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了。”
“地动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地动,方才站稳,城楼紧着着又晃动起来。
哐当!
褚云晟整个身子开始往下坠,紧接着眼前一黑,城楼上的巨石开始掉落,噼里啪啦的全砸在他身上,砸得他五脏六腑全都钝疼,无边的恐惧袭来,他不能死,拼尽最后一口气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赶来的崖州边军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面色黝黑的姑娘一人将城楼推了无数个窟窿,结实的城楼犹如被捅破的蚂蚁窝,顷刻间溃散倒塌,城楼上数千弓箭手被埋了。
暴雨将烟尘掩盖,那姑娘出现在苏将军身边,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有些恐怖啊。
这是什么操作,徒手将城墙推倒?不能吧,绝对是凑巧。
跑近的褚翊被叶媚脸上的妆给吓到,退后两步惊疑道:“叶丫头,你脸怎么了?”
“哦,没事,就涂了些黑灰。”说着还顺道抹了把,顿时更没脸看了。
“还好殿下来得及时,不然我同表哥就被射成火筛子了。”
苏宴朝着褚翊身后看,就看到了许多年未见的燕将军,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即问褚翊道:“大军都来了?”
褚翊点头:“嗯,大军开拔,我们先到,其余兵马也不远了,这次我们直捣上京城,定要叫皇帝老儿从龙坐上滚下来。”
“我说,大家还是找地方避避吧。”这雨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苏宴,褚翊带着人先安顿下来,等这阵雨过了再说。
二皇子褚云逸带领的三千兵马在无量城遭贤亲王兵马绞杀,他自己一人逃了回来,身上却受了很重的伤。
贤亲王十万兵马整顿后,从无量城一路杀到上京城,天衍国师早闻讯而逃。
勤政殿内的龙陵帝整个人颓然的坐着,手指都有些颤抖起来,看着元苓的眼珠子没有焦距。
“贤亲王的兵马是不是马上要打过来了?”
元苓低着头没说话,龙陵帝有些口干舌燥起来,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天衍国师呢,国师呢,朕的‘不死药’呢,快拿来。”
不消片刻就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元苓带着‘不死药’前来,还没到近前,龙陵帝直接跑了下去,着急的接过‘不死药’手不住的抖。
连续吃了三颗下去,他似乎还不满足,拉着元苓的手不断重复询问:“还有吗,国师呢?”
“皇上,国师不见了。”龙陵帝癫狂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元苓不禁退后两步。
龙陵帝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冲着元苓大喊道:“快,快宣御林军统领,□□营校尉,千机营校尉......所有手下有兵的官员前来晋见。”一定要拦住贤亲王的兵马,朕是天子,有上天护佑,不会轻易败的。
贤亲王十万大军已经抵达上京城,分四路将上京城团团围住,各地兵马闻风而动,纷纷打着铲除奸佞的旗号赶往上京城。
一时间上京城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上京城中的官员都陷入恐慌中,如无意外,贤亲王迟早要打进来。
实在想不到,逍遥闲散的贤亲王居然有这么大的谋划,隐忍这么久,一动作整个大历都震动起来。
这天是要变了。
上京城所有能派出去的兵马全都派出去了,宫中也乱城一团,能跑的全都往外跑。
龙陵帝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龙坐上,外头战鼓雷雷,元苓匆匆跑了进来。
“皇上,宫里乱成一团,您快走吧。”魏太后宫中的密道可以顺利出上京城的。
龙陵帝端坐龙坐,耷下来的眼皮微抬看向焦急的元苓,冷声道:“这个位置是朕的,朕为什么要走?”
“让大内侍卫将所有逃跑的宫人全都杀了!”这些奴才也是朕的奴才,要死也只能死在宫里。
二皇子修养了数日,勉强能下床,侍从端了药过来给他,才喝了药,就听到屋子外乱糟糟的哄闹声。
“外头怎么了?”
“回二皇子殿下,叛军,叛军打到上京城了。”侍从跪在地下颤颤巍巍的讲完这句话。
手上的哐当一声掉到地下,摔得稀巴烂,怎么他才养了几天病,叛军就打到上京城了。
“王妃呢?”
侍从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话,又有下人匆匆忙忙的跑了来。
“不好了,二殿下,王妃娘娘抱着小皇孙要回闻府。”
二皇子暗骂一声,从床榻上起来,拿起挂在床头的衣裳往身上一套就冲了出去,他身子不便利,步子有些散乱。
“殿下....”身后的侍从担忧的叫喊。
等他追出门去的时候,闻彩苓带着儿子早跑没影了,二皇子褚云晟带着伤,直接跑到了宫中,在龙坐上找到了龙陵帝,见他神情呆愣。
试探着开口叫了一声,“父皇。”
龙陵帝抬眼,看到他的一刹那眼神突然惊惧起来,险些从龙坐上跌下来。
“逸儿,你都死了,还来找父皇干嘛?你走,你快走。”他的手不断的乱挥着。
听到这个名字,褚云晟倒是有些意外,父皇这是将他认成已经死了的太子褚云逸了。
龙坐上的龙陵帝猛然抽出一把长剑,对着他就砍过去,二皇子躲避不及,一只手直接被削了下来。
他惨叫一声,滚倒在地,提着剑的人一步一步的靠近,他吓得连连后退,朝着门外大喊:“来人啊,来人。”
然而没有人来。
滴着血的长剑直接洞穿他的腹部,二皇子到死都有些不可置信,这难道就是报应,他杀了太子,父皇却将他错认成太子杀了。
赶来的元苓有片刻的窒息,皇帝这是疯魔了,他转身就往外跑。
还没跑出勤政殿,背后就被一柄剑洞穿,元苓睁着眼直直的扑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
他状似疯魔,提着剑在宫中乱砍,逃窜的宫人尖叫着躲避,地上到处是血,砍得累了龙陵帝瘫坐在高高的殿阶之上,发丝凌乱,脸上带血朝下看。
城中四门处各自派人把守,原本以为还能抵挡一阵,哪想到东城门的门直接被打开,苏宴带的三万兵马长驱直入。
昆信侯听到来人禀报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东城门方向,“骠骑将军反了?谢忻舟打开城门放苏宴的人进来?怎么会这样?”疑惑过后,他转身就走。
“侯爷,去哪?”
“能去哪,跑啊,城门都破了,大势已去。”
如今上京城被包围,只能去宫中的密道出逃了,昆信侯返回昆信侯府,只带了昆信侯夫人和一双儿女逃往皇宫。
等到了宫中看到宫中的惨状时都吓到了,李如意脸色苍白,看着遍地的尸体。
“父亲,这些人是谁杀的?”明明还没有人攻进皇宫。
“别管这些,快走。”
宫门外传来喊杀声,叛军已经攻进了宫,再不跑就来不急了。
昆信侯一家人到了魏太后宫中,却恰好看到地道中出来的赵虎,以及他身后陆陆续续出来的兵马。
“快,快往回走。”昆信侯惊慌的拉着李星承就跑,然而李星承脚有些坡,跑了没两步就被门槛给绑到了。
昆信侯和夫人赶紧蹲下去扶他,脖子上就被搁上一柄大刀。
“别,别,千万别冲动。”昆信侯哆哆嗦嗦的出声。
赶上来的士兵举刀要砍,却被人喝住,“住手,反抗的就杀掉,已经被捕的关起来就好。”
李如意惊慌中抬头,就看到赵虎身后的谢忻舟,她眼眸亮了亮,随即又低下头去。
昆信侯一家很快被带了下去,谢忻舟带着人在皇宫中开始搜寻龙陵帝的身影,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几番人马在勤政殿外会合,龙陵帝依旧坐在高高的石阶之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马。
“褚帧,你的报应来了。”褚翊举着剑指着他。
龙陵帝嗤笑一声,声音虽不大,可所有人都听到了。
“报应,成王败寇本就寻常。”
“是吗?”褚翊下马,提着剑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剑尖上还滴着血,停在龙陵帝五步远。
龙陵帝抬起猩红的眼,突然暴起,手中的剑用力朝着褚翊刺过去,褚翊嗤笑一声,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剑打开。
叮当!
剑身撞在青石地面上发出铿锵声,褚翊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锋利的剑直接刺向了他腹部。
“这一剑是太子哥哥的。”
接着又刺了一剑。
“这一剑是父皇的。”
“这一剑是永宁侯府的。”
惨叫声不断的响起,昔日至高无上的大历皇帝被捅了数剑后终于躺倒在血泊中没了声响。
大历龙陵九年龙陵帝弑父杀兄之事败露,贤亲王殿下举兵讨伐。同年二月初贤亲王褚翊登基为帝,国号川仁,永宁侯苏宴之妹苏霜为后。
登基第一日,皇帝亲自拟了份圣旨,将龙陵帝罪责昭告天下,朝廷内外拒不归顺者即刻斩首,龙陵帝子嗣驱逐出境永不准回大历。
圣旨一下,都道新君铁血手段,往日看着温温柔柔这样一看也是个狠角色。
封后大典上又下了一道圣旨,封永宁侯苏宴为永宁王,配享太庙,亲自赐婚永宁王与叶媚。
这下整个朝堂都沸腾了,大历朝唯一一个异姓王,这是何等的荣耀,能不沸腾吗?
永宁王的婚期定在了年底,婚期才刚定下西陇边境就传来噩耗,西陇军趁着大历内乱举兵犯境,大皇子褚云祈战死,西陇军连夺八城。
新帝正愁派谁去,永宁王主动请求前方西陇边境,这一去就是几个月,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捷报频传。
等到婚期将近,西陇军终于被永宁王打得跪地求饶,割让了八座城池,签订永不再犯的条约。
永宁王班师回朝,举国欢庆。
然而叶媚很惆怅啊,三日后就是婚期了,这人估计要耽搁在路上了,她只能与叶氏商议将婚期推迟。
婚期那日,叶媚带着叶氏进宫去看苏霜,三人谈到婚期的问题,叶媚无奈道:“人都没回来,那只能推迟了。”
苏霜本想留二人用午膳,宫里规矩多叶媚颇为不自在,婉拒后,苏霜亲自送二人出了宫门。
马车行走到半路,忽然停了下来,马车里叶氏往前倒去,被叶媚给拦住了。
“怎么了?”她掀开帘子问车夫。
显然车夫不用回答她了,三队身穿铠甲的将士拦在马车前,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一眼看不到尽头,那架势威武壮阔的很。
打头的还是谢忻舟,这些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上京城里面,这是在搞什么?
“谢大哥,你们在干嘛?”叶媚直接下了马车。
谢忻舟笑笑没说话,只是打了个手势,所有身穿铠甲的将士突然集体单膝跪下。
叶媚吓得退后两步,一脸莫名。
“朝后看”谢忻舟提醒她。
叶媚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的苏宴站在一众将士之后朝着她笑。
“请叶姑娘嫁给我们将军吧。”几百将士一同单膝跪地喊出的声音很是震撼。
叶媚愣了一下,眼中的欣喜聚越盛,嘴角缓缓翘起,笑着笑着就笑出了声。
“表哥!”大喊出声,人群自动分开,她一路朝着苏宴那边跑去。
上京城的百姓看到这么大的阵仗都吓了一跳,看到这一幕时都欢呼起来。
苏宴搂着扑过来的人,冷峻的面容寸寸柔和,笑意荡开。
“我没迟到吧!”
叶媚抱着他摇头:“没有,刚刚好。”
“那表妹能嫁给我吗?”
叶媚疑惑:“赐婚都下来了,你还问这个干嘛?”
“表妹不是说要场面盛大的求婚吗?”
额,这话好像是她说的,他风尘仆仆的刚回来弄了这么一出,就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吗?
“嫁,只要你娶我就嫁。”
她才说完,宫门方向突然又涌出一大堆的人,叶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路抬到了宫中,一直到皇后宫中换好火红的嫁衣,开面梳妆还有些懵。
苏霜带着叶氏进来,拿着华美精致的凤冠给她戴上,鲜红盖头盖下的那一刻,叶媚问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提前一个时辰知道的。”好啊,都瞒着她呢。
“吉时到了,快,新郎官马上来了。”叶氏催促道。
在皇宫中办喜事,这是皇室才有的待遇,所有的朝臣被临时通知立刻赶到皇宫庆贺都有些懵。
等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大红色喜袍的永宁王苏宴时更懵了,不是说永宁王赶不回来,婚期要延迟吗,这事怎么回事。
人不仅回来了,还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大红花轿,吹吹打打出现在皇宫之中。
新帝亲自出来主持婚宴,太后给叶媚梳发赐福,等新娘子出了凤栖宫,花轿已经在等候,众大臣颇有微词,这不是皇室宗亲怎么能从皇宫乘轿撵出嫁。
然而新帝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下了一道圣旨,大致的意思是永宁王用这次的军功给这叶媚换了个公主封号,皇帝特许荣安公主按照公主礼制出嫁。
盖头下的叶媚听到封公主的那一刻,眼角不禁有些酸涩,原以为表哥当初说会给她挣个封号回来只是安慰她的,表哥傻不傻,主动请缨前往西陇,放弃军功就为了给她挣个公主封号。
这下有微词的朝臣都闭嘴了,这等军功请封个公主也是应当的,这叶媚当真命好,被撤了封号后又一跃成为荣安公主。
只怕今日后又会成为上京城贵女羡慕的对象了,永宁王将新娘子从皇后凤栖宫迎到了永宁王府,上京城十里红绸铺路,百姓争相围观。
观礼的大臣一路晕乎乎的跟着到了永宁王府,此时的永宁王府早就红绸,红灯笼挂上,鞭炮锣鼓响震天。
同样昏呼呼的新娘子直接被抱出轿子,闻到熟悉的气息后,叶媚稍微有些心安。
跨过门槛后,一路被报到了正厅,然后被稳稳的放下,喧闹贺喜的声音不绝于耳,手上被塞进一截红绸,低头去看,红绸之上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