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灶台,有木柴,烧热水快,柴火着了,很快热水就开了。
堂屋里,季红均进屋的时候,季二叔已经招呼秦家父母坐下来了。秦美琪没坐,她站在门边,季红均进门的时候,她最先看见他:“红均哥。”
秦美琪经常这样叫他,以往季红均是不在意的,这次听到她这么叫他,季红均幽深的眼睛在她身上停顿了几秒,随后点头:“嗯。”
秦美琪深呼吸:“嫂子和晴晴、冉冉在家吗?”
“在灶房。”季红均平静回答。
“那我去找她们。”秦美琪说完,从堂屋里跑向灶房。
秦美琪走了,季红均走到季二叔对面坐下,他面色沉静,坐下来后也没说话。
季二叔等他坐下,才看向秦家父母:“这是红均,你们都知道他,俺就不介绍了。”
季二叔说完,根本就不看秦家父母的表情,他扭头看向季红均:“红均,这是,你姑姑、姑父。”
季二叔的兄弟姐妹季红均都是认识的,季红均在季家的姑姑,他都见过。秦家父母明显不像是老季家的亲戚。
听到季二叔的介绍,季红均往他们身上看了一眼,他的眼神没什么波动,心里似乎也没因为季二叔的话产生多大情绪波动。
平静的看着秦家父母,他的声音低沉无情:“你们是帝都人?”
秦母听到季红均的问话有些激动,在一边点头:“是。”
“秦美琪的父母?”季红均又问,语气依旧是慢悠悠的。
这次秦父回答:“是的。”
季红均静默片刻,大手食指轻轻动了一下,他深邃的眼在秦母身上停留片刻,随后着重看向秦父:“大概六年前,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从帝都打过来的钱,是你们打过来的?”
那笔钱一打,打了六年不仅季红均记得清楚,秦母和秦父记得也很清楚。
“是我们打过来的,都是打给你的。想,想让你能吃饱饭,过好一些。”秦母伸手,急切的想要去拉季红均的手。
季红均拧眉,手往后缩了一下,躲开了秦母的手。
“那笔钱,我只取过一个月的,别的都没到我手里。”季红均冷淡说着。
秦母点头:“知道,我都知道,美琪写信都告诉我们了,那钱都让你养父取走了,我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不管他是哪种人,你们为什么要把小时候的季红均扔这里?”锐利的眼睛看着秦母,季红均等着她的回答。
季红均看着秦父秦母眼里完全没有一点感情,这种无情的眼神秦母还处在初见侄子的喜悦中,她只感觉侄子对她冷漠,她想着侄子是因为和她陌生,所以才冷漠的,别的没有多想。但是秦父却从季红均的眼睛里看到了更多,那是对陌生人的眼神,就包括他问的那些话,都是像是替别人问的,那些问题似乎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看着这样的季红均再想想秦美琪和他们写的信,秦父轻轻拍了一下秦母的手:“你去外面找美琪,我和他谈谈。”
“红均,我们谈谈,方便吗?”秦父看向季红均,等着他的回答。
季红均没反对:“可以。”
季红均答应了,秦父看向季二叔和季二婶:“季哥,你看方便吗?我和红均单独谈谈。”
人季红均都答应了,季二叔自然不会反对,他拉住了季二婶:“我们去看看晴晴和冉冉。”
季二叔夫妇走了,秦母看着季红均,踌躇着也出去了。
灶房里,梁欢烧好了开水,也没送去堂屋,她坐在凳子上看向秦美琪:“美琪,二叔带来的人,你认识不?谁啊?”
“我爸妈。”秦美琪小声回答,挨着晴晴坐下来。没敢抬头看梁欢,她这会有些心虚。
听到秦美琪的回答,梁欢微顿。她审视着秦美琪,好一会才问:“美琪,你爸妈为什么来找红均?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梁欢见秦美琪不回答,想着秦美琪这些年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眸色黯了一些,盯着秦美琪,梁欢一字一句询问:“你和红均啥关系?”
被梁欢盯着看,秦美琪心虚了,又想着她爸妈在堂屋里,他们家和季红均的关系很快就会曝光,她轻轻说:“红均哥,是我表哥。”
秦美琪刚刚说完,季二婶从外面进来了。
秦美琪立刻不说话了,坐在一边低头。
梁欢仰头看向走进来的季二婶:“婶子知道?”
“俺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秦知青瞒的够严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季二婶看向秦美琪,没好气的询问。
秦美琪心虚啊,她下乡的时候她妈就和她说了,给她找的下乡的地方有熟人,她亲表哥在这里,还说养她表哥的人是他们家认识的人。让她到这里先看看情况,如果情况允许就来找她表哥。
她刚来那段时间,打听到了老季家,观察了很久,发现老季家的人并不是像她妈妈说的那样好,她就给她妈妈写了信,收到她的信以后,她妈就让她先不要认亲了,先装不认识,至于老季家的人,不要去接触。
她听话没接触老季家的人,就和表哥一家接触了。
这一接触就六年,她也隐瞒了六年,这事是她理亏。
秦美琪低头小声说:“对不起。”
秦母悄悄走过来,站在门口,听到女儿的道歉声,她轻轻说:“我能进去吗?”
秦母话是问的梁欢,但是眼睛却是看向晴晴和冉冉的。
人都到门口站着了,还是季红均的亲人,梁欢心里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也不会把人拒之门外,她搬个小凳子放在了秦美琪身边:“进来吧,你坐。”
秦母笑笑:“哎。”秦母说着,坐在了自己闺女身边。
“她们是晴晴和冉冉吗?”秦母看向晴晴和冉冉,那眼睛都是亮的。
晴晴平时虽然很活泼,但是对着陌生人的时候还是很文静的,她站起身,依赖在梁欢身边,小手拉着梁欢的衣服,偷偷看秦母,没说话。
冉冉依旧是乖乖巧巧的坐在梁欢身边,秦母说话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秦母不说话的时候,她就低头玩自己的手。
梁欢拉着晴晴的手,笑笑:“嗯,这是晴晴,她是姐姐,这个是冉冉,她还妹妹。”
梁欢这边一介绍完,秦母就在一边急切说:“好孩子,我是姑婆,你们爸爸的姑姑。”
梁欢听到秦母的话,眼神闪烁了一下。
红均的姑姑,帝都来的,眉眼之间和红均有些相似,这应该是红均亲生父母那边的亲人了。
早期她猜测过,红均可能不是季家的孩子,不过当时想着老季家已经有三个儿子了,如果红均不是老季家的孩子,老季家的人应该不会养他,季老爷子也不会留信说要给红均家产。
因为种种原因,再加上也没人出现说红均不是老季家的孩子,她就把心底的那种猜测抛开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和红均孩子都五岁了,红均姑姑出现了,这样看来,季老爹和季老娘并不是红均的亲生父母。
梁欢心里想了很多,却一直没说话。
晴晴站在梁欢身边,听了秦母的话,有些好奇的看着她:“爸爸的姑姑?”
秦母点头,她伸手去拉美琪的手:“对,我是你们爸爸的姑姑,也是你们的姑婆。”
“哦,姑婆,是不是像奶奶一样大的辈分?”晴晴好奇询问。
秦母脸上笑容更深了:“晴晴真聪明,就是和奶奶一个辈分的。”
秦母和晴晴在一边一问一答,聊的欢快,梁欢一直没插话。
晴晴是小孩子,聊了一会就没话聊了,回到了梁欢身边和冉冉一起坐着玩。秦母坐在梁欢对面,开始和梁欢聊了一些他们日常的话,问梁欢和红均这些年过怎么样?照顾两个孩子累不累?问季红均这些年好不好?
梁欢中规中矩的回答了她的话,不热络也不会冷淡。
他们这边几个女的在聊着,堂屋里,季红均和秦父两个男人也聊着一些事。
秦父直接说了把季红均的身份,以及把他放在这里的原因。
季红均听完以后,只是淡淡的看向他:“所以为了保护我,把我放在乡下?没想过,乡下也不安全?”
季红均这话一问出来,秦父沉默了。
乡下不安全,他们是考虑过的,但是当时的环境下,绝对不能把红均留在帝都的,只能送走。
“红均,你父亲当时已经被害死了,你母亲被害的精神失常,失踪了,他们家的权势越来越大,他们是不想让周家留下一个活口的,当时只能送你走。”
红均是男孩,老周家唯一的男孩,那人把周家的人都害的差不多了,红均还是红均娘冒险送到他们家的,红均娘让他们把孩子送走,绝对不能留在家里,他们当时护不住红均的,只能送走。
“既然送走了,为什么不来看他?”季红均面无表情询问。
秦父听他的话感觉有些奇怪,但是没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静默一会说:“你姑姑是要过来的,我没让过来,这是我的错。”
他当时顾忌那人,还要护住家里的人,这里距离帝都远,他拦住了妻子没让她过来。
季红均想问的都问完了,对着秦父也没啥话说了,淡淡说:“我知道了。”
季红均说完,不再说话。
秦父站在一边,本来还算沉稳的脸上,这会也有了几分焦急。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红均,你姑姑还是疼你的,她想认你的。”
“你,你咋想的”
季红均看向秦父:“今天晚了,我媳妇和孩子!要睡觉了,你们回去吧。”
秦父看着季红均没有一点波动的眼,知道他这么说,今天就是不想再谈了,再谈下去估计事情会往他们没想到的方向发展,他点头:“好。”
秦父出去了,看到灶房那边煤油灯亮着,他抬步走过,对着季二婶和梁欢点点头,看向秦母和秦美琪:“很晚了,先回去吧。”
秦母不想走,刚和孩子亲近会,她不舍得走。
秦父看出她的想法,认真说:“先回去,让红均冷静冷静。”
秦父这么一说,秦母想着他们今天突然说是红均的姑姑、姑父,红均亲生父母另有别人,他应该很吃惊,要消化这个消息。她就不再继续坐着了,站起身看向梁欢和两个孩子:“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
“好。”梁欢站起身,没送他们出门。
她不确定红均的想法,现在对着他们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不必太热情。
秦父秦母一走,季二婶立刻走到了梁欢家的大门前,把她家大门关上,她拉住了梁欢的手往堂屋走去:“红均家的,你去问问红均,他咋想的?这亲他要认吗?”
这问梁欢是肯定要问的,但是季二婶在这里,她也不好问,梁欢笑笑::“婶子,你先回去,我回头问问,明儿再和你说,你看中不?”
季二婶也知道自己心急了,听了梁欢的话点点头:“好,那你回头再问,俺先走了。”
季二婶走了,梁欢往堂屋里走去,堂屋里两个孩子比梁欢先一步跑到了屋子里,晴晴和冉冉一人一边拉住了季红均的手。
梁欢看着这一幕,微微笑:“你们父女三,咋个这么亲近?”
晴晴没说话,冉冉倒是抬头看了梁欢一眼:“妈妈不喜欢爸爸和我们好?”
冉冉看着梁欢,那眼神特别认真。
梁欢看着闺女的脸,直接弹了一下她的脸蛋:“鬼丫头,你和爸爸感情好,我咋会不高兴?你们两个回你们房间去,我和你们爸爸说会话。”
冉冉没走,轻轻问:“妈妈今天不给我和姐姐洗澡了吗?不洗澡睡觉,不舒服。”
季红均闻言,看向梁欢,轻轻说:“先带孩子去洗澡吧。”
夫妻相处六年多了,梁欢了解自己男人,看着季红均的样子,就知道他这会是不打算说啥了,梁欢也不立刻就问,拉着两个孩子出门,去洗澡房给孩子洗澡了,至于要问的事情,等孩子洗好澡了,再过来问。
季二叔家,季二叔先从季红均家回来的,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走,季二婶回来了,他立刻走过来:“红均那孩子咋说?”
季二婶摇头:“不知道,他和那秦美琪的夫妻聊完,秦美琪父亲就出来了,两个人啥也没说。”
“没说啊,那看来红均也没决定呢,这事咱也先别问了,看红均的决定就好。”
季二叔这边刚刚说完,季健康就从旁边出来了:“啥看俺红均哥的决定?”
“没你的事,你咋不去睡觉?”季二叔看向季健康。
“我做了饭,你们吃不吃?”他饿,爹娘不做饭,只能自己做。
季二叔和季二婶想着季红均的事情,不提吃饭还没啥感觉,这一提吃饭,两个人还真饿了。
“吃,你做了啥?”
“面疙瘩。”季健康回答。
季二婶和季二叔跟着他走进灶房,吃饭。
季红均家里,梁欢给两个孩子洗好澡,让他们去偏房睡觉,随后,她洗漱好去了正房。
正房里,季红均这会正在炕边坐着,看到梁欢进来,他面色如常的站起身:“我去洗澡。”
季红均去洗澡了,梁欢脱掉鞋子上炕,坐在炕头没睡觉,等季红均回来,准备问他秦美琪父母的事情。
秋季,天还不是太冷,季红均去冲澡,几分钟的时间就冲好了,冲好澡以后,在自己家里,他没穿上衣,直接穿着裤子就回来了,回到正房,关上门,大步走向炕边。
梁欢往炕里边挪了一下,掀开被子让季红均进被窝。
季红均进去,挨着梁欢坐下,半坐着把人揽在了自己怀里。大手轻轻放在梁欢腰上,季红均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梁欢耳边响起:“想问啥,就问吧。”
第82章 对着自己男人,梁欢也没……
对着自己男人, 梁欢也没委婉询问,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的下巴, 直接说:“你身世, 是咋回事?美琪这时候带她爸妈过来,他们是想认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