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渐初对她怒目而视,说道:“杜晗珠,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了!我对季宗主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真正处心积虑想要拆散云晚和季宗主的人,明明是你!”
“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你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是你趁云晚外出寻灵药的机会,悄悄将具有催情功效的销魂散下在季宗主将要饮用的云浮茶中,被我发现之后,反而贼喊捉贼地说是我诬赖你。”
“后来,你又贼心不死地潜入书房,用洗春香替换了香炉中的月仙香……而我,我阴差阳错地在季宗主情毒即将发作之时,到书房取书,不幸着了你的道……”
……
啊这……听了半天,她总算听明白了……
原来,这个白发老妪是原主的养母陵秋仙子杜晗珠……她爱慕季燕然,并且馋他身子,三番四次想要得到他的身子……
结果,白渐初非常倒霉地在错误的时间走进了错误的地点,和中了情毒的季燕然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这件事情导致原主的生母云晚仙子生出了心魔……
得知了这桩秘事的杜若洲,颇有些惊诧地睁大了眼睛,虽然她从前有猜测过原主的生母和养母会不会是情敌的关系,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们的故事中居然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微微向□□身,靠近韩江雪,颇有些杞人忧天地问道:“师父,你说,要是有人也在你的书房中偷换香料,或者是在你的茶水中添加销魂散……那要怎么办呀?”
话音未落,她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要是有人对你欲行不轨之事,千方百计对你下毒……然后有一天,你一不小心中了她下的情毒,那你会怎么办呀?”
“不必担心,”韩江雪却表示这种事情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他淡淡地说道:“我不会中毒。”
啊哈?他说他不会中毒……
他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不会中毒……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天真就那么不巧呢……
杜若洲颇有些不解其意地眨了眨眼睛,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您都不会中毒吗?为什么呀?”
在韩江雪的认知中,季燕然之所以会中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修为实在是不够高,他不过只有大乘期初期的修为。
列宿界有不少于四十种高阶毒药,其中至少有三十五、三十六种,都能作用在大乘期修士的身上,而对合道期的修士起作用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四、五种,其中并不包含任何一种情毒。
是以,早就达到合道期巅峰修为的韩江雪,自然不可能身中任何一种情毒。
因此,他微微偏头,简明扼要地向杜若洲解释道:“修为高。”
额……哦……
他修为高,所以情毒不起作用……听上去确实挺有道理的……
“修为高”这个答案,着实是有些出乎杜若洲的意料,于是,她颇有些惊异地眨了眨眼睛,过了好几秒,才说道:“哦哦……原来如此……”
正当她准备换个话题、继续同韩江雪说话的时候,右前方的白渐初忽然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虽然不知道白渐初忽然看她是否具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她还是咽下喉咙中的话语,坐直了身体。
“杜晗珠,今日季宗主带你来此,并非是为了听你说这些颠倒黑白、血口喷人的陈年腌臜话的。”
白渐初看了看杜若洲,很轻易就在她的面上找寻到了昔日好友的影子,“当日在九台山上,你究竟是如何偷梁换柱,用你自己的私生女换走了云晚的孩子,还诓骗云晚信了你的鬼话的?”
“而过去的近二十年中,你又是如何在季宗主的眼皮子底下,和季荷取得联系,诱导她三番五次要置杜若洲于死地的?”
随后,季燕然亦发问道:“以及……云晚的陨落到底同你有没有干系?”
闻言,季荷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她试图谋害杜若洲的事情都已经暴露了,她怯生生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季燕然,不出意外地在他的眼眸中看见了失望和痛心。
从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她就非常害怕自己千方百计掩盖的身世终究会有被发现的那一天,她一定要置杜若洲于死地,除了不想让母亲失望,更多的,还是因为她不想失去自幼疼爱她的父亲。
季荷回过头,看向杜晗珠,希冀她能揽下所有责任,将自己从中摘干净,“阿娘……”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杜晗珠竟然对她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
俏丽的面庞上泪痕未干,季荷不明白杜晗珠为什么会嘲笑自己,因而,她柔柔弱弱地问道:“阿娘……阿娘……你……你怎么了?”
“哈哈哈……我根本就不是你阿娘……”杜晗珠仰起头,看着头顶上雕刻着獬豸团兽纹的横梁,大笑道:“你们都被我骗了……都被我骗了……哈哈哈……”
什么意思……季荷不是她的女儿?那是谁的女儿?
难道说,她随便在外头找了个野孩子?
闻言,杜若洲和在座的其他人一样,原先都认为季荷是杜晗珠的私生女,结果,现在忽然听到杜晗珠否认了这个猜测,她不由得怔了怔。
正当她在心中天马行空地思索季荷是不是杜晗珠随便捡来的弃婴的时候,杜晗珠忽然转过身,看着季燕然,低头垂泪,倾诉道:“燕然哥哥,你可知道……当初你身受重伤、生命垂危,将你从带回弥月谷的人,是我……救了你的那个人,不是杜明蕴,是我啊……”
“爹娘同我说,我是她杜明蕴的影子,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要替她去死……从小到大,我都是她杜明蕴的影子……她到哪里,我就要到哪里,因为我要替她受苦受难、替她去死……她什么都有,他有视她如珠似宝的爹娘,有悉心教导她的师父,有美丽无比的流仙裙,有各式各样的珍贵珠钗……而我呢,我有什么?我有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有,什么都有!而我一无所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连我心悦的男子,她都要抢走?燕然哥哥,当初在弥月谷外救了你的人,明明是我!是我!”
说到这,杜晗珠的神情忽然变得非常恍惚,她浑身不停地颤抖,说道:“她抢走了我心悦的男子!她抢走了你!而我,我还要待在你们身边,强颜欢笑地看着你们花前月下!看着你们侬我侬!看着你们结成道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只有她是爹娘的孩子!不管我多么用功,多么辛苦,爹娘永远都看不见我!我永远都只是她的影子!”
“我曾经以为,那仅仅是因为我不是爹娘的孩子……可后来我才知道,我真的只是杜明蕴的影子!因为她差点丢了命,所以爹娘用她的心头血,做出了我这个影子!要我替她去死!”
话音落地后,杜晗珠忽然高高地仰起头,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可是爹娘没有想到,他们心尖尖上的宝贝杜明蕴,最后被我这个影子反噬了!哈哈哈哈哈……”
“不仅如此,我还抱走了她和燕然哥哥的孩子!她抢走了我的燕然哥哥!我就让她和燕然哥哥的孩子骨肉分离,让她们自相残杀!哈哈哈……哈哈哈……”
“我最讨厌她的笑!她永远都要那样虚伪地对我笑!就好像在嘲弄我永远都是她的影子一样!她现在没法笑了!她永远都没法笑了!”
啊这……杜晗珠她这是精神不正常了吧?
她那个癫狂的笑……真的怪渗人的……
眼见着杜晗珠仰起头,癫狂地哈哈哈大笑,杜若洲抿抿唇,默默地往后挪了挪,她只觉自己心里发毛,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韩江雪道:“师父……你说,她是不是疯了……她现在这个样子,怪吓人的……”
许是感知到她汗毛竖起、脊背发凉的状态,韩江雪居然伸出手,在她的左手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抚慰道:“别怕。”
“好……”杜若洲心下稍定,小声地说道。
韩江雪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她道:“我在,不会有事。”
呜呜呜,这勉强能算是情话了吧……
少言少语中扣情话,她是真不容易啊……
听到韩江雪的宽慰,杜若洲的注意力立刻从渗人的疯婆子身上转移了,她自觉那句宽慰颇有些情话的味道,遂颇有些“老泪纵横”地说道:“嗯嗯……有师父在,我什么都不怕……”
下一瞬,季燕然的发问打破了这边颇令人动容的有爱的氛围,他紧紧地盯着杜晗珠,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颤抖着唇瓣,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阿荷她……她也是我和晚晚的孩子?”
杜晗珠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站在原地,仰着头,犹自癫狂地大笑。
见状,季燕然等不及了,他疾步走到她的身前,抓住她的双肩,猛地晃了晃,“说!阿荷到底是不是我和晚晚的孩子?是不是?”
杜晗珠依旧不搭理他,只高高地仰着头,看着头顶上的浮雕着獬豸团兽纹的天花板,双目流泪地大笑个不停。
季燕然再一次用力地摇晃她的身子,异常愤怒地质问道:“杜晗珠,你现在发什么疯?你说啊!你说啊!阿荷到底是不是我和晚晚的孩子?是不是!”
“杜晗珠,阿荷到底是谁的孩子?你说话啊!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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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Chapter71
自从杜明蕴陨落后,季燕然便道途不振,日子久了,更是因此生出了心魔。
如今,经过杜晗珠多番言语上的刺激,他的心魔大有重出江湖、兴风作浪的态势。
身为季燕然生了心魔这件秘事的知情者,眼见着他的情绪过于激动,大有心魔发作的征兆,陈昱赶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劝说道:“燕然,你冷静点……”
季燕然双目赤红,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不!杜晗珠害得我与晚晚阴阳两隔,又害得我同亲骨肉相隔天涯……此仇、此恨,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昱用力将季燕然的双手一一从杜晗珠肩上掰开,而后在他耳边小声地提醒道:“燕然,你必须冷静下来……否则,你的心魔就要压不住了……”
正在这时,季荷眼泪汪汪地走上前,语带哽咽地问道:“阿娘……方才……方才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我当真不是……不是你的孩儿吗……”
闻言,杜晗珠低下头,满脸嘲弄地看了她一眼,轻蔑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杜明蕴一定想不到……她的女儿比她更好骗……她后来至少还疑心、防备我……”
“而你……我不过拿了一面无憾镜,你就相信我才是你的生母了……更是事到如今还这么认为……真好笑……真好笑……蠢成你这个样子,真是好笑极了……哈哈哈……哈哈哈……”
“像你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列宿界比比皆是……你以为,如若你不是杜明蕴的女儿……如若不是要让你们手足相残……我又怎么可能将那么多的时间都耗费在你的身上?”
得到这样的答复之后,季荷的小脸一下子变得异常煞白,她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接连说出三个不字,“不……不……不……”
紧接着,她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拼命摇头,否认道:“不!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对不对?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杜晗珠发出的一阵无情的嘲笑,以此揭穿了她和季荷之间并不存在的“母女情深”,哈哈大笑数秒钟后,她忽然挣开捆仙绳,举止疯迷地一把拽住季燕然的衣袖,低头在那衣袖上深深地嗅了嗅。
见状,季燕然猛地抬起手,划断自己的衣袖,而后向后连退三步,加大和杜晗珠之间的距离,“你这个疯子!”
杜晗珠却是置若罔闻地抬起头,她紧紧地攥着藏蓝色的碎布,双眼无神地陷入回忆中,“燕然哥哥……两百七十多年前,我在弥月谷外遇见重伤昏迷的你,那时你身上就带有这样的芬芳馥郁的香气……时至今日,你的衣物依然带着月仙香的气味……闻到它,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燕然哥哥,你一直错将杜明蕴当作是救你的人,可当初救你的人明明是我啊!救你的人是我!是我!不是杜明蕴!燕然哥哥!”
“晚晚早便同我说过,将我从弥月谷外带回谷中的人,是你,不是她。”季燕然双眼通红地看着杜晗珠,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杜晗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爱的,从来都不是将我带回弥月谷的人,而是在我养伤期间,每日悉心照料我、为我诵读诗书的人!你只是将我带回谷中,而晚晚,她为我点燃了一盏明灯,让我从昏黑中走回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