟你叫价了！”
天刀：“……”
玛丽眼里仿佛只有钻石，伸出手指将戒指戴上，举起手看了看，热烈地亲吻着手上的戒指，惊叹道：“赞美你！独一无二的玫瑰皇后！”
天刀跪着的膝盖抬起后又落下，不知到底该不该起来，有些无措地看着玛丽。
等玛丽赞美了至少三次，天刀才弱弱地问：“玛丽，您这是同意了吗？”
“我当然同意，”玛丽厉色说，“你还跪着干嘛？”
天刀终于松了口气，站起身去拥抱玛丽。
两把阳伞碰在一起，玛丽笑吟吟地，朝他露出一颗血族的尖齿：“当心点，别让我晒到太阳了。”
“噢，我的神！这真是个美丽的巧合！”天刀说，“原来您也是一位高贵的血族！”
两人挽着手、撑着伞离开炙热的太阳底下，玛丽惹出了一身汗，终于松了口气说：
“刚才如果我不愿意接受你的求婚，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打算等你离开后，独自拥抱太阳。”
“噗嗤。”
每每回想起那天，这只活了数千年的血族心情都无比愉悦。
为了庆祝他和玛丽在一起的第一千二百年，这只血族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筹划，从烈日城托人代购买来了九百九十九束蓝玫瑰，又提醒一星期预定了餐厅，准备给玛丽一个巨大的惊喜。
天刀细心地整理着玫瑰，巨大的花束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情不自禁地遐想着玛丽收到玫瑰后惊喜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