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赫气极了,“不合适你和我聊什么天?不合适你为什么要和我见面?这么冷的天我有病啊!跑那么老远来陪你逛夜市?”
“我会把钱转给你的,今天的饭算我请,行不行?”占喜声音也大起来,她好急啊!急着回夜市,不想再在这儿和王赫纠缠了。
“这和饭钱没关系!”王赫掷地有声,“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是不是现在的小姑娘都这样以自我为中心?你耍了我大半个月你知道吗?你是不是同时和很多人在聊天啊?刚才那个穿黑衣服的你认识吗?网友啊?我看你见到他都走不动路了!”
“我没耍你!”占喜突然就叫起来,“你到底要怎么样啊?我不喜欢你行了吧!饭钱转给你行了吧!是你约我见面的!是你要去逛夜市的!你的时间值钱,我的时间不值钱吗?你不就是以貌取人?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我的性格脾气,兴趣爱好,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占喜转身就走,王赫在后头喊了一声:“占喜!”
接着又是一声:“操!你是不是有病啊?!”
占喜走得飞快,走着走着,她就小跑起来,朝着夜市街的方向。
小鱼,小鱼!真的是你吗?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跑得就越来越快。
长发被风吹起,背上都出了汗,冲进热闹的夜市街后,占喜跌跌撞撞地还撞到几个人,收获了不少白眼和骂声。
她很久没这样跑步了,一鼓作气跑到那个摊位边,占喜脚步渐歇,一手拎着包,一手扶着腰,气都要喘不上来。
可是,当她看清摊位后的人,原本激动的心就“扑通”一下往下坠。
是这个摊位没错啊!那个黑衣男人居然不见了!摊位后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两双眼睛同时好奇地看着她。
占喜一边喘气,一边问:“请问……呼呵……刚才是不是……呼呵……有个……呼呵……穿黑衣服的男的……呼呵……在这儿?”
陈亮和毛毛目瞪口呆,说实话,这漂亮女孩的唇语,他俩谁都没看清。陈亮张嘴问出一句话,也就几个字,吐字含糊不清,像从嗓子里黏糊着滚出来似的,占喜一个字也没听懂。
“啊?你说什么?”她问。
毛毛不高兴了,拍拍陈亮的手臂,用眼神警告他,又指指摊位上那块牌子,让占喜看。
占喜看向那块牌子,“摊主聋哑人”五个字令她吃了一惊。
天啊!她穿越了吗?进入平行空间了?产生幻觉了?
占喜确定、肯定、断定、笃定!之前摊位上是没有这块牌子的!
她呆呆地看着陈亮和毛毛,一对小情侣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好半晌,占喜才拎了拎包,抬手掠掠头发,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离开了摊位。
走出丰林夜市街,占喜拎着包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满脑子都是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他真的是小鱼吗?
他几岁啊?
占喜回想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到黑衣男人的场景,虽然他戴着口罩,发型很学生气,看起来也有二十多岁了。
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占喜在心里回答:确定。
夜市摊上的男人和电梯里的男人,一定是同一个人,那种感觉,错不了。
那……能不能直接去问问小鱼?
会吓到他吗?
万一认错了呢?万一不是呢?那岂不是很尴尬?
而且,罗欣然说那个男人是帅哥。
小鱼却说自己条件不好,占喜见到他会害怕。
为什么会害怕呀?
大街上车辆来来往往,光影绚烂,占喜的眼睛茫茫然掠过这片繁华夜景,脑子都要想破了,也没想明白,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离奇的想法。
那个男人,假设他就是小鱼,一直都戴着口罩!
他会不会是……下半张脸有面部畸形类的疾病?
这个荒谬的猜想令占喜自己都感到无语,苦笑了一声,一脑袋麻线乱绕,想着回家后一定要好好和小鱼聊聊。
——
占喜和小鱼的聊天时间已经约定俗成,每晚9点半开始,一个多小时后结束,天天如此。
有时是占喜先发过去,有时是小鱼先发过来。
这一晚,占喜很有仪式感地洗完澡,钻进被窝,抱着小鲸鱼打开手机,果然,小鱼已经给她发来消息。
【好大一头鱼】:鸡蛋老师,你今天相亲顺利吗?
占喜笑了一下,小鱼就像个孩子一样在学她说话。
她抬头看一眼天花板,想到他可能就住在楼上,也不知道住几楼,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小鱼的形象,一身黑衣的酷男孩,聊天时却有点幼稚,真是可爱。
【鸡蛋布丁】:不好,失败了。
【鸡蛋布丁】:[坏笑][坏笑][坏笑]
骆静语看着对方的回复,陷入迷茫。
失败了啊……但她看起来好像并不伤心。
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她。
【好大一头鱼】:不要难过,你很优秀的女孩子,以后会有很好条件的男朋友。
【鸡蛋布丁】:我没有难过啊,我不喜欢他,没感觉,没动心。
动心——骆静语的心脏急跳了两下。
原来喜欢一个人要动心的?
那他是动心了吗?
这时候,占喜捏着小鲸鱼玩偶真是百爪挠心,决定单刀直入地暗示一下。
【鸡蛋布丁】:我今天和相亲对象一起吃晚饭,吃完后去逛了一条夜市街,丰林夜市,挺热闹的,小鱼你去过吗?
她好紧张地盯着屏幕,等待对方的回答。
此时的骆静语的确吃了一惊。
鸡蛋老师晚上去逛丰林夜市了?他们在同一个地方吗?
她是不是还从他面前走过?
可是夜市街一个晚上的客流量成百上千,骆静语只待了半个小时,哪里会这么幸运与她擦肩?
该怎么回答呢?
说自己晚上也在丰林夜市吗?鸡蛋老师会不会问他去干什么?回答去找摆摊的同学玩?鸡蛋老师会不会又问你的同学摆摊卖的什么?甚至问摊位是哪个?
说去逛夜市?她会不会问是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一个人多奇怪啊,和朋友,又是和谁?男的女的?
思来想去,骆静语觉得怎么回答最后都会扯到谎言,干脆在一开始就把这个话题给截断了。
【好大一头鱼】:我没有去过。
占喜:“……”
很好,聊不下去了。
曲线救国吧!占喜决定换个方式去钓鱼。
【鸡蛋布丁】:今天好冷啊,外面风好大!呼啦呼啦地吓死人了。我住高层,都怕玻璃窗被风吹破,你那儿呢?你住几楼啊?
骆静语想象不出高层玻璃被风吹到的恐怖声音,便回答——
【好大一头鱼】:我这里还好了,我装上双层的玻璃。
啊!臭小孩居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占喜很郁闷。
【鸡蛋布丁】:我一直不知道,你住在哪儿呢?东南西北哪一块呀?
【好大一头鱼】:我住青雀门的位子。
嗷嗷嗷青雀门!没错了就是他!占喜激动地差点蹦出被窝。
【鸡蛋布丁】:哇!那我们住得很近哦,我也住青雀门附近耶!小鱼小鱼,什么时候咱俩面个基啊?
骆静语发出消息就后悔了,他忘了鸡蛋老师就在青雀门上班,原来房子还租在公司附近。不过他有另一个疑问——
【好大一头鱼】:面哥基是什么?
【鸡蛋布丁】:面基,就是见面!
【好大一头鱼】:[尴尬][尴尬]鸡蛋老师,我不是想要见面。
【好大一头鱼】:我告诉给过你了,我很不好,你会要害怕我,真的不要见面。
占喜:“……”
【鸡蛋布丁】:可是我想见你呀~[可怜]
【好大一头鱼】:你看到我真真样子,不会这样想了的,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为了你思考。
“啊!好烦啊!”占喜郁闷地拿着小鲸鱼往枕头上砸,可怜的小鲸鱼弹了两下,又被占喜捞回来,抱进怀里。
这鱼太难钓了!她不敢和小鱼说自己可能已经见过他了,就怕伤害到他。照他这坚决的态度,指不定知道了能把她给拉黑呢!
这人到底在坚持什么啊?还是在掩饰什么?
占喜从来没有这么主动地去约过一个人,还一次次被拒绝,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咬咬牙——
【鸡蛋布丁】:小鱼,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什么条件,我都不在乎的,我把你当好朋友了,只是想和你见个面,你都不答应吗?
【鸡蛋布丁】:猫猫卖萌.jpg
【好大一头鱼】:鸡蛋老师,我把你也是当朋友,非常非常重要朋友了,所以你请原谅,真的我不想要见面了,我愿意一直手机陪伴你聊天,如果你觉得烦我了,告诉给我,我不会烦你了,真的我是不想要你失望。
——我不想失去你,想要一直陪着你,哪怕只是以一个网友的身份。
这是骆静语的心里话。
占喜躺平了。
也不是说要放弃,只是她似乎能体会到小鱼的心情。
他真的很害怕与她见面,不是排斥,是那种想见又不敢见的矛盾心理。
他为什么那么确定她会失望?会讨厌?会害怕?
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
不过没关系啦!占喜知道他就住在楼上,虽然最近一次在楼道里见到他,还是认识顾心驰的那天,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但占喜相信,她总能再在楼道里、电梯里见到他。
去抓鱼吧!
从现在开始,占喜决定撒开渔网,找准时机,一定要逮到这条滑不溜秋、油盐不进的笨蛋鱼!
——
周日,占杰打电话问占喜,要不要去他家吃饭,占喜没答应,说要和大学同学聚会。
占杰问:“那个晴晴,还是那个罗……”
“Both!”占喜回答。
占杰:“Boss?你老板也去?”
占喜:“……”
获得自由的周末,占喜才不要去哥哥家呢。
她几乎穿越一整个城市,去城东找罗欣然玩,赵晴晴也从学校里溜出来,三个女生看了场电影,又一块儿吃晚饭。
吃饭时,占喜说到前一天和王赫相亲的事,赵晴晴很好奇,说想看看王赫的照片。
“看什么呀,都把我拉黑了。”占喜托着下巴丧丧地回答。
罗欣然乐得不行,问:“那你最后饭钱转给他了吗?”
占喜叹气:“都说了拉黑了,没来得及转。”
罗欣然安慰她:“算了算了,下一个会更好。”
占喜突然就想起小鱼,问罗欣然:“哎,欣然,你还记得上回陪我去看房,电梯里见到的那个穿黑衣服的男孩子吗?你说他是帅哥那个。”
“什么帅哥?”赵晴晴来兴趣了。
罗欣然回想了一下:“昂,记得,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说他是帅哥啊?就因为眼睛好看?”占喜真诚地发问,“我后来又见过他几次,他每次都戴着口罩,你说,他会不会是脸有什么毛病啊?”
“啊?”罗欣然被占喜的脑洞打败了,“这我哪儿知道啊?我看轮廓,应该长得挺帅的。”
占喜又问:“那你说,一个人要长成什么样子,会让人觉得害怕呢?”
罗欣然和赵晴晴对视一眼,赵晴晴迟疑着说:“……烧、烧伤?”
“唇腭裂?”罗欣然补充。
“啊!”占喜的这声“啊”喊成了一个波浪线,都感到心疼了,小声说,“不会吧。”
罗欣然笑起来:“那人家戴着口罩,谁知道呢?你真好奇,就去让他摘了口罩给你看看呗。”
赵晴晴附和:“嗯嗯嗯!喜儿你这么美,你去撩谁都能拿下!”
占喜怂了:“我不敢……我怕他会打死我。”
和两个女孩散场,占喜坐地铁回家,半路上接到迟贵兰的电话,被噼里啪啦骂了一通。
王赫和介绍人告了状,说占喜很粗鲁,没礼貌没教养,一点也不像外表看着文文静静的样子,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眼高于顶,根本不是诚心找对象。
占喜活到二十三岁,还是头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
她戴着耳机听老妈在那边开炮,也不反驳。等老妈骂累了,她突然换了语气,嗲嗲地说:“妈妈,人家还小嘛,现在不想找对象啦,平时又要上班又要复习,很累的呀,也没时间和男孩子聊天。要么等我考上公务员了你再给我介绍男孩子,好不好嘛。”
迟贵兰:“……”
挂掉电话,占喜发现身边坐着的一个大爷正眼神怪怪地看她,她冲大爷笑笑,又恢复到一脸木然。
对付迟贵兰,她也算是身经百战,吵不过的时候干脆就发嗲服软,只要不常用这招,偶尔一次还是很有效的。
看看手机,文琴在工作群里@所有人,第二天上班要穿正装,提前半小时到岗,严禁到公司吃早餐,因为日本人的考察团队要来了。
占喜想到那盆“好运来”,明天,孙总应该就会送给那位日本客户,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那是小鱼做的花,因为这盆花,她才认识了小鱼,所以对于日本人的到访,占喜其实满期待的。
想到小鱼,她又想到和两个室友的谈话,她们猜测小鱼是唇腭裂、烧伤或其他面部畸形,占喜光用想的都觉得很难过。
她问自己,如果小鱼真是这样的情况,她会害怕他吗?
答案是,不会。
不管小鱼是什么样子,她都觉得他是个超级可爱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