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星——一只甜兔
时间:2021-03-05 10:45:39

  两人上了楼梯。
  江予迟将盛星掩在身后,问:“怎么了?”
  盛星迟疑着道:“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刚刚那个男人我好像在公路旅舍见过。他应该和那两个女人在一起,可她们说要去车河。”
  漫长的公路尽头有两条分岔路。
  一条通往车河,另一条通往沙驹。
  显然那男人是在乌川镇和那两个女人认识的,或许搭了她们一路,隔天分道扬镳,他孤身来了沙驹镇。
  目前的情况,暂时是合理的。
  可他又出现在他们住的民宿里,会不会过于巧了?
  江予迟显然对这样的事更为敏感,尤其鲨鱼这趟的目的地是西北监狱,可这些不能告诉盛星。他安抚似地拍拍她的头,说:“我们明早就走,不久留。”
  经过这一遭,他们晚上没再出门。
  中途鲨鱼来了一趟,在门口和江予迟说了会儿话,盛星坐在单人沙发上,数着那些糖果玩儿,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
  门口两个男人的神色不似前几日轻松。
  “哥,你怀疑是蜂鸟的人?”鲨鱼拧着眉,压着声音,“蜂鸟这辈子都得在牢里蹲着,他底下还有人?”
  江予迟低声道:“当年他还有东西没交代,一直握在手里,现在许是有了用处。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明天我们分头走。”
  鲨鱼态度坚决:“不可能,我不会自己走。你还带着嫂子,这一路不安全,一切等到了西鹭再说。”
  当年,他们特别行动队收到西北保护区求助,抓捕一个盗猎和运/毒的组织,历时七个月,他们捣毁了据点,几乎抓了所有犯案人员。
  其中主犯就是蜂鸟。
  整七个月,他们熟悉蜂鸟,蜂鸟自然也熟悉他们行动队,当时的行动队队长江予迟,是蜂鸟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江予迟凑近鲨鱼,快速说:“你换车带她去西鹭,我去把人引开。若三天内我没赶到,通知西北。”
  他顿了顿,声音微冷:“这是命令!”
  鲨鱼一哽,沉默片刻,应:“是!”
  江予迟交代完,转身回房,刚关上门,对上一双晶亮的眼睛,她鼓着腮帮子吃糖,含糊着问:“你们说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他在沙发侧蹲下,尽量缓和语气,不让她害怕:“三哥在这里有点儿事需要处理,明早你和鲨鱼先去西鹭。”
  “咔嚓”一声脆响。
  盛星咬碎糖果,几口咽下去,抿抿唇,小声问:“很重要的事吗?我留在这里会给你添麻烦吗?”
  江予迟听她小心翼翼的语气,心像是被咬碎的糖果。
  他带她出来,却要在半途丢下她。
  “事情一办完,我就去西鹭。”江予迟牵着她柔软的手,低声说,“三哥保证,三天后就来见你。”
  “嗯,我知道啦,我和鲨鱼先走。”
  盛星乖乖应了。
  她知道,若不是极重要的事,江予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她先走。虽然有点儿失落,但她能理解。
  熄灯后,江予迟没躺下,只半倚在床头,低声和盛星说着话,等她睡了,才和鲨鱼确认车的事。鲨鱼回复说,都安排妥了。
  夜渐渐深了。
  周遭小镇陷入黑暗,万籁俱寂。
  老旧的木板在寂静中发出绵延、尖锐的声响。
  江予迟猛地睁开眼,隔壁的鲨鱼同时动了。他俯身,拿过衣服,快速扶起盛星,道:“星星,醒醒,我们现在走!”
  男人的语速低沉、紧迫。
  盛星惊醒,等清醒过来,已站在门后,江予迟挡在身前,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哥,那人跑了,底下可能有同伙。”
  江予迟紧搂住盛星,开门,将行李递给鲨鱼,匆匆往楼梯口走,低声叮嘱:“跟着鲨鱼上车,别太担心。”
  盛星用力地握着江予迟的手,说不出话来。
  他们遇到了危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和鲨鱼离开。这个认知,让盛星的心揪成一团。
  车早已停在门口。
  左右两辆,将分开行驶。
  鲨鱼将行李提上车,打开车门,承诺道:“哥,我一定把嫂子安全带到西鹭。”
  江予迟侧头,看向依偎在他身侧不肯离去的盛星,眸光暗沉,他注视这张娇艳的容颜片刻,俯身,薄唇轻触她的额头。
  “去吧。”
  盛星手脚冰冷,心里乱糟糟的,只知道这一刻要听江予迟的。她僵硬地往车边走,待上了车,鲨鱼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座,朝江予迟比了个手势,准备启动车子。
  江予迟立在原地,双眸紧盯着车内面容苍白的女人,她颤着手去系安全带,系好了,抬眸看来,微润的眼眸像是浸了水。
  一点点淌出来,将他淹没。
  剧烈的情绪升腾,似海啸般席卷了江予迟,他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盛星走,她该在他身边,只能在他身边。
  轮胎急速旋转,眼看就要驶离。
  江予迟跨步上前,猛地扶上车身,灵活地贴住,一拍车窗,车停下,他飞速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一把抱起盛星,沉声道:“她跟我。”
 
 
第38章 见星38   暗箭
  盛星被拦腰抱起摁在副驾驶上, 心跳剧烈跳动着,男人俯身凑近,快速扣好安全带, “啪”的一声响, 他抬眸,漆黑的瞳仁定定地望着她, 片刻, 倏地笑了, 又变成盛星所熟悉的模样——张狂、不可一世。
  他扯着唇,眉眼倨傲:“信我吗?”
  盛星抿唇,体温渐渐回温, 倾身紧紧地揽住他,贴着男人微凉的耳垂, 小声道:“我永远都相信你。”
  江予迟抚上她的发, 只一瞬便放开。
  时间紧迫。
  鲨鱼见江予迟这态度, 就知道他铁了心要自己带盛星走,没多说,只配合他的一切决定。这是多年行动带给他们的默契。
  一切准备就绪, 两辆车同时出发。
  鲨鱼往沙漠方向开,江予迟前往牧场,两人同时避开西鹭。跟踪他们的人只会以为这一趟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北。
  疾行的车穿过小镇, 远离了那一片寂静。
  盛星紧张地看着后视镜, 镜子里车灯一晃而过,有人追上来了!是之前的那个男人吗?他的同伙也在吗?这些人为什么追着他们?
  乱糟糟的念头盘踞在盛星心头。
  “星星, 别往后看。”江予迟踩下油门,瞥过后方紧跟着的车,提醒道, “抓紧,三哥和你说件往事。”
  盛星:“......”
  被这么一打岔,她憋着的那口气竟散了,嘀咕:“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给我讲故事。”
  江予迟挑眉:“怎么不行?才说信我。”
  说着,他还真讲起故事来。
  “我第一次进牧场是二十岁。”江予迟语调轻松,仿佛两人不在逃亡的路上,“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那时是夏天,天气就和现在一样,晴日温和,林子里可能还会有冰霜。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刚搬完家,在毡房外搭羊圈。”
  “是小羊羔吗?”
  盛星被他的话吸引,忍不住问。
  江予迟侧头,笑着应:“是小羊羔,浑身雪白,鼻子和耳朵是粉色的,灵活得很,在几个小孩儿中间跑,捉都捉不住。嘶,雪玉可爱的样子,倒有点儿像星星。”
  盛星缩在副驾驶,轻声道:“我小时候才不白。”
  这话倒是不假,盛星刚被接回来的时候没那么白。黑黑的,又瘦又小,在医院里呆了两个月倒是被捂回来了。见到江予迟那会儿,她的脸上已没有了过去的痕迹。
  江予迟面不改色地补充:“还有带花色的小羊,小小一只,眼睛水汪汪的,和雪白的一样可爱。牧人热情好客,拿酸奶招待我们,他们的酸奶是用羊奶做的,放在皮袋里的奶自然发酵,口味变得酸甜。过两天,星星也能喝到。”
  车速越来越快,江予迟的声音却始终平稳。
  盛星蜷缩着抱住膝盖,望向车外,前方一片漆黑,偶尔照亮路边的砂砾杂草,她根本不知道车开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他们一直在前行。
  “星星。”江予迟低声喊,语气轻缓,“戴着眼罩睡一会儿,三哥需要你保持体力。尽量不那么紧张、不那么害怕,能做到吗?”
  盛星一怔,片刻后点头:“能。”
  顿了顿,她试探着问:“三哥,我们不能报警吗?”
  江予迟道:“动静太大,他们会藏起来,在暗处更难解决。我们转移路线,把人甩了,他们会去终点等,至少路上安全。”
  半晌,盛星点头,乖乖摸出眼罩戴上,安静地呆在位置上。这会儿她完全睡不着,但也知道,江予迟过分关注她,他该转移注意力,专注在路上。
  深夜,车轮飞速刮擦过地面,扬起尘土。
  江予迟将油门踩到底,车速飙升,转道开入牧区方向,后面的人未必熟悉牧区地形,但他也有太多不确定性,上次来这儿已经是五年前,牧区辽阔,在某种意义上,和沙漠很像。他和鲨鱼也是想借此甩了那些人。
  越野车碾过石路,开始上坡。
  江予迟转动方向盘,视线扫过距离逐渐拉近的车,眸光一点点沉下去。那些人是亡命之徒,身上带着家伙,而他早已和过去割离,但万不该、千不该,他们不该牵扯到盛星。
  “操,那臭小子好好的睡什么女人?”
  开车的人骂骂咧咧,他们的计划是先派人从乌川开始跟着江予迟,到了沙驹再换人跟,可偏偏那小子不知道犯什么浑,露了破绽,差点儿让人逃了!
  前面的车辆显然熟悉地形,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车开过陡坡,车身猛地一震,他咬住后槽牙,开始第二轮追逐。
  从沙驹到牧区有近三小时的路程。
  长时间的高速行驶让人精疲力竭,他渐渐失去耐心,忍着没掏家伙的唯一原因就是上头没下命令,只是让他们跟着。
  男人看了眼工具箱,拿了支□□,降下车窗,眯了眯眼,比划着距离,随即收回手,啐了声,狂轰油门。
  牧区地形开阔。
  在近三小时后的追逐后,越野车猛地刹车。
  盛星瞬间摘了眼罩,看清前面的路况,长而亮的车灯照亮前面广阔密集、深不见底的白桦林,下一秒,车灯熄灭。
  不远处传来引擎声。
  “星星,下车!”江予迟扯了件外套,解释了一句,“再开下去,可能会有人来堵前面的路,我们进林子,林子里有陷阱,三哥背你。”
  盛星一声不吭,她什么都没带,下车前只来得及抓一把巧克力和一瓶水。
  高热量又便携的食物,在这时候最管用。
  江予迟将外套裹在盛星身上,才蹲下,一路沉默安静的女人立即趴了上来,牢牢抱着他,在他耳边小声道:“三哥,我好了。”
  “抱稳了。”
  话音落下,江予迟如风般蹿了出去。
  风迎面刮来,盛星紧扣着男人宽阔的肩膀,埋首在他颈侧,连呼吸都放到最小。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江予迟的体力到底有多好。
  他在黑暗中疾跑宛若置身白昼。
  盛星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清,只偶尔感觉到晃过几片阴影,身后似乎也没了动静。这片白桦林,似乎是江予迟的天然庇护所。
  疾行的震颤感让盛星有点儿发晕,抬手摸了摸江予迟的额头,他额间已出了汗,显然加上她的体重负荷,他速度下降不少。
  而江予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在这茫茫暗色里,喘息着笑了一声:“三哥那会儿出任务,回来撞见一头濒死的熊,我顺道背了回去,在兽医那儿养了两天,竟活过来了。那以后,每当我去看它,它就伸手,想要我背它。后来,三哥给它取了个名字,星星猜一猜,它叫什么?”
  盛星:“......”
  她忍不住去捏他耳朵,咬牙道:“你不许说话了!”
  明明他们在逃亡,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认真!
  盛星的心几乎都悬在嗓子眼了,恨不得自己也能生出江予迟的腿来,他还能在这儿和她谈笑风生。
  漫长的奔驰后,江予迟的脚步忽然慢下来,盛星立即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似乎没有脚步声,怎么停下来了。
  盛星问:“三哥,怎么了?”
  “林子里有捕兽陷阱。”江予迟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扫过视线所及之处,“一不小心,就会落入陷阱里。”
  盛星顿了顿,悄声问:“我们能把人骗到这儿来吗?”
  江予迟失笑,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在这样高度紧张的环境之中,盛星总能让他平静下来。
  “能。”江予迟把人往上掂了掂,“星星说能就能。”
  这片白桦林很大,还有近三分之一的路程才到达牧区。江予迟已没有耐心再这么逃下去,进这林子本就是为了甩掉这恼人的尾巴。这样的视线条件下,来人即便有枪,也没有太大的发挥空间。
  不远处。
  男人喘着粗气,手电的光晃过脚下,循着脚步声和大致的方向追逐。这姓江的还和三年前一样,难搞又磨人,他后悔接这活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忽然,林子间只剩簌簌的风声。
  一切都安静下来,白桦树像沉默的卫士,无声地注视着他这个闯入的外来者,他惴惴不安,往前的脚步竟有瞬间的犹疑。
  不过片刻,他迈出了左脚。
  周围一片漆黑,稍稍一点儿动静都让他风声鹤唳,男人握紧手里的□□,打着手电寻着脚步,往前走。前路平坦,地面上散落着大片的树叶,杂丛掩盖路径,树叶逐渐聚集,他敏锐地扫过周围,停下脚步,忽然,右侧忽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他下意识上前,一脚踏空,失重感传来,他踩到了陷阱里!
  姓江的算计他!
  眼看就要掉入深坑里,男人遵循直觉,倏地拿起□□,朝着左侧射去,下一秒,他整个人坠入坑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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