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冰柜,羊肉饺子可以多包一些。
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她买的羊肉多,今儿吃一顿饺子,剩下的包好可以放着,等她回宁安,荀宁去苏联,荀叔叔还能自己煮着吃。
反正家里不是冰箱而是冰柜,所有食物通通只能冷冻。
这些日子乔娇娇每天都在疯狂的包饺子,猪肉大葱馅儿的,茴香馅儿的,猪肉莲菜馅儿的,今儿包羊肉馅儿的,明天去买些鱼虾,包三鲜馅儿的饺子。
今天荀叔叔在上班,荀宁被乔娇娇赶着去理发了。
笨笨啃骨头啃的极度愉悦,不时的发出哼唧的声音,逗得乔娇娇笑话它小馋鬼。
做好饺子馅儿,早上荀宁和的面已经醒发好了。
乔娇娇专心包饺子,笨笨专心啃骨头。
谁想笨笨啃着啃着,突然耳朵竖起来,直接扔下吃的喷香的骨头,向着房门跑去。
边跑边叫,一听这叫声就知道门口的绝不是荀叔叔或者荀宁。
乔娇娇洗了下手,擦干手走到门口。
来的是乔娇娇万万没想到的人,荀宁大伯母,淑华阿姨,和几个孩子。
她这个时候来,乔娇娇真挺意外的,要知道八零年荀宁大伯母就领着荀晓晓的几个孩子,去南边儿了。
这些年是没再见面的,和荀宁结婚后,乔娇娇也注意礼节,逢年过节,尤其荀宁不在的中秋,她都会给他两个堂哥寄一些节礼。
和堂嫂虽都不曾见过面,信件往来不少,堂嫂堂哥们也会在信里写一些大伯母家的事儿。
比如大伯母把钱拿了不少给荀晓晓丈夫做生意,结果荀晓晓丈夫给赔了。
后来又闹着大伯母出钱,换了个买卖。
这回生意好像做的挺大,赚了不少钱。
两个堂哥每个月都会给大伯母寄钱,不过工作忙碌,又太烦荀晓晓,也不曾去南边看大伯母。
大伯母呢,又要给荀晓晓带孩子,没空去两个堂哥家。
乔娇娇是真没想到,淑华阿姨老成这幅样子。
整个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还牵着三个小孩,抱着一个小孩。
乔娇娇怕狗吓着孩子,又觉得阳台太冷了,北方冬天的阳台,别把笨笨冻坏,只好先让笨笨去她和荀宁的屋里。
又请荀宁大伯母进屋,喊了声:“淑华阿姨。”
王淑华看着乔娇娇,有些感慨的说:“没想到你会和荀宁结婚,嫁到荀家来。”
乔娇娇笑了一下,给她倒了杯茶,拿出来准备过年待客的糖果给几个小孩子吃。
显然对方并不准备和乔娇娇细说来意,乔娇娇也没有刻意打听,不和她说才好呢,她才不愿意劳心劳力去帮忙呢。
是的,乔娇娇很确定这是找上门来有事要帮忙的。
如果不是有事,哪里有人家这腊月二十七上门,还带着这么些个孩子。
不想说就不说呗,她也不问,只招待几个孩子吃糖。
这几个孩子可能都知道家里出了变故,有些怯生生的。
只有最小的,应该有两三岁了,万事不知的躺在淑华阿姨怀里睡得香甜。
荀宁回来时,见着大伯母,看了乔娇娇一眼,乔娇娇只耸耸肩,荀宁坐下,见大伯母并不说明来意,就知道对方是来找父亲荀望的。
他看看表,爸爸也快下班了,就没提前去喊他。
等荀宁爸爸回家,果不其然,被淑华阿姨拉着去卧室说事儿去了。
乔娇娇避着几个孩子,和荀宁说:“我猜又是为了荀晓晓的事情,不过是什么事儿啊,难不成荀晓晓丈夫做生意又赔钱了,来家里借钱?”
荀宁眉头皱的很深。
乔娇娇抚平他的眉心:“你这是在愁什么呀,不用皱眉,你应该相信荀叔叔。”
“我知道我爸的性格,他和我大伯父感情很深,就和岳父同大伯父的感情一样,只是你家的大伯父没有荀晓晓这样的女儿。”
这么说也是啊,乔娇娇大伯父也是烈士,家里剩下大伯母和两个堂哥,荀宁家大伯父也是烈士,家里剩下两个堂哥和一个堂姐。
他们的堂哥都挺靠谱的,乔娇娇幸运的是,她没荀晓晓这样的堂姐。
如果她家里有这样性子的堂姐,爸爸就是心里再生气,可一想着牺牲的大哥,怎么可能不帮忙。
就像当初淑华阿姨住她家里,她爸妈处处照顾,不就是荀宁爷爷对自己大伯有恩情。
只是恩情,爸妈都能记得这么长时间,如果是大伯的儿女,他的儿女便是再不争气,爸妈也不会不管的,甚至还会更操心。
这么一想,荀叔叔没法不管荀晓晓,也是可以理解的。
乔娇娇去屋里找出几个布老虎,这是她买年货的时候见着有婆婆在卖,缝的很精致可爱,买了几只摆家里。
她也不会哄小孩,就拿布老虎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玩。
四个孩子,三男一女,荀晓晓和她丈夫长相都是很不错的,这几个小孩生活条件也好,都吃的白白胖胖,玉雪可爱的。
脾气也并不像荀晓晓那样,本来看着四个小孩,三个男孩,乔娇娇就怕他们见姥姥去屋里了,开始哭闹。
谁想吃着奶糖,抱着布老虎,玩的还挺开心。
大的那个看上去快十来岁了,还很懂事的照顾着弟弟妹妹。
乔娇娇甚至有些感慨,荀晓晓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这时就听屋里传来荀叔叔怒气冲冲的声音:“什么,开的是歌舞厅,还被抓了,说是流氓犯罪团伙,还有组织□□?还是主犯,要枪毙?”
乔娇娇见几个小孩吓的够呛,赶忙领着他们进了自己和荀宁的屋子,这间屋子隔音会好一些。
她抱着笨笨的脖子,让几个小孩看小狗狗。
心里却在想刚才听到的话,难不成荀晓晓丈夫现在做的买卖是歌舞厅?
现在的歌舞厅可真不仅仅是歌舞厅,很多都有黄色交易。
而且现在还比较保守,在歌舞厅男女跳一些迪斯科还好,有的还会跳贴面舞,这种跳贴面舞的,只要有人举报,抓了就是流氓罪。
乔娇娇虽不知道荀晓晓丈夫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可现在在严打,他这种不仅是流氓罪,还是流氓犯罪团伙的主犯,还组织□□,这可是大罪大案了,那是要被枪毙的。
难不成淑华阿姨是为着这件事找上来的?
这事儿荀叔叔怎么可能帮的了?
而且荀晓晓他们是在南边做生意,荀叔叔在首都,连打听打听都不容易。
在自己屋里,乔娇娇还依稀能听到荀叔叔生气的大骂,淑华阿姨则是哭的很大声。
过了一会儿,没了动静,荀宁打开门,和乔娇娇说:“我先把大伯母和这些孩子安顿到招待所,再给两个堂哥打电话。爸爸也要去给一个老战友打电话,拜托对方帮忙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大伯母一个劲儿的说荀晓晓夫妻是被冤枉的,我们都不太信。”
“嗯,你也别急,你和爸忙完了,回来吃饺子,我给你们包羊肉饺子。”
除夕夜,荀宁的大堂哥荀新天请了假赶了过来。
荀晓晨也请假往过赶,不过初一才能到。
荀叔叔的战友也把具体的事情给打听出来了。
荀晓晓夫妻经营着一家歌舞厅,还是挺有名的那种,会放邓丽君的歌,还会放一些港台的碟片,有的碟片并不是普通的电影,而是带色情的。
尤其这歌舞厅里,有十几个女招待,都是长得漂亮的,还和一些客人发生过性关系。
这样一来,他们还真是流氓犯罪团伙,组织□□更是没跑了。
荀晓晓的丈夫是主犯,不止荀晓晓丈夫被抓,荀晓晓也被抓了。
主犯要判枪毙的,倒是荀晓晓这个老板娘,因着她丈夫在歌舞厅乱搞,还有个相好的,怕荀晓晓知道了闹起来,反而瞒着她,也不许她去自家开的歌舞厅,她对她丈夫做的那些事儿还真不知情。
不过她也有和人跳贴面舞,但不是在他们家的歌舞厅,而是在另一个人在自己家里举办的所谓的私人舞会上。
还和另一个男人是情人关系,有过亲密行为。
不过荀晓晓的情况比起她丈夫来不算严重,就是严打,也最多判一两年。
淑华阿姨希望荀叔叔能帮忙,让荀晓晓丈夫免于死刑,让荀晓晓不被判刑,可这真帮不了。
现在严打,一些高干子弟都进去了,何况荀晓晓夫妻。
第82章
荀晓晓夫妻的事情,就是求到了荀宁父亲这里,也没有用。
国家严打,打的就是这些人。
因为荀晓晓丈夫开的是歌舞厅,更是组织□□,他名下的资产都被查抄了。
当初他做买卖,成本都是问荀宁大伯母拿的。
两次生意,将荀宁大伯母的积蓄花去七八成,就是后来他挣了一些钱,也并没有把本金还回来。
甚至平时家里的开销,也是淑华阿姨出,荀晓晓丈夫很少主动往家里拿钱,荀晓晓呢,又没有工作,整日游手好闲的。
他们还生活在受改革开放影响很大的城市,很多新奇物件都从世界各地运了过来。
不管是漂亮时兴的衣服,化妆品护肤品,还是珠宝首饰,荀晓晓都喜欢。
她脑子又不灵光,从不问丈夫要钱去买,只会问淑华阿姨要钱。
还有荀晓晓的四个孩子,吃喝拉撒哪样不得花钱?
听淑华阿姨的言语,她前前后后加起来好几万,当初她和荀宁大伯这个小家庭的积蓄,荀宁大伯牺牲后国家给发的抚恤金,荀晓晓外公一家这么多烈士牺牲的抚恤金,荀宁爷爷出事的时候,留给他们的钱,后来平反了,补发的荀宁爷爷的工资,属于荀晓晓的那一份也给了淑华阿姨,还有这些年,两个大堂哥每个月寄的钱。甚至还有荀宁父亲给寄的钱。
这钱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如今居然被花的只剩下几千块。
几千块对于普通的家庭,是很大的一笔积蓄了,可如果给淑华阿姨和四个孩子花,还真不够。
毕竟淑华阿姨没有工作,这钱只出不进,总有花光的一天吧。
还好荀晓晓只怕被判了一年半,等她出狱了,也还年轻,找个工作,至少好好养育她的几个孩子。
但是这也只是往好的方向去想,如果荀晓晓进了一趟监狱,出来以后还是死不悔改,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最后两个堂哥将大伯母和几个孩子给带走了。
他们对荀晓晓生的几个外甥外甥女没有什么感情,对母亲这些年的糊涂作为也越来越失望,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不管他们。
八四年八五年,乔娇娇的生意是蒸蒸日上,砖厂依旧挣钱,玻璃厂越做越大。
还有爸爸乔章那个瓷器厂,名头太大,在打响了第一炮之后,和政府进行了合作,政府会派专人来帮忙处理一些事情。比如去国外参加比赛,参展之类的。
有了国家的介入,乔章很快成了享誉国际的瓷器大师。
乔娇娇呢,也开始研制瓷砖,她开始做的并不多,瓷砖的价格毕竟要比水泥地昂贵不少,甚至比木地板都要昂贵,现在滥砍砍伐,偷着伐木的可不少,木材的泛滥,造成木地板价格低于瓷地砖。
乔娇娇也不急,她现在一心在建自己的家居市场。
甚至荀宁都回国,准备参加工作了,乔娇娇却还是忙得没有时间办酒席。
吕静气的够呛,她追着乔娇娇说她:“乔娇娇,你别忘了你当初说过的话,你自己说的,你和荀宁先领证,等荀宁学成归来,你们大办一场。这几年,你这厂子办的红火,荀宁呢,每年至少回来一次,我好几次和你说,趁着荀宁回来,你们也可以办酒席嘛,没必要非要等荀宁拿到什么博士学位,你得不听。”
乔娇娇一边听吕静说话,一边啪啪啪的摁着计算器。
这时候的计算器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家里人没事还都会来摁一摁,感慨一下科技真厉害。
吕静直接夺走乔娇娇摁着的计算器,说她:“我在和你说话,你能不能听一听。”
“妈,我听着呢,听着呢,这事儿您说了好几回了,我不是也和您说了吗,我忙,好忙的,这眼看着年底了,厂子里的账的清一清,有着欠钱的单位,还得去追债。还有我家居市场,也盖好了,我还得设计一下里边的装修,忙着呢。”
从乔娇娇这里买砖的,买玻璃窗户的,除了个人自盖的这种,还有单位盖家属楼,也有一些开始搞商品房的。
像盖商品房的的,这种一下买的多,订单量大,乔娇娇也不会要求人家一次性付清,有的老板呢,脸皮厚,你不去要债,人家就当没发生。
有的甚至要一回给一点,要一回给一点,这就只能常去催。
临近过年,按着他们宁安的习俗,如果年底被追债,却没有还债主的钱,那穷鬼可就跟上你了,来年是要穷一年的。
所以这临近过年的债要更好追一些,乔娇娇也对这些生意来往的老板们有了解,如果真周转不过来,她也不会强要,反正她要的订金都占成本的七成,尾款就算对方只结一半,她都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根据对方是真的生意不好,还是实在太抠,乔娇娇在整理出账目来,也会另算这次必须追回的钱。
除了这种私人的老板,还有就是给许多单位盖家属院的债了。
这种单位的家属院的债是最难追的,但是乔娇娇还在宁安做买卖,就不能不卖给人家砖,哪怕对方只付一部分钱,剩下的也是赊账。
私人老板,赊下的账去要,总是能要到的,便是最少,也能要个七七八八,肯定是不赔的。
给这种单位供的砖供的玻璃,可就不一样了。
这些单位都是公家的,挣钱的厂子吧,给钱就是不痛快,可也会给。
就怕那不挣钱的厂子,人家真没钱,厂里不给你钱你又能怎么办?
最怕的还是三角债,他们欠了乔娇娇的钱,别人又钱了他们的钱,于是最后让乔娇娇去问欠他们钱的厂子去要钱。
这不是直接的债务,要起来自然更难了。
三角债甚至都是好的了,还有连环债,像是之前有一回,宁安的一个农场要扩建加盖,那个农场的领导呢,和乔娇娇的大哥有些渊源。
当初乔娇娇大哥被知青们打了,还闹着要举报,还是大哥的这位老上级力保他。
如今对方管着农场,扩建加盖呢,也不是为了私人的利益,而是为了农场的人,还求到了乔娇娇大哥这里,乔娇娇也就答应了。
但是她觉得这账,怕是不好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