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她不会的活要学着干,还要想办法赚钱,不能一直依靠裴云松。
想了好一会儿,何雪卿又忽地想起来原主买的柜子里面还应该有个夹层呢。
那些东西……
算了,还是放着吧,暂时先别动,万一一不小心被发现,就完蛋了。
胡思乱想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反正第二天醒了,外面依旧阴阴的,不见转晴。
裴云松也不知道在哪儿,屋里屋外都没见着他。
何雪卿这边刚端着盆准备倒掉里面的水,重新打水洗漱,就见裴云松一身大汗地从门外进来。
他穿着一件破洞的军绿色背心,脖子上还搭了个白手巾,像是刚刚运动回来。
没有了外套的遮挡,何雪卿更加直观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身体。
还真跟她昨天夜里猜测的那样,一看就是身体倍儿棒的小伙子。
她忍不住就问道:“裴云松,你夜里能看见东西吗?”
裴云松被何雪卿这没头没尾的话问的愣了一秒,随即点头,又以为她有什么事,问道:“有事?”
何雪卿摇头,“我就是觉得你身体挺好的。”
瞥见裴云松湿漉漉的上身,何雪卿干脆把脸盆递给他,让他先洗,她去刷牙。
裴云松动作快,一个战斗澡洗完,何雪卿才刷好牙。
他去洗衣裳,何雪卿就洗脸。
等到裴云松晾衣服的时候,何雪卿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廊檐下面的晾衣绳也给栓低了,正好是她能够得找的高度。
这人真是……怎么这么妥帖。
何雪卿心里热热的。
换做是她,要是被骗了,绝对做不到这么妥帖和细心的。
吃了饭,裴云松就说:“队长说今天要上工,你……”
他眉心收拢,何雪卿的眼皮就忍不住直跳。
“我虽然很多事情都不会,但我会好好学的。”她立刻道。
裴云松摇头,“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何雪卿就说:“可是我之前一直都是铲草皮的啊,不和你们这些有大力气的男人一起挖渠道。”
裴云松就道:“不是挖渠道,是下秧。”
何雪卿稍稍愣了一会儿,便想起来了。
是了,现在是三月,快清明了。
这边有句老话叫做清明下稻,谷雨插秧。
就是说差不多这个时节的时候,该农忙了。
不过这里的下稻并不是真的稻芽,而是已经长有十来公分的秧苗。
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些秧苗从拢子移到已经打好底肥的秧田里面,等到长个十几二十天,到了差不多谷雨的时候,就可以拔-出来,重新分苗栽下去了。
原主以前哪里知道这些,还是来了这里插队才懂的。
何雪卿回忆起原主干活的场景,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记忆里面,现在下水田都是光腿的,冷不说,还有吸血的蚂蝗。
她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
想着上一秒还在裴云松面前的保证,更觉得头疼。
她现在连最基本的家务都还没干利索呢。
穿越大神什么都好,就是给她挑的这个时代吓人。
且,她还没明白裴云松刚才的意思。
这两天,她是发现了,裴云松这人沉默寡言到了极点,刚刚特意提到上工,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下秧的事情。
想想,何雪卿干脆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裴云松就说:“你是和我一起,还是跟着其他人?”
起先,何雪卿没明白过来。
直到裴云松提到了两个字
包田。
这边生产队干活,虽然还是集体劳动的,但为了防止很多人偷奸耍滑,就把田按照斗分出来,社员每天申请包下来。
你可以一个人包,也可以几个人一起包,包几斗也全看你们自己,但前提是不能乱来。
包了,就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干完。
当然了,你要是提前半天就干完了,那剩下半天,生产队也不管你,你想干嘛干嘛。
反正那些田的固定工分你是拿到手了。
以往,原主都是和那些知青一起干的。
全是因为在干活这方面,知青比不上社员,两者搅合在一起,总是出问题。
每块田的工分是固定的,知青每天干活的量比不上社员却拿一样的工分,可不就惹他们闲话吗!
裴云松忽然问这个问题……
何雪卿细细的眉毛皱了皱,按理说他们现在处于一种假结婚的状态,在明知道她干活不利索的情况下提出来这个,难不成是因为他在生产队的“克星”名声。
她试探着问道:“你是觉得我们结婚了,我要是和其他人一起干活,会被说闲话?”
她没直接说“克星”。
裴云松点头,“嗯。”
何雪卿盯着眼前这个就连回答这个问题都冷冰冰没有什么感情,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心里面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他得经历多少,才有了现在的波澜不兴。
何雪卿想说那些知青应该不在意这些,但是又想到昨天去拿东西的时候,那些人害怕的态度,又干脆闭嘴。
她就道:“那我和你一起吧,我们不是一家人么,不过我干活很烂的,你昨天应该也发现了。”
裴云松就道:“没事。”
他站了起来,“走吧。”
何雪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路上还很泥泞,等走到地方,裤子和鞋都已经甩脏了。
见到她,知青点的几个人就开口打招呼,田文秀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笑嘻嘻道:“你怎么才来。”
把何雪卿拉到知青堆里,就又问道:“你这两天怎么样,你看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样,他这两天没有欺负你吧?”
听着,还真是姐妹情深,挺关心她的。
何雪卿抽出胳膊,摇头,“没有。”
又看向周围几个围着的知青,何雪卿盯着田文秀,直白问道:“田文秀,我好像忘记问你当初是怎么和裴云松说,才让他答应结婚的事情。”
田文秀心里一突,问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何雪卿面无表情道:“昨天,裴云松说娶我是因为你说我因为和他的那些闲言碎语一直闹自杀,他要是不娶我,就是杀人,他这才答应结婚的。”
“田文秀,你为什么骗他又骗我?”
第8章 蚂蝗
“啊……啊?”
田文秀怎么也没想到何雪青那种憋屈的包子属性,居然能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
她的性格,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还敢和裴云松沟通?
不过暂时没时间想这些,田文秀道:“是啊,我是这么说的。”
不等何雪卿开口质问,她又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词拿出来,“现在情况这么紧急,我要是和他实话实说,他怎么可能答应,我肯定要骗他了。”
何雪卿也没想光用这件事就能撕开田文秀的面具,她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试探。
她道:“关键是你骗了他,你回头怎么也要告诉我吧,你知不知道他昨天知道自己被骗的时候的表情,我都快吓死了,你这不是故意害我吗。”
何雪卿低着头埋怨了几句,又道:“现在结了婚,也没办法离,我以后天天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可怎么办啊,你昨天还和我说乡下男人打老婆,让我小心他,你现在又让我怎么小心!你骗他就骗了,你为什么连我也瞒着,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她用力揪了一把掌心,狠狠挤了挤眼睛,硬是憋出两滴眼泪。
边上其他知青见状忍不住盯着田文秀看,显然也诧异这件事。
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些人想了什么,反正表情都有些微变。
田文秀直观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她立马道:“雪青你说什么呢,我要是想害你,我怎么会给你出主意,我还不如就让你躲进山里面,等你爸妈来的时候,我再告诉他们,让他们把你带走呢,裴云松再怎么不济,人家好歹是个正常人,还有把子力气,总比一个傻子好。”
这么一说也是。
立马就有人想起了田文秀最近这段时间的变化,倒是觉得之前没有改变的田文秀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么一对比,就有人道:“何雪卿,你也别急,听听田文秀怎么说,兴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田文秀就紧接着说:“雪青,你是真的误会我了,你想想你的性格,这么温吞又胆小,我要是和你说了,你能答应吗,再说了,现在也不是拖时间和纠结的时候,你爸妈指不定哪天就过来了,也许就是今天呢,到时候,你怎么办,肯定要想办法速战速决的啊。”
她又连忙握住何雪卿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你,本来想等着你爸妈来过了,再告诉你,我也没想到你这鹌鹑一样的性格,居然还能和凶神恶煞的裴云松说上话。”
最后竟然还将了她一军。
何雪卿心下道难怪原主被她耍的团团转,嘴上却道:“都结婚了,怎么可能不说,再说了,你也说他凶神恶煞的,他问我什么,我也要回啊。”
回头,何雪卿歉意地看了一眼正在和队长说包田的事情的裴云松,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别人却以为她是害怕,又开口安慰她。
何雪卿抽回手,又看了其他人一眼,道:“我不和你们一起了,裴云松让我和他一起干活。”
话落,就往已经在旁边站着的裴云松走去。
“走吧。”何雪卿道。
裴云松垂眸扫了何雪卿一眼,转身抬脚,冷冰冰的。
身后的知青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何雪青刚才反应那么大,是不是真的被裴云松打了啊?”
“不知道,不过我也觉得她不对劲,你们看她走路都不敢抬头。”
……
知青们在身后议论了什么,何雪卿不知道。
她跟着裴云松一路走到他们包的那块田后,才松了口气。
乡下的路不好走,最近又下雨,路面泥泞,她一路上都盯着地面神情紧绷,生怕不小心摔倒。
田里面已经有分好的秧苗,何雪卿搜索了一下记忆,蹲下来拿起一块,掰开试着往水田里面种下。
没感觉有什么困难的,不过水挺凉的。
她回头,裴云松已经折好裤腿,下到了田中。
何雪卿咬了咬牙,也跟着下去。
别看田水不深,一眼望到底,下去之后,何雪卿就发现下面有厚厚的淤泥,直接没到了她的小腿肚。
她弯腰捡起秧苗开始干活的时候,裴云松就已经插好一排,第二排也快满了。
何雪卿咋舌,不敢再细想,赶紧也跟着干。
一开始,何雪卿还有些新奇的。
可不过一会儿,她就开始苦脸了。
原主的记忆,虽然干这些活很累,但具体怎么个累法,她没有感同身受过,自然也不清楚。
不过现在,她完全明白了。
这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暂且下不说冷还有蚂蝗的事情,就说弯腰吧,不过就这么一小会儿,她就直不起来了。
就像是有人拿东西在她的腰部一寸寸砸着一样。
疼、麻、酸。
何雪卿下意识去看裴云松,他都已经甩开她一大截了,看着也丝毫没有累的痕迹,动作麻利又迅速。
且因为这人手长脚长的,他的一排足够抵她的两排。
何雪卿脸皮忍不住一红,也不好歇息,紧跟着继续。
一个上午下来,何雪卿已经麻木了。
就连最后上来准备回去烧饭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了。
刚走了两步,她又觉得腿上不对劲,很痒。
何雪卿低头一看,两条细瘦的小腿上分别趴着吸血蚂蝗。
左腿两条,黑黄色的,右腿一条,颜色花白。
何雪卿当时就吓蒙了。
浑身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样,双手双脚都使不上力气,动都不敢动一下。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清楚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她之前哪怕在记忆里见过原主被蚂蝗吸过,但也不会知道到底有多恐惧。
何雪卿死命盯着腿上的蚂蝗,忽地,就见其中一条拱了拱,似乎还往她腿里面钻了钻。
何雪卿的呼吸瞬间急促,头皮发麻,“裴云松……裴云松……裴云松……”
她越喊越急促,越喊声音越大,最后都带了哭腔。
裴云松还在水田里面呢。
闻言,抬头扫了何雪卿一眼,见她情绪不对劲,才大步流星往外走。
到了何雪卿面前,就见她整个人摇摇欲坠,都快站不稳了。
裴云松一把拽住她,还没有什么动作呢,就被何雪卿抱的更紧,急促道:“腿,我的腿……有蚂蝗,有蚂蝗……”
“别紧张!”裴云松按住何雪卿肩膀的手使力,让她安静下来,弯腰捡起一旁不远处的鞋,对着她的两条腿抽了两下。
趴在她腿上的三条软体动物全都掉了下来,还有一条滑了两下,掉在了她的脚背上。
“啊!”何雪卿下意识尖叫,两条腿一甩,抱住裴云松的脖子跳了起来,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裴云松:“……”
他皱眉,手拽住何雪卿的手腕,想把她拽下来,哪知她就跟铁了心一样,怎么都不动弹。
他倒是可以用蛮力,但又不合适。
裴云松只好道:“你下来,蚂蝗被我挑走了。”
何雪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盯着地上看,就见裴云松面不改色地用脚把拿几条蚂蝗踢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