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这是在……历练?”俞秋生忍不住问。
叶清稍稍喘口气,看着四周,微微笑道:“是呀,这是中洲以北的洞穴,死了几千人,从前听说是古战场上丢尸的地方。我以为会有什么宝贝,便过来看看。”
他那把佩剑在一旁发亮,俞秋生见他半边细白的脸上俱是密密麻麻的口子,肌肤皲裂了一般,有几许可怖。
不由问道:“你这样疼不疼?传影可以传药过去么?我有消炎药!”
叶清自己摸了摸,面上没有丝毫痛处,只是摇摇头:“传不过去,师姐关心我,我就很高兴了。这么多天,师姐几乎从不找我。”
俞秋生:“……”
这确实是没错,她差点把叶清忘了。书里这个小师弟似乎是个黑心莲,照他对原主这样偏心、喜欢的程度,有朝一日发现她是假的一定要生吞活剥了她。
“这不是看你忙,上一次见你在打妖兽,担心中途喊你惹得你分心,这才不敢联系。”
俞秋生动着自己的三瓣嘴,强行解释。
“没事。”叶清抬了抬下巴,一双狭长的眼眸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些不算什么,我还好好的,要是能取我的命,那只能是天意了。”
话里隐隐有自负的意味。
他慢慢往前面走,聚了累累白骨的尸坑不多时被灌入大量的熔岩,而后融化。
这就相当于现场直播了。
在安安静静又一片祥和的客栈里,俞秋生看着投影,巨大的画面仿佛也能传递出远隔千万里的温度、味道,她耳朵一抖,问:“你历练这么多,有没有剑招简单而杀伤力又大的?同时对自己的反作用小?”
纪素仪教她的那一招总是震得手臂发麻,长久下去感觉胳膊都要脱臼。
叶清摸着手,闭目,眨眼间抬头看她,微有疑惑。
“师姐要杀人?”
“杀人最简单了,有一招,出手了,必要见血,无处可躲,且能将人骨骼寸寸斩断,如同一滩烂泥。”他踢着脚尖的石子,抽出剑鞘中的长剑,下一秒便展示给她看。身后跟来的东西纷纷成了他展示用的炮灰。
不同于纪素仪的清简,乍一看有几许繁复,细数则有十三剑,一朝下来若行云流水。
她夸赞:“多年不见,师弟剑术真是愈发精湛了!”
“师姐曾教我的,我只是略有改进。”
俞秋生脸色涨的通红,好在兔脸都是毛,这会子道:“师弟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必是大能!”
叶清听她的彩虹屁,通体舒畅,于是现场开始教学,不同于纪素仪手把手的教。俞秋生看在眼里仿佛眼睛是会了,但要真的实操,她知道自己就是个狗屁。
“师姐学会了么?”叶清歇了手后呼吸微微急促,胸口起伏厉害,额前碎发因汗水贴着肌肤,眼里明亮极了。
俞秋生在脑子回放了他方才的所有动作,脑袋不听使唤地点头,嘴里却道:“你要不要……再来一遍?”
她:“师姐愚钝。”
爪子捧着石头,一张脸都怼了过来,
看着面前放大的兔头,叶清粲然一笑:“好的!”
于是在一盏茶的功夫里,只用同一剑招,他将身后所有鬼怪玩意儿都杀得一干二净,衣袍纤尘不染。
俞秋生给他鼓掌,歪头大赞了一番,把夸纪素仪的那一套词全部加在了他身上,嗓子都说哑了。
叶清在洞里寻着远古留存的宝藏,同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些,直到俞秋生打了个哈欠他才敏锐地止住话题。
她跟叶清挂了之后趴到床上,自己比划着剑招,四肢酸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要是照这样练下去,假以时日必有肌肉。
那她就是肌肉兔了。
……
俞秋生往枕头上一瘫,不知是不是练累了,不消片刻居然睡意沉沉,一个不留神便陷入梦中。
还是那方小院,阳光照射下青苔枯萎,俞秋生僵硬的身体随着她的苏醒,关节一动咯哒咯哒响,她摘了头上长出的小花,起身抖落干枯的青苔,整个人头脑晕眩。
她不是吃了安眠药么??!
照理说那样的用量,不该的。俞秋生扶着树,茫然看着站在她边上的少年,他手中是一碗药,此时已见底。
一双眼眸里笑意显露,唇薄而色深,应是才回来,头上的冠带还未解下,月白的冠带垂在面颊一侧。
俞秋生品出盘桓在舌尖的苦涩味道,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冲他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手心里的花被她捏碎,汁液顺着指尖滴答滴答落到泥土中,眨眼间剔透的琉璃花开遍,香气扑鼻,长到了她的衣服上,伤口处。被其包围着,俞秋生却像是要开败的花,手握成拳头,心里要喘不过气。
他说:“只是,让你清醒清醒。”
纪素仪丢了碗,拉扯着她,夕阳余晖格外温柔,他吝啬的笑容展露后令俞秋生无比躁狂。便是傻子也知道,他定是故意的。
这他妈是人么?
俞秋生简直要气疯,她吞了五片安眠药,一朝被他灌药后睡意便再也不会找上门。这岂不是要任其折磨。
想到这一点时,纪素仪正抬手抚摸过她的头顶,用近乎亲昵的语气,指使她去洗那些衣裳。他高挑的身子堵在跟前,平整领口上因她触碰,竟也开始生出小花,如同刺绣一般,将雪白的衣缘点缀的花里胡哨。
他那些衣裳躺在盆里,院后头有一弯穿墙过的溪水,四周植了花草。俞秋生抱着过去,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是气极了,又是无可奈何,胸闷气短。
要是有人能治一治他,俞秋生情愿所有课全部挂科,这实在是叫人要气出心脏病。
而在她转身后,纪素仪掸了掸衣袍,却怎么要弹不走蔓延到身上的花。
他跟在俞秋生身后,在她面前宽衣解带,着一身中衣,素白的衣袍飘在水面上,在她惊诧的目光中,极其恶劣地也将她一脚踹到水中。
扑通一声,看着被水淋湿的人浑身发抖,他说:“你讨厌我?”
俞秋生拢着衣裳,发丝滴水,眼里红的要滴血,她指着纪素仪,从未有如此的愤怒:“你日后要是有喜欢的女人,或者对你的姐妹,你胆敢这样?”
声音低哑,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纪素仪弯腰,勾着她的腰带,将人拉近至眼前,若有所思:“我喜欢你,可我偏偏如此,这是为什么?”
俞秋生那一年里从未看过纪素仪这样恶劣的一面,怒极而笑,再次抓着他的领子,贴面道:“因为你犯。贱。”
温热的身躯隔衣,他一手托住了她的腰身,注视她良久,在她愤怒的神情上想要找出一点叫他厌恶的地方来,可到底被她身上的味道吸引。
那股淡淡的花香从耳根、领口弥漫,浸染水汽后带着一丝清凉,他勾了勾唇,猝不及防吻到她的下唇。
在她偏头时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迫似的敲开了牙关,尝到了口津却也是那样的花香味。炙热的唇。舌。侵。入。后她眼前以后,只见得水花四溅,背后凉意沿着脊椎寸寸向上。
他疯了。
俞秋生浑身发冷,纵然他这么烫,她却觉得自己被狗咬了一口,如今这条狗不过瘾,将其摁在了水中。
夕阳是橘色的,水流则是透明的。她那只手搁在心口,想着,纪素仪这心是黑的。
“你是不是想逃?”他最后抽身时轻轻道,“若是有本事,就让我看看。”
俞秋生木着脸,在他走之后不争气地擦了一把眼泪。
麻木把衣裳洗净后,她一个人呆坐良久,想着如何杀他,如果不能杀他,也要让他被虐一把。如今在他的世界里,仿佛旁人都得围着他来转。
三观歪曲,令人作呕,不会尊重其他人,狗屁玩意儿。
她把手边的石子统统砸到溪流中,听着撞击声音,心里乱的像一团乱麻。为什么少年期他这么恶心?与往后相比,当上掌门的纪素仪竟然也还能当个人。
俞秋生赶紧摇摇头,反正都是狗。逼。,五十步笑百步。
她等身上的衣服干了之后,偷偷从自己的储物囊里数药片。既然他是个男人,那就先上一板不举药片,然后来一常长哭不止药片,对了他这么贱,就再上一板圣父药片。
俞秋生呼了口浊气,使劲把嘴擦了擦。
被狗咬了一口,当真心情极差。
夜里纪素仪使唤她烧水,俞秋生于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厨房。知晓他有意折磨玩。弄,她当下打定主意。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卧薪尝胆。
……
纪素仪不喝水,给她灌了一碗又一碗的药,好整以暇看着她的大眼睛,冷淡的面上只有一双眼睛里闪着微光,因为恶意而愈发深沉。
俞秋生咬着牙,偷偷混了三四种药片,灌了一大口,想起他黄昏做的事情,浑身抖了抖,最终在报复心下,她鼓起勇气。
坐在他。腿。上。,纪素仪微有疑惑,于是半抬起眼眸,视线落在她的脸颊上,指尖轻轻一戳。
“怎么?”
俞秋生面色不变,只是呼吸微沉。
瞅准了角度,她捧着这个令她厌恶的脑袋,贴上了一片柔软的唇。可纪素仪咬着牙关,靠在椅背上无动于衷。
药是苦的,他却最喜甜了。
将身上的树灵推开,他挑着眉,只道:“别闹了。”
俞秋生不说话,固执地强吻上去。
纪素仪从未将她的反抗放在眼中,以至于突然献上来的殷勤也为放在眼中。他垂眸静思片刻,一口咬住她的下唇,柔软至极,尝出了一点点的血味儿。
甜丝丝的,随后掺杂了苦药,她舌尖叩了牙关,口中的清醒药渡到他嘴里,苦涩中五味陈杂。
俞秋生退不急,在他喉结滚了滚之后,口里的舌尖被吮住了,如同下唇上的伤口,被牙齿慢慢咬破。
他要吃了自己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已排雷,男主超级坏。可能是因为,我给他的设定是反派大佬,恶劣、变态、又喜欢伪装,感谢在2020-07-27 22:59:08 ̄2020-07-28 22:4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isienne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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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俞秋生脊背上的手掌在往下, 若非有人敲门,纪素仪就要咬她的脖子了。
他黑沉沉的眼眸里像起了雾,静静听着外面的声响, 蓦地将她推开, 嗓音涩哑:“躲着。”
他出门时又添了句:“不许躲在床上。”
可俞秋生等他一走去开门便转身去把小被子裹住头,陷入一片黑暗后她觉得自己不。干。净。了,回味着方才干的事情, 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要是事后纪素仪发觉了自己……有些问题,第一时间是不是要给她蜕一层皮?俞秋生扶着自己的脑袋,倒是否认了。
他将自己看做树灵, 既然是树灵, 那怎么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药呢。
这一想法冒出,瞬间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
门外是纪素仪的大师兄, 要是往后不出意外, 他就要继承掌门衣钵了。
大师兄此时此刻捧着一叠的玉简, 无奈道:“师父要去南山的海盗,这一回吩咐我随行。其他几个师兄弟各有要事去忙,这些门派事物只能劳烦师弟你了。”
玉简要高过他的头,身后一群仙鹤跟随, 纷纷探头看着纪素仪的恶小院子, 只等着他点头再一股脑冲进来,传递各峰的消息。
纪素仪:“……”
他被亲狠 ,唇色潋滟,而唇瓣微微发肿,眼里盈盈有水光。低咳了几声后声音如往常无异,这才道:“不是什么旁的事情,既然是师父所托, 素仪不敢推辞,必竭力替师父分忧。”
纪素仪侧身让他进来,夜色里衣摆微微有光亮,见这儿漆黑的,大师兄笑道:“青容峰的灯笼草开了花,届时你可以去采一点回来,硕大的果实跟一个个小月亮一般。”
书简就放在他书房中,檀木架子上有修补的痕迹,前几天才被毁了一遍,是以外人看来,修补后有少许的寒碜,那是这也遮不住。
“师弟若是有困难,尽管说!”大师兄看了一圈,不禁道,“阳虚派发给内门弟子的份例若是不够开销,就来找我。师兄这些年攒了不少。你如今正是花费大的时候。那些丹药仙剑法器,实在是贵,但也不要因此让自己过得不舒服。”
他手拍了拍师弟的肩膀,俊秀的少年一脸认真点头。小师弟自入门派起,就乖巧懂事,在他手下从未惹是生非过,最让人安心了。
“你这院里草木略有杂乱,若是日后事物繁忙,可找几个外门杂役来收拾一番。”大师兄最后叮嘱,不过看到书房后,窗边的床榻附近多了双鞋,不免盯了会儿。
褐色的瞳孔里似有忧虑,半晌,他临出门时对纪素仪语重心长道:“若是喜欢谁,不能偷偷摸摸的。”
纪素仪面无表情:“大师兄想多了。”
……
接了大师兄交给他的任务后,纪素仪就先忙活了整整一日,俞秋生被他遗忘在脑后。偶尔抬眼看着他的桌案,那都是密密麻麻的书简。墨汁浸染了袖口腕侧,夜半人寂之时他才揉揉额角,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些有用的消息。
俞秋生睡不着觉,如何也没有睡意,心里盘算着她那些药何时派上用场。她记得自己放了一片不举药片、一片圣父药片,合在一起,也不知有什么副作用。
但整日里观察,没有个结果。
好不容易七天后纪素仪的忙碌告一段落,他才想起折腾自己。
树木修剪,打扫灰尘,晾晒衣裳……
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浑身上下的赘肉都好像消减了。她对上纪素仪的笑容,如坐针毡。那双黑漆漆的,形状好看的眼眸里,确实洋溢着圣父的温暖,但与其温暖的眼神比起来,这些使唤仿佛就是出自另一人之口。
他口不对心,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抵就是纪素仪对触碰她没有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