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晌,阮梨鼓起脸颊,似乎是在抗议他的动作,凶巴巴道:“粉底都要被你蹭光了!”
陆时屿无奈地笑了笑,问她:“还冷吗?”
阮梨收起那副自认为凶巴巴的表情,咧嘴一笑:“不冷了。”
阮梨也学着的他样子,伸出两只小爪子贴在陆时屿的脸上:“不冷了。”
可她的手,比他的脸还凉。
陆时屿叹口气,收回覆在她脸上的手,转而拽着她冰凉的手收进羽绒服的侧兜中。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热,暖乎乎得像个小火炉。阮梨坏笑着回握住他的手,仿佛要攫取走全部属于他的温度。
两人慢悠悠地往宿舍的方向走。
阮梨抬手指了指天空:“学长,你看!好多星星哎。是不是很漂亮?”
陆时屿仰头,朝她指的方向望了望。
月明星稀,浓稠的夜色中不见一颗星子。
哪像她说的漫天繁星。
他笑着摇摇头,敛起眸,静静地看向身旁的小丫头。
天上无星,可她一双澄清的眸子中,像是落了一捧星辰,绚烂夺目,璀璨无垠。
他无奈地笑了笑。
“嗯,很漂亮。”
这回……是真的栽了。
第30章 三十分甜 真谈恋爱了?
第二天, 阮梨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正好是元旦假期,舍友都回家了。就剩昨天去跨年的她和孟小玉留在宿舍里。
宿舍里昏暗静谧, 只有一小束阳光从窗帘的罅隙中倾泻而下,在地板上映出一道小光柱。
尘埃的痕迹清晰可见,在那道光束中打着转儿。
孟小玉还在睡觉,阮梨不敢出声吵到她,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
她已经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零点那会儿, 她把陆时屿拽到舞池,和他互道新年快乐。
之后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梨拼命地思索了片刻,却一无所获。
她知道自己喝多了会断片儿,而且根据事后各位好姐妹的讲述, 她总是会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不会在其他人面前丢人吧?
头顶传来一片窸窣声。
和她对头睡的孟小玉醒了。
孟小玉坐起身, 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头看眼阮梨醒没醒,就听到“呼啦”一声, 阮梨掀开被子, 像是被弹簧弹起来一样, 瞬间坐直身子。
速度太快, 吓了孟小玉一跳。
孟小玉顺了顺心脏的位置, 凶阮梨:“梨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阮梨绝望地看着她:“小玉, 昨晚上我有没有做特别丢人的事?”
孟小玉还没睡太醒,被她这么一问,愣了好久。
她回忆半天,才有了些昨晚的记忆:“也没有吧,还好啦。”
阮梨这才安心:“还好还好。”
“你又喝断片了?”
阮梨点点头。
阮梨喝断片会做一些降智的事, 这事儿孟小玉知道。她摸着下巴又仔细帮阮梨回忆了下:“……不过昨晚是陆学长把你送回宿舍的,具体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陆……陆学长?!”
孟小玉点头:“昨晚浩楠学长叫我一起去看发财,就让陆学长送你回来了。”
发财是只常年出没在宿舍楼附近的中华田园猫,孟小玉经常去喂它。
“小玉……”阮梨哭唧唧,“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扔给他?你知道我喝完酒有多丢人的。”
孟小玉“嘶”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晚我也有点喝多了,智商不太在线。”
如果只剩她和陆时屿,更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今天还和他们约了自习,阮梨欲哭无泪。
阮梨磨磨蹭蹭地起床,简单吃了点午饭,又磨磨叽叽地收拾书包。
她此时此刻并不太想去图书馆面对陆时屿,可是之前和梁佳佳约定好,今天帮她梳理C语言的考点,不去不行。
阮梨磨蹭到下午两点,才去图书馆。
彼时只有陆时屿一个人在,阮梨放在玻璃门把手上的手一顿,快速思考着自己要不要离开。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陆时屿沉声问道:“不进来?”
阮梨微怔。
他明明没有抬头,而且是在他身后的啊??为什么知道她到了???
靠意念嘛?
阮梨抬头,看到面前那块白板上影影绰绰地映出她瘦削的身影。
原来是被这块白板出卖了!
阮梨叹口气,扭捏地蹭进小自习室,阖上门。
“学长,放假怎么没回家呀?”阮梨讪笑,和陆时屿打招呼。
今天元旦放假,大部分人都回家过节了。
阮梨功课落了不少,元旦就没回家,打算在学校好好复习期末。
陆时屿低着头没有看她,反问:“你不也没回去?”
阮梨讪讪,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坐下。
陆时屿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打量她一眼:“坐那么远?”
平时阮梨不是坐他对面就是坐旁边,这回自习室里只有他们两人,两人之间空了不少位置,看着着实诡异。
阮梨有些发怵,悄悄蹭了蹭手心的虚汗:“没……就、就感觉这个位置风水好。”
陆时屿放下手中的笔,仰靠在椅背上端详她半晌,似笑非笑:“怎么,怕我?”
“没有,学长那么平易近人,怎么会怕你呢。”阮梨笑容谄媚。
“这样啊。”陆时屿慢悠悠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那就过来坐。”
“……”
见阮梨半天没说话,陆时屿问:“做亏心事了?”
“我没有!”阮梨脱口而出。可她这个样子反倒显得有些心虚。
陆时屿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梨在原地站了会儿,最后抱着赴死的决心,磨磨蹭蹭地走到陆时屿身边,坐下。
阮梨坐过来,陆时屿没再逗她,专心地做着笔记。
隔了良久,他发现身旁的阮梨迟迟没有动静,正襟危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瞟着他。
“怎么了?”
“没、没什么。”阮梨像个小学生上课回答问题似的,坐得笔直。
陆时屿笑着摇了摇头。
犹豫片刻,阮梨斜瞟他一眼,往他身边蹭了几公分:“那个……学长,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嗯。”陆时屿应了一声,不甚在意。
“咳,我有没有很丢人?”
陆时屿手下的动作一顿,挑眉:“不记得了?”
阮梨满脸悲壮:“我……喝断片儿了。”
陆时屿深深望了她一眼,明显在忍着笑:“是有点儿。”
听他这么说,阮梨都快哭了。
她最怕在陆时屿面前出丑,可是自己一喝多就智商掉线的毛病根本改不了。
昨天玩得太嗨,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矜持些,不喝那么多酒。
阮梨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都做什么了?”
她希望自己没有做太出格的事,不至于那么丢人。
陆时屿故作认真地想了想。
“也没什么。就是大晚上对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数出来四十多颗。”
……是她喝多以后能干出来的事。
但也还好,傻是傻了点,不至于那么丢人。
阮梨刚要松口气,就听陆时屿继续说道:“你还说要变成一棵小树苗,种在男生宿舍楼下面。”
“……?”
变小树苗就算了,为什么要种在男生宿舍楼下??她是老色批嘛?!
“你、你没骗我吧?”阮梨惊恐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骗你做什么。”
陆时屿想起昨晚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她非要杵在花坛边上装小树苗睡觉的模样可爱极了。
他不禁弯了弯唇角。
不过那句男生宿舍楼下,确实是诓她的。
阮梨羞红了脸:“别……别说了!”
陆时屿抿着笑,低头继续整理笔记。
“你能不能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阮梨商量似的,问陆时屿。
“为什么?”
阮梨捂脸:“太丢人了啊!”
“没有。”陆时屿笑了笑。
“你明明在笑话我!”阮梨松开指尖,从两指间的缝隙中看到陆时屿一直在忍笑。
他很少这么笑,唇边镌着浅浅的弧度,深邃的眸含着明澈的笑意。
明明是在笑话她,却不带一丝戏谑嘲弄,竟然还有点好看。
阮梨就这么从缝隙间窥他。
见她一直看着自己,陆时屿止住笑:“没有笑话你。”
他朝阮梨伸手:“C语言的考试重点,要不要画?”
本来说好梁佳佳给她讲的,阮梨不知道陆时屿为什么突然好心要帮她划考点。
大概是良心发现,不该逗她?
阮梨没有过多计较,瞬间眉开眼笑:“要的要的!”
她从书包里拿出C语言的教材递给陆时屿,又翻到一瓶之前剩下的罐装咖啡,顺手也塞给他:“请你喝咖啡,不许笑话我了。”
陆时屿拿她没办法:“好。”
帮她画了几页考点,阮梨讨好般地帮他打开咖啡的易拉环,递给他:“学长,喝咖啡。”
陆时屿没多想,喝了两口。结果就听阮梨继续道:“喝了我的咖啡,就要忘掉昨晚发生的事!”
陆时屿差点被呛到,好笑地问她:“你这是咖啡还是孟婆汤?”
阮梨眼珠子一转,两眼一弯:“孟婆汤。所以你已经忘记昨晚的事了哦。”
阮梨一副小计谋得逞的模样,笑起来娇俏可爱。
“哦。”陆时屿应了一声,好脾气地配合着她的演出。他合上阮梨的书,一本正经道,“那可能喝多了,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别别别别别!”阮梨不敢再和他开玩笑,哭丧着脸帮他打开书,“你快把咖啡吐掉,救救我的C语言吧!”
陆时屿被她慌慌张张的模样逗笑,接过她递来的书,继续帮她划重点。
划完全部重点,陆时屿挑出几道必考题型,给她讲例题。
大概是昨晚熬得太晚,没睡好,学的东西又枯燥乏味。听了没多久,阮梨耐不住乏意,支着胳膊睡着了。
纤长的睫毛在她的眼底投下一片阴翳,樱桃般粉嫩的唇瓣微抿,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陆时屿撑着下巴,侧头看了半晌。直到阮梨皱起眉毛,轻轻哆嗦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拿起阮梨套在椅背上的羽绒服,帮她盖上。
正好此时,梁佳佳和程玮走了进来。
“咳。”
陆时屿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尴尬地收回手,掩唇轻咳。
“梨梨睡着了?”
梁佳佳和程玮走到两人对面,见到阮梨在睡觉,梁佳佳蹑手蹑脚地拉开椅子,小声问陆时屿。
陆时屿“嗯”了一声。
梁佳佳狐疑:“怎么感觉你有点紧张?”
“没、没有。”
陆时屿敛起眸,努力将注意力放到屏幕上,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
梁佳佳眨眨眼。
不就是看阮梨睡着了,怕她着凉,帮她盖个衣服?
怎么一副做贼的表情?
-
一月初的帝都,寒风凛凛。
华灯初上,一轮弯月挂在树梢,月色仿若蒙着一层冰霜,透着寒冷。
帝都郊外的别墅区。
欧式造型的路灯映出别墅区安静的小路,一辆迈巴赫62S轧着石板路平稳而过,笔直地开向别墅区深处。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车子停在一道镌刻着繁复花纹的铁门前。
铁门缓缓开启,车子再次启动,向庄园中驶去。
偌大的欧式庄园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肃静空旷,只有庄园中央那幢法式风格的别墅亮着点点灯火。
车子停稳,坐在驾驶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开口:“少爷,到了。”
车后一片静谧,无人回应。
像是习惯了般,男人端坐在前面,静静等待着后座上的人给出指令。
良久,后座传来懒懒散散的一声。男人开门下车,毕恭毕敬地给后座那人打开车门。
陆时屿一手支颐,懒洋洋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那幢欧式别墅,灯火交映,安静冷清。
这六年来,回到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果不是月蓉派周朗来通知他陆振中出院,接他回家。他大概都要忘了这里是他家了。
陆时屿自嘲般弯了弯唇角。
六年里,月蓉对他的生活不闻不问,也就陆振中还把他当儿子,身体健朗些的时候会见一见他,问问近况。
只不过陆振中的身体越来越差,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如果不是为了陆振中,他断然不会回来的。
周朗站在旁边,毕恭毕敬地等着他下车。
寡淡的月光在他的脸上打下半明半昧的光影,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颌线以及紧绷的唇线。
不掩对这里的厌恶。
周朗没有多说什么,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提醒他:“少爷,夫人还在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