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混混沌沌地辨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他的隐瞒而难过,还是和他分手难过。
她只清楚,自己心里那个结没有解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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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过年。
今年她和老许老阮在帝都过年,许千树和沈挽回了沈家,留在江城过年。
阮梨没什么过年的兴致,加上家里人数变少,觉得整个春节都变得冷清了些。
想想去年,她还偷偷跑来帝都陪陆时屿过年,想看帝江的烟花;前段时间,她还在想怎么偷偷从家里溜出去和陆时屿一起守岁。
一晃就到了新的一年,竟然什么都变了。
阮梨叹了口气,被阮玉玲逮到:“大过年的,叹什么气。”
阮梨嘻嘻一笑,朝阮玉玲吐吐舌头。
阮玉玲伸手捏捏阮梨的脸:“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阮阮变成大人咯。”
“才没有,我还是小孩子。”阮梨帮阮玉玲摆好碗筷,撒娇地蹭了蹭她。
“哪还是个小孩子,现在都成熟地像个大人了。”阮玉玲娇嗔,“以前就知道傻开心,现在也有自己的烦恼了。”
“你们大人果然麻烦。”
“变成大人是件好事。”阮玉玲笑着揉她的脑袋,“爸爸妈妈就盼着你快快长大,学会照顾自己。不然等爸爸妈妈不在了,留我们阮阮一个人怎么办?”
“呸呸呸,大过年的不许说这些。”
阮玉玲抿唇轻笑:“明天你爸爸要在家里宴请帝都的朋友,你要在家呆着吗?”
“不在家,还能去哪里呀。”阮梨气鼓鼓地瞪她一眼。
“和你朋友出去玩玩?都是些没意思的社交。”阮玉玲犹豫了下,“明天……你月阿姨也会过来。”
阮梨手上动作一顿,大抵明白了阮玉玲的意思。
“我朋友都在自己家过年呢,我能找谁去呀。”阮梨敛了敛眸。
阮玉玲望了望她,轻声道:“阮阮,联姻能遇到互相喜欢的人不容易。”
阮梨装作没听清,疑惑地“嗯”了一声。
阮玉玲轻笑着摇摇头。她知道阮梨听得明白。
锅里热水正好开了,阮玉玲去厨房下饺子,阮梨也跟了过去。
见她跟过来,阮玉玲心下了然。她知道阮梨不好意思开口,一边忙着手头的事,一边问:“是因为原则问题?”
“……我不知道。”阮梨低下头,“他一直隐瞒着家里的事,没和我说过。我觉得他不够信任我才会这样。我有点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最开始我们的感情就不是建立在互相信任上,我害怕……”
阮梨一边说着,眼泪一边扑簌而下:“我害怕有一天他会像这样欺骗我,离开我……”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隐瞒吗?”
阮梨垂眸,摇了摇头。
“阮阮,信任是需要靠双方共同建立的。”
“可是,我一直无条件信任他啊。”
“信任是件好事,但凡事都要建立在沟通的前提下。没有沟通,你信任的也只是你以为的事情,如果发现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会对信任造成很严重的伤害。”阮玉玲蹭掉手上的饺子粉,目光柔和地望向阮梨,“阮阮,首先你们要学会的是沟通,如果都自以为是,会把误会越变越大。”
“逃避是没法解决问题的。当然,如果他是有意隐瞒,拿你寻开心,那是他的问题,是原则问题。”
阮梨半懵半懂地点点头。
正好饺子熟了,阮玉玲拍拍她:“好了,叫你爸吃饭吧。”
阮梨点点头,屁颠屁颠地跑上楼去书房叫老许。
吃完饭,阮梨帮阮玉玲洗完碗筷,便窝在沙发上等着看春晚。
电视里的人吵吵闹闹,外面还能偶尔听到放鞭炮的声音。
阮梨刷着手机回复拜年短信,给关系好的几个朋友都发了红包。
正说着吉祥话,一个微信语音打了过来。
阮梨恍然,还以为是陆时屿的电话。
转念一想,自己连他的微信都删了,哪里来的微信语音。
真是的。
明明自己才是提分手的那个。
怎么搞的像是被分手了一样。
阮梨接起语音,笑眯眯道:“朱队,除夕快乐呀。”
“咳咳,快乐快乐。”朱浩楠没想到阮梨真的会接语音,有点措手不及,“阮妹子最近过得好嘛?”
阮梨讪讪:“你这问题问得好奇怪。”
朱浩楠干笑两声:“嗐,好久没看见你了,随便聊聊。”
阮梨笑了下:“我挺好的啊。”
“那就好那就好。”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嗐……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朱浩楠装不下去了,干脆坦白,“我就是帮老陆问问。他一直联系不上你,挺担心的。”
阮梨猜了大概,没有显得十分惊讶。
她不自觉地蜷成一团,捏了捏手机:“这样。”
朱浩楠叹了口气:“你俩到底怎么回事?老陆也不愿意说……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他那人情商低,说话就是让姑娘讨厌。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你别往心里去啊。”
阮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没回答朱浩楠的问题。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学长他还好吗?”
一提到陆时屿,朱浩楠幽幽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生了病,回家养好了就没再出门了。我不是最近创业呢么,他在帮我写代码,整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敲代码也不出门。”
阮梨微怔:“他生病了?”
朱浩楠怕她担心,连忙安慰:“放心放心,已经好了。”
顿了顿,朱浩楠道:“不过这心病啊,难治。”
阮梨默了默,没多说什么:“朱队,麻烦帮我和学长说句新年快乐吧。”
“这话还是你自己跟他说吧,我就不带到了。”朱浩楠笑了笑,“我家里要吃饭了,先挂了啊。”
“好,新年快乐啊。”
挂了电话,阮梨长长地叹了口气。
-
第二天,许烨辉在家中宴请帝都的朋友。
他有意向帝都拓展业务,刚到这边不久,根基不稳,说是宴请朋友,也是为了拓展自己在帝都的人脉。
阮梨在屋里换好衣服,迟迟没有下楼。
阮玉玲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便也没催她。
酒会已经开始了一阵子。楼下已经传来觥筹交错的声响。
阮梨望了望窗外灯火,影影绰绰间能看到还有车停在自家门外,几个中年人从车上下来,往院子里走。
她叹了口气,起身出门,蹑手蹑脚地走到走廊边望了望楼下的光景。
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她撑在二楼的扶手上看着那些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仿佛期盼着有一个人回过头来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又害怕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呆了不知多久,也没看到记忆中那个人。
一男一女顺着台阶走了上来,阮梨听到那个男生和前面的女生道:“也没看到那位许家千金啊?也不知道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女生嗔怪:“你管人家姑娘长什么样呢?人家可和陆家联姻了,长再好看和你有关系吗?”
“宝贝别生气嘛,我就是好奇而已。”
“哼,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两人打情骂俏上了楼,到了二楼才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倚着扶手发呆的阮梨。
站在前面的女孩儿微一怔愣,讪笑问阮梨:“楼下的卫生间满了,楼上有卫生间吗?”
阮梨顺手指了指走廊尽头:“最里面。”
女孩儿道谢,拉着小男朋友的手往里跑。
阮梨斜睨两人一眼。
又不是好姐妹,怎么还手拉手上洗手间了?
眼看两人就要进洗手间了,阮梨气呼呼地朝他们喊了一句:“不要在里面做奇怪的事!”
女生一顿,红着脸解释:“我就补个口红。”
解释完,她转念一想,跟这个陌生人解释个什么劲儿?
见两人进了洗手间,阮梨害怕听到奇怪的声响,干脆提着裙摆下了楼。
楼下灯火通明,都是些西装革履的人凑在一起侃侃而谈,气氛一派祥和美好。
阮梨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许烨辉和阮玉玲的身影,也没看到那个害怕见到的人。
似乎是怕错过,阮梨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两旁。
都没有看到那个人。
“阮小姐?”
一道清丽的声音唤回阮梨的思绪,阮梨回过神,发现差点撞在迎面走来的女人身上。
阮梨定在原地,不好意思地扬起笑:“抱歉……”
抬起头,她才看清周昕妍的脸。
周昕妍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番,笑道:“放心,陆哥没来。”
得知陆时屿并没有过来,阮梨莫名觉得心里空唠唠的。
“哦。”
周昕妍将阮梨的失落尽收眼底,鄙夷地扬起笑:“我说,你也差不多得了吧?”
“啊?”阮梨没太听明白她的意思。
她用眼神示意阮梨身上的穿着:“哪里租来的杂牌啊?”
阮梨低头看了看身上那身香槟色的小礼裙,是法国独立设计师私定,沈挽送她的生日礼物。
有什么不妥嘛?她觉得挺好看也挺应景的啊。
“追陆哥追到这来了?这种场合很不适应吧?”
阮梨听明白了,周昕妍是来找茬的。
她没心思和周昕妍废话,想离开,却被周昕妍捉住胳膊:“我说你也挺搞笑的。陆哥都跟你分了,结果你追人追到人家未婚妻的家里。人家未婚妻是许家正儿八经的千金,你算个什么啊?你说你这不是打自己脸呢吗?”
“搞笑的人是你吧?”阮梨无语地嗤了一声,甩开周昕妍的胳膊,“说了半天,我还以为他未婚妻是你呢,你在这嘚瑟什么劲儿啊?”
周昕妍被她一噎,大有一种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的破罐破摔气势。
“不是我又怎么了,反正也不是你。”
阮梨甩了甩被她捏疼的手腕,无语地摇摇头:“拜托了,周小姐。打别人脸前能不能做做功课啊?”
“……你什么意思?”周昕妍一愣。
“你知道这是许家,那你知不知道,许家老总疼媳妇,当初小女儿出生以后女儿没随父姓,随了母亲姓阮啊?”
“阮?”周昕妍反应半晌,恍然意识到什么,惊诧地看向阮梨。
阮梨笑意绵绵:“所以说,是我甩的陆时屿,不是他甩的我。”
正巧看到不远处的许烨辉和阮玉玲,阮梨朝两人招了招手:“爸,妈。”
许烨辉揽着妻子走过来,看到阮梨对面怔愣的周昕妍:“阮阮,这位是……?”
阮梨笑了笑,笑眯眯地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周家千金,周昕妍。”
她故意咬重“朋友”二字,说给周昕妍听的。
“这样啊。”许烨辉点头像周昕妍示意,“阮阮在这边多亏了你们照顾,小周小姐常来家里玩啊。”
周昕妍一阵恍惚,差点忘了礼节,尴尬地和许烨辉和阮玉玲问好,应了许烨辉的寒暄。
许烨辉笑眯眯道:“我带阮阮去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小周小姐先自己随便逛逛?”
周昕妍僵硬地点点头,让许烨辉把阮梨带走了。
许烨辉带着阮梨见了圈生意伙伴,都见差不多了,阮梨才逃脱出来,找到个角落松了口气。
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趁着没人注意,阮梨也不注意礼节了,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块蛋糕,一口塞进嘴里。
身边传来“噗嗤”一声。
阮梨身子一僵,嘴角还挂着奶油。
江钒递了张纸巾给她。
“你可太可爱了。怪不得陆时屿那家伙喜欢你。要不是有他在,我都想追你了。”
阮梨囫囵地将蛋糕吞下肚,擦掉嘴上的奶油:“别开这种玩笑……”
江钒朝她比了个手势。
“开玩笑的,我江钒,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记得的。”阮梨接过他递来的香槟,一口灌了下去,“陆时屿让你来的?”
江钒吊儿郎当地笑了笑:“哪儿啊。本少爷像是会给他跑腿的人吗?”
“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虽然他这么说,但阮梨也猜了个大概他要和自己聊什么。两人根本不熟,他还能跟自己说什么啊。
阮梨歪头想了想,犹疑地点点头。
只当是好奇心驱使了。
阮梨安慰自己。
“陪我出去抽根烟?”
阮梨点头,在玄关捡了条外套,带着江钒穿过人群,从客厅的玻璃门出去,走到屋外的小花园。
屋外气温低,没有人在外面呆着。
一层薄薄的玻璃门像是将他们与屋内吵闹的光景隔离开来,那些人就像在演着滑稽的默片,举止投足都显得有几分搞笑。
江钒点了根烟,蹲在一旁:“你家养猫了?”
他拿起脚边的毛球朝不远处的小猫示意两下,小猫没搭理他。
“不是,不知道谁家的。”
大概是好奇这边的景象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