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会儿,更是让渭小白鼠变得焦躁起来了,他可是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女人,当日在顾宅门口,面对毁了她一切的那个前夫的时候,她虽然很气愤很悲伤也很绝望,但她却是坚强得没有哭,怎么这会儿,为了他就忽然间哭起来了,就像是周围人所说的那般,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只小白鼠而已,真的丢了的话,重新买回来一只新的不就成了么?
人类都不是这样么?总喜欢对他们有利的东西?不见了一只小白鼠,买回来一只长得差不多的来替换就好了,反正就一只仓鼠而已,仓鼠都长得差不多,如果是喜欢仓鼠的话,重买一只就是了。
为什么还要这么执行站在那里要找啊,等会让九点多的那批大人流下来的时候,肯定会被撞伤或者踩伤的啊!为什么就要这样执着?!
这会儿,渭小白鼠已经是急得原地打圈转了,心急得不成,他很想冲过去将温母带出来,但他现在不过是只小白鼠而已,又怎么能将人带出来?但是他还是人形的状态就好了,就能将温母给带出来,要不是他灵力不够……等等,似乎经过这么多具有凝神阵的水果供养,他的灵力似乎已经可以变回来了……
在这么一瞬间,一个念头便猛然在渭小白鼠的脑海里冒起来了。
于是,只见着在下一刻,在急得哭了,却依旧无论怎么都找不到小白鼠的温母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走来了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见到温母差点儿便要被人撞倒的时候,便是想都没有想,连连就上前了几步,一把将温母给扶住,便是极为担忧地道,“你没有事吧?”
但此话一出,男人便似乎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对,下一秒,便是重新控制回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疏离一点,看上去像是第一次见的那般。
温母一回头,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变回了本来面目的渭小阎王,又或者说,现在的温母,她看到了一个很温润的男人,要说俊美,他并不算俊美,他的五官,比不上季长鹤那几个年轻人英俊,但对方长得依旧很好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极为温和的气质,看得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但让温母有点发怔的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而是隐隐地觉得,对方好像在哪里见过到似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似乎盯着对方看太久了,不由得不好意思地连忙致歉道谢,转头便想去继续去寻小白鼠的影子了。
而就在这时候,那个好看男人却是忽然喊住了她,对她说道,“等等,女士,你是不是丢了一只小白鼠?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了,便捡起了起来放到了我口袋里,你看看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那一只?”
说着,渭阎王便是将自己用灵力凝聚,并输入了一分神识的‘小白鼠’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在了温母的面前。
不过是一眼,温母便立马认出来了,那确确实实就是小白鼠无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这小白鼠似乎有那么几分呆滞,并没有之前那般具有灵气了,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被吓着了,才会变得像是那般呆怔,估计等会儿就会好起来。
这么想着,温母的心情才变得好一些了,万分感谢地对眼前的温润男人道了声“谢谢”,而那男人看看还是比较拥挤的人群,表示好人做到底,想将温母给送下去,温母本想拒绝,但回想起刚刚弄丢小白鼠的情况,还是将这话给咽回嘴里了,要是小白鼠再一次被撞飞了话,那可真是惨了,还是先走出人流比较好。
想着,便是点了点头,应下来了。
从上面下来的这段路,并不长,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样子,也许是对方很博学很健谈的缘故,又或许是对方的气质让人感觉很放松、很舒服,就这么小半个小时的时间,温母竟是和对方熟悉起来,知道了对方姓宋名渭,今儿的目的也是和她一样,到这边华林寺走走,并顺带上一炷香保个平安什么的。
没一会儿,宋渭便将温母给到平安的地方了,似乎还想邀请温母到路口那边等一下出租车,毕竟今儿的人流多,等出租车也得要等上不少的一段时间,但温母却是摇摇头,扬了扬手中还剩下一半左右的香,摇了摇头道:“不了,其实今儿,除了来华林寺上香外,我还想到故地去看一下,嗯,准确点来说,也并不是什么故地,只是我爷爷小时候常去的一座小庙而已,不过那座庙在很久之前就被雷劈了,塌了不存在了,据说以前是香火很盛的一座庙,但我爷爷说了,说那庙的庙主其实蛮可惜的,可那庙主依旧无私地实现着他们无礼的愿望,是我们对那庙主要求太多了,所以打小的时候便经常吩咐我们,有空的话,便每隔一段时间给那庙主上上香,不管那庙主是否还在那里……”
“对了,宋先生,你听说过这座庙么?就是坐落在这附近,八十多年前香火曾旺盛一时的‘阎王庙’,或者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叫做‘渭阎王庙’,听说那阎王就是叫做‘渭’来着,和你的名字是一样的呢~”
他听说过么?他当然听说过!那就是他的庙啊,他渭阎王的庙啊!
第58章 、058
宋先生,你听说过‘渭阎王庙’么?
在这么一瞬间,宋渭猛然愣住,他甚至有那么几分晃神,仿佛回到了那个八十多年前,阎王庙香火极盛的那会儿,他就在化身为其中的一位拜庙人,听着那吵吵嚷嚷鼎沸的人声,有孩童的,有老者的,还有年轻男女的,他们笑嚷着对身侧的人说着:你听说‘阎王庙’么?
好灵的,昨儿我的亲人来给我托梦来了,我现在不觉得死亡是可怕的了,生死有命,祸福无常,或许有一天我故后也能拜托阎王爷给我子孙后辈托梦去,不说了,先去上几炷香。
是啊,你也听说过‘阎王庙’,确实是灵,今儿早上我的老伴去世了,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我总是没有听清,就来拜托渭阎王让我老伴入梦来,将生前来不及说的话都给好好交代好,这一生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咦,你也听说过‘阎王庙’吗,我也听说过,我是从大老远赶来的,年轻时不懂事,一直都在顶撞着老父亲,但前几年生了儿子,自己当了父亲后,才发现年轻时的自己是多么混账啊,就像来这里拜拜,求一下阎王爷,看能不能让我给我去世的老父亲道个歉就好,如果有机会,能让老父亲给训训我这个不孝子就好了,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老父亲的声音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斑驳地混在一起,相撞着,交杂着,但每道声音都是无比的清晰,他忽然间记起来了,从他很多很多年以前,被第一个村民上了第一炷香火后,他就在那座庙里,倾听着第一个愿望。
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么陆续陆续地倾听着那一个个相似却又不同的愿望,一个个相似却又不同的渴望,直至在八十多年前,得知他身死最初的真相后,便什么都听不到,而是只有那一声声凄厉尖叫痛苦的灵魂喊声。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知道,从那一刻,他便并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渭阎王了,因为他已经不再能公平地对身死后的来到地府的灵魂做出判决,他所有看到的一切,全都只有一片血色的仇恨,好不容易被压制地了这么多年了,随着那一点点远久记忆激活起来了,便是只有加以在他身上无法缓解的恨意。
在这么一瞬间,渭阎王的表情变得扭曲痛苦起来,仿佛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掉的恨意和痛苦又蔓延上来,直直要往他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一方净土里涌入,直至一声急促又带紧张的声音猛然再耳边响起,“宋先生?宋先生?你怎么了,怎么忽然间脸色变得这么苍白了,你是不是不舒服,感觉很痛苦,要不要我扶你起来到边上休息一下……?”
那是温母的声音,啊,是了,他现在不在那个远久的朝代,也不在那个香火鼎盛的阎王庙里,而是在阎王庙毁掉了八十多年后,暂住在一个小丫头的老宅子里,然后,他跟着过来,并恢复成这副模样,是想要将那丫头的母亲给平安带回去……
猛地一下,渭阎王终于感觉自己的头脑有点清醒了,看着眼前万分担忧地望着自己温母,不由得万分抱歉地扯了扯嘴角,说着,“没事儿,我刚刚就是感觉有点眩晕而已,我歇一下应该没什么事儿……”
“那怎么成啊,好端端地怎么忽然间就感到眩晕起来了,是不是没吃早餐有点低血?你等等,你先到边上去坐着等我……”
说着,温母便是有点吃力地将渭阎王,也就是宋渭扶到了边上石椅上去了,并将包包里的矿泉水给塞了宋渭的手中,让他先歇一下,然后,温母便有点脚步匆匆地往外小跑了开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母才急急地小跑着回来了,微喘着气,边小跑过来的时候,手里还小心地抱着一个袋子,走近了,才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宋渭的怀里,说着:“这里有一盒甜牛奶和几个还热乎着的肉包子,你早上没吃早餐吧,你趁热吃点,吃完后估计就会好多了。”
当然,宋渭的情况并非什么低血糖,这不过是他随意扯的借口而已,他的情况他自己知道,就算吃再多的肉包子也并不会缓过来,不然,在八十多年前,他也不会这么捡走偏锋,在极度地愤怒下,将他的阎王庙给亲手毁掉了。
但眼前温母如此担忧、不放心的表情后,宋渭张了张嘴,发生这一声‘拒绝’竟无法开口道出来,顿了顿,终还是将早餐袋子里的包子给掏了出来。
说实话,这包子真的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不仅面皮吃着不香还硬,就连里面的肉馅都混了面粉,甚至可以说是有点难吃了,但不知道怎么的,在吃食方面向来都有点挑的宋渭,竟是一个接着一个全都吃完了,一点都不剩,食物的热度就这么从胃里蔓延了开来,宋渭终觉得自己绷紧的神经有点放松下来了,重新抬起头来便朝着温母笑笑,“谢谢你,温女士,我现在感觉好很多,没那么晕了。”
见着宋渭的脸色确实是比之前的要好一点,温母这才微舒了一口气,感觉刚刚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来了。
别说,刚刚一个大男人看起来说要晕倒就要晕倒的样子,可是将温母给吓着了,尤其是那一脸扭曲又痛苦的神色,温母差点儿就禁不住想要叫救护车来救人了,但现在这会儿,温母也不太敢让宋渭一个呆着,想租辆车让人先将宋渭送回去,等人安全了,自己再去忙别的事儿。
“不用了,谢谢你,这是我的老毛病了,缓一会儿就能好,而且我也不急着回去,对了,温女士,你刚刚说的‘渭阎王庙’,我之前确实有听老一辈的长辈们听说过,但因为庙塌了后,也就没有去了,要是不麻烦的话……你能带我去看看么?”
麻烦倒是不麻烦,被毁掉的渭阎王庙其实距离这里并不远,约莫就是二十分钟的路程,就是温母已经十几年都没有来过了,可能花在辨路上的时间会多一点,只是眼前宋渭刚刚的那般情况让她不禁有那么几分犹豫,毕竟他的状态现在看起来也并非是很好,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再走上那么一段路。
可在此时此刻,温母却在宋渭的眼神里看到了坚持,犹豫了那么一下,温母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从华来寺到渭阎王庙,花的时间还真不长,在路上,温母还稍微绕了一下远路,向路边的果农买了一些橘子和苹果。
本来应该是家里带出来的,但温母考虑到华来寺人流量的情况,就没带出来了,而是换作在路上买,事实上证明温母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然这会儿可是要折腾得多了。买好水果后,温母和宋渭两人便是慢慢地往着阎王庙的方向走去。
说实话,阎王庙已经被毁八十年多,后续也没有重建,估计那地儿早就杂草丛生了。
毕竟庙毁了,没有人来管理,也没有香火人气,几乎能够想象得到,那边的杂草竟会疯长成什么样子了,恐怕连着通往那庙的山路,都被杂草和横生的木枝掩盖得差不多了吧。
宋渭是这样想着的,他已经见到过太多的废庙了,在香火断了之后,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完全被杂草给淹没掉了,即便很多年后有人遇到那样的一座庙,也早就记不得以前的庙主究竟是谁了,只会用那么一声‘废庙’来带过。
想必,他的那座阎王庙也将会是同样的情况吧,宋渭这样想着,甚至已经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了,但有点出乎意外的,除开一开始比较难走的山路外,越往山里面走,道路竟是变得越来越通畅起来了,就像是很多人曾在这里走一般,不,并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很多人在这里走过。
只见快到山路的尽头,一个老者正叮嘱着边上长得健壮的男人,让他正帮忙着将横生到山路上来的草根给清理掉,边清理还边忍不住唠叨着,“最近这天啊,下的雨太多了,不是前几个周才清理过一次么?咋这会儿又长了这么多出来,要是这山路被掩盖了,走上来可就费劲多了……”
对于老者的抱怨,健壮的年轻人却是摆了摆手,连忙安慰道,“没事的爷,你放心,我以后有空都会上来帮忙除一下草的,况且,又不是只有我们,除草这些粗活儿就交给我们年轻人就成了……”
但没有一会儿,他们两人的动作都停下来了,往着温母和宋渭的方向望来,禁不住下意识就想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想来找阎王庙的,很久以前我就答应了爷爷有空就来过来阎王庙这边看看的,但因为这十几年有点事儿耽搁了,所以没来很久了,都有点记不得路了,请问一下,往着这边山路走上去就是阎王庙么?”
温母客气地问着路,而听到此话,那老者却是禁不住笑起来,露出了两排差不多快要掉光的牙笑着说着,“当然,不过女娃子你确实很久没来了,那边的路因为有点塌了,又不方便下山,所以基本上都不怎么用了,而是另外开了一条山路,这条山路链接路口,拜庙的人上来也方便,不过好歹你也没有走错,是来拜庙的吧,喏,上去就是,阎王庙就在那上面呢~”
剩下的路确实不长,甚至多走几步就能见到阎王庙了,即便这么多年过来了,宋渭还依旧很清晰地记得自己庙的位置究竟在哪里,毕竟那就是他的根,从他作为凡人的时候,他就生于那里了,并在那里待了几百上千年,又怎么会不记得?
但在此时此刻,宋渭却是破天荒地有点害怕了,明明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最差的心理准备了,却是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又是怎么一回事。
尤其是在刚刚遇到了那对爷孙之后,听到了那一声声‘阎王庙’,心脏更是猛然间控制不住地紧缩起来了,双脚变得尤为迟钝,竟是极难抬起来了,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停下来一动都不动了,微微颤抖着,难以迈开一步。
“宋先生,你怎么了?你怎么忽然间不动了?”
“没……”宋渭沙哑地发出了一声,忍了忍,看着已经走到了前方,能看到阎王庙位置的温母,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温女士,真的很对不起,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看到的阎王庙究竟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