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蒸发……也就是升空了……或许那人是飞到天上了呢……
脑海中忽的灵光一闪,杜若洲猛地抬头往半空中看去,这个地方的天空着实有些太阴沉了,云层灰霾霾的,还夹杂着一星半点突兀的纯白色,仿佛是暴风雪不久之后就要降临的前奏。
天上也见不着那人的身影……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总不是她/他像地鼠一样钻到雪地底下去了吧……
想到这,杜若洲下意识地低头往地面看去,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整片大地,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哪有可能找到向下钻洞的痕迹,她暗道自己真是异想天开,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在雪地上走了起码有一个小时了吧……
她觉得吧……虽然她的身体不知怎的竟还维持着较为良好的状态,但从精神上来看,她已然是疲乏不堪极了……
所以,她的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歇上一段时间……等她充分休息、恢复饱满的精神状态之后,再研究怎么从这个奇怪的地方出去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杜若洲站在原地,环视一周,她发现右后方不远处的雪地上,正静静地躺着一块低矮的石头,那石块占地面积大,恰可作为休憩处使用,于是她迅速转过身,快步朝右后方走去。
方行七八步,她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细碎的声响,那声音窸窸窣窣的,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压在稀疏的碎雪上,又像是纷纷夜雪渐渐将竹枝压折。
??!
什么声音……
怎么她一转身这声音就出现了……怪吓人的……
杜若洲有些心慌,她迅速转过身,抬头朝声音所在的方位看去。
左前方距她三到四米处的雪地上,正站立着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他身着一袭纯白衣衫,白衣的领口、袖口、衣摆上皆绣有一圈古朴的字纹,那字纹端丽圆润,正散发着明亮的金色光芒。
熠熠金光中,他尽数散落的乌发闪烁着明亮的光泽,他漆黑似夜的双眸染上耀眼的光华,而他眉心那点朱砂,被衬得愈加鲜艳如血。
??!
这是……韩江雪?!
他看上去……着实不大像他……
杜若洲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韩江雪,当她毫无准备地对上他的目光,看清他眸中充斥着的震慑与肃杀之意后,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命危机……
正面临着生命之危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杜若洲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她一边后退,一边唤道:“师…师父?”
韩江雪没有应答,他一言不发地站立在冰雪之上,双目幽暗阴沉地盯着杜若洲,他的眼眸中闪烁着挥之不去的寒光,一如剑刃上的锋芒。
这道锋芒将杜若洲的双腿钉在了地上,她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张口结舌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再次唤道:“师…师父?”
话音落地的那个瞬间,四周忽的刮起一阵大风,杜若洲被风吹得眨了眨眼睛,再睁眼时,她视野中的韩江雪动了。
只见他身形一闪,眨眼间便飞到她跟前,紧接着,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左手,将她往外一推,她被推得向后飞出几十米远,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巨石上。
呜……背部好痛……八成要淤青了……
韩江雪好狠的心哪……不,他不能是韩江雪吧……不可能吧……
后背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杜若洲痛得眼眶通红,下一瞬,韩江雪欺身上前,伸出左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身后的巨石上。
??!
救命!他这是起了杀心啊
韩江雪的手异常冰寒,冰寒得杜若洲汗毛直立、头皮发麻,她浑身颤抖地连声唤他道:“师父……师父……”
然而,对于这个称呼,韩江雪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就好像他没有收徒,就好像他不是她的师父似的。
见状,杜若洲赶忙改口唤道:“韩…韩江雪……”
“韩江雪!”
这一回,韩江雪终于作出了反应,他垂眸看了杜若洲一眼,忽的低下头,凑到她面前。
阿门啊……他这是要做什么……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她的面颊上,杜若洲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韩江雪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的鼻尖轻轻地触碰到她的鼻尖。
顷刻间,空气中弥漫着的肃杀之意一扫而空,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缠绵旖旎起来。
天……韩江雪他……他该不会是要吻她吧……
不是吧……他要吻她??!他真的要吻她??!
也不知道他的唇瓣是不是和他的手一样寒凉……
鼻端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梅雪香,那是从韩江雪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杜若洲忽然有些呼吸困难,还有些双腿发软,如若不是韩江雪还掐着她的脖子,她早就滑到地上了。
是了……他那异常冰寒的手还在她的脖颈上掐着……
只要他手上稍微一用力,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杜若洲心想,一定是自己的大脑突然宕机了,不然她怎么会在自己的性命还受制于人的情况下,无法抑制地萌生出这样旖旎的念头来呢……
但是,他靠得这么近……不是要吻她还能是做什么呢……
他到底是不是要吻她……如果不是要吻她,那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34章 杀意
忽而,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寒风,四周顿时掀起阵阵清幽的梅雪香,其间还夹杂着些许奇特的香气,那是杜若洲永远也闻不到的异香,韩江雪的气息距离她越来越近,他的鼻尖翩然擦过她的鼻翼,带来些微凉意,但那点凉意很快就被他呼出的热气驱散了。
都这么近了……他不是要吻她还能是做什么?
他就是要吻她吧?!那……那她是不是应该适时地闭上眼睛了……
身为一个母胎单身的人,杜若洲对接吻的步骤可谓是一无所知,她不是很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闭上眼睛,也不是很确定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闭上眼睛。本来她是可以参考一下某些甜宠电视剧中的吻戏流程的,但她眼下大脑一片空白,一时竟连看过的任何一场吻戏的具体情节都想不起来了……
正当她在心中疯狂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闭上眼睛的时候,韩江雪忽然停下了低头迫近她的动作。
怎么回事……韩江雪他……他怎么突然停住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欲擒故纵?或者是以退为进?
察觉到韩江雪不再向她靠近,杜若洲抬眼对上他的双眸,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得她能异常清晰地看见他的双眸。
此时此刻,在他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眸中,正有一对古老质朴的字纹逐渐穿透夜幕,展露出它的真面目来。
那对字纹方方正正、工整严谨,通身闪烁着明亮的金光,就好像是一方被编织到一起的金色锁链,它将掩藏在浓郁夜色之下的震慑与肃杀之意彻底禁锢。
熠熠光华在漆黑如夜的眼眸中流转,韩江雪缓缓闭上双眼。
在他的双眼彻底合上的那个瞬间,杜若洲忽觉颊侧拂过一道刺骨的冷意,她小心翼翼地微微仰起头,看见一粒粒细小的白点接二连三地从天空中落下。
原来,是雪啊……
下雪了……
一片又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在杜若洲眼前划过,在第十一片雪花慢悠悠地从她视野中路过后,韩江雪忽然收回掐在她脖颈上的左手,飞身向后退出数十米远。
约莫四、五秒钟过去后,杜若洲突然听见右前方不远处传来两道响彻云霄的咆哮声,“吼……吼……”
??!
眼下这荒郊野外的……怕不是突然出现什么凶猛的野兽了?!
杜若洲小心翼翼地偏头向右前方看去,只见一只威武凶猛的巨狮,正神态傲然地站在洁白的雪地上,它长长的鬃毛微微卷曲,呈现出一种异常瑰丽的火红色,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焰火。
这是……放大版的烛照?
杜若洲有些不敢置信,她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朝巨狮所在的方向唤道:“烛照?”
过了一小会,巨狮勉强刨了刨左后腿以示回应,它正睁着它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异常警惕地昂首注视着韩江雪。
啊这……它真的是烛照?
可是烛照怎么会用看敌人的眼神来注视韩江雪……它明明是韩江雪的头号唯粉啊……
杜若洲顿觉自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看了看明显是正处于战斗状态的烛照,又转头看了看不带一丝情绪、高深莫测的韩江雪,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一狮一人正在唱的是哪出戏。
好在烛照只和韩江雪对峙了一小会,大约五分钟过去后,它就有些后劲不足了,只见它一边虚张声势地朝韩江雪大吼了几声,一边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两三步,紧接着,它把它那长长的尾巴甩到杜若洲身前,用尾巴在她腰上一卷,将她抛到背上,而后便撒开四足,光速逃离了。
啊这……它能不能跑得稳当点……
现在这无比颠簸的状态……简直就像是一辆拖拉机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山间小道上……
杜若洲完全是毫无准备地就被烛照用尾巴卷起来,抛到它的背上了,紧接着,她又毫无准备地被迫以一个异常不舒适的姿势侧躺在烛照的背上,跟着它一同向外飞奔而去。
原本这一番折腾下来,她就已经有些头晕脑胀了,再加上颠簸曲折的路况,她感觉自己的尾部也开始相当不适起来,幸亏有无情地拍打在她面颊上的凛凛寒风,她才能在这样的局面下,艰难地保持着清醒的精神状态。
“停一下……停一下……”杜若洲有气无力地说道。
烛照先是减缓前进的速度,紧接着它左顾右盼、瞻前顾后了好一会,确定韩江雪没有追上来以后,才停下脚步,“怎么了?”
“唉……我不行了……”杜若洲艰难地翻过身,而后小心翼翼地从它背上滑落到雪地上,“你再跑下去,我就要吐了……”
再在它背上这么颠簸下去……就算胃中空空无也,她也要吐了……
“什么?!”
一听见她的话,烛照立刻就一跃而起,它跳到距离杜若洲稍微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回过身,警惕地盯着她。
它这也太夸张了吧……这绝对是过度反应了吧……
“我是说你再这样跑下去……”杜若洲摆摆手,“不是说现在就要……”
烛照这才收起它那异常警惕的眼神,一边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边问杜若洲道:“你和江江……方才都发生些什么了?”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她都能猜到它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反正不是说她别有用心就是另有所图呗……
杜若洲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小会,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师父他一见到我……就飞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掐你脖子?”烛照颇有些狐疑地看了杜若洲一眼,似乎是在评估她所说的话语的真实性。
不是……它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哦……就不信任她呗……
害,有必要吗……她骗它作甚哦?难道她骗它能收获什么效益吗?
杜若洲对于烛照的不信任表示无话可说,她撇了撇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就刚才,我见到师父之后,叫了他好几声……结果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似的……”
“而且……师父的眼睛……他的眼睛的颜色不太对劲……”
杜若洲看着烛照,开门见山地问道:“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师父的眼睛怎么会时而睁着,时而闭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烛照停下往前走的脚步,它偏了偏脑袋,避开杜若洲的目光,许久过后,它才将毛茸茸的大脑袋转回来,颇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知道杀意吗?”
啊哈?杀意?
这就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这是原小说中完全没有提及的内容……
杜若洲诚实地摇摇头,否认道:“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
烛照用左前爪在雪地里刨了刨,斟酌片刻,说道:“江江体内有一股杀意……你方才说的所有事情……都和江江体内的这股杀意有关……”
……
原来,十九年前,韩江雪的修为便已经达到了合道期巅峰,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至渡劫期。
列宿界的其他修士在突破渡劫期之时,渡的都是心魔劫,当然,因为历史上修为高达合道期巅峰这个境界的修士本身就屈指可数,所以,这个结论从寥寥无几的样本层面上来看,或许是缺乏代表性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迄今为止,列宿界所有尝试突破渡劫期的修士中,未渡心魔劫的,唯有韩江雪一人,说起来,此事也的确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