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今晚收拾收拾东西,明早就搬出去吧!”徐枝月盘算着,等会儿下车,就可以上网物色租住的房子了,啊,可能有点赶,没关系,可以先找个价格合适的酒店过渡几天,同时寻找合适的房子。
“搬出去?”岑格非的面色倏然凝寒。
徐枝月点点头,“对啊,你不是说恢复了记忆,我就可以离开吗?”
夕阳坠落天边,余晖和晚霞荡然无存。
四周的气体仿佛在冻结,
“我没有说过那句话。”岑格非的手臂搭在方向盘,靠近内腕的地方青筋微微凸起,“我当时说的是:在我恢复记忆之前,不许离开。”
“对啊,那你现在不是恢复记忆了吗?”徐枝月的思维没转过弯。
“我只说了恢复记忆之前。”岑格非眉棱清冷,眼窝深邃,“并没有承诺恢复记忆之后允许你离开我身边。”
“你!你这是偷换概念!简直阴险狡诈!”徐枝月气得拍了一下腿侧的座位。
“你为什么非要我住在你家呢?你为什么要剥夺我的居住自由?为什么非要我和你待在一个……”
“我喜欢你。”
“……屋檐下……呢……”
徐枝月质问的语气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四个字,而逐渐变弱。
本就不聪明的脑袋有一瞬间的死机。
“你喜欢我么?”
岑格非低而缓地问。
“当初你说喜欢我,现在你的心变了么?”
那时候她说喜欢他、表现得喜欢他,是为了任务啊,她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
“我……”徐枝月为自己的迟疑而皱眉,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以来笃定的答案说不出口?
岑格非看向徐枝月,瞳色幽深,“我希望你留在身边,请你留在我身边。”
或许是由于岑格非的告白,或许是由于第一次听到岑格非用“请”字,又或者两个的原因都有,徐枝月的心跳频率变得乱七八糟。
徐枝月不知道,就算她不答应继续留在岑格非的身边,他也有千百种手段迫使她屈从。
岑格非本质上是一个道德感不高的人。在不触犯法律法规的前提下,别人所谓的“不该做的事情”、“不能做的事情”,他丝毫不以为然。
只要能达到预期的目标,他就势必会去做。
……
岑格非的独栋别墅大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女人。
女人约摸四十岁左右,长发在脑后盘成单髻,缀有几粒翠绿玉石珠,优雅的颈项上戴着同成色的玉石项链,浅灰色皮草外套,手上挎着个爱马仕喜马拉雅Kelly包。
从头到脚的服饰以及通身的气质,都在告诉徐枝月,这是一位优雅贵气的女性。
徐枝月看向牵着她的手如常往家门走的岑格非,小小声地问:“门前的女士是……”
“我妈。”岑格非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天气。
这、这是岑格非的妈妈?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徐枝月,下意识就想将手从岑格非的手里抽.出来。
岑格非握得更紧,十指紧扣,不让她的手挣脱。
门前的女士感知到了这边的动静,视线转过来,笑容和蔼,“格非,我带了些今早从澳国空运来的……”
她看见岑格非身旁的年轻女孩,表情有掩不住的意外,顿了一下,很快接着说,“新鲜葡萄和牛肉。”
“你不用亲自过来。”岑格非脚步没有停。
女士变得有些局促,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和你爸半个月没见到你了……除夕你回去吃团圆饭吗?”
“不确定。”岑格非牵着徐枝月路过亲生母亲肖千娟,走上三层台阶。
岑格非和他母亲之间的相处方式明显的不对劲。
也对,毕竟岑格非流落在外十八年,亲生父母起初找到他后,又舍不得赶走家里的假儿子……岑格非和亲生父母生疏好像也不难理解。
但从小形成的礼貌习惯使然,徐枝月在走近岑母身旁时,问候了一声“阿姨好”。
“哎哎,你好。”岑母没有一丁点富太太的架子。
岑格非解开大门的指纹锁,“进来。”往家里拽了下徐枝月的手,话也是对徐枝月说的。
“你不……”徐枝月用气音问岑格非,“不请伯母进屋吗?”
岑格非帮徐枝月从鞋架中取下粉色棉拖鞋,“不用管。”
“……噢。”徐枝月不好再说什么。
勇叔见岑格非回来了,迎到玄关,又透过没关的大门看见外面的岑格非母亲,立刻很有眼色地走出去问好。
徐枝月不知道勇叔和岑母说了什么,只知道岑母没有进屋来,勇叔很快拎着她送的食材回来。
***
晚上七点多,宏碧庄园。
能供八人围坐用餐的大红酸枝圆桌边,仅有岑皑和肖千娟两人。
岑皑吃得差不多饱了,“今天格非有和你说什么吗?”
“没有。”肖千娟垂眉喝一口汤。
其实今天傍晚肖千娟回到岑宅时,已经跟岑皑提过自己去给儿子送东西。岑皑当时马上放开报纸,故作镇定地问了一通“这次格非对你的态度怎么样?”“他喜欢那批葡萄吗?”“你有没有问他回不回家过年?”等。
“格非他会做菜吗?要不我等会儿喊擅长做牛肉的小李过去?”岑皑说着就要起身拿手机。云石大吊灯散洒的灯光,映出他鬓角间的几根银丝。
肖千娟保养得宜的手去拉他的胳膊,“不用你喊人,格非屋里有专门做饭的勇叔。”
“哦,有就好有就好。”
岑皑坐回来没一会儿,又想起另一茬,“上次闵茂什么说的那个姓徐的姑娘,当真是格非的对象吗?”
“应该是的。”肖千娟脑海里浮现今天打照面的那位小姑娘。水灵秀气,面相和善有福,还同自己打了招呼,肖千娟对小姑娘挺有好感。
“那姓徐的小姑娘无父无母,一个孤女,学历也不怎么样,工作也不稳定。”岑皑从闵茂礼那里听到儿子陪女孩子“逛商场”后,找人简单调查过这个女孩的背景,“她配得上我儿子吗?不如我帮格非介绍几个条件更好的姑娘?”
肖千娟不太赞同地,“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我儿子这么优秀,得找一个模样好家世好性格好各方面都好的姑娘才行。”岑皑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搜索合适的人选了,“剑明教育集团副董黎材的千金行吗?比跟小——比跟那混账小子(岑烨)订过婚的陆善春条件好很多。”
“上次在南湖聚餐,老黎和我聊了几句,打听过咱儿子的近况,我估摸着他有结亲这方面的意思。”
肖千娟给丈夫倒了一小杯茅台,“你别操心了,难得格非有了走得近的姑娘,而且看起来他很中意那姑娘。你做什么要去折腾呢?”
“我这是为咱儿子好!”岑皑理直气壮。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活法。按照你说的,格非这么优秀,是吧?”肖千娟循循劝道,“那他不需要通过婚姻来为事业添助力啊。”
岑皑皱起眉头,“我也没有说一定要儿子找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姑娘。我是盼着他找个优秀的,我是为他好。
爱人有了,家业挣来了,岑皑活了将近半辈子,唯一的遗憾是对不起亲生儿子。
他现在最大的心愿是补偿自己亏欠了许多的亲儿子,缓和修复同儿子的关系。
“格非现在的对象,我瞧着就挺好的。”肖千娟顺了顺丈夫的后背,柔声说,“你就别管了。我们要是给格非介绍别的女孩啊,说不准会惹他生气、惹他烦。”
岑皑将信将疑地嘟囔:“……会吗?”
第47章 047 同床。
如果要徐枝月描述目前她和岑格非的关系, 她有点犯难。
糊里糊涂地继续合住,糊里糊涂地……好像就在一起了。
大年三十的早上,岑格非语气很平常地问徐枝月, 晚上要不要去他父母家吃年夜饭。
徐枝月当时窝在床上刷小视频,吓得iPad都差点摔地上, 拿稳之后连声拒绝。
开玩笑,她腹诽,哪有才刚确定恋爱关系没几天, 就去对方家里见父母、过节的啊?
岑格非听徐枝月说不去,单手解开衬衫的前两颗扣子,揽住她的腰,随意般地, “那我也不去了。”
“别啊, 哎……”徐枝月被温热的大手撩得有发痒,边笑边躲闪, “过节你得和家人……哎别弄我……好痒……得和家人吃……团圆饭啊……”
岑格非眸色微沉, 将徐枝月的iPad夺走, 放在床头柜,闯进她的被窝里。
“啊,过分!”徐枝月柔荑握成拳锤到他的胸膛上。
“你不是要去开会吗?你可别乱……”徐枝月后面的话全被淹没了。
胡闹了一个上午, 午饭时,徐枝月还有点气鼓鼓。
徐枝月吃了几口菜,实在憋不住,没好气地劝他:“晚上你去你爸妈家吃饭吧。”
岑格非细致地挑了块鱼腹的嫩肉, 蘸上酱汁,送到徐枝月的碗里。
“你要是不想去,也别拿我当借口。”徐枝月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虽然以后不一定会接触到岑父岑母, 但是她不希望他们觉得岑格非是因为她而不陪家人,不太希望他们对她有意见。
“不会拿你当借口。”岑格非凉冽昳丽的眉眼间透出些笑意。
眼前的她的神态,恢复了几分高中时期的骄纵,这样很可爱,很好。
……
从除夕到正月初五,岑格非都没有外出工作,也没有去岑皑的宏碧庄园。
徐枝月几乎是每天睁眼到闭眼,身边都是岑格非。
初一上午,在徐枝月的提醒下,岑格非吩咐岑许安的保镖兼保姆,将小朋友送过来。徐枝月这个大孩子,和安安这个小孩子,玩了一整个白天。
徐枝月、岑格非和安安三人一块儿吃的晚饭。
六道菜一上桌,样样色香俱全。据勇叔说,其中有两道菜是岑格非做的,每一个步骤,都不假人手,亲自动手。
岑格非竟然会做菜?做得看起来还不错?徐枝月有些惊讶。
她谨慎地夹起湖藕烧牛排里的一块牛排,小口地碰了碰地尝味道——哎,还挺好吃的?
徐枝月不再犹豫地吃掉整块牛排,又夹了片切得厚薄均匀的湖藕送进嘴里。
另一道出自岑格非之手的金汤焗澳洲龙虾也很美味。
吃到最后,徐枝月发现,自己的筷子光顾得最多次的是这两道菜。
晚饭后,徐枝月摸着有点胀的小肚子,边和岑许安看着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随口感叹了句想放烟花。
岑格非坐在旁边翻阅集团报表,没抬眼,说最近的夜景不错,让她和安安上顶楼的露台玩。
徐枝月以为是播电视的声音以及自己和安安偶尔的聊天声音吵到岑格非,便拎了两瓶橙汁,牵着安安上楼顶吹夜风、看星星。
没多久,勇叔和何灿晖扛着一大箱东西来到她们跟前。
“这是什么?”徐枝月看不懂纸箱外面印着的几串意大利文。
勇叔周到地划开包装封条,“岑总半个月前专门定制的烟花。”
徐枝月惊喜而期待,“可以马上放吗?”
“当然可以。”勇叔将精制纸箱打开敞口,递上小巧有质感的打火机,“您自便,祝您玩得愉快。”
徐枝月笑着向勇叔道完谢,立刻扭头招呼岑许安,“我们一起来放烟花吧。”
粗略看去,箱子里至少有十二种烟花。徐枝月先取出一支半臂长的烟花棒,口端朝向天空,点燃尾端的导火线。
火星一路攀爬,引燃棒筒内部,咻——拇指头大小的光团冲向夜幕,倏而炸开,幻化出形象可爱的一杯珍珠奶茶。
徐枝月还是头一次见到奶茶图案的烟花,岑许安也是。大朋友和小朋友一气儿将纸箱里的所有棒状烟花逐一点完,解锁了好几种新奇有趣的图案。
方块状烟花做得像个雅致的礼盒,有点重,在纸箱的最下面的角落。
别的烟花都燃尽了,徐枝月将留到最后的它点燃。
一轮璀璨的“月亮”飞升到蓝黑天空,散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格外柔和漂亮。
就在徐枝月和安安以为这个烟花结束的时候,它“砰”的变得闪耀,“月亮”中间显现出清晰可辨的内容:CGF(爱心图案)XZY。
天啊,这好像有股直男式审美的俗气……
徐枝月嘴上忍不住小声吐槽。
安安小朋友没听清徐枝月姐姐说的话,但看到姐姐白皙的脸颊眨眼间泛出好看的粉红色。不爱说话的小朋友,圆滚的眼睛写满了疑惑。
……
安安和徐枝月一直玩到晚上十点多,何灿晖不得不提醒小朋友该回去休息了。
徐枝月看出小萝莉黏着自己,不太想回去,就建议让她今晚留住在这边。
“今晚住。”安安揪住徐枝月的衣角,“和姐姐,住一个房间,睡一张床。”
徐枝月摸摸小萝莉的圆脸蛋,也没多想,温软笑说:“好啊。”
“这……”办事稳妥的何灿晖拿不准主意。正好此时岑格非出现在楼顶,他快步上前去征询老板的意见。
岑格非的目光落在夜幕里的徐枝月身上,长腿也朝她走去,淡声回应何灿晖:“留在这过夜可以,但要自己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