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纭纭不禁想笑,甚至还要给贺章之点个赞。
祝锦容脸上“唰”地一下没了笑,甚至眼眸都泛了红,她强装镇定,说了句:“夕夕,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不在贺府叨扰了。多谢陆姑娘的招待,再会。”说罢头也不回的甩袖就走。
金嘉夕尴尬地咳嗽几声,连忙说道:“表哥纭姐姐,我去送送锦容,等下再过来找纭姐姐玩。”
贺章之抱着七月,一人一猫皆是无辜茫然的表情,这下没了外人,陆纭纭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贺章之纳闷地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吗?我刚才问错话了吗?我是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啊。”
陆纭纭趴在桌子上笑的止不住,她可没那么好心的给祝锦容解释,陆纭纭说道:“那是嘉夕的朋友,祝侍郎的千金。”
贺章之一听这个,就明白了祝锦容是什么身份了,不过她还没能够让贺章之为她多费心思,便把祝锦容抛到了脑后,说起了刚才忙的是何事情。
“崔婧雁那边已经安插了我的人,现在她在角子巷可是声名狼藉,不少人来找她退衣裳,崔婧雁还没捂热的银子就又跑了,听贺良说,崔婧雁当时头顶烂菜叶子,身上的值钱物件都被人给趁机抢走了,就连伺候她的婆子也离开了,生怕哪点伺候不对就被崔婧雁给害了,现在她身边除了我的人,就只剩下一匹马了和她作伴。”
崔婧雁的事情被闹大之后,第一批来找茬的就是那群千金大小姐,一人骂一句又把衣裳扔给了崔婧雁便都走了。她们为了名声着想,也没透露各自的身份,角子巷的人都不知道那群千金是谁家的,只晓得那群人非富即贵,崔婧雁犯了大事惹了她们不开心,所以在她们走后,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陆纭纭后来派了能言善道的巧玉去宣传崔婧雁做过的事,一听她明知自己的身世却占了人家的好家世不说,还把那无辜的亲女儿给卖掉最后失了性命。不仅如此她还把养父母给抛弃,又气晕了养母,整个一大恶人。
这角子巷的人一听纷纷就跑到崔婧雁的院子外骂她,本就是小门小户的地界,有些上了年纪的婆子骂人那叫一个泼辣刁蛮,骂得那院子里的歪脖子枣树都变蔫了不少。
陆纭纭等了贺章之这番话,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崔婧雁越是孤立无援,她就越舒坦,她又不是大圣母,见到自己的仇人落得个这下场,她没去放串鞭炮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公子,你那毒药是从哪得来的啊?”
贺章之想了想,斟酌一下措辞,说道:“我替太子办事,有些情况是需要用到这些东西的,我手里虽没有什么百种毒药,但十几种还是有的。我喂给崔婧雁的就是毒性最强的那一种,七日内不服解药,她就必死无疑。”
陆纭纭眨眨眼,“公子竟然这般手握重权呀。”
贺章之摸着七月的头,无奈蹙眉道:“我原以为你早就发现了,能查出崔婧雁的事情还是动用了一些暗桩,要不然哪有这么快就能查出来啊。”
陆纭纭把七月抱了出来塞给巧玉怀里,然后她厚着面皮抱住了贺章之,撒着娇说道:“公子好好哦,不过公子动了暗桩,太子会迁怒公子吗。”
狗男人要是一直这么会说话,那自己一定能长命百岁吧。
贺章之掌心有几根猫毛,所以张开双臂没有去拥抱陆纭纭,听到她的关心,贺章之说道:“无事。”
“那就好,要不然人家可是会很愧疚的。”
大概是贺章之哄高兴了陆纭纭,所以陆纭纭就故意给他发点甜头,比如趁着他不能抱自己的时候,陆纭纭就轻轻拂过他坚瘦的腹部,然后娇滴滴地掐细嗓子,柔弱无骨的模样甚是撩人。
贺章之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眉心,低哑着能够让陆纭纭身子酥麻的嗓音道:“又使坏?看来伤口真的好全了。”
陆纭纭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就似一朵菟丝花般纤柔,吐气如兰道:“人家不知道呢,需要公子亲自看看呢。”
贺章之瞧这天色,托着她的臀往自己的大腿位置压了压,鬓边私语道:“这可是你招惹的。”
陆纭纭还以为他会对自己动手,就羞着脸不去看他,结果贺章之只是把她抱到了藤椅上,然后就去净手了。
陆纭纭半侧着身子坐了起来,眼眸里情绪不满,晃了晃绣鞋。
就这?就这?
贺章之,你逗我玩呢!
贺章之垂眸敛住笑意,有些事儿,夜里办着,才更让人毫无顾忌,白日里,总觉得会被嬷嬷推门而入,他可不想有人过来打扰他和陆纭纭的亲昵。
这段日子,从陆纭纭不是贺章之的外室后,贺章之就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
自己愿意娶一个没有家世的妻子吗。
像宋衍庭,即便出身不低,也会选择一个比他家世更好的刘月蕴当妻子。这是为何?那是因为妻子的娘家会在他的仕途给予帮助。
那他需要吗?
贺章之用心想了想,他并不需要,因为他能成为太子的心腹,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这种捷径,不适合他,他也不屑于用。
但在靖州,家世显赫的确会高人一等,这已经毋庸置疑的现状。所以娶一个孤女陆纭纭做妻子,不仅是他,就连陆纭纭也会被人嘲笑轻蔑。
唯有,陪着太子登上那高位,这样,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贺章之将情绪内敛起来,唯有那双眼眸,淡然深邃,好似装下了满天星河,让人窥出他的不平凡。
贺章之擦干了双手,就坐在藤椅的另一边,捏了捏陆纭纭的面颊,说道:“我给你涂蔻丹吧。”
陆纭纭坐直了腰,“我的公子,你来真的呀?”
贺章之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空话?”
陆纭纭双脚踩地,立马把那玉碗端来,然后又从发髻上拔了一支玉簪,让他用着挑这些被捣碎的凤仙花。陆纭纭摆好一切,坐在他的旁边,伸出双手,笑吟吟地说道:“喏,公子随便弄吧,我可是很乐意奉献出我的双手的。”
贺章之生平第一次这么伺候着人,握着她的手,小心的用玉簪的挑着凤仙花,然后将它覆盖在陆纭纭的指甲上。
他是个精细的人,做什么都会完美到极致,所以饱满的指甲上被凤仙花严丝合缝的覆盖着。
贺章之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会弄错一个步骤,他的侧颜显得更加专注,陆纭纭忍住笑意,心里则像是吃了蜜一般,甜的都要溢出来。
而贺章之看着那纤纤玉手,仿佛被那朱红色给衬的更加白皙水嫩,他托着陆纭纭手的力度不由得变轻,勾了勾唇角,说道:“朱色真的很适合你。”
陆纭纭装着矜持,眼眸如月牙状,不说话也能看出她的喜悦。
他目光深邃有神,轻轻吻了下她的唇瓣,默不作声。
陆纭纭快要承受不住他的撩拨,心跳得极快,连忙垂下眼睛,眼睫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金嘉夕临走前说她还会回来,结果她现在正窝在贺金氏那里混吃混喝,她又是个会撒娇的,对贺金氏说道:“姑姑,表哥是不是有些太亲近纭姐姐了呀?”
贺金氏叹了叹气,就知道会出这一蛾子,她说道:“你表哥我现在是管不住了,我只求他别给我惹事便行。”
“姑姑,你这话要是被我娘听见了,肯定要扯着我哥的耳朵骂,表哥这般出色,全靖州没几个男子能比得过呢。”
贺金氏听着她对儿子的仰慕,忍不住一笑,“你这张小嘴真是会哄人。”
“姑姑,表嫂...不是,苏姑娘在及笄礼上给我送礼了,你说我还她什么礼好呢?”
贺金氏猛地听见苏绮的名字,还真有些不适,和离不过半个月,她竟然对苏绮都有陌生感了。想到她做出来的荒唐事,贺金氏紧锁眉头,说道:“以后少跟承恩侯府的人结交,都是些不靠谱的人。”
“啊?姑姑之前还夸过苏世子呢。”
贺金氏“嘁”了声,“不说他们了,你那份礼我给你备好,倒是苏绮有什么喜事,你再还回去便是。”
贺金氏一想到她对儿子做的事,就忍不住怒从心来,连带着宋慈语也遭了殃。“夕夕,以后你也离宋慈语远些。”
“为...为什么呀。”
“你忘了崔雁儿的事吗?若不是她带着崔雁儿来,我也没这么多糟心事。”
金嘉夕缩了缩脖子,无奈道:“好吧,都听姑姑的,谁让宋慈语带了崔雁儿呢。姑姑,我想让纭姐姐陪我去避暑山庄玩,你就同意她吧。”
贺金氏笑意加深,摸了摸金嘉夕的长发,问道:“你从前可未这般亲近过苏绮呢。”
金嘉夕看向她,说道:“姑姑,我又不是个傻的,谁对我有善意,我还是能看出来的。苏姑娘虽说那时是我表嫂,但是她每次见我都很不耐烦,有次我见她打骂丫鬟,吓得我都不敢凑近她了。这事我一直没敢跟姑姑说,不过我又偷偷告诉过表哥呢。”
贺金氏眼底掠过厌恶,“为何不告诉我?”
金嘉夕想了想:“因为姑姑那时候对她很满意呀。”
贺金氏愣神,旋即又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嘲弄一笑,是啊,自己觉得苏绮家世好,虽是个落魄侯门,可苏文山背靠苏家望族,自己情不自禁地就对她产生了一些好感。都说自己清高不屑门第悬殊,实则连个夕夕这小姑娘都不如。
贺金氏想起了陆纭纭,叹了叹气,算了,好歹根上也是个官家女,倒也配得上。
“你何时去避暑山庄?”
“唔,十天后呢。”
“嗯,你到时就带着纭纭去吧。”
“姑姑!你同意了!”
贺金氏放下了自己的成见,选择放宽心态,就如同当年她的双亲,即便不同意贺延松这门亲事,也学着去妥协。
“对,同意了。”
所以当陆纭纭正包着第十个手指头,就听到贺金氏让她去正院用晚膳的消息时,她下意识地看向贺章之,以为是他捣的鬼。
贺章之收起剩余的树叶,他抬眸道:“不关我的事。”
陆纭纭摊了摊手掌,磕磕巴巴道:“那...那我这怎么吃啊?我以为我会在这边用膳呢,所以才想着包蔻丹,公子,我要不然还是拆了它吧。”
“不可以,用勺子喝,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陆纭纭一双眼眸圆圆的,说道:“这不合礼数吧?”
贺章之怪异道:“我爹也是这样对我娘的,有什么不合礼数。”
陆纭纭不想直接说贺金氏的坏话,就皱着眉头绕了好大一圈,说到了贺金氏的身上。
“没事儿,我娘不介意。”
陆纭纭:...做个人,成吗?你是浑身轻松,但关键你娘一直看我不太顺眼啊,要是被你娘看见你在伺候我,那岂不是对我更有意见了?
贺章之感受到她的焦虑,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安抚道:“有我呢。”
陆纭纭:呸,要你何用。
当她双手背后扭扭捏捏的来到正院时,贺老夫人与贺金氏纷纷皱起眉头,贺金氏问道:“你这是作甚?”
贺章之握拳抵唇笑说道:“娘,她刚包了蔻丹,我看巧玉笨手笨脚的,就帮纭纭包了手指,她知道要来正院时,就想着拆掉蔻丹,我可舍不得,我这拿剑的手给她包了蔻丹,废了好半天力气,所以就劝她不要拆掉,用膳时想吃什么让巧玉夹就是了。”
贺老夫人一听,就知道是这孙子在作怪,她失笑道:“贺府没这么多规矩,姑娘家家爱美很正常,就像九如说的那般,想吃什么让丫鬟伺候着便是。”
贺老爷子回想往事,“想当年,我还在田里插秧时,你祖母也爱俏滴滴,那凤仙花都是我给你祖母采来的。”
贺老夫人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说什么呢!”
贺金氏忍笑,有了这插曲,自然也没有为难陆纭纭的意思,招招手说道:“入坐吧,再不动筷夕夕都要抗议了。”
陆纭纭松了口气,古往今来婆媳矛盾是是一个千古难题,好在贺章之是个靠谱的,贺金氏也是个和善的。果然这婆媳之间还是需要男人来当和事佬呀。
陆纭纭抛个媚眼,谢啦,狗男人。
贺章之见状勾笑,给她拉开凳子,心中腹诽道:夜里,有你受得。
夜渐渐黑了,天空也挂上了明月。
为了溜食,陆纭纭走在贺章之的身侧,陪着他去送金嘉夕,贺章之见她上课马车,又交代了贺良去护送,陆纭纭挥手和她道别。
马车车轮的滚动声格外清晰,陆纭纭望着提着灯笼的贺章之,她踮踮脚,说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呀。”
贺章之挑了挑眉宇,换手提灯笼,另一只手牵着她,“月美,也不及你美。”
夜间清风,携来了莲花香气,穿过园林拱门,二人闲聊着,伴随着虫鸣声,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当走到小阁楼时,贺章之把灯笼送给了她,说道:“今晚记得给我留门儿。”
陆纭纭傲娇一哼,然后扭头就跑。
她藕粉色的裙摆好似花瓣儿柔美,随风而去,徒留芳香。
贺章之摇头失笑:“这丫头。”
陆纭纭把灯笼给了门口守着的嬷嬷,说着让她们下去歇息的话,外间有盼姿和巧玉候着,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那门儿留不留,陆纭纭撇撇嘴,自己哪次都没留,你不照样来的比谁都准时么,装什么君子呢,真的是。
贺章之如约来到,推门的声响引不起陆纭纭的半点儿惊讶,她从书里抬起了头,说道:“来啦?”
贺章之点点头,便脱下了外衫搭在了椅子背上。
陆纭纭放下书,见着他就开始犯困,打着秀气的哈欠说道:“公子先去换寝衣,还是我先?”
“你去吧。”
“嗯。”
屏风内,陆纭纭换上了舒服的寝衣,她并不晓得外面的动静。
贺章之双手抱怀,看着自己新换的蜡烛,满意颔首。
当陆纭纭一从屏风里出来,便嘀咕了句:“怎么觉得烛光变亮了不少?”
贺章之铺好了床褥,他站在架子床边,对陆纭纭勾了勾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