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听云婷开口:“我承认那些话是我故意说的,如果你们告诉老师,告诉曹文,我就去跳河。你们也不愿意成为杀人凶手吧。”
所有人都没想到云婷会来这么一句话,钱雨直接怼回去:“云婷你这是在吓唬谁呢,我怕你啊?还跳河,你去跳啊,现在河水都开始结冰了,你别冲着冰厚的地方跳。淹不死你反而磕坏了脑子。你既然要跳,就冲着那冰薄的地方跳。去,快去,现在就去。”
云婷直接赤着脚走下地,直接朝着门口走,把门打开,就要出去。
沈寒露真是对云婷佩服的五体投地,刚开始还死犟着不愿意承认她在背后故意编排同宿舍舍友们集体排挤她的小故事,转头见钱雨确实没有放她一马的打算,就又开始要寻死。
沈寒露一把把云婷拽回炕上,然后关上门,骂她:“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大晚上的寻死觅活的做什么?谁逼你去死了?现在是你在用死来逼我们,你搞搞清楚好不好。”
云婷刚才把头绳扔给来沈寒露,现在披头散发的。
她的脚踩在地上,因为之前受了冻,两只脚脚趾的部分都肿的都发紫,溃烂了。
不只是脚上,她的手上脸上耳朵上都有冻疮,冻疮都开始烂掉了。
像她冻疮这么严重的,不仅是因为她今年受了冷,而是她之前每年都要受这个冻,所以才会这么严重。
可以说就是村里的人,冻疮能严重都这个地步的都很少。因为天如果冷的厉害,地里头也就没什么农活要干了,就是有活儿,家里男人们就干了,冬天就很少有人家还让老婆闺女下地。家里的女人们趁着这些日子拆洗衣服被褥,打扫家。
就算白天受了凉,晚上临睡前拿热水洗脸泡脚,再用辣椒擦擦容易长冻疮的手脚耳朵。
这虽然是个偏方,但沈寒露从小被她娘压着这么做,反正她是从没有长过冻疮。就是初中在县里念书,住校的时候沈寒露也一丝不苟的按着她娘教的生活小窍门来。
像她最容易被冻的脚每次隐约有些发痒,靠着辣椒水还是把冻疮隔绝在门外。
而云婷这样,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冻疮就这么严重了,一看就是从小就穿的不够暖和,年年生冻疮。
而且家里大人也不够关心,没有给她治过,所以才会导致冻疮那么容易复发。
对于云婷,沈寒露确实有同情的情绪。
云婷沉默着不说话,周思思坐在沈寒露身边,小心问她;“寒露,你说云婷她不会真的要跳河吧?”
沈寒露也无语,虽然她上辈子也见过不少极品同学,好几位,比云婷这情况严重的多,但人家都是死皮赖脸的。就是有的放话要跳河,你报个警,警察就处理了。
但是对于眼下这个情况,沈寒露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
这时姚元元突然开口同钱雨孙露说:“钱雨,孙露,我知道你们两个心里不痛快,你们两个估计从小也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但是如果云婷真的为此放弃了性命,咱们不说心里面会不会有负担。但她出事了,本来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反而会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本来我们对云婷很照顾,可如果死无对证,我们五个就会成为欺负同学,甚至逼的她跳河的凶手。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会被学校开除,甚至还要住监狱。就是不住监狱,我们的档案上也会留下这个记录。我们也找不到工作,只能靠父母养活。我先声明,我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我有自己的理想,如果档案上有污点,我就无法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周思思被姚元元的话吓到了:“真的么元元,还会记到档案上啊?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姚元元说:“如果她活着,我们两方对质,可以从她说话的漏洞里辨别真假。可如果她死了,你要怎么证明自己。除非我们现在就报警,把事情直接和警察说了。直接在她寻死之前,在警方的档案里留下我们的记录。不然就是找老师都没有用,因为她如果真跳河了,第一个要对此负责人的就是任老师。”
孙露犹豫:“报警?虽然她在背后说我们坏话,但为此报警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警察工作那么忙,又要抓特务,又要抓□□,把警力浪费在我们这种小事上是不是不好?”
钱雨也说:“找老师可以,但是报警不行,这件事虽然搞得我很不开心,但说白了就是同学之间的矛盾。就是报了警,这种言语之间的口角警察也不会把她抓进去。她不痛不痒的,但是我爸如果知道我报警,会把我给打死的。从小我爸就教育我要心胸宽阔,这件事我就是同他说了,他也只会说我斤斤计较。”
孙露小声解释:“钱雨她爸特厉害,是老革命,打过仗,杀过鬼子的。如果不是因为受了伤,她爸都不会转业。而且他爸真的很严格,我们厂子里的小孩都怕他爸。”
周思思说:“那咱们怎么办啊?直接告诉老师吧,万一云婷真有个三长两短,不止咱们倒霉,任老师也要跟着倒霉。至于报警,我觉得太小题大做。我们村前些时候有人家二百多斤玉米面被偷了,都没报警。”
沈寒露问钱雨:“钱雨,你有什么打算?”
钱雨纠结的说:“我也不知道,我希望云婷她可以真心悔过。”
就沈寒露自己来说,她觉得钱雨的心愿有些困难。
如果换成沈寒露,知道自己帮助的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说自己的坏话,那么她根本不会在乎这个人是否会悔改。
因为就算对方道歉了,沈寒露也不可能原谅她。
这样的人,以后保持距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这就可以了。
但道歉是必须的,道歉的意义在于证明自己的清白!
尤其在现在这个时候,个人的名誉很重要,一个人不管他人品如何,甚至都不需要大多数人,只要小部分人认为你品德有瑕疵,你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会受到影响。
于是沈寒露先问云婷:“云婷,这件事我们不愿意闹大,但是并不代表我们就接受你对我们的污蔑。你可以拿跳河来要挟我们,或许是因为你觉得我们承担不了你如果真的出事的后果。但是,你忘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比如报警。我想我们五个人,名誉权受损,应该有权利找警察来处理。但是,报警不是我们的第一选择,为什么,因为我们的目的是恢复我们的名誉。同时不要让这种流言再蔓延下去了。你不愿意找老师,是怕这件事在你档案留下一笔。我们呢,可以答应你不找老师。但是你老实讲,我们排挤你这些话你还说给谁了?”
云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只和曹文说了。”
“什么时候说的?”
“这两天课间。”
沈寒露想了一下,问:“既然是课间,那除了曹文没有别的同学听到你说的这些话么?比如你的同桌王娟,曹文的同桌林岳?”
“王娟她奶奶过世了,这两天她没来上课,至于林岳,我不知道。”
钱雨听完,说:“还好还好,被她骗的人不多。我明天就去找曹文,和他说清楚,再问问他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让他对我们道歉!同时警告他别再往出传播!还有林岳,我也去解释一下。至于云婷,我也想明白了,我们是不能处罚她,没有人能处罚她,就是在法律上她这都构不成犯罪。但是我们可以不再和她当朋友。”
第32章
这件事,最后在云婷和曹文的道歉中画上了句号。
本来钱雨孙露希望他们两个人在全班同学面前道歉,但是后来又心软了。
甚至鞋袜她们两个还又送给了云婷穿。
周思思更是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五个人里三个人都是再给云婷一次机会的态度,沈寒露和姚元元的意见也就不重要了。
云婷在宿舍里本就沉默,经过这件事后,就越发的不爱说话了。
很快,就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后天气更加的冷了起来。
今天不上课,沈寒露就打算去看二姐。她二姐怀孕已经有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肚子大起来了,家里很多家务都不方便做。
这段时间沈寒露只回了老家两次,其他时候一没课她就去她二姐家帮忙。
平时二姐二姐夫可以在食堂吃饭,不上班的时候正好沈寒露可以帮着做饭,也算是她能为二姐做的一些小事。
下午学校下学,沈寒露就挎着书包坐上去她二姐家的公交。
上楼敲门,开门的竟然是她三姐沈花。
沈寒露激动的一下抱住她:“三姐,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呀?”
三姐也抱了抱沈寒露:“三姐也想你。”
这时听屋子里有人说:“快进来吧你们两个,别站在门口瞎腻歪,都把外头的冷风放进来了。”
沈寒露一听非常惊喜的说:“哇,娘,您也来啦?我好想你啊。”
何春香说:“你二姐都快五个月了,我实在是不放心她,所以来看看。”
然后她打量了沈寒露了半天,说:“这市里的学校还就是好哈,你看看五妞,不仅一点儿没瘦,还胖了一些。”
沈寒露说她:“娘,您是我亲娘么,别人的娘好久不见自家孩子,见面都觉得瘦了,只有您觉得我胖了。再说我哪儿胖了?也是,您上回见我的时候我还穿着线衣,这会儿我穿着棉衣。你说我不胖才奇怪呢。但我脸上身上可是一点儿都没长肉。”
“我就觉得你胖了。”
“行吧,你觉得就你觉得吧,你说我胖我也不会真胖。不过娘你们怎么来的呀?坐公交路上雪没化,不好走吧?”
沈花说:“进了市里还行,雪都化开了,县里也凑合。就是从咱家到县里那路可不好走。不过娘这些时候在大姐家住,也就是我和老四有空骑着自行车回家照顾咱们的老父亲。”
沈寒露奇怪:“娘怎么去大姐家住啊,他们家也没比二姐家大多少,一个小客厅,一个小卧室。以前娘不是总觉得大姐二姐家住的憋屈不愿意来么。”
何春香拍了沈寒露一下:“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大姐二姐家憋屈了。”
沈寒露嘟囔:“您从她们结婚开始就说上了。”
“我那就是说一下,再说了,你大姐二姐就两口子住,也用不着大房子。要知道,你大姐家那是县里的房子,你二姐这儿更是市里的房子。我和你说,就是咱老家那屋子再大,也不如人家这一个茅房值钱。你在县里有个茅房,你就是县里人,你在市里有间茅房,你就是市里人。”
沈花忍不住说她娘:“娘,您就是打比方,也不能拿茅房比喻啊,说的和看公共茅房的人似的。”
何春香说:“人家看公共茅房的怎么了,人家也是铁饭碗,也是供应粮。”
沈寒露打断她们:“你们别说这么重口味的话题了行不,我就是想知道娘怎么住大姐家去了?是和爹吵架了还是和奶吵架了?”
沈花说:“这你不用担心,娘和爹好着呢,和奶也好着呢。就是大姐这怀孕到了第五个月,就开始不舒服,让医生一看,人家说怀相不好,得慢慢调养还是啥的,不然将来容易难产。”
沈寒露一听就着急了:“大姐没事吧?”
沈花说:“现在没事了,就是前半个月,她是吃啥也不香。她婆婆,妯娌,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她丈夫也就是咱姐夫,全家人轮着给她做饭,可她就是吃不进去。寻常人怀孕得胖不少,她倒是给瘦了。就连那大肘子,油汪汪香喷喷的大肘子她都不想吃。还有那鸡,老母鸡汤,她也不想喝。最后没办法,大姐夫就来求娘去他们家住几天,给大姐做做饭。说不准娘做的饭大姐爱吃呢。”
这时何春香得意的说:“你大姐夫可算找对人了,你大姐从小吃我做的饭,她的口味我最了解不过了。当初你大姐一不想吃饭,他就该来找我。不然也不会让我大闺女和大外孙给饿着。”
沈寒露说她:“我大姐孩儿还没出生呢,你怎么就知道是外孙呀。”
何春香很肯定的说:“我自然知道,我怀你们五个,每一回肚子就是那样的。你大姐和我看上去不一样,自然就是男娃。”
“迷信。”
沈花说:“这不是大姐好不容易好些了,娘就开始担心二姐。她怕二姐离得远,自己不舒服也不和家里说。”
说着沈花压低声音:“再加上二姐夫那个人,你也知道,他和大姐夫比起来确实没有那么的细心,体贴。而且大姐大姐夫虽然是单住,但他们和公公婆婆都是一栋楼,有个什么事情吧,也有人照应。但是二姐和二姐夫住的离他们公婆可不近。娘就免不了操心么。”
沈寒露先小声问:“二姐在屋里呢?”
“对,半下午的时候我们才到,二姐还没下班。等二姐回来,上了一天班,又和我们说了会儿话,有些犯困。娘就让她先睡一会儿。”
“二姐夫呢?也不在?”
沈花说:“二姐夫还没下班呢。”
沈寒露忍不住嘀咕:“我看二姐夫呀,根本不是没下班,我这个得等公交,等上公交得坐二十多分钟,一共加起来最起码半个小时都学生都回来了,他就步行五分钟的老师还能没回来。”
沈寒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娘,我也不知道平时我不来二姐家他们家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反正我没课的时候,每次一来,二姐夫不是去书店淘书了,就是在家里坐着看书。就家里头我是真一次都没见过他做家务。你看我二姐挺着个大肚子,还得给他做饭洗衣服打扫家,这也太辛苦了。我休息下过来吧,也只能帮忙做做饭,洗洗我二姐的衣服。我二姐夫的衣服她不好意思让我给他洗,我二姐非要自己洗。我和我二姐说也不是非要我二姐夫做家务。只是她怀着孕,我就想让她雇个人照顾她。但我二姐也没听我的。”
何春香皱着眉:“你二姐这样确实不行,但你看他们家,她公公婆婆,二女婿,有谁像是伺候人的么?没有!他们家呀,是比你大姐家能挣钱,也比你大姐家有文化。但是这过日子啊,还真不如你大姐家接地气。要我说啊,不然我留在你二姐家伺候她?”
沈花说:“那您自己和我二姐商量吧,只是您别累着自己个儿就行。”
何春香说:“我还没四十五呢,你说的我像是七老八十的。”
何春香来了,做饭的任务就交给了她,沈寒露可以偷个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