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驱魔阵,高级驱魔阵。
虽然不能完全消灭那些可怕魔物,但能起到一定的抵御作用,而这一定的抵御作用,便是她能够争取到了最大抵御时间!
这一刻,温禾可是恨不得将脑子里所有关于阵法东西都给挖出来,并在眼看着外头的那些魔物朝着那男人所在的房间位置越来越近时,温禾狠狠地咬了咬牙,便是一鼓作气地冲了出去,使出了逃命的速度就是拼命地朝着之前那房间的方向飞奔过去。
幸好,因为温禾之前嫌弃破庙外面风大,冷,是从庙内的捷径摸到这边的房间来的,现在原路返回,速度要比外面的那些魔物动作要快得多,没几分钟,温禾便已快赶到之前那房间那边了。
但到了后面,无论温禾拿出了拼命的劲儿跑得有多努力多快,还是不能避免地弄出了一些动静来,让那些魔物给发现了,不过是眨眼间,有好些魔物便已直直地追了上来了。
快了,快了,还差那么一点!
眼看着身后追上来的魔物就快要抓上温禾的肩膀那瞬间,爆发了潜力的温禾可是拼着要跑断腿的命,再次提速拉开了一个身位的速度,同时伸手抓住了门边,用力借着惯性将自己带进了房间里,并在整个人进到房间里一瞬间,就‘啪啪’两声以着极快地速度将木门该关上锁上了,将那些魔物给一口气锁在外面。
魔物不是人,温禾自己知道这木门抵挡不住多少时间,能抵挡到一分钟都已经是奇迹了。
当即,温禾便什么都顾不得,更是没来得及留意屋内的那男人的表情。
那男人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畏惧、惊慌惊恐的表情来,看起来极为淡定,仿佛早就知道这庙里头全都是魔物一般,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动静都没有一点的反应。
反倒是忽然闯进来的温禾,有点出乎他的意外,让他眉头下意识就是一拧,脸上带上了那么一两分讶异,但这一两分讶异在男人的脸上也是一闪而过而已,很快就恢复回之前的表情,张口就似乎想将温禾给赶出。
然而,还没等那男人来得及开口,将木门给牢牢锁上的温禾,就这么第一时间转过了身来,就直冲到了男人的面前,并一口气就只管抓紧了男人的手,边不带停息地呼吸急喘着,拉着男人的手就将人给往外带,嘴里更是急急地开口说道,“快,那些魔物要来了,呆在这里会完蛋的,你紧急跟我来,我带你逃跑……”
带他逃跑?这是开什么玩笑?
听到这话,男人本来就皱的眉头一下子就皱得更紧,脸上不愉的表情更深了,别看他现在的手被眼前这女人抓在手里,但男女之间的体格还是有别的,要是男人不愿不动,温禾就算是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是难以拉动他的,就别说带他‘逃跑’什么的了。
男人这么想着,也打算这么做了,可就在他打算甩开温禾的手那一瞬间,便感觉眼前一黑,一个毛绒绒、暖乎、带着人体热度的玩儿意就这么绕到了他脖子上来了,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男人下意识就低头一看,下一刻,在他视野里出现的却是一张掩饰不住担忧,又有点咬牙切齿的俏脸。
只见这个忽然闯入他地盘的丫头片子,是这么边踮着脚尖,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拆了下来,围到他脖子上,边围还边忍不住抱怨嘀咕着。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像冰棍似的,我已经我已经够冷,冻得傻傻的了,没想到你冻得比我还要傻,感觉身体都要僵住了,但现在时间来不及了,你不想死的话,快跟我跑起来吧,快快,我可是拼了吃奶劲跑来的,我惜命,我可不想死!!”
这丫头边这么说着,男人还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另一只只是堪堪抓着自己手掌的手已改变了姿势,变成掌心贴掌心一般紧握着双手的姿势,还比之前更添加上了好几分的力度和热度,似乎是对方以为自己冻僵了,冻得走不动路,所以想她自己的热度传给他。
于是,在下一秒,但眼前这个闯入到他地盘来的丫头再次拉他手的时候,原本应是甩开对方手的男人,不知怎么地,竟是鬼使神猜地任由对方就这么拉着自己的手,并鬼使神差一般跟着对方逃起来了。
让她带他一路狂奔,跑到了这破庙深处的某个旮旯角,并看着她一边将自己塞到最安全的地方,一边还急急地画起了驱魔阵法来。
但驱魔阵成,他们两人一时半刻算是安全了的时候,对方依旧没有放松,并依旧将他护在了自己身后,藏到最里面去,仿佛护他的这些动作,一切都护得那么理所当然,可在这之前,他还问毫不客气地问她要‘留下’左脚,还是右脚?
这是哪里来的丫头,这么烂好人、没心眼的吗?没有人提点过她不能什么人都救吗?
要是换作是他的第一世,或者是第二世,第三世……甚至是第九世,能有这么一个人能这么自然就护着他的话,或许他就能知道‘幸福’究竟是哪种滋味了,只是很可惜,每一世的他都很出色、很优秀,却都是以着最为悲惨的结局收场,而且每一世到了某个时间点觉醒,都会全都清晰记得之前那几世经历过的人和事。
只是很可笑的是,即便明知道自己新的这一世,都可能只是在重复上一世的背叛、妒忌、仇恨、悲剧,可他依旧固执地认为新的一世能够变得不一样,他能得到一个重新的,不一样的,幸福的人生。
但结果很显然,全都是失败了,眼前在这破庙,或者说是曾经香火旺盛的观星寺,是他第八世所待过的地方,第八世的自己,名叫唐晏。
而现在的他是第九世,名字则是变得沈晏,他觉醒了,从第一世到现在第九世发生过的所有事,他都记起来了,包括他第八世他收的小徒弟小长生为什么让他魔坠,他全然都明白。
小长生是不想让他再受世俗的束缚,再记挂的世俗东西,约束着自己,才撕开了裂口,让他魔坠。
其实,当他在觉醒了以后,他曾经的小徒弟小长生无论是以怎么样高昂的代价让他魔坠,只要他不愿意,并没有人能让他魔坠,只是……他累了,也倦了,不再想那些不在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了,即便再来一次,最后结果迎来的都是一样的悲剧。
那么,他又何必费这心思?魔坠就魔坠吧,或者小长生的想法也是对的,没有了束缚,于他来说,或许更为轻松一些……
唯一有那么一点小意外便是,似乎因为小长生的干扰,他这第九世,有那么一两年的记忆并不完整,准确点来说,是集中在最后清醒、灵魂回到本体的这一年记忆没了,就连他又是怎么追着小长生回到这观星寺来也记不得了,他只是读取了小长生的记忆,知道自己会魔坠的前因后果而已。
只是,现在的沈晏,对丢失的那一两年记忆,并没能提起多大的兴趣,想必也不是什么珍贵,值得怀念的记忆,就和前八世一样,给他带来的只有一层又一层加深的伤害,最后演变成了心如死灰的死寂,哪怕是那些他苦心经营的温暖,到头来也会变成了刀割般的背叛,就更别说那些毫无要求给予的温暖了,就像是现在……
当然,温禾是不知道身后的沈晏在这么短短时间内想了些什么,想了那么多,见着那人就这么一人不发地发怔着,温禾还以为对方之前被冻傻了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呢。
虽然她也很冷,但要是刚冒险救回来的人这会儿给冻坏了的话,那她不就更亏,白救了么?
温禾想了想,想了又想,终是咬了咬牙,将自己最外面披着大衣给脱了下来,一把就盖到了沈晏身上,开口就道:“要是冷就直接说啊,亏得我这会出门身上穿的衣服多,虽然有点小,但你别嫌弃,借你披披……哎,要是等会儿那些魔物能散去就好了,我这会才想起我能用阵法生火取暖啊,我还真的是笨,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亏得我冻了快一整天了,你别怕啊,虽然我只是个普通人,但好像会画一点儿阵法来应付一下,还有那个……认识一下?我叫温禾,你叫什么名字?”
温禾这么说着,便是朝着眼前人伸出了手,而沈晏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温禾的手挥开,也并没有回握,而是看着面前明明冻得厉害,却依旧毫不吝啬朝着他展露开来的笑靥,心中无数次重复次‘这是没用了’、‘不要白费力气了’,但他在最后却竟是发现自己无法控制眼前这只朝他伸来的手,更是舍不得伸手挥开,更更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回握上去了。
掌心,一片温热。
而热度,却是掌心蔓延上了全身。
“嗯……我姓沈,单字晏,沈晏,温禾……”
第83章 、083
到了后半夜。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禾的极力祈祷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没多久,在外面徘徊的那些魔物竟还真全散了开去,连个影儿也看不见了。
当即,温禾便不再犹豫,捡了破庙里的一些废木柴放在中间,并就着那些废木材的周围,画下了火阵法,只听‘咻’地一声,火苗平地蹿起,火堆终于生了起来了,有了火堆取暖,温禾终于感觉在这座特别寒冷的山里没那么难熬了,至少,应该不会冻死那么惨。
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也开始变得顺利起来了。
温禾边等着宋叔他们的消息,就边在破庙这边,和相识的沈晏过起小日子来了。
没有办法,其他在第二天天亮后,温禾便已尝试过下山了,看能不能走出这南山,却发现顶多走到了半山腰后,她便怎么都走不到山脚了,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就绕回来。
试了很多回都是这样,为保存体力,温禾便不得不先放弃了,只在损毁传送阵那边做了个记号,指引了破庙这边的方向,就乖乖地回到破庙这边等着了,等着宋叔寻来寻他们。
而温禾会选择破庙作为地标,一是因为这破庙显眼,抬头一望就能看见,二是因为不知怎么的,除了第一天晚上那些魔物出现过后,后来便再也没有魔物在破庙里出现过了,反而变得安全得不成,有好几晚,温禾都能在这破庙外头的不远处见到有不少在魔物在徘徊着,但它们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再进到这破庙来了。
要不是温禾对那天那些魔物的印象实在是深刻,她还差点儿那都是幻觉呢,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温禾就不知道了,更是没能想明白,幸好,温禾并没有寻根问底的习惯,想了好一会儿都想不通后,便全都抛到脑后去,不想了。
至于那个男人,沈晏,似乎是因为那天晚上自己救了他的缘故,对方给她的感觉再也没像第一天那般可怕了,虽然大多数的时候还是一脸冷冷的,也不怎么说话,但温禾喊他,他会回应,并总会一声不吭地过来帮把手什么的。
比如说会提前将要烧的废木柴准备好,又比如说会主动去干净地容器接雪或雨水,加热融化后充当饮用水等等,再再比如说,沈晏会偶尔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那么一两只野鸡野兔回来充饥。
温禾也是从沈晏提着野鸡回来的那一刻,和对方变得热络起来了,觉得看着沈晏是越看越顺眼了,也更愿意和对方搭话了,人一熟络起来了,温禾的话也就变得更多,更是不知道不觉间和对方聊起了自己的事儿来,比如爷爷的事儿,温母的事儿,宋叔的事儿,阿山的事儿,还有在自己选择性失忆的事儿,以及在记忆里模模糊糊男人背影的事儿。
“他们告诉我说,是我和朋友在南山上野营的时候,遇到了野兽袭击,摔了下来,撞到了脑袋才会失去部分记忆的,属于选择性失忆,失去的都应是一些不愉快的记忆,记不起就记不起了,没有什么关系的。”
“本来我觉得他们说得有理,也是这样想的,并不愉快的记忆记着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后来,我在模模糊糊记起了一点之后,就并不这么认为了,不管究竟是多么难过,多么痛苦的记忆,我都想全部回想起来了,我应该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应该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模糊记忆中的自己对那个人的绝对信任,但很可惜的是……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背影……”
温禾边回忆,边说着,语气中无一不透露出对模糊记忆中的男人的惋惜和信任,以及提到对方时,一下子放出了比平时更加温柔的表情。
这些,看着了沈晏的眼里,竟是莫名地看得难受,仿佛心脏忽然被针刺了很多下般难受,脑子里更控制不住地再说,原来他并不是最特别的一个,最特别的一个人,已经率先占据了对方的脑海里,并扎根在对方的记忆里。
要是他能早点遇见对方就好了,比那个人还要早的话,那他是不是也能得比现在更多的温暖,还能得到对方的信任和崇拜,让她满心满眼里看到的都只有自己。
妒忌,早已控制不住地蔓延上来了,并已完全出于沈晏自己的意料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要偶然间尝一下温暖就好了,只要偷偷地尝了一下,试过了,就不会再惦记了。
然而,他却是怎么都想不到,随着相伴的时间一点的增加,看到了在对方眼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活的自己后,沈晏竟发现自己变得更加贪心,更加舍不得放手了,只想要得更多!更多!贪婪地抓着这一切不想放手!
更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不要甩些手段,将对方脑子里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全抹杀了,他是做不到,但他手下有魔物能做到这一点吞噬记忆这一点。
可同时他又忍不住害怕,害怕那魔物一时控制不住会伤害她,会大大缩减了对方寿命。
不,他不要,他不要这个样子,他并不想缩短对方的寿命,只想让自己再看看她,在看看她,再尝到过甜头之后,此时此刻的沈晏,已经不想再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更是害怕,在这一世过后,他便再也没有不能见到对方了。
沈晏禁不住疯狂地想着,贪念和各种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乱窜着的,但最终他还是强压下来了,因为他不舍得,一丝一分都不舍得,甚至害怕自己手下的那些魔物会对她造成误伤,早已命令那些魔物远离破庙,能有多远离多远。
但这南山里头的魔物实在是太多了,沈晏虽然能够力压、并控制魔物,但也是有限制地,他并不能长时间地控制数量庞大的魔物,当达到某个临界点之后,便很容易会被反噬。
所以,时间一长,沈晏的状态就不太好,尤其是深夜逢魔时刻,是那些魔物最为活跃的时间,也是沈晏最为难受的时候,严重的时候,脑袋甚至会是钻心的痛,但沈晏他却是舍不得,只能一天天地多看那个人一眼又一眼,便是硬生、强忍地下来了。
直至在某一日的白天,他在破庙的院子里等了很久,都等不到温禾从里面的出来后,沈晏便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忍了忍,终是怎么都忍不住,闯进了温禾暂住的那个房间,竟发现在昨天还很鲜活的温禾,竟是卧床不起发起了热来,伸手往额上一探,全是烫得惊人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