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夫人,奴婢一定会替您好好照顾公子的。
崔修时目前还没有权利要求太多,所以家里并没有木桶,只能将就的用木盆盛热水,窝在房间里擦擦身。
“燕落。”
崔修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抱着她坐在了圆凳上,桌上摆着水盆还有帕子,崔修时道:“洗完了就放在这儿,我会收拾。”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燕落脸颊通红,眉眼含俏色,十分的秀美动人。
崔修时以为今晚能睡个安稳觉,结果饭刚吃完,就有兵长过来拍门,崔修时匆忙应了一声,都没来得及和燕落交代,就赶去了军营。
燕落慌张的披上外衫,想要出门送一送他,可是自己衣衫不整,只能从门缝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燕落流下泪水,满是担忧,刀剑无情,公子要是受了什么伤,自己可怎么办呐...
“夫人夫人,你一定要眷顾着公子。”燕落默默祷告着,好似这样就能安慰到自己。
崔修时的情况远在千里外的靖州太傅早就心知肚明,他哄着讨人喜欢的沈时昭,沈太傅抱着沈时昭正逗着那机灵的鹦鹉,那张鸟嘴甜得很,一张口就把沈时昭给哄的两只小手拍拍鼓鼓,很是开心的模样。
沈家阳盛阴衰,男儿极多,所以这旁系的沈文荣家的女儿沈时昭,就成了沈家上下的娇娇儿。
沈太傅一脉两儿一女,唯一的女儿还嫁进了太子东宫,他在朝中有很高的声望,就连启元帝都十分信任于他。不过刘丞相的声望也不逊色,所以朝中一分二派,倒是和谐相处。启元帝将沈家女赐婚于太子,而他则娶了刘家女,再一次的维护了这种诡异的平衡。
沈太傅被沈时昭给重的胳膊发酸,笑着把沈时昭放在了地上,捋着白须感叹道:“人老了,孩子都快抱不动了。”
沈时昭仰着头,看向她最喜欢的叔父,道:“叔父才不老呢,是昭昭吃的太多啦。”她双丫髻绑着银铃,随着她的摇头响了起来。
沈太傅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沈家近二十年只有两个姑娘,一个是你堂姐,一个便是你。一眨眼,你堂姐都要当娘亲了,可真快啊。叔父总觉得一回府,你堂姐就还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所以啊,姑娘家家的不能嫁太早,得多留几年啊。”
沈时昭肉乎乎的小脸蛋绽开笑容,对沈太傅道:“那昭昭最近可以去找堂姐玩嘛!我好想好想她!”
沈文荣走过来抓住她的发啾啾,说道:“不可以,沈时昭,我听夫子说,你的大字没有练完就跑来打扰你叔父了?”
沈时昭摇摇头:“没有没有,昭昭都写完啦!不过夫子说我...写的太丑了,让我重新写,昭昭不愿意,就偷偷找叔父啦!”
沈文荣要被她气笑了,拍了拍她的肉嘟嘟脸颊,道:“你还挺有理。”
“叔父!爹爹打我!”
沈太傅见状把沈时昭交给了她的奶嬷嬷,和善道:“带姑娘下去吧。”
沈文荣无奈地叹了口气,看见沈时昭那张扮鬼脸的样子,沈文荣道:“大哥,你就宠着她吧,小心宠出个女纨绔来。”
沈文荣是沈太傅的庶弟,二人相差十五岁,所以沈太傅对他来说,似兄似父,沈文荣非常尊重这位长兄。但近几年他对沈太傅不太满意,实在是沈太傅过于娇宠沈时昭,沈文荣很是担忧。
沈太傅双手背后,缓缓道:“咱们沈家就这一个女娃娃,宠着点也无妨。”
沈文荣扶额,他怀疑这是因为太子妃嫁出去的原因,所以大哥就来霍霍自己女儿了。
“昭昭可不会像太子妃那般自律。”
沈太傅顽固地保持着自己的态度,着实让沈文荣心梗。
都说老来小,这句话还真是没错,以前那个沉稳严肃的兄长消失不见了啊。
他们两个还没交谈几句,沈时昭又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她对着沈文荣甜甜一笑,杏眸璀璨,沈文荣紧皱眉头,仿佛猜到了沈时昭这时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叔父叔父!”沈时昭声音就像是灌了蜜一样,把沈太傅给喊的愈发温和。
“我想去找小红姐姐玩!”
沈太傅不解地看向沈文荣,“这是...哪位?”
沈文荣解释了一番,沈太傅欣慰颔首,道:“贺小子是个不错的,昭昭想去就去玩罢。”
沈文荣连忙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那丫头现在是贺家的丫鬟,昭昭过去不太合适吧?”
沈太傅从贺章之那里了解到救下沈时昭的来龙去脉,他眯了眯眼睛,道:“就说昭昭见的是那个姓陆的姑娘,那次虽然送了大礼感谢了她,但昭昭还没亲自过去道谢,这次就让她去吧。”
沈太傅看着沈时昭得逞的模样,慈祥的说道:“但今日不行,需明日去。”
“为什么呀?”
“帖子未下,贸然登门拜访,不合礼数。”
沈时昭人小鬼大的叹了叹气,学着太傅的动作,双手背在后面,撅着小肚腩,道:“既然叔父都这般说了,那昭昭就勉强同意吧。”
沈文荣哑口无言,暗暗瞪了瞪沈太傅,最后挥手同意了沈时昭的要求。
他拉着沈时昭去书房写帖子,一边走一边唠叨沈时昭。
沈时昭扭扭屁股,身子恨不得离开的远远的,沈文荣扯着她往前走,沈时昭一张小肉脸满是委屈。
沈文荣看她这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孩子受了什么大委屈。
他觉得自己的手真的很痒痒,要不是怕夫人发火,他今天非揍这丫头不可。
沈太傅眼眸深沉,他神态严肃,带有皱纹的嘴角两边抿了抿,他抬头望着天,这人啊,不得不服老,以后的朝堂之上,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就连万人之上的天子也得接受着身体的衰老,日月更替四季轮回,这群老家伙,迟早会被新鲜的血液取代啊。
贺府,园林处。
这儿让贺章之安置了一个秋千架子,此刻正逢凌霄花开,远远望去好似一片花海。
陆纭纭坐在秋千上看话本子,看到一本就扔给了巧玉,说道:“哎,这些秀才的字比我的强上百倍。”
巧玉忍笑道:“姑娘原来的那本可得好好收藏呢,这以后就是孤本呢。要不怎么说姑娘厉害呢,奴婢带了话本子去书肆见了掌柜的,他随便翻了翻就被故事给吸引了,现在卖的可好了!”
书肆掌柜养了一批书生,为的就是抄书售卖,陆纭纭的话本子就是经由书生的抄写后在书肆售卖。
陆纭纭荡着秋千,道:“这事儿以后就别提了,话本子我是不会再写了,讲故事的时候说着简单,但一动笔,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写了,脑子成了浆糊。”
巧玉有些可惜,盼姿赞同道:“姑娘说的极对,这事儿就此打住。”
陆纭纭这么说,其实是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初写话本子是想着闯出一个名堂来,到时自己再以故事讽刺崔婧雁,把她的假面具给扯下来,但现在自己用不上这一招了,所以在话本子收了尾之后,陆纭纭就消了写话本子的心思。
“诶,巧玉,那是你娘么?”
陆纭纭荡的高,看得远,见到了走到柳树边上的孙嬷嬷,看她的方向,好像是来找自己的呀。
陆纭纭没有猜错,孙嬷嬷还真是来找她的。
孙嬷嬷给她行了个礼,说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又拿出沈时昭的那张帖子,对陆纭纭解释了遍。
陆纭纭美目流盼,笑道:“好,我晓得了,明儿我会好好招待沈姑娘的。”
孙嬷嬷和她唠了几句,就找借口离开,临走前还警告了一眼巧玉,别让她给自己惹事,好好伺候主子。
巧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看着孙嬷嬷的背影,小声抱怨道:“娘好凶啊。”
盼姿调侃道:“还不是你又惹了孙嬷嬷?”
巧玉嘴硬地说道:“姑娘,你给奴婢评评理,怎么就是奴婢招惹人了。明明是娘不体贴奴婢才是。”
巧玉委屈地垂下了头,陆纭纭很是疑惑,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儿?自己竟然不晓得。
盼姿对陆纭纭解释道:“姑娘,不是奴婢瞒着你,这事吧,是巧玉不想让姑娘担心,所以就没说。”
陆纭纭停下了秋千,轻蹙眉头道:“发生了何事?”
巧玉憋不住了,直接抱怨道:“还不是那苏姑娘么,派了圆儿来府上,她拜见了夫人,说是想见一见公子,那时候奴婢正好去正院,就跟圆儿撞了个正着,奴婢一看她就火冒三丈,拽着她往一边走,问她到底为什么来贺府,奴婢气得骂了她一通。”
“姑娘也知道巧玉骂人时的嗓门儿,一下子就把孙嬷嬷给引了过去,训了一顿巧玉不说,还给圆儿赔礼道不是。”
陆纭纭听见苏绮的名字,她心里的隔应劲儿就瞬间发作,以前不觉得苏绮讨人厌,现在陆纭纭一听见她,就忍不住想起她与贺章之的事儿。
陆纭纭揉了揉额头,出现这种情绪很正常,不就是自己吃醋了么,谁让苏绮曾经就是贺章之的妻子呢,这是个无解的难题,没必要斤斤计较。
她是这么心平气和的想着,但陆纭纭的醋劲儿就跟撒了欢儿的马一样,根本没办法静下来。
她语气发凉,道:“苏姑娘怎的又想起了公子?”
好不容易解决了崔婧雁,又来了个“前妻”,人生真是艰难啊...
盼姿和巧玉对视一眼,有些事不宜在外讲,只能含糊道:“除了那人,还能为了什么事啊。”
陆纭纭撇撇嘴,起了身甩了甩袖子,道:“不玩了,回阁楼去。”
这贺章之真是可恶,就会找事气人。
巧玉见陆纭纭发了脾气,对盼姿抱怨道:“都说了不要告诉姑娘,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盼姿解释了句:“这事总不能一直瞒着姑娘吧?她也有权利知道啊。”
巧玉对她哼了一声,“我反正说过不你!”
盼姿看她们两个都气冲冲的,挠了挠脸颊,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陆纭纭回了阁楼,对着软榻上的软枕就是一顿乱锤,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臭男人,一点也不专心!
发完了火气,陆纭纭喝了一口放了凉的花茶水,深吸一口气,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她对盼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盼姿讪讪道:“前个儿的事。”
“公子知道这事么?”
盼姿为难道:“这...奴婢真不知道。”
陆纭纭托着腮,冷冷地眯了眯眼睛,“公子傍晚来我这儿时,堵着他,不准他进来。”
盼姿尴尬道:“姑娘...奴婢...奴婢不是公子的对手啊。”
陆纭纭任性道:“你就说是我不准他来的!”
陆纭纭这么一折腾,到了贺章之回府,他换了衣裳后就极其自然的去了陆纭纭的阁楼,结果遭到了盼姿的阻拦。
贺章之挑了挑眉,双手揣怀,道:“盼姿,你这是什么意思?”
盼姿恭敬道:“公子,奴婢这是听从姑娘的吩咐。”
贺章之纳闷不已,笑容纠结起来,“纭纭要你这么做的?”
盼姿头垂的更低,“是的,公子。”
巧玉在旁解释道:“公子,姑娘这是生你的气了。”
贺章之破天荒的傻愣起来,他看着巧玉,说道:“啊?我又怎么了。”自己最近没招惹她啊。
巧玉挤眉弄眼道:“就是前天那件事嘛,奴婢不还给您说了?”
贺章之想了想,终于从自己的脑海里挑出了一件事,他迟疑道:“和苏绮有关的那件事?”
巧玉一拍手:“对头,就是这个。”
贺章之握拳抵唇轻笑,俊雅的面容流露出荡漾的笑容,宠溺道:“这点子小事,怎会让她给气上了?”
巧玉看贺章之已经心领神会到自己的意思,拉着盼姿往边儿挪了挪,给他让路,示意贺章之进来。
盼姿想要再次阻拦他,巧玉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就不懂姑娘家的小脾气情调呢!”
盼姿扯了扯嘴角,“你轻点啊!”
巧玉对盼姿揉了揉手,讨好笑道:“这是姑娘故意在对公子撒娇呢,就是想让公子哄她呢。”
盼姿懵了,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巧玉挺挺胸,“我武力虽然不如你,但脑袋比你好使多啦。你听说过一句话没。”
“哪句?”
“小醋怡情呀。”
贺章之进了内室后,就见陆纭纭正背对他换衣裳,陆纭纭听见声音后连忙回头一看,在见到贺章之时,她松了口气,但很快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中,就绷着一张脸,不去看她。
这女人一生起气来,浑身都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张俏滴滴的脸庞含着愠色,她躲进屏风后,挡住贺章之的目光。
贺章之阔步闯了进去,一把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一双大掌给她扣着盘扣,很是体贴入微。
他离得很近,陆纭纭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睫毛在自己脖子上划过,这种异样,令陆纭纭耳垂不自觉的发红发烫。
贺章之扣好她的盘扣,指尖捏上了她的耳垂,轻轻笑道:“这就害羞上了?嗯?”
“起开。”陆纭纭挣开他的双臂,但看样子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像是在小打小闹似的。
“生气了?”
“我才没有。”
“这还没有啊?”
陆纭纭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贺章之追在身后,青丝在他指缝间溜走,贺章之不敢继续逗弄着她,连忙解释道:“苏绮的事儿我压根没去理会,你何必跟她那种人较劲?”
陆纭纭美目瞪向他,坐在圆凳上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道:“公子这意思是在怪我咯?嫌我大惊小怪?对我不耐烦了么?”
贺章之苦笑着,走过去牵住她的手,求绕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纭纭,我刚才不该那么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