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红着脸笑着解释:“不是信不过夫君,是着实想不出父皇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这话说的……
谢瑾年温温柔柔地在静姝唇角印下一个吻,轻声道:“他让我今日便去前朝处理政务,就是在拐着弯下娘子的面子呢。”
静姝之前已经从书城app里得了理中客的分析,此时听谢瑾年起了个开头便明白了。
狗皇帝当真是坏的很!
故意让谢瑾年今日便去前朝处理政务,拿捏谢瑾年是一回事,想让宫里人都觉得谢瑾年看不上她又是一回事。
谢瑾年只要今日宿在御书房,明儿个宫里上上下下怕是心里都得不拿她当回事儿了。
静姝扎在谢瑾年怀里,气呼呼:“太欺负人了!”
“不气。”谢瑾年给静姝顺着气,心里盘算着加速继承皇位的可能,低声转移话题,“给你说个事儿。”
静姝长舒了口气:“夫君请讲,妾身洗耳恭听。”
谢瑾年掐着静姝的腰把人往上托了一把,额头抵着静姝的额头,敛了笑意:“英国公府里那两档子事儿有结果了。”
静姝抓着谢瑾年的肩,轻声催促:“莫卖关子,快说。”
“玉如意是静妍错手摔裂的……”谢瑾年素来温润的声音有些发寒,“岳母的养身丸子里确实被加了附子,乃是虞氏、小虞氏和静文才合谋,为的就是岳父的爵位。”
近来只要是有闲暇,静姝便会想英国公府的事儿。
对于虞氏和静文才牵扯进来,静姝丝毫不觉得意外:“母亲果然是被她们谋害的。”
谢瑾年拢紧手臂,一下一下地轻啄静姝的眉心:“娘子想怎么处置她们?”
静姝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依着律法处置便可,夫君无需为我徇私枉法。”
谢瑾年低笑,未置可否。
半梦半醒间,静姝恍恍惚惚地听见谢瑾年对她说:“娘子,且让他们先在牢里再逍遥些时日,待为夫去了掣肘再处置她们。”
当时静姝还在琢磨,“她”那好二叔好二婶也是有能为的,都下了大狱了还能逍遥。
直至冬去春来,隆泰帝驾崩,谢瑾年继位。
在大行皇帝的梓宫移入殡宫之后,谢瑾年问静姝想怎么处置英国公府,静姝才恍然——当日谢瑾年那句话原来是叫她安心等着他能一言堂的时候。
心里领了谢瑾年的心意,静姝却也不想谢瑾年因为她污了圣明:“依律判了他们就是。”
谢瑾年喜欢静姝的体贴:“娘子无需顾虑那些有的没的,只管说想怎么处置她们便可。”
静姝见谢瑾年坚持,便也没再推辞:“若是依律该怎么判?”
谢瑾年垂眸看着怀中娇娘,信口胡诌:“往重了判夷三族,往轻了判满门抄斩。”
嚯!
静姝掌心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道:“母亲生前最是慈和不过,若她在天有灵必然不愿见着无辜之人因此丧命。”
说着,静姝仰起头,看着谢瑾年,“夫君,可能判得再轻些?”
谢瑾年扬眉,静听缘由。
静姝红着脸一指小腹:“权当是为咱们的孩子积福了。”
谢瑾年掌心落在静姝小腹上,温声问:“娘子想怎么处置她们?”
静姝掌心覆在谢瑾年手背上,与他一起感受着腹中胎动:“静文才、虞氏和小虞氏自然应该杀人偿命,旁的无辜之人只流放了可好?”
谢瑾年颔首应下:“有罪的判,无罪的流放。”
静姝靠进谢瑾年怀里,捏着谢瑾年的手指提要求:“三叔三婶是好的,可能夺了静文才的爵位,由三叔承袭?”
“三房乃是庶出,不能承继爵位。”谢瑾年轻嗅着静姝鬓边花香,“不过可以赐静文兼一个承恩侯。”
静姝顽笑道:“那我先代三叔谢主隆恩了。”
谢瑾年莞尔:“旁的人可还有要特意照顾的?”
还真有。
念及原著剧情里,那令人膈应的“静妍宠冠后宫”的剧情。
静姝抿了下唇角,不动声色地道:“静妍摔坏了咱们的如意,随你怎么治她的罪,只一样,不许让她入宫为奴来碍我的眼。”
“娘子且安心,后宫里的人员增减皆由娘子做主。”谢瑾年立时表忠心。
静姝满意,主动亲了下谢瑾年的唇角:“楚氏是个可怜人,让她跟静兴宏和离归家,别受那流放之苦了可好?”
这都是小事儿,谢瑾年自然没有不应的。
确定了怎么处置英国公府,谢瑾年俯身把静姝抱回床上:“你如今双身子,受不得累,且睡一会儿好生养精蓄锐,多攒些精神免得封后大典上撑不住。”
静姝乖顺的躺在床上,顺手拽了一把谢瑾年:“你这些日子也累得不轻,一块儿躺下歇歇罢。”
谢瑾年也没推脱,顺势躺倒床上,把静姝捞进怀里,右一句没一句的跟静姝说他的登基大典和静姝的封后大典。
封后大典和登基大典在同一天。
隆泰四十三年,二月二十九,宜祭祀。
静姝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织金五彩凤袍,被谢瑾年牵着手,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富丽堂皇的宫殿不能让他们侧目,两侧跪拜的朝臣未分走他们半分心神。
他们携手攀上至尊之处。
广袖轻摇,立于元清殿前俯瞰臣民,遥望江山。
于绵长悠远的礼赞声里,谢瑾年与静姝相视而笑,轻声道:“万里江山,与娘子共享。”
静姝霎时笑如三月春花,攥着谢瑾年的手,轻声回应:“得遇良人,与君共白头。”
真好,实现了膝盖自由。
真好,遇着了谢瑾年。
(正文完)
第115章 番外一:三五个崽儿
元和三年, 春。
静姝窝在摇椅里,一摇一摇地晒着日头,眉宇间染满了苦闷。
彩云自梳头, 做了静姝身边儿的管事姑姑。
几年相处想来,她跟静姝说话比别人要随意的多。
顺手接过侍女手中的扇子, 彩云坐到摇椅边儿的矮凳上给静姝扇着风,笑着问:“陛下为了娘娘停了选秀, 怕娘娘过的不自在,连太后太妃们也寻了个由头送到别宫里去了, 依着奴婢看, 陛下待娘娘当真是没的说, 娘娘怎的还不开心呢?”
这是谢瑾年继位第四个年头了, 一如彩云所说, 谢瑾年待她一日更比一日好,按理说她该知足……
知足个锤子!
静姝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看着花丛里追在澜哥儿身后扑蝶的两个小崽儿, 心里就很气!
三年半抱了俩,如今肚子里又揣上了第三个,想到又要带球十个月她就心里有气。
收养的加上亲生的, 她已经有三个崽儿了, 十分不想再腰酸腿疼脚浮肿生下一个了,然而谢瑾年不做人。
想着谢瑾年那仿佛用不完的精力, 静姝有点脸红心跳:“没不开心,我这是高兴呢。”
高兴还能把眉心拧到一块儿去?
彩云看的破破的,然而主子嘴硬她便没胆子说破,只顺着静姝的话头往下说:“是奴婢眼拙了,娘娘有喜是天大的喜事儿, 娘娘自然是开心的,不光娘娘开心,陛下肯定也是高兴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还是那个心灵嘴巧的彩云丫头吗?
静姝斜睨了彩云一眼,朝着在花丛里撒欢儿的三个小崽儿喊了一句“仔细点儿别摔了”,才懒洋洋应了一句:“他可不是得高兴。”一天到晚心心念念五个崽儿呢,就很离谱。
贴身伺候了静姝这么久,帝后间的私房话儿总能听着几耳朵。
听着静姝这腔调,彩云便捂了——娘娘这是因为又有了身孕,自己个儿跟自己个儿闹脾气呢。
心里偷偷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彩云继续佯装没看破,暗戳戳给静姝顺气:“依奴婢看陛下还是更着紧娘娘些,您是不知道,上次娘娘生二皇子的时候,陛下急得直在产房门口转圈儿,若不是古嬷嬷拼命拦着,陛下一准儿就冲进去陪着娘娘了。”
就该让他冲进去看看生孩子有多苦,看他还要不要五个崽儿!
静姝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了。
她这么编排谢瑾年,着实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其实上回险些难产以后,谢瑾年虽然嘴上没说,她也知道他怕了。
只是凡事总有意外,如今她肚子里这个就算是个意外,静姝忍不住又摸上了小腹:“合该让陛下好好赏你。”忒会替谢瑾年说话。
“赏不赏奴婢还不是得娘娘说了算?”她可是知道的,陛下的私库钥匙早就交给她们家娘娘了。
想着谢瑾年规规矩矩上交给她的私库钥匙和那满库房的珍宝,静姝心情愈发好了:“这倒也是。”
闲话间,三个崽儿扑蝶扑累了,一前两后的往回走。
三个崽儿,澜哥儿最大,许是长在谢家的缘故,才刚六岁便沉稳的不像话;老二冀安鸿四岁半,已经启蒙了,小大人一个;老三冀安泱两岁半,穿着小麂皮靴子,哒哒哒地跑起来,活像个小胖猴。
小胖猴在前边跑,两个小大人在后边施施然跟着。
眼见着小胖猴跟个小炮弹似的朝着她冲过来,静姝嘴角一抽:“快拦住她,我可禁不住他这一撞!”
静姝话音未落,立冬便已经拦到了她身前,不过却也没派上甚么用场,在小胖猴离静姝一丈远的时候,谢澜沧从后边拎住了他的后脖领。
谢澜沧拎着个小胖猴,脸不红气不喘的,还施施然道了一声:“二殿下,臣失礼了。”
小小的人,当真是像极了谢瑾年装大尾巴狼的样子。
被谢澜沧跟拎小鸡子似的提留着,冀安泱臊的不行,扑棱着胳膊腿憋红了脸:“母后!救我!”
静姝忍俊不禁。
小胖猴是个小告状精,每次告了状回头一准儿得挨两个哥哥爱的教育,可还是改不了告状的天性:“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儿你们自己个儿解决,我不管。”
冀安泱神色一垮,幽怨地盯了静姝一眼,转过头去朝着冀安鸿嚷嚷:“哥!亲哥!救救救!”
冀安鸿面无表情地盯着冀安泱看了一会儿,仰头看了一眼谢澜沧比他高出来那大半个头的身高,一本正经地道:“澜沧哥哥在教你稳重,你要懂得感恩。”
这个哥哥不是亲的!
冀安泱求救无门,耷头耷脑的停下了挣扎,活像一颗脱了水的小白菜。
谢澜沧看弟弟可怜巴巴的,有些心疼,刚要把冀安泱放下,才刚还跟蔫茄子似的小崽儿霎时来了精神,眼巴巴地朝着静姝身后挥手:“父皇!父皇!救我!”
谢澜沧放到一半的手一顿,又重新把冀安泱提溜了起来。
看见谢澜沧的小动作,静姝不着痕迹地扬了下眉,回头去看谢瑾年。
九旒冠,衮龙袍。
谢瑾年显然是刚下早朝。
如今不必装病秧子,又做了几年皇帝,谢瑾年周身气质与她刚穿进书里那会儿已是截然不同。
她刚穿进书里那会儿,谢瑾年病病歪歪的,光风霁月般的浊世佳公子,一张盛世美颜看了就让人移不开眼。
如今的谢瑾年,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脸还是那张脸,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看了不光让人移不开眼,还让人腿软。
眼尾眉梢不自觉染上笑意,静姝仰头问走到近前的谢瑾年:“今日不忙?”
谢瑾年垂眸看着懒懒地窝在摇椅里的静姝。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岁月也未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仿佛依然是那个拎着裙子跑的少女。
视线在静姝平坦的小腹上打了个转儿,谢瑾年指尖拨弄着静姝鬓边牡丹,笑道:“回来看看你。”
看来还是忙的。
隆泰帝晚年昏聩,留给谢瑾年的江山着实算不得昌盛。
谢瑾年这几年励精图治,又有她夹带现代私货的点子帮衬着,才总算是让国库重新充裕起来。
知道谢瑾年当是得了喜信儿特意回来的,静姝心里高兴,偏要端着姿态故意问他:“我有甚么好看的?”
谢瑾年轻笑,坐到内侍摆到摇椅旁边儿的圈椅里,不紧不慢地道:“怎么看都看不够的那种好看。”
静姝脸一红,轻啐:“陛下,且正经些罢。”
谢瑾年笑了一声,握住静姝的手,抬眼看向三个小崽儿。
冀安鸿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一板一眼的模样着实可人。
谢澜沧不慌不忙的把冀安泱放回地上,也跟着行礼,小小的人规矩却是学的极好。
眉眼低垂着,一副将恭敬刻进了骨子里的模样。
只是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再会装也嫩得很。
谢瑾年接住爬到他膝盖上的冀安泱,视线落在谢澜沧身上,不咸不淡地道:“起来吧,无需多礼。”
冀安鸿立时起身,犹豫了一瞬便暂且抛弃了礼仪规矩,蹭到了谢瑾年身边儿求父爱。
谢澜沧却是规规矩矩地谢过恩之后才起身,本本分分地立在那儿,动也没动。
小小少年,背着光站在那,美的好似一幅画儿。
看着谢澜沧眼里努力藏起来的艳羡与委屈,静姝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口气,抬手招呼谢澜沧:“澜哥儿,到母亲这来。”
谢澜沧乖乖地应了一声,挪到静姝身边儿,到底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偷觑了谢瑾年一眼。
静姝看在眼里,冷不丁轻推了谢澜沧一把。
小少年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直接摔到了谢瑾年身上。
谢瑾年不着痕迹地扫了静姝一眼,伸手扶住谢澜沧,又在静姝笑吟吟的目光里,把小少年拽进了怀里:“你也是打小跟着你母亲在朕身边长大的,怎么突然这般见外了?可是这次回谢家有人跟你说了甚么?”
谢澜沧早慧。
不必谢家人说什么,只那些碎嘴婆子们的闲言碎语便让他明白了不少事儿——他不是母亲的孩子,而是父亲的外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