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苏钰面色变得凝重,唇边溢出笑来,然后转眸看着苏绮。贺章之的眸子毫无感情,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苏绮,盯的苏绮毛骨悚然,一股冷意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吓得一片空白。
贺章之声音不大,足够他们三人听得见,道:“苏绮何必死缠着我?不应该去缠着宋衍庭么。”
这一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劈下,使得苏绮双脚发软,她再怎么胆子大也没有想到贺章之会知道这件事情,甚至他还能平静的讲出来。正因为如此,更让苏绮感到贺章之的可怕和阴险。
贺章之又道:“苏钰,你们承恩侯府切莫给脸不要脸。”
说罢单脚踩在马车上,身姿利落地钻了进去。
苏钰黯沉着脸,看着贺章之马车的离去,他拽着苏绮回了府内,带着她带来了书房里,苏钰让她跪在地上,阴戾地问道:“你不是应该去找宋衍庭的吗,为什么要去招惹贺章之!”
苏绮显然被他刚才的那番话给吓破了胆子,她趴在地上,垂着头呢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贺章之竟然会知道我和宋衍庭的事情!哥哥,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苏钰被她给气得脸红脖子粗,苏钰本以为苏绮还有继续的利用价值,结果她不长眼的又去惹了贺章之,这个蠢货,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混账!
苏钰眯起了狭长的眼睛,看着一脸苍白的苏绮,低声警告道:“最近给我好好待在府里,若是被我发现你再偷偷跑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苏绮不能再留下去了,这个女人根本拎不清事儿,满脑子都是情爱,现在她又惹怒了贺章之,苏绮必须得嫁出去,就让她去祸害别人家吧。
她还在为贺章之胆颤心惊,却不知道苏钰已经替她算计好了以后的日子。
陆纭纭并没有她的出现而破坏了心情,她与贺章之在鸿运酒楼用了晚膳之后,便趁着天色渐暗之时,往苏淮河赶过去。
贺章之包下了一条乌篷船,挂着灯笼,河边还有花灯,贺章之站在乌篷船上对着她伸手,温柔秀雅,昏黄色的灯光让陆纭纭感到他眼中倒映着自己,天边星河灿烂,也不及贺章之半点儿。
陆纭纭将手放在他的手掌内,盈盈一笑。
船家见怪不怪,撑起了船,吆喝一声:“坐稳咯。”
在这乌篷船下,它遮住了天,使人好似只有船内的这番小天地,而这个天地之间,贺章之的眼底只装得下身边的陆纭纭。
“哎呀。”
陆纭纭没坐稳,贺章之连忙拥着她,二人对视一笑,一切情愫尽在不言中。
...
...
...
“苏绮被送出靖州了?”
贺章之多日后再次听见苏绮的名字,还是因为贺良的一句禀报。
贺良解释道:“苏世子将苏姑娘送到了舅家,那边不如靖州富饶,听说好似还在那边给苏绮找好了夫家,就等着苏绮嫁过去。”
贺章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道:“这苏钰还真是个会讨巧的人。”
贺良沉默着点了点头。
“将这个消息散出去,着重强调是苏钰将苏绮送去舅家。”
贺良拱手道:“属下这就在鸿运酒楼安排人手散布此事。”
“嗯。”
贺良见贺章之起身要离开书房的架势,问了句:“主子这是要去哪?”
“聪明人做了聪明事,不给点好处,怎么行?”
很快,这个消息立刻就在靖州传遍,巧玉在得知后赶忙去给陆纭纭报告这个好消息。
陆纭纭穿针引线的手一顿,歪着头问:“苏绮...就这么嫁出去了?”
巧玉抓了把瓜子,点点头:“是啊是啊,听外面的人说,是苏世子狠心把唯一的妹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好像那夫家在当地也就是个四品小官,是个鳏夫嘞。”
陆纭纭这次是真的大松一口气,这个“前妻”可总算离开靖州了,压在自己心上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搬走了。
陆纭纭垂首摸着绣面,暗忖:苏绮现在远离了承恩侯的庇护,如果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那她就该明白此时比不得当初。就凭着她侯府嫡女的名头,苏绮嫁过去的那家子人就不敢苛待她,怕就怕她还会作死下去。
陆纭纭默默祈祷:希望她可以继续保持着恋爱脑,然后使劲的作死吧。
第61章 第61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陆纭纭在倚栏听风, 因为到了夏季的尾巴,这凉意不由得便随着那清风渐渐覆满整片大地。所以这份拂面而来的感觉,带着一股子秋意, 吹得陆纭纭发尾撩动, 臂弯处的披帛好似要随风而去,贺章之走过去, 帮她掩住那风,他将陆纭纭耳畔的碎发捋在耳后, 摸着那白嫩的耳垂, 贺章之玩性大发, 拨了拨她的耳坠子, 玉片与珍珠的碰撞,清脆叮铃。
“连绯月都没公子这么幼稚过。”
陆纭纭撇开脸, 笑着对贺章之嗔笑,她发觉这男人近日来缠人的很,这个时间段他不应该窝在书房里么, 怎么有心情来寻自己玩了?
贺章之看着陆纭纭发髻上与耳垂上的首饰,笑得温柔, 自己挑的这些首饰物什果然很搭她。贺章之被陆纭纭拍开手后, 他的指尖转向陆纭纭胸口的缨络, 摸着上面的珠玉, 说道:“你那本话本子最近卖得很不错, 我在皇宫都能听见同僚说起这事儿。”
陆纭纭惊讶地靠近他, 双手不由得抓住他的手腕, 道:“真的么?”
贺章之点点头,说道:“是啊,所以我今儿给你备了个惊喜, 也不晓得你会不会喜欢。”
陆纭纭这下子是真的心花怒放,谁能不喜欢惊喜呢?她晃着贺章之的手,拖着尾音道:“什么呀什么呀!”
贺章之屈指敲了敲她额头,用力不重,带着几分亲昵,说道:“你不松开我的手,我怎么给你拿出来啊。”
陆纭纭立马双手背后,眼睛水灵灵地笑望着她,俏俏脸粉白,涂抹口脂的菱唇娇艳,惹得贺章之忍不住低头啄了一下,使了个坏。
贺章之从怀里拿出几张契书,递给了她,陆纭纭被他吓了一跳,然后看着第一张契书,陆纭纭捂着小嘴惊呼一声,“天呐,这不是巧玉去的那家书肆么。”
贺章之颔首,“是,就是那家书肆。”
贺章之见她小脸一片惊诧,小嘴微张的模样,低声笑了笑,“这个首饰铺子是我特地给你的,地段好,还是老店,掌柜也是个有经验的,你接手之后不需要用心思去经营。”
陆纭纭看了看契书上写着的铺子名字,惊喜之余,又感到很熟悉,这名字好像自己在哪见过。陆纭纭问了一嘴。贺章之握拳咳了咳,说道:“这家你肯定也有印象,你还记得郁青斯么。”
陆纭纭点头,“记得记得。”
贺章之解释道:“这就是郁青斯的那家铺子。”他唯恐陆纭纭会多想,又补充道:“这个铺子不是我夺来的,是郁青斯的父亲郁大人来向我赔礼道歉,这铺子就是其中的歉礼。”
当然了,贺章之也不是个清白的,他确实找人折腾了郁青斯几日,不过贺章之没想到会被他的父亲给拦下,二人私谈了一会儿,贺章之便收下了这份礼。
陆纭纭没有怪他,反而捕捉到了其中一个信息,问道:“郁青斯是不是招惹你了?所以他的爹爹才会来赔礼道歉?”
贺章之伸出长臂揽着她的肩头,眉眼温和,笑容清浅,道:“他之前为了崔婧雁找过我,说了一些正常人听不懂的话,我就没忍住揍了他一顿。也不晓得他怎么跟郁大人解释的,反正他亲自找上我了。”
陆纭纭感叹道:“还好你是个武官,没被郁青斯给欺负。能专情崔婧雁的男子,你就别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正常行为。”
贺章之挠了挠她的下巴尖,就像是平时逗七月那般,笑了笑:“纭纭说的对极了。”
那剩下的契书都是贺章之的私产,借着这个机会一并送给陆纭纭。
陆纭纭摸着那薄薄的契书,仰眸对贺章之说道:“公子,我一定会帮你赚回本钱的。所以谢谢你送我的这份惊喜,我很喜欢!”
贺章之凑过脸,道:“既然这么喜欢,总要给我点好处吧?”
陆纭纭也不扭捏,直接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侧脸,不过她还是问了贺章之一句话,“怎么突然给我这么多家铺子?公子是有别的打算么?”
贺章之没有隐瞒她,说道:“你家世单薄,身边只有我,所以我当然要为多考虑考虑,毕竟你以后嫁过来,少不了要用银子打点或是做些别的事情,提前帮你准备好,到时候也不会乱了阵脚。”
陆纭纭从没想过一个古代男子会这般为女子考虑周全,如果不是陆纭纭清楚知道自己所在一个书中世界,恐怕她会怀疑贺章之是不是和她一样,都是穿越者。
不说古代,很可能在现代都很少有这么体贴为人着想的男人了,陆纭纭眼神动容,忍不住问了问:“公子,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贺章之听言一愣,旋即仰头笑了起来,他实在被陆纭纭的问话给逗笑了,他很平静的说道:“因为心里有你啊,情不自禁就会为你着想,怕你受委屈,怕你会被人伤害,所以我身为你最亲近的人,自然要多用心的去呵护你。我爹常跟我说一句话,只有顾好了小家,才能证明你是否是个真正的男人。”
陆纭纭心中颤动,抱着他,侧脸靠在他的胸膛处,她无比的庆幸,自己遇上的是贺章之,而非别人。
“九如。”她声音动听,带着满满的缱绻缠绵,听的人耳红心乱跳。
贺章之敛住眼底沉思,笑着摸了摸陆纭纭的黑发,低声道:“傻姑娘。”
不会是一番话而已,就这么感动么?所以才说你是傻姑娘,没了我,你可怎么办?肯定被人骗的团团转吧。
所以,你要乖乖待在我身边,不要被人给轻易骗走。
贺章之抱起陆纭纭,情情蜜蜜,二人眼神交汇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似那并蒂莲,情深意切。
这一夜过去,翌日便是个阴雨天,天幕阴沉沉的,冷气一下子袭来。
陆纭纭穿上了立领对襟褙子,裹着那修长的脖颈,不减半分美色,徒增几分庄重典雅。上面的梅花盘扣,被陆纭纭的玉指扣弄着,她的乌黑秀发在巧玉的一双手下逐渐成了型儿,娇美容颜在镜中呈现出来,她选了一支莲花翠玉簪,笑得莞尔。
“走吧,咱们去拜见夫人。”
贺金氏见得陆纭纭时,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拉着她的手笑看道:“不错,这身新做的衣裳果然配得上你。”
贺金氏本就不是个会刁难人的,要不然当初苏绮对她的冒犯,换做旁人早就发婆婆威了。贺金氏唯一的毛病就是墨守成规,人有些死板,不过有贺延松在中调和,贺金氏的问题并不大。再者贺金氏嫁进来的时候,贺老夫人待她如亲女,谁让贺家子嗣单薄,就这么一个儿子呢。后来贺金氏又生下了贺章之,贺老夫人就更是疼爱她,所以靖州的一些贵妇人,私下里没少说贺金氏的酸话。
陆纭纭被她夸的红了脸,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深浅需要靠相处才能得来,她又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自然会对贺金氏相处的融洽。
二人说了些话,陆纭纭就带着巧玉和盼姿出了府门,因为和江云君有约,所以贺金氏也没有多留她说话。
贺金氏在孙嬷嬷的伺候下,她突然说了句话:“苏绮都要出嫁了,九如的事情是不是也该操办操办了?”
贺金氏看得出来贺章之对陆纭纭的不一般,从贺章之能为一个外室这般体贴时,贺金氏就晓得他的心思了。
一开始贺金氏对陆纭纭确实有成见,毕竟一个高门贵女,挑剔一个出身不好的陆纭纭也是情有可原。所以贺金氏非常反对陆纭纭的存在,如果不是贺章之告诉她陆纭纭救了他一命,怕是贺金氏肯定会将陆纭纭赶出别院。
正因为那次的舍命相救,贺金氏暂时放下了对她的介意,后来更因为苏绮的荒唐事,贺金氏看陆纭纭真是哪哪都顺眼。
所以贺金氏也就顺势同意了陆纭纭是她远房亲戚的事儿,总归是为了儿子退了一步。如果她之前还想着给贺章之寻亲事的念头,那在这段时日的相处后,渐渐就淡了那个心思。
她记得贺延松一句话,印象很深刻。
“家和万事兴。”
贺金氏就想着,再怎么身份高贵,权势滔天,也比不得儿子对她的中意。上一个妻子已经是个一团糟,这次就让他自己挑选吧。
贺金氏眼眸温和,是那种岁月沉淀的美感,她含笑看着门外陆纭纭逐渐远去的背影。
孙嬷嬷听了她的话后,连忙笑说道:“那这可就真称了公子的意了。”
贺金氏蹙着眉头,笑说道:“儿子生下来就是讨债的,当娘的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无非就是顺着了。他也不是三五岁的孩童,我跟他爹陪不了九如一辈子,剩下的日子怎么过,谁陪他过,这都是九如该想的。”
孙嬷嬷将手里的薄毯,盖在贺金氏的双膝上,道:“夫人,天凉了,小心身子。”
贺金氏眯了眯眼,感叹道:“这么快,夏天就要过去了。”
“是啊。”
“靖州的天,过了秋,那入冬就快了。”
陆纭纭来到鸿运酒楼时,掌柜看见了她,连忙唤来店小二,让他小心伺候着这位祖宗。
陆纭纭跟着店小二到了江云君约的那间雅间,巧玉机灵的给他塞了赏钱,店小二一顿吹捧,吹得巧玉都听不下去了,笑着赶他离开。
江云君看起来状态很不错,陆纭纭也没想到将江云君会来找自己倾诉,前些天也是在这间雅间,陆纭纭听完了江云君憋了好久的事情,陆纭纭当即夸赞了她一番。
那句话什么说来着。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江云君听她解释了这句话,笑得捧腹,赞同地点点头,称她说的极对。
这次江云君再约陆纭纭,是想告诉她自己定亲了。
陆纭纭见她眼眸平静,并没有任何的难过,也没有丝毫的波澜,就知这门亲事对她而言,差强人意。
陆纭纭没有问别的,只说了句:“什么时候定的亲事呀?”
江云君托着腮,说道:“后日就过定亲贴了,他是我爹部下的一个人,长得也就那样吧,比不得贺章之,比我还大上五岁,家里只有一个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