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贺言并没有拒绝。而是去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盒什么东西,看了看上面的字,又换了一盒,才走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腾升起的雾气,显得人影朦朦胧胧,浴缸外围不断有水落下。
女人的目光微动,有些茫然,似乎正在回忆什么。
“贺——贺言?!”
于绵极力拉回恍惚的神智。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这种情况,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酒醒了?
刚刚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又运动了一会儿,确实也该清醒了。
男人晦暗不明的眸子动了动,没给她继续清醒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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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
一觉醒来的于绵,裹着被子,躺尸般的盯着天花板。
昨晚的一幕幕,零碎的出现在脑海中,又一点点拼凑成完整的事件。
脸上的热度直线飙升,足以把她整个人烧熟。
现在装作断片,完全不记得醉酒时发生的事情,还来得及吗?
但是记忆越来越清晰,她完全没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也明白贺言之前所谓的酒品不好,是什么意思了。喝到一定程度=脑子丢了=见色起意,然而明白也晚了。
该死!她在怎么偏偏就馋狗男人这款呢,不然也不会这么没原则,抓着人就往酒店搞事情。
“于小姐对我的服务还算满意吗?”
玩味般的询问在身后响起,于绵慌忙拿起被子,死死地蒙住头。
不听不听我不听,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某人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继续:“试用之后,于小姐要不要考虑长期使用?”
于绵继续装死,不说话。感觉有人扯被子,她和他比起了手劲。
“你想不认账?”
这道声音虽然温柔,却藏着危险的味道。
半晌,没听到动静,于绵以为他睡了。她暗搓搓把眼睛露出来,立即闯进了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眸子。
“于小姐对我本次服务评价如何?”
靠!还有完没完了。
“还行。”于绵偏头看向别处,就是不看贺言那张比平日还要勾人的脸。
再看,她指不定又要忍不住了。
如果她当初一开始就绷住,不跟他睡第一次,或许压根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贺言闻言,眯起眼:“还行?只是还行?”
见他意图压过来,似乎要再次证明自己,于绵急急地抓紧被子,想也不想就说:“我没试过其他人,哪知道你这样算不算行!”
说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等等,她刚刚说了什么鬼。
“你难道还想货比三家?”某人的语气更危险了,有些阴恻恻的。
于绵闷咳:“纯粹口误,酒精作祟,还没醒。”
鉴于现在的情况对自己很不利,于绵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转移话题:“你这几天在做什么??”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她以为起码要忙半个月左右。
“去处理了一些私事。”
贺言想起自己了解到的事情,情绪翻滚,闭了闭眼。
听他语气不对,于绵好奇看过去,只见他毫无预兆地朝自己袭来,下意识闭上了眼。
等到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触碰,于绵抓紧被子的手,松了松。
“于绵。”他唤她名字,异常的温柔。
“嗯?”
“对不起。”
话入耳中,心骤然紧缩,呼吸也跟着收敛。忽如其来的的道歉,让于绵又茫然,又有些鼻酸。
喝醉的后遗症吗?
于绵忍住异样,冷静问:“为什么道歉?”
“因为——”贺言顿了几秒,才继续,“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于绵收拢指尖,垂下眸光,密长的睫羽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语气越发的冷静:“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并不需要你付出什么感情。”
说到底,他和她谁都不欠谁。
她和贺言对不起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儿子贺子沐。
于绵的回答,让贺言摸不准她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听谁说了什么。
贺言更倾向于她听谁说了什么,因为如果是恢复记忆,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因为有记忆的于绵,永远充斥着防备性和攻击性。
他默了许久,久到于绵以为他选择终止话题,才轻轻开口:“如果我说这早就不是一场简单的交易,你信不信?”
于绵仍旧波澜不惊,静寂无声地看他,并未打算说话。
贺言眸光渐深,指尖在她脸上轻抚,“早在很久以前,这场交易就变质了。”
如果不是她那句,冷冰又刺耳的——“各取所需的婚姻,谁当真,谁就是蠢”,如同寒冰浇落。
让他一点点失去了想做出改变的心意,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因为在意,所以当时的他偏执般的较真了,也如了她的愿,互不干涉,保持距离。
直到了解到她的过去,心口堵了这么多年的闷气,如烟消云散,只有无休止的后悔。
房间里静悄悄的,于绵仍然没给他任何反应。她推推他,示意他让开。
等到贺言听话的让开,于绵起身穿上酒店的睡袍,去了洗手间,很久都没有出来。
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
贺言忽然想抽烟,视线瞥向了房里备着的烟。他烟瘾不重,只有心情极差的时候才会抽。
又想起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很久没碰过烟了,只因为于绵那句让他戒了。
放下没有开封过的烟,贺言走到卫生间外,靠着冰冷的墙,目光落在反光的地面。
打破漫长的冷寂,是一道手机铃声,是贺言的手机响了。
等到响了第三次,贺言才有动身的迹象。
脚步才转,卫生间的门忽然打开,他果断停下脚步,看过去。
于绵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他面前。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贺言静静等着,没再理会不停响起的手机。
两个人对望,谁也不说话。突然,于绵抿唇,两步走到贺言面前。
冷不防丢下三个字:“试用期。”
贺言:?
“你现在还在试用期,不合适的话,我立马退货。”声音很平,就像是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决定。
说完,于绵后退了一步,不再看着逐渐反应过来的男人。
几秒后,她略显不自然,轻咳提醒:“还有,衣服都穿不了。”
昨晚玩的很嗨皮,导致衣服的受损程度,完全没办法穿出去见人。
第40章 失忆中眼前人有点可口的样子
话落,昨晚的一幕幕又狡猾的钻到她的脑中,反复回放。
耳尖隐隐发烫,于绵没忍住再次轻咳:“手机响了,你不接吗?”
没听错的话,应该已经响了有五六次了。
“不急。”
贺言朝前走,于绵条件反射往后退,警惕看他:“你想做什么?”
他抿唇,缓缓问:“你怕我?”
“条件反射。”于绵摇头。
她为什么要怕,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就算是,她也会用自己的办法回击,而不是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贺言默了几秒,沉声:“于绵,我对你没有恶意,你可以试着对我放下戒心。”
贺言想和于绵好好聊聊。
他想让她尝试信任自己,哪怕只是微弱的信任,也好过时时警惕。
闻言,于绵下意识转换成伪装状态,笑盈盈回应:“我当然知道老公对我没恶意,真的只是条件反射。”
她莫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有种时刻会被人从里到外,剖析透彻的感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见她又恢复了装乖骗人的模样,贺言没再继续这话题。也深知想要靠近她的心,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耐心。
今天就先让她缓缓,之后再一步一步来。
等新衣服送到,于绵换上后,再次盯向镜子里的自己,上面的死亡buff标志比之前又淡了不少。
有种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轻松消除的感觉。
收起视线,她吐出冗长的气。
为什么要做那个决定?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是看到“死”字的淡化,或许是想到了儿子越发活波的性格。
又或许是想到和贺言在一起,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试一试也没什么。
当时的她,脑子还未思考清楚,就已经走到他面前,说了那番话。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
贺言在洗澡,于绵闲着无聊想玩手机,发现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只好坐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贺言出来的时候,只见于绵坐在豆袋沙发上,双手环住腿,脸搭在膝盖上。因为无聊,她时不时会鼓起脸颊,再猛地吐气。
反复好多次,像是玩上瘾了。
这么一看,她好乖好乖,过分可爱。
目光一柔,他走过去,问:“想吃什么?”昨晚胡闹过头了,她应该早就饿了。
听到他的声音,于绵把脸不自然地偏开。
话说回来,既然做了那样的决定,她是不是该转变一下相处方式?
现在的情况,主动权算是百分百掌握在她手上,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吧?
于绵的脑袋胡思乱想,等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站了起来。
“吃火锅。”早晨比较冷,配火锅合适。
因为是工作日,时间也还早,这家火锅店的客人还不算很多,不用预约就能去包厢。
进了包厢,上好了菜,于绵才把头上的鸭舌帽摘下。
这家火锅店的锅底很辣,完全符合于绵的胃口,这是贺言选这家的原因。
不过贺言不怎么会吃辣,才吃了一口,脸色就不对劲了,但还是很完美的掩饰过去,默默喝起水。
反应可以掩饰,但脸色完全不在他的掌控内。
不到多会儿,那张俊雅的脸上就渡上了一层薄粉,唇也跟着抹上了红,和刚刚的模样比起来添了一些别样的诱人感。
于绵随意看过去,呆了。
忽然觉得火锅不香了,眼前人有点可口的样子。
眼看男人要看过来,于绵立马低头吃自己的,心里鄙视自己越来越好~色的行为。
鄙视着,又逐渐变得理直气壮。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目前为止,她和他可是合法关系,别说看了,吃抹干净也不成问题。
更何况她最近也吃了三次了,如果算上没失忆前,还不知道吃了多少次呢。
一边吃,一边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呛到了。
剧烈的咳嗽中,背部被人轻拍,颇有无奈宠溺的说:“没人跟你抢,吃慢点。”
像哄孩子似的。
见她不咳了,贺言替她弄了弄散下来的发丝,说:“今天是司博南的订婚宴,你陪我去一趟。”
于绵正下意识的说不去,脑中一闪而过沈棠那张脸,以及那个膈应人的视频。
她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擦嘴,说:“嗯。”
沈棠用那种方式故意膈应她,她也该礼尚往来,给她添添堵,不然不符合她于绵的性格。
见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眉眼间有些狡黠,一准是在盘算什么。
贺言哑笑一声,喜欢极了这模样,没忍住亲了亲她:“先回家。”
一身的火锅味,还得回去洗澡换衣服。
这种过于自然,像是做了千百次的亲近行为,让于绵感觉很是别扭。
毕竟不久之前,她还沉浸在系统告诉她的小说剧情里,处处看笑面狗男人不顺眼。
于绵也不是什么特别矫情的性格,别扭过后,扣上帽子,冷静说:“走吧。”
这火锅确实太辣了,连带着她耳根都辣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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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进家,里面就传来不可思议的语调。
“你说什么!她离婚了!”
说话的是贺音。昨晚被孙秘书送到贺家后,她到现在才醒。
脑袋昏昏沉沉,她想下楼让人做份醒酒汤,就听到两个年轻的女佣站在一起聊天。
说今天贺立明脸色难看的回来,在茶室那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应该是办理好了离婚手续,正在气头上呢。
她们原本只是忙里偷闲,聊聊豪门八卦,哪知道会被贺音听到。
两个比贺音大不了几岁的女佣,吓得脸色发白,低着头不敢说话。
贺音还处于震惊中,瞥见贺言的身影,几步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妈离婚了,你知道吗?”
怎么会离婚呢?这么多年了,江媛都没有半点动静。她才离开了几天,江媛就把离婚手续解决了?
贺音感觉自己的酒还没醒,还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贺言无情地拍掉妹妹的手,淡淡回复:“知道。”
也是,连女佣都在讨论的事情,贺言怎么会不知道呢。
贺音声音发涩:“就我不知道?”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线有些抖,直勾勾地盯着哥哥平淡的神情,嘲讽的扬嘴角:“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说完,略显狼狈地低下头,紧紧咬着唇,眼里水波晃动。
说到底,还是没把她当一家人罢了。
她在这个家,本就是可有可无,别说自己哥哥了,她连那个叫贺肖宁的私生子都比不过。
学习不好,也不懂如何经营公司,除了吃喝玩乐闯祸,她什么都不会。
贺言显然没有哄妹妹的打算,冷眼看着她。
他和贺音差了好几岁,没怎么相处过。在妹妹只会穿着公主裙蹦跶的时候,贺言已经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
加上环境影响,他性子越发凉薄,和妹妹之间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