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无援的贺音有些怯了,却还是死撑着:“邓越,你敢!”
少年不屑冷笑。这全是他的人,贺音一个女的,他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她在贺家也不受宠。
加上了解贺音不是会向家里告状的人,他更加有恃无恐。
“我有什么不——”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在包房里响起,打断了少年略显阴狠的声音。
大家齐齐看过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裹着大衣,身材高挑的漂亮大姐姐。
漂亮大姐姐手里拿着破掉的酒瓶,指了指少年,挑唇:“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丢不丢人啊?”
“关你屁事!”有人反应过来,等于绵挥了挥手里的东西,这人缩了缩脖子。
于绵气场本来就强,从一进来到摔瓶子,就让这些十八.九岁的小屁孩弱了气场。
贺音趁机挣脱,顺便踹了一脚那个叫邓越的少年。
“垃圾玩意,老娘瞎了眼。”
坏事做完,她拿起桌上的酒瓶就乱扔,吓得这群笨蛋忙着躲避,然后她抓起于绵的手,拔腿就跑。
二对九,九个里面还有五个男的,谁留下来的谁是傻x。
确保那些人不会追上来,贺音才停下脚步。松开于绵的手,大口喘着气。
等她呼吸平稳,看着于绵把手里的碎酒瓶,顺手丢在垃圾桶,心情复杂,盯着自己的脚看了好一会儿。
“谢、谢了。”
道谢的时候,贺音结巴了一下。
谁让她和于绵不熟,之前对她态度也不咋地,被她救了心里很是别扭。
于绵闻言,玩味:“你还会说谢谢?”
上次把她从警局带出来,也没听到一个谢字。
贺音抿紧唇,不说话了。她看了一眼于绵,“我走了,你现在回去,那些人应该也走了。”
于绵既然出现在那里,肯定也是出来玩的。闹了这么一出,她就不信那些傻缺还会留在那玩。
说完,小姑娘闷着头就往前走。
天色已经暗了不少,冷风呼呼的吹,让她的背影显得特别可怜弱小又无助。
于绵手机响了,是宋楚楚打来的,问她是不是迷路了,怎么还没到。
“有点事,等会儿来。”
于绵把手机丢在大衣口袋,跟了上去。
贺音有所察觉,转身,皱紧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随即又高傲地抬起下巴,嘲讽:“你该不会以为救了我,就能管我了吧?我妈,我哥都管不住我,你以为你是谁?”
这模样,越看越欠抽。
在冷风呼呼中,于绵缓缓吐息,不咸不淡的说:“他们不管你,难道不是不想管?这很值得自豪?”
小丫头欠教育,别怪她嘴上不留情。
果然,这话让贺音脸色一僵,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站在面前的女人。
在于绵以为她要扑过来时,贺音狠狠吼了一句:“关你屁事?谁稀罕他们管了!别自以为是!”
说完,小姑娘高高地抬起下巴,自以为很酷的转身离开。
于绵不紧不慢跟上去,不知道走了多远,她隐约听到了哽咽。
小姑娘站在路灯下,不动了。
许是在压抑哭声,肩膀不停地抖动,最后还是抑制不住地发出哭腔。
她猛地转身,眼圈早就红了。
“是!我就是没人管,那又怎么样?不管就不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钱到位了,谁不跟在我后面,一口一个音音姐,谁敢得罪我?”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人傻钱多,看不出身边的人都看不上我?”
“放屁!我又不是傻x,没长眼睛。他们把我当提款机,我当他们是买来陪我玩的玩具。”
“谁特么稀罕什么真朋友。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朋友,利益才是永远的。这不就是贺家信奉的原则,我可是好好的在坚守。”
贺音吸鼻子,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
“要不是看邓越长得帅,谁稀罕从国外一直追到国内,要不是那张脸,我才不稀罕喜欢他呢。”
“爱吃怎么了?爱吃是福气,我不仅以前吃,今天吃,我以后也要天天吃。”
“谁——嗝!”哭成泪人的小姑娘打了一个泪嗝,“谁胖了?我这叫刚刚好,摸着不磕手,那些外国小帅哥,谁不说我好看,身材顶呱呱。”
一开始面无表情的于绵,听到后面,没忍住笑了。
“你笑什么?你看不起我!”满心委屈的贺音,立马炸毛了。
于绵又忍不住笑出声,弯了弯眼:“忽然觉得你挺可爱的。”
正想撩起袖子,和于绵好好理论的贺音,冷不防听到夸赞,整个人都傻了。
脸瞬间通红,结结巴巴:“别、别以为我、我不知道,可爱是找不到夸的,用来糊弄人的,是变相说人丑。”
邓越以前没少说她可爱。可爱就是个破词!
“我不丑!你才——”贺音凶巴巴地瞪过去,等看到于绵那张脸,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没有气势的重复,“我才不丑。”
真是的,这人怎么长的,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害她连违心的话都说不口。
讨厌死了。和只会笑着阴人的贺言一样,都讨厌!
“嗯,你不丑,很漂亮。”
冷风中,女人温柔的声音,好似一股暖流,冲散了周围的寒气。
于绵没哄她,如果贺音能好好换个能看的发色,不要弄这么多非主流的耳环,上这么重的眼妆,好好换身衣裳,肯定是个漂亮小姑娘。
贺音别开脸,冷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很漂亮。”
冷风吹得她鼻子通红,害她只能使劲吸鼻子,怕在于绵面前出丑。
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丑态。
“给。”白皙的手里拿着一包纸巾。
贺音一把拿过来,背过身去,收拾自己狼藉的脸。
过了一会儿,身后被人碰了碰,“给。”
这次是卸妆水和化妆棉,也是巧,旁边就有家化妆品店。
冷风瑟瑟中,贺音把脸上的妆卸了,假睫毛也摘了,垃圾统统丢进垃圾桶。
卸了妆。她露出干净的五官,眉宇之间隐约可以看出有贺言的影子。
果然是兄妹,哥哥长得好,妹妹也差不到哪去,就是妹妹有点婴儿肥,欠捏脸。
察觉到于绵在盯着自己,贺音低下头,不给她看。
哼,她才不会给这个人机会,嘲讽她卸了妆也不好看呢。
“成年了吗?”
这个问题,让贺音奇怪看过去,嘴上依旧超凶:“关你什么事!”
真的很欠揍啊,于绵笑眯眯的想。
她这一笑,贺音感觉自己看到了某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有些怂,还是忍不住逞强:“我明年就二十了,你觉得我成没成年?”
于绵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会喝酒吗?”
贺音正要冷嗤谁不会喝酒啊,等看到于绵微挑起的眉,改了口:“会。”
“那走吧。”
第38章 失忆中于小姐以前点过我
贺言在南城呆了两天,第三天回来的。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贺家,没有去找于绵,而是去找了江媛。
听到儿子谈起于绵的过去,江媛有点意外。
她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子,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我原以为你可能等到很久,才会去了解这些,或许这辈子都没想过要去了解。”
好歹是她儿子,他什么性格,江媛还是了解的。过于凉薄的性子,大约不会想去真正的了解一个人。
贺言抿唇,沉声问:“她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该了解的,他都在南城了解了,余下的需要江女士给他解惑。
既然他主动问了,江媛没想隐瞒什么。
“你既然知道了那些事情,也该清楚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她,如果没有及时进行疏导,心态很容易出现问题。”
“我最开始发现问题的时候,是她怀着沐沐的时候,她情绪很不稳定。不过我当年怀你,还有音音的时候,也这样,只当她反应大了点。”
“后来沐沐出生,她看起来好像又恢复了正常,其实是在努力压制,过度的压抑情绪迟早会爆发大问题。”
江媛按了按太阳穴,抬头看向面色沉稳的儿子,缓慢说:“后来,她有伤害沐沐的倾向。”
贺言神色一紧:“你看到了?”
江媛点头:“但她在关键时刻克制住了自己,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想去查了她的过去。”
“然后我和她谈了一次,我目的是逼她面对心结,解开心结,不然迟早有一天会毁了她自己,甚至毁了沐沐。”
“但她选择放弃沐沐,搬出去也是想趁沐沐还小不记事,早做了断。再然后,我给她介绍了你冯倩姐,让她接受心理治疗,据冯倩说,她一直很配合,情况逐渐有了好转。”
这些事情,是贺言没办法在南城了解到的,声音低哑:“为什么没告诉我?”
如果他早点了解到这些,也就不会因为她那番话……
“于绵她防备心太重,排斥所有人的好意和亲近,你应该比我了解。”
江媛的意思是,即便告诉了贺言也不会改变什么,他在于绵心里并没有太重的分量。
她又露出舒心的笑:“不过最近几个月,我发现于绵和以前不同了。可能已经能抛开过去,迎接往后的人生了吧。”
贺言沉默,并没有告诉江媛于绵之所以有改变,是忘了过去。没有过去,又怎么会困在里面呢。
在他消化这些事情的同时,江媛接了一同电话。
挂了电话,她提醒:“于绵的朋友从国外回来,晚上要出去几个小时,等会儿会把沐沐先送到我这。”
贺言起身,“我去冯倩那。”他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等他见到冯倩本人,天已经黑了。
说明来意后,冯倩淡定拒绝:“抱歉,我不能透露和病人的谈话内容。”
见贺言目光沉沉,冯倩丝毫不怵比她小几岁的贺言,淡定喝完了手里的咖啡。
抽出钱压在茶杯下,冯倩起身,拿起搭在座位上的灰色围巾,显然要走了。
等她朝贺言的方向离开,放缓了步伐,最后站在他侧后方。
“不过,如果只是我和她作为朋友之间的闲聊,我可以稍稍透露一点。”
贺言侧目看去,冯倩不紧不慢地围上围脖,收拾好了,她对男人扬唇:“你对她来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见他表情有点凝滞,冯倩莞尔。
难得好心,提醒:“在一段感情中,谁都闷着不主动,迟早会遗憾收尾。她戒心太重,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警惕和不安,很有可能永远无法迈出第一步,那么你呢?”
点到为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于绵这么久都没来她这坐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走出来了?希望如此吧。
等到面前的咖啡凉了,贺言还没走。半晌,他拨出于绵的电话。
第一次挂了,他拧眉,再次打过去。
通了,但接电话的不是于绵,听着那边的解释,他流露出几丝无奈。
“看好她,我马上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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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绵把在路边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姑子,带到了宋楚楚她们面前。
在给她们简单介绍时,贺音全程没吭声,一进去就闷头坐在角落。
一分钟后,她看了一眼四周,问:“酒呢?”
说好了喝酒,怎么一瓶酒都没见到。
于绵看向宋楚楚。
“不是说不喝酒吗?”宋楚楚还特意让人把酒清走了。
“喝吧,我少喝点就行。”于绵自己也想喝点酒。
在看了沈棠那个视频后,她心里总有有种不爽利的感觉。
贺音心情本来就不好,酒一上桌就开始喝,喝着喝着开始飙泪,说了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看得宋楚楚和夏可欣面面相觑,宋楚楚暗搓搓问于绵:“你家小姑子失恋了?”
于绵思索:“不算。”
那个叫邓越的少年应该只是一个导.火.索,把贺音积攒多年的委屈引爆了而已。
贺音最主要的问题,可能是缺爱。
听起来有内情,宋楚楚虽然好奇,也不至于当着当事人的面八卦,和于绵聊起了其他事。
过了一会儿,于绵感觉衣服被人扯了扯,她偏头看去。
“嫂子,我真的很让人讨厌吗?是不是真的没人喜欢我?”
小姑娘丢开空掉的酒瓶,眼睛红通通的盯着于绵看。
她抽泣,委屈巴巴的说:“我其实努力过的,努力过变好的,可是他们都看不到我的努力,我就不想努力了,因为不管做的再好,他们都不在乎。”
闻言,于绵放下喝了半杯的酒。
她伸手,小姑娘脑门弹了一下,慢悠悠说:“讨厌倒是不讨厌,就是有点蠢。”
本来就委屈的贺音,又炸了:“连你也欺负我!我不就是成绩差了一点吗,学历高了不起啊。”
于绵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你蠢,是指你所谓的努力,只是在尽力讨好别人。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了自己,去完成一件想要完成的事情。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
想起贺音之前发酒疯时,在江媛面前说的那些话。
“你之前不好当着你妈妈的面说,她半辈子都……”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脑中一闪而过什么,让于绵心里没由来的堵得慌,
“你怎么了?”贺音吸鼻子,抬手擦了擦全是眼泪的脸,发现于绵眉毛拧得很紧,脸色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