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婧雁这番话说的卑微如尘土,她的深情让宋衍庭动容,而其他姑娘们则是小声议论起来,只有陆纭纭见怪不怪,因为她早就知道崔婧雁这个女子,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如果她和宋衍庭一同被长公主责罚,那她肯定会被宋衍庭记恨,到那时,崔婧雁就真的无依无靠了,所以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必须给宋衍庭求情,即便长公主不会收回命令,那宋衍庭也绝对会继续庇护着崔婧雁。
最重要的是,崔婧雁身上还有毒未解,所以她为了能顺利得到陆纭纭的解药,替宋衍庭甘愿付出,是最快拢获他心的法子。
赌一次,赢了,她就走进宋衍庭的心。
输了,不过就是死,反正达不到陆纭纭的命令,她也会毒发身亡。
所以崔婧雁胆大心细,豁出去了。
长公主不以为然,道:“宋衍庭,她说的是真的么。”
宋衍庭沉默不语,头一直抵着地面。
长公主心里更是失望,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崔婧雁,勾唇笑道:“那就如你所愿。”
崔婧雁叩谢,恭恭敬敬。
陆纭纭没有挤在前面,她默默地往后退了又退,站在一个不怎么被人发现的位置。
还是昨日玄秋听见的那声鸟叫,陆纭纭敛住眼底的笑意,可算到时辰了。
陆余庆和陆张氏此时就在山庄外,他们被贺章之的人送到了这里,告诉他们崔婧雁嫁给了一个好人家,但现在那男子狠心抛弃了她,所以崔婧雁特地接他们过来,就是想让他们讹一讹那男子,威胁他必须娶了崔婧雁。
陈长舟听到了他们的吵闹声,就跑过去看一看,他不耐烦的问了句:“你们是谁?来这里有何事?”
陆张氏推着坐在上的陆余庆,他胡搅蛮缠一通,说的陈长舟只听懂了一句话,他们两个是崔婧雁,不对,是崔雁儿的爹娘。
陈长舟乐了,也不拦着他们,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专门来找宋衍庭和崔雁儿的?”
“对对对!就是他!我女儿对他用情至深,他竟然还想着抛弃?哪有这等好事!”
陈长舟摸了摸鼻子,“那行吧,随我来。”
所以,长公主还没走,就迎来了凑热闹的陆余庆他们。
挨了二十杖的崔婧雁已经晕了过去,素心把了把脉,说道:“无事,疼晕过去罢了。”
这下子可把宋衍庭给心疼坏了,但为了自保,他还是没有出声。
长公主想着就此作罢,剩下的事就交给宋城年处理,反正此事一出,宋衍庭在靖州的名声也就臭了,估摸着太子也会对他厌恶。
长公主余光扫到温润如玉的贺章之,有了宋衍庭的对比,长公主之前的不满早就褪去。
她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有人在拉长着声音哭闹着,吵得长公主脑袋疼的要命。
这么一问,才知道是崔婧雁的亲生爹娘寻上了门,哭着喊着要给他们女儿一个说法。
长公主被他们这地痞流氓的样子给气得火冒三丈,好修养也被折腾的不轻。长公主狠狠剜了一眼宋衍庭,道:“素心,你亲自送崔雁儿的爹娘去宋府,贺章之,本宫命令你捆着宋衍庭回靖州,让宋城年好好看看他到底教出了个什么好儿子!”
“老奴遵命。”
“臣,遵旨!”
陆纭纭看天空是愈发的湛蓝清澈,这下子男女主终于被彻底捆在一起了,而他们两个这渣男贱女经过此事,形象彻底崩盘,少了这两位大将,倒要看看三皇子还怎么夺皇位!
陆纭纭气定神闲,她浅浅露出笑容,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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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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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办了一件心头大事,陆纭纭近日来可是春风满面,同时,她也终于得知了传出,长公主给陈长舟和贺章之相看消息的人是谁。
原来是祝锦容。
陆纭纭捧着酸梅汤,白玉似的手指捧着青瓷碗,别提有多好看了。
她错愕抬头,听刘月蕴道:“这祝锦容胆子也忒大了些。”
陆纭纭默默点头,
金嘉夕有些得意,感叹道:“谁让我表哥魅力大呢,不过祝锦容这般败坏我表哥的名声,也着实可恶的很。”
刘月蕴瞥目,看了看陆纭纭,笑说道:“你表哥和离有段时日了吧,现在相看人家,也不是不可以。”
陆纭纭手指紧了紧,继续竖着耳朵听。
金嘉夕托腮,垂头丧气道:“我娘也是这么说的,但我表哥没同意。”
刘月蕴意味深长地叹了叹气,“许是你表哥心有成算吧。”
金嘉夕有些迷茫,“也不晓得表哥下个会娶什么样的表嫂。”
陆纭纭这时插话了,道:“定是个极美的。”
金嘉夕与刘月蕴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这三人姿色都姣好,但最为出色的还要属陆纭纭,所以这句话从她口里说出来,就有点耐人寻味。
陆纭纭抿了口酸梅汤,又说道:“瞧我做甚?”
金嘉夕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刘月蕴则笑了笑。
陆纭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们俩真是奇奇怪怪。”
不就说了句实话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哼。
第57章 第57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细雨濛濛, 惹得山庄里一片雾气,听着院子里枝叶被雨滴敲打的声音,陆纭纭在软榻上窝的更加惬意, 她这副慵懒的模样让巧玉等人不禁莞尔, 陆纭纭支着额头,说道:“这雨下得这般吵闹, 也不晓得公子赶回来的时候会不会一身泥泞。”
巧玉给她端来切好的糕点,打趣道:“姑娘这是心疼公子了呀?”
陆纭纭抬抬眼皮, 淡然道:“这是自然,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这丫头在调侃我。”
巧玉搬来小圆凳, 坐在陆纭纭的腿边, 然后拿起小木槌,轻轻地敲打着她的小腿肚, 巧玉抱怨道:“都怪崔雁儿这人,要不是她公子也费不着来回奔波。”
陆纭纭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发髻, 然后抽出她髻中银钗,在手里拿着把玩, 陆纭纭眉眼柔和, 她说道:“总归是为了咱们好, 崔婧雁和宋衍庭这么一闹, 对咱们以后有好处呢。”
陆纭纭手指如葱段白, 那并不艳丽的淡朱色豆蔻衬托着肤色愈发莹润, 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淡绿色的褙子上绣着朵朵玉兰花,清雅含蓄。
陆纭纭也不掩饰她对贺章之的牵挂,说道:“这才两日不见他, 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巧玉和盼姿对视一笑,她道:“这话姑娘说了也不嫌羞?”
陆纭纭垂下眼帘,丝毫没有被巧玉的调侃给羞的脸颊通红,她见怪不怪地说道:“实话罢了,反正又不在公子面前说这些,没什么羞的。”
巧玉捏着她的腿,好奇的问道:“也不晓得那宋大人打算怎么解决那件事。”
陆纭纭想到刘月蕴这两日的平静,就猜测刘丞相肯定已经帮她处理好了,如果他对宋家施压,宋家没道理会和刘丞相对峙,更何况这次还是宋衍庭犯错在先,刘月蕴只是要求退亲,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刘月蕴没了这桩亲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有改变,不似前几日的浮躁,可见她对宋衍庭早就有不满情绪。
陆纭纭设计崔婧雁和宋衍庭,不单单是为了帮刘月蕴一把,也是为了日后的事打好基础,有什么能比感情颇深的枕边人背叛更有恨意呢?宋衍庭是个不折手段的人,若是得知崔婧雁是带着目的接近他,宋衍庭绝对会情绪失控,有多重的感情,就有多浓的恨意,陆纭纭不能亲手杀了崔婧雁,只能走这一步迂回战术。
盼姿这时有了话,道:“崔雁儿那事闹得沸沸扬扬,宋家要是想摆平刘丞相的愤怒和长公主的不满,也只有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更别说还有崔雁儿的双亲在威胁,宋家除了娶崔雁儿,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陆纭纭托腮,有些不太确定道:“就怕宋衍庭不愿。”
巧玉破天荒的说了句真理,道:“他不愿意的事情多了去,这件事只要他爹爹压着他,那宋衍庭就必须得娶崔雁儿。”
陆纭纭忍俊不禁,道:“巧玉说的对,不过娶崔雁儿,还是有难度的,估计宋衍庭会纳了她为妾。”
巧玉换另一条腿给陆纭纭捶着,说道:“不管是娶还是纳妾,总归是恶人有恶人磨了,对吧,姑娘。”
陆纭纭感叹道:“是啊。”也不劳自己花费了这么多精力,才让他们两个拴在了一起。
避暑山庄距离靖州有段路程,所以靖州的沸沸扬扬,山庄里的人并不清楚。但在贺章之赶回山庄之后,陆纭纭才彻底清晰了现在靖州的风向。
崔婧雁和宋衍庭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因为崔婧雁在靖州本身就是个有“名气”的人,宋衍庭亦是如此,所以他们两个人在避暑山庄私会的事情一被泄露,启元帝和太子的案桌上都摞满了弹劾他的折子,启元帝听之此事,勃然大怒,叫来宋城年一顿狠批,他抽出长公主的折子,往他身上砸去,将宋衍庭贬的一文不值后,下旨取消了他和刘月蕴的亲事。
启元帝为何这般大怒,是因为宋衍庭这般行事,实在是对他的赐婚大不敬,摆明就是漠视了圣命,且他还胆大妄为的在长公主的避暑山庄里行苟且之事,那就更是在挑衅皇室的威严,启元帝怎能不怒?
而且启元帝也是被刘皇后吹了枕边风,刘皇后极疼这位妹妹,所以对她的各种事宜就更是上心,后来得知宋衍庭和她的那次意外,刘皇后还特意让自己的心腹嬷嬷出宫一趟,敲打宋府的人,让他们把那件事给烂在肚子里。至于那门亲事,刘皇后有些不满,虽然宋衍庭仕途一片大好,但家世比不上刘家,所以刘皇后不太赞同,只是在被刘丞相和三皇子的好言劝说后,才改变了主意。
现在和崔婧雁的事情一闹开,刘皇后就在自己的凤栖宫发了一顿脾气,之后便去找了启元帝。
靖州有潜力的官家子弟不仅仅只有宋衍庭一人,但她的妹妹是独一无二的,刘皇后当即做主,必须取消这门亲事。
失了清白又如何,刘家的权势摆着,谁也不敢小觑刘家女儿,再者,这件事刘皇后打定主意,让知晓一切的人都消失。
宋府现在还不知道,刘皇后已经在心里将他们定为是该死之人,他们正在苦恼的应对着陆余庆等人。
这横的怕混的,混的怕不要命的。现在的陆张氏是又混又不要命,反正她现在已经过的够惨了,好不容易女儿攀上了好人家,说什么也得缠上去。
许氏一个出身名门的闺秀,还真没见过这种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人。许氏有一瞬间感叹,觉得崔雁儿和宋衍庭是真的相配,这亲爹都是不要脸皮的人。
许氏生气么?
她才不会生气,她巴不得放串鞭炮庆祝庆祝。早在她前些年被宋衍庭反威胁以后,她就不再盼着宋衍庭给自己带来荣光富贵,日日盼着他早点下地狱,所以她和宋衍庭这表面的虚伪,旁人以为是母子情深,实则是相互厌恶。
许氏有时候都想过不如将这一切全部坦白,但是她知道一旦说出去,宋城年肯定会休了自己,到时候娘家也成了笑柄,她和女儿根本不知道找谁依靠,所以许氏就一直忍让着宋衍庭。
她扶着宋老夫人,身旁还站着被许氏喊来的赵宋氏,一同在和陆张氏论理。
双方口舌之争,最终在宋城年回了宋府后落下帷幕,他被启元帝骂了许久,心里憋的气在见到宋衍庭时,彻底爆发,一抬手,一踹脚,宋衍庭跪倒在地,嘴角还流下血丝。
宋城年同意崔婧雁进门,允了做正妻。可崔婧雁自愿当妾,即便陆张氏再怎么痛骂,崔婧雁也白着一张脸不改主意。
陆张氏还想去打她,但宋衍庭及时阻止了她,崔婧雁在这时也彻底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这件荒唐事就此结束,崔婧雁成了宋衍庭的良妾,而宋衍庭也被太子罚闭门思过,且二等侍卫一官职被撸,成了个无官职的白身。
这些都在宋衍庭的预料中,他是恼怒,但无力改变,只能私下再去找三皇子请罪。
贺章之说到这里时,终于停住嘴巴舍得喝口水润润喉,他把陆纭纭抱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的芳香,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柔软,他摸着陆纭纭的双手,动作轻柔舒适,道:“我的人后来告诉我,宋衍庭好似被三皇子罚跪了一炷香的时辰,他回宋府时差点跪在地上起不来。可见三皇子对他的怒气有多重。”
陆纭纭荡了荡双腿,绣花鞋上的丝线球像是绽放的芍药般,她仰着脸问道:“宋衍庭有迁怒崔婧雁吗?”
“看样子没有,但他心里怎么想的,目前我还不得知。崔婧雁的爹娘被玄秋安排妥当了,玄秋也奉了我的命令去问了崔婧雁这春/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纭纭听到这个就有精神了,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章之故作深沉,沉默不语。
陆纭纭真是烦死这男人吊胃口的手段,她眼神不满,轻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成功让贺章之露出温润的眼神,陆纭纭哼了一声,继续追问着。
贺章之用额头蹭了蹭陆纭纭,声音有些许感叹,他说道:“说起来,这个跟你还有关系。”
陆纭纭不解地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对她下了第二个命令么,崔婧雁担心十五日里不能让宋衍庭离不开她,而且也摸不准你说的离不开到底是什么标准,所以她就想起了歪门邪道。她之前在角子巷给人做衣裳,不知道从哪里接触到了一个花娘,得了些物什,后来她因为衣裳做的好,引起了一些贵女们的注意,她又把价钱抬高了,一般老百姓就不再来她这里做衣裳了。”
贺章之抓起碟子里的瓜子,拇指用力一捏,瓜子仁就冒了出来。陆纭纭连忙摊开手心,给他接着。
“这崔婧雁脑子是真的好使,她能跟那些贵女们再次联系起来,还是和伺候贵女们的丫鬟们有关系。先讨好了丫鬟,然后丫鬟就给伺候的姑娘们说了崔婧雁的好手艺,她就借着这个机会,想要重回当初。”
陆纭纭听得那是一个懵圈,说道:“就因为我那个命令,所以她就对宋衍庭......”下了药。
贺章之颔首,“她也是个谨慎的,一开始没多用,宋衍庭也没发觉这回事,只觉得她很香。而在山庄里她发现宋衍庭对那股味道变得不敏感了,崔婧雁以为是用量少了,就多涂抹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