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开朗的人,她后来怎么就没听说过呢。
忽然脸被三师兄一扯,俊美的青年故作严肃道:“不许叹气,跟着我自然会教你快快乐乐,有什么不快说出即是,我难道还会打你一个树灵么?”
三师兄从她言语间已经隐隐断定她是个多愁善感,且脾气多变的树灵,于是这日带她出门游玩了一圈。
俞秋生有幸见到昔日的阳虚派是何种模样。
高大的山门一成不变,而因即将要开启的门派大比,望仙台上禁制已除,云雾散去,偌大的玉台纸上八根玉柱直耸云天,仙鹤盘旋在上。
一望无际的台阶穿过淡淡雾气,山脚有不少外门子弟清扫。阳虚六峰上宫殿精致,高处积雪覆盖,白日里阳光照射下琉璃瓦顶折射出耀眼的光,远看如一颗明珠。
只是她从没看到有人进出,死寂一片。
三师兄说:“这里面的师叔们都在闭关,若是有人渡劫而死,就由我们这些修为高的内门弟子入驻。”
而后他又颇不屑道:“里面可都是精致的牢笼,给我我都不要!”
俞秋生心里暗自感到不妙,却无法说出口,坐在他的肩上,暂时性享受了这一刻与他纵游四方的快乐。
……
大约过了小半年,阳虚派的门派大比才算开始。
从底层的外门弟子到最高层的掌门弟子,都必须参加预选赛,只有通过才有资格。纵然三师兄是个二流剑修,但上场便横扫一大批弟子,这预选赛最后聚集的几乎都是内门弟子,而这当中纪素仪无疑是其中佼佼者。
俞秋生偷偷随着三师兄一道看热闹,再见纪素仪时,他似乎稳重不少,只不过离得远,未曾瞥见他身上抑制不住的戾气。
纪素仪玉台上几乎所向披靡,与人对战最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那天俞秋生躲在小傀儡的大嘴里,人群中被他干净飘逸的剑法弄得心向往之。
这跟后来教她的是不一样的风姿,前者光明磊落,后者阴险狡诈。
而旁观者的三师兄嘴里是啧啧不停,不断同她讲解纪素仪的招式身法反应,最后长吁短叹:“师弟是天生的剑修,我等与他差远了。”
二师兄不知从何冒出来,冷笑:“分明是你太差了。”
浓眉大眼的方脸青年发丝微乱,他未曾留意地上的小傀儡,对着三师弟,一顿冷嘲热讽后心情才算好些。李娇娇那儿他又吃了闭门羹,而大师兄与这些师弟自上一回景方山贺寿事件后便疏远不少,近来闭关,是以门派大比不能一睹他的风姿了。
二师兄眼睛红的要滴血了,他说:“小师弟占了莫大便宜,今年大比,阳虚派剑术高超的弟子被不少被派往苦厄海边的蜃楼中,要不然他怎会如此顺利。”
三师兄:“……”
如他这般开朗之人,一直遭受二师兄的消极情绪语言,委实也吃不消,如今只微微笑道:“师弟年少天资出众,假以时日定成大器,往后还有好多场大比,我等倒是想目睹你一剑挑翻小师弟的风采。”
他没等二师兄发怒,拱手先换了个位置,他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么?
揉了揉耳朵,身边的小傀儡随他一道挤到前排,见左右没有他熟悉的面孔,三师兄咳了几声,嗓音清亮,而后大呼,不顾形象为纪素仪加油鼓劲。
望仙台上白衣少年循声看来,眼神冷淡,那一瞬间的停留使得俞秋生心跳都快停止了。
躲在傀儡的嘴里,她呼呼喘气,三师兄同她道:“你出来罢,这玉台高,若是看不清就到我头上来。”
俞秋生使个劲儿拒绝,心想着那岂不是给纪素仪当靶子?到时候他没忍住一剑射杀自己,岂不是白白连累三师兄的头发?
她扶着自己的脑袋,哎呦一声,装作难受极了的样子。
小树灵紧闭着眼,见身旁的人无动于衷,忍不住睁开一只。
三师兄的视线聚焦在纪素仪身上,俞秋生偷瞄了一眼便慢慢从傀儡嘴中爬出去,想着偷溜。
三师兄看也不看,反手把她抓住,说道:“小白别乱跑,这些弟子会伤了你。”
而后他兴奋问:“我小师弟如何?”
那一双凤眼里俱是欢喜,尤其是见纪素仪一剑将要封喉,却刹那止住、剑风震的四周猎猎作响时,差点没有因为激动把她给捏死。
俞秋生:“……”
真没想到,纪素仪竟还有这样的死忠粉。
她颇给面子,附和一声:“好!”
可下一秒,俞秋生看到台上的少年冲这儿过来了,身上杀意未曾收敛,要不是三师兄在这儿他点了个头,俞秋生简直以为他是来杀自己的。
纪素仪拱手行礼:“多谢师兄来此为我鼓气。”
到了近前,他呼吸慢慢平缓,收剑入鞘,见到几个小傀儡,黑漆漆的眼眸里露出一丝探究之意。
“师兄怎么带傀儡出来了,也不怕撞坏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三师兄,挺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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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师兄师弟们此回大比来者不过几个, 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带几个小傀儡出来玩玩。”三师兄拍拍其中一只,同纪素仪介绍它的新功能。
“这只小傀儡声音嘹亮, 唱歌好听,方才你在上头时它叫的声儿最大!”
那是一只大眼大嘴的傀儡, 头发浓密, 身子小小, 表情呆傻。
纪素仪低头直视片刻, 微微一笑:“听见了, 多谢师兄。”
他提剑要去不远处的树阴下等候名次,而等一会儿便是三师兄上场了,俞秋生被三师兄的袖子遮挡,走过一段路程后重新塞回小傀儡的大嘴中。
“回去罢。”他挥挥手,“我这一场太耗时间, 看着无聊。”
他要对阵的正是纪素仪的手下败将,在小师弟面前虽是被打成狗, 可旁人眼中, 尤是一块硬石头。
俞秋生扒着手,正有离开的意思, 当下勉力三师兄一番,最后表示:“输赢不重要, 过程最重要!”
她杏眸微微明,说话认真,三师兄莞尔,把她头发梳顺了。
“回去罢,等会儿打完了我买时兴的美食回来!”
俞秋生顿时张开了小嘴,眉头一舒, 精神奕奕起来:“好!”
小傀儡迈着细碎的步子,哒哒哒上路了,从望仙台到三师兄的洞府,好长一段路。阳虚派的弟子们对这些好玩的小傀儡颇有好奇心,内门弟子尚且知晓这些出自三师兄之手,可到外门弟子那儿,只当做个奇奇怪怪小玩意儿,时不时伸手摸摸,或跟着叽叽喳喳。
更有胆大者想要偷一只,可惜还未等俞秋生出手,个头小小的傀儡便将人踹飞了,嘴里还在呵呵呵呵地笑,机械而又魔性。
俞秋生:“……”
能造出这样的小傀儡,可见三师兄本身童心未泯。
巨大的湖泊上莲叶遮天,琥珀色的芙蕖被小傀儡扯下一只,往上一踩竟就直冲湖面上的一座小岛而去,堪比冲锋舟。
天气晴好,植满合欢树的岛上花开不败,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香味儿,亭台楼阁精致风雅,不过当中无人,占据其中高处的多是些猛禽怪兽。
白日里岛上空旷之地被一些蜥蜴占据,这时候纷纷晒太阳,眼皮子都不想抬。俞秋生从大嘴里跳出来,绕着路去屋里喝了一大口水。
如今虽未能变回正常形态,可小有小的好处,吃喝只要一点即可。而闲来无事喜爱做针线的小傀儡裁了好多小衣裳,审美秉持了三师兄一贯风格。
由于会飞的缘故,她倒是很吸引蜥蜴的注意。
俞秋生几乎一整天都在与这些黑乎乎的冷血动物东躲西藏玩躲猫猫,那样长的舌头,速度要是不快,简直就脚它们一粘一个准,然后吃苍蝇蚊子似,把她裹到嘴里嚼一嚼,别提多恶心了。
这厢俞秋生躲在床上,被子蒙头堪堪得以喘口气,未等有其他反应,这下了结界的岛上竟有人踏足!
她一愣,如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后,蛰伏在黑暗中的动物纷纷真开眼,五颜六色的眼珠子朝门口看去,毒蛇蜥蜴嘶嘶的威胁声不绝。
俞秋生一动不动,悄悄扯了一角偷望。只见来人身形魁梧,一身狼狈,大概是破结界时耗费太多精力,进门就坐在三师兄惯常坐的位置上,饮了一口她喝过的茶水。
侧看他颧骨微凸,眉尾锋利,未及的上三师兄的俊美,有几许的粗糙跟不修边幅,这不是二师兄还能是谁呢?
鬼鬼祟祟的,俞秋生默了会儿,不敢打草惊蛇,按捺着等他接下来的动作。
三师兄的地方毒蛇猛兽多,他休息够了便开始找东西。
他在院外的毒蛇堆里找出一条金环蛇,掐着蛇头似乎对这毒液不够满意,随手一丢又开始找其他的。迫于他的威压,这些小动物一个个的警惕而不敢伤人。
俞秋生咽了咽口水,随后眼睁睁看他取毒,再搅拌混合,最后得出一瓶乌黑的汁液。阳光底下,二师兄伸手弹了弹被他踹翻的小傀儡,得意道:“你这狗东西,配与我交手么?”
“今日不过取毒,也不曾谋害旁人性命。我这人心肠好,纵然小师弟对我不敬,在下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他晃晃手里的毒,啧了声:“不知道管不管用。”
俞秋生看他丧心病狂,心知不妙,待人一走就想着告诉三师兄,可到头来她居然等了两个日夜。
俞秋生心里愈发惴惴不安,心里想着三师兄怎么了还不回来。地上的小傀儡零件虽被她重新装了上去,只不过技术欠缺,小傀儡只会嘎嘎学鸭叫。
岛上面渐渐弥漫着一种死寂感,没有三师兄,一切缺乏生机。
由于无人喂食,鳄鱼都自己爬到湖里抓鱼去了。
她坐在院墙上头等候,下半夜时忽而天边有一道剑光闪过。俞秋生倏然站起身子,左顾右盼下竟看到一个白衣少年。
纪素仪出手迅速,几乎兵不血刃便杀了周围的毒蛇猛禽。他清隽的面上带着一抹阴鹜,使人看起来冷漠疏离,收剑入鞘后便将这些尸体一只只检查后装到储物囊中。
晚风清凉,他来的正巧,乌云蔽月。俞秋生的身影隐藏在树阴之下,一身青绿襦裙几乎融入树叶之间。偷偷观看他的一举一动,她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来干什么?!
可白衣少年只简单巡视了四周后便去了三师兄的内室,粗粗收拾,顺带着将其中躲藏毒物绞杀干净,根本不管这些他所谓的爱宠。
纪素仪以为,一旦伤了自己的主人,便没有留下去的意思了。
与此同时湖泊边上已有人乘船过来。
青容峰的几个女弟子把一个大男人抬着,黑暗里绯红衣衫仿佛褪色了,几个人连忙道:“快去点灯,小心了。”
“这儿毒兽多,万不可同三师兄一般。”
“三师兄当真倒霉,往日里不见被咬,这回师父去秘境中寻药,回来还要一段时间,这可怎生是好!”
有个女弟子抱怨,俞秋生细听之下觉得这可真是个惊喜,李娇娇居然在。
她还是那身银粉绣花衣裳,绾了个堕马髻,斜插一朵从湖上摘来的荷花,随着灯火次第明亮,明眸皓齿,灯下愈显娇美。
“都别说了,生死有命。”李娇娇把三师兄扛进去,可一见纪素仪,顿时哎呦一声,“师兄好重压,素仪你帮我扶一把。”
单手扛人的姿势未免不雅,李娇娇等他接过去后装模作样擦了把汗,只道,“三师兄这回毒倒,不知何日康复,这回多亏了素仪你发现的及时,若不然三师兄已经没啦。”
其余几个弟子也正准备进来,满脸哀愁,一边让李娇娇让让路,一边就要捉小毒兽取毒,预备着以毒攻毒来救回三师兄。
原来这两日门派大比的预选赛,内门弟子对决时三师兄不幸遭了暗算,恰逢与小师弟的对决,强忍着认输走下玉台,可众目睽睽之下,转身只片刻的功夫人就轰然倒下,面如死灰。
这一看就不得了,虽说三师兄剑术平平,可其他地方造诣出众,医修们围住他医治之时便有人因为担心指责小师弟下手太重。
纪素仪实话实说,可人群里话最多的无非就是被他打成狗的那一群手下败将。玉台上安安静静,玉台下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无非就是些:“纪素仪你丧心病狂!”
“原以为你是个剑修,谁知你还惯爱使毒!”
“拿了一把柔光后你怎么能剑走偏锋呢?”
最近这段时日里他这名声已是叫人败坏不少,所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二师兄放出去的话无一不在摸黑他,从道德到实力,甚至到他的样貌,无一遗漏。
纪素仪平日练剑之余不管这些,此时也算是吃了亏。
有不服气的人指责他种种下作之事,纪素仪冷冷一笑,傲气不屑的样子则惹恼几个人,二师兄煽风点火之余痛心道:“这是吵闹的时候么!全都闭嘴!”
“小师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为人品德自是无话可说,且天资聪颖,剑术高超,胜过二师弟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毒手?诸位一定是误解了。”
这一番话说的在理,掌门明知其善妒,可此时此他原意刻顾全大体,值得让人刮目相看。而预选赛便被这样的插曲打断了后面的安排,无奈之下,暂停了两日。
这两日功夫青容峰的医修对其全力医治,可身上的毒简直无解。掌门只是个剑修,亲自看过后已经急招秘境里的青容峰峰主。
赢乐这身毒出自自己的毒兽,众人在无解的情况下暂且先将人送了回来,预想着从这群毒兽中再寻解毒之法。
纪素仪对三师兄有那么些许好感,此事与他也算有所关联,是以亲自到了住所。
几个医修与他共处一室,除却李娇娇外皆是浑身不自在。
纵然他在角落抱着剑一言不发,可黑沉沉的眼眸里,眼神不善,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下,但凡有一丝的停滞或是犹豫,都免不了他投来的视线。
好像是在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