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这种被密宗培养起来的杀人机器而言,这种悸动,和战斗时、杀人时的心跳都完全不一样,陌生至极。
被这种陌生的悸动驱使着,步胭咽了咽唾沫,慢慢地靠近了黑暗中,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
……
元歌林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这出戏里,他只需要当一个昏迷的背景板就行了。
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那么紧张,那么忐忑。在这份忐忑里,藏了一份或许他也没有意识到的激动和期待。
右手握着道具剑,手心慢慢沁出了热汗。
她会……吻他的什么地方?
纵然闭着眼睛,他也能感觉到,光线暗了下来,俞鹿的气息在接近。
元歌林的眼睫颤抖,就感觉到了眼皮一暖。
亲了……眼睛?!
元歌林闭着眼睛,心里一怔,莫名涌现过了一片失望。
……
步胭的一腔少女情怀刚刚觉醒,连她自己都不懂这就是爱。所以,这个吻是没有任何情|欲在里头的,只能让人感受到了她无限的欢喜、迷茫和小心翼翼。
然而也就是这一瞬间,展弈天醒来了。银光一闪,步胭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心脏已被一把剑穿过。暗红的血沫不断沿着剑刃流出。
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她就死了。
被剑插着,倒在了血泊里,眼睛睁大,像一条脱了水的鱼。
死在了有生以来,第一个喜欢的人的剑下。
没有遗言、辩解或是眼泪,在生命的尽头,她嘴角溢出了鲜血,只是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一直一致地望着她的心上人——那个满脸怒容却仍如明月一样的少年,似乎想将这张脸,深深地印刻在心里,在下辈子,可以再找到这个少年。
……
“卡!这一镜过了!”
俞鹿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山洞是天然的,地上面有积水,她后背的衣服已经湿了。但等会儿还需要补拍一些镜头,不能换衣服,以免不连戏。只能忍着。
元歌林也马上将道具剑收了起来,伸手拉了她一把:“刚才我没有推痛你吧?”
俞鹿吐出了嘴巴里的血包,这些人工血浆含在嘴里久了,整条舌头都麻麻的。
还没漱口,她都不想说话了,就只是摇摇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便轻轻将手从元歌林手里抽了出来,去漱口了。
元歌林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骨下方,被她亲吻过的地方,内心仍有一股淡淡的失望感。
俞鹿走出了人群,却见不到邱冉,估计邱冉是去车上给她拿毛巾包着身体了。
俞鹿左右环视,正要找一瓶矿泉水漱漱口,忽然有一只骨节修长的手,递了一瓶矿泉水到她的跟前:“姐,漱漱口吧。”
俞鹿就跟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起了头。
沈秋弦正站在她的前面,平静地看着她:“瓶盖刚拧开的。”
这里今天可没有这小子的戏份,但知道了他的心思后,俞鹿对他会出现在这里是一点也不意外。
但俞鹿特别不想让他看到刚才拍的戏。
她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入戏以后,揣摩了步胭的心理,她觉得亲眼皮比亲嘴唇更合适,所以才吻了元歌林的那里。
而昨天,沈秋弦是以“陪练吻戏”为由,强吻她的。谁知道今天正式拍摄,她根本就没有和元歌林这样亲过。
“吻戏练习”个鬼,这个幌子也太假了。
虽然心里还气着,但她也没跟自己过不去。伸手夺过了矿泉水瓶,喝了一口,一边往山洞外走去。
沈秋弦也跟了上来。
俞鹿不理他,走到了车子旁边。
司机已经不知所向,估计去了别的地方休息了。
邱冉推开车门,从车里下来,见沈秋弦就站在了俞鹿的身后,就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知趣地给俞鹿披了毛巾,就溜走了。
夏日炎热,山间的景物,被晒得金灿灿的,满地的林叶散发着泥土的芳香气味。
就算不披毛巾,衣服上的水珠也很快会蒸干了。
俞鹿将毛巾扯下来,扔回了车子里。
仰着头,她“咕噜噜”地将一瓶子的水都漱完了,将被染红了的水吐在了沟渠里。
沈秋弦的目光在她的脖子,和被红色古装紧紧勒着的细腰上停顿了一下,忽然抬步朝她走来。
俞鹿手指蓦地收紧,将矿泉水瓶捏出了“咔咔”的声音,忽然将瓶子往沈秋弦砸了过去。
沈秋弦没有躲,空的塑料瓶太轻了,本来也扔不了多远,都没砸到他身上。
沈秋弦走到她的面前,抽出了纸巾,轻轻地擦掉了她嘴角残留的血痕。
俞鹿抱着手臂,冷眼看着他,想看他有什么要说的。
山风吹过,有细碎的落叶落下来。一小片嫩绿色的、指甲盖大小的碎叶,黏在了俞鹿的嘴角上。
沈秋弦的眼眸暗沉,给她擦拭嘴唇的动作越来越慢,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过她被咬伤的那个地方,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狎昵。
俞鹿正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就见眼前的少年低下了头,照着她被咬破的地方,吻了下来,用舌头轻轻地舔着。
操!
这地方是山里面,车子都停泊在了一片偏僻的空地上,有林木遮掩,但也不是完全没人过来的,也许现在在树木的后面,就躲着几个工作人员。
光天化日,他居然还敢吻下来!
俞鹿挣扎了两下,却仿佛被掐准了命门的小动物,只能被吻得更深。
诡异的是,沈秋弦好像熟悉她哪个地方是碰不得的,强势地将舌头顶进来,重压她的舌头,舔匀了她的牙龈,还恶意地去撞她上颚的那块软肉,那里仿佛有一条软筋,连通了她的神经和脊柱,被一碰到,她就会浑身发抖,推拒的力气也会泄掉大半。
草木,枝叶,荒林,灼热的阳光,还有罪恶感都在提醒着她,现在将自己压在车门上肆意亲吻的人是谁。
渐渐地,俞鹿放弃了挣扎。还用手臂圈住了沈秋弦的脖子,好像在鼓励他。
沈秋弦心中一喜,感觉到她收紧了手臂,正要说什么,耳垂就传来了一阵痛感。
俞鹿睁开了眼睛,正恶狠狠地用牙齿咬着他的耳垂。
沈秋弦只好松开了她,可眼睛还是亮亮的。
这一个吻,已经不是“练习吻戏”这四个字可以搪塞过去的了。从那具年轻蓬勃的身体里透露出的赤|裸裸的渴望,傻子都能感觉到。
俞鹿为了冷静一下,坐进了车里,找出了化妆包,掏出小镜子一照,果然唇妆都被亲花了。
她倚在了座位上,重新勾画出了唇形,慢慢说:“已经两次了。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沈秋弦说:“我要当你男朋友。”
俞鹿生平最怕这种场面了。将化妆镜收了起来,就推开了他,往片场走回去。
没走几步,沈秋弦就追了上来,从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有些甜蜜又有些痛苦地说:“姐,我真的喜欢你,我爱你。”
“……”
这下真的是正主出口,一锤定音了。
系统说的剧情,果然都是真的。
“我本来不想那么快告诉你的,想再等几年,时机成熟了再说……”沈秋弦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闷声说:“但是,我觉得你最近变了。你是不是烦我了,不想要我了?”
他的语气突然就可怜兮兮了起来。
俞鹿想放几句狠话,但出口时又很不争气地缓了语气:“可我没有想过让你当我男朋友,我转换不过来,还是算了吧。”
沈秋弦将她转了过来,执拗地盯着她:“如果你没有把我当男朋友,为什么我生日的晚上,你要对我做那种事?”
俞鹿莫名其妙:“做什么事?”
沈秋弦一怔,表情有些暗淡:“你果然都不记得了。”
不过,在失望以后,这反而让他好受了一点。
至少,俞鹿不是故意装不知道的。那代表他的机会更大了。
俞鹿已经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了,皱眉:“我对你做什么了?不会是我跟你表白了吧?”
大半年前,沈秋弦的十八岁生日,她记得自己给他弄了一个生日派对,还喝了不少酒。
然后生日的第二天,系统就将她传送到下个世界去了。换言之,沈秋弦生日的第二天,她完全没有了酒后醒来的记忆。
她不会真的撒酒疯,对沈秋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那天,来参加派对的人都走了以后,你喝醉了酒,闹着要我背你回房。房门关上了,你亲了我,我就有反应了。”沈秋弦声音平静,蓦地放出了一个惊雷:“本来以为你会觉得很恶心的,但你发现之后却很兴奋,把我推在沙发上,帮了我一把。”
俞鹿:“???”
俞鹿的身体微微一晃,恍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只手。
沈秋弦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垂眼看着她,吐出了两个字:“不止。”
“不止?什么意思?”
沈秋弦抬起了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嘴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俞鹿轰地一声,头顶都冒烟了。
卧槽?!
沈秋弦继续说:“之后我们就进了浴室,在浴缸里做了一次。结束后你累得昏昏欲睡,我帮你清洗完,将你放回被子里,那时候已经三点多了。我们大学冬季军训就是那天上午报到的,我睡了一会儿就走了。”
俞鹿:“……”
她的思绪已经彻底短路。
忽然,俞鹿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紧张地问:“那你有没有……”
沈秋弦靠在她耳边,轻声说:“用了,别怕。二楼洗手间的储物架上有套子,你忘了么?”
俞鹿:“……”
她面红耳赤,整个人都石化了。
沈秋弦注视着她这副震惊又害羞的模样,本来已经要枯萎的希望,又渐渐地舒展了起来。
看来,她也不是完全对自己无动于衷的。
他深吸口气,低头和她眼睛对视,豁出去道:“姐,我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现在不会逼迫你回答我。”
“但是,你也别想再和别人在一起。你那天晚上对我说,你喜欢我,会好好对我,你都不记得了吧……没关系,反正我一定会让你兑现你说的话,负起责任来的。”沈秋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狠劲儿:“也不要以为你可以像《梦想星秀》那时候一样,躲开我几个月时间,我已经和你摊牌了,之后你躲到哪里,我都会逮到你。”
第18章 第一个黑化男主18
被真相和告白连番轰炸, 俞鹿的脸颊红白交错, 指头都在哆嗦, 简直有了一种立即蜷缩成一团、人间蒸发的冲动!
就在这时,片场的那边,传来了大喇叭喊人的声音。
这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场务已经重新调整好了场地和光线, 演员可以就位,回去补拍镜头了。
沈秋弦轻轻吁了口气,给她拨弄了一下头发, 说:“那边叫你了, 你先回去拍吧。我在这里等你,等会儿一起去机场。”
说着,沈秋弦就拉开了车门,坐到了她刚才坐过的位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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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完“步胭被展弈天捅死”这场重头戏之后,再补拍一些杂七杂八的镜头, 俞鹿在《玄武诀》的戏份, 也就正式杀青了。
俞正棠的庆生会,定在了后天, 在他们家里举行,主要就是请亲戚过来吃顿饭。他们两个都要回家一趟。
实际上, 俞正棠的生日,早就过去了。不过那时候, 俞鹿和沈秋弦都在《玄武诀》的剧组里拍戏。
倒不是不能请假飞回京海市, 给俞正棠过生日。只是, 俞正棠从沈秋弦口中得知了俞鹿不但进了正正经经的剧组,表现得还蛮好的以后,当初坚决反对她入圈的态度,也有一点松动了,不想干扰两个年轻人拍戏的进度,就让他们不用特意回来了。
再加上,俞正棠生日那一周,恰好要飞去国外,去几间工厂参观、交流。
就这样,他的庆生会推迟了差不多一个月,选择了在后天——一个在日历上很吉利的日子举行。
晚上七点多,拍完了杀青戏,工作人员给俞鹿献上了花束,笑容满面地簇拥着她和元歌林,拍了热热闹闹的大合照后,俞鹿才拆了发饰,换回了便装,上了车子。
宽敞的七座车里,黑漆漆一片,只开了一盏暗淡的灯。
前排的司机一打方向盘,车子顺畅地驶上了机场高速。
邱冉和葛小华坐在后排,俞鹿与沈秋弦,则坐在中排的两个不相连的单人座上。
从上车开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异样死寂。
尤其是俞鹿,一上车就塞着耳机,戴着颈枕,靠着窗户睡觉。
睡不着也要装睡。
因为她已经不知道在挑破真相后,还怎么跟沈秋弦说话了。
太操蛋了。
她居然睡过沈秋弦,而且还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她甚至怀疑过沈秋弦在骗她,特意跟系统求证了一下,她是不是喝醉酒后真的很兴奋,把沈秋弦压在沙发上霸王硬上弓了。
系统消失了一会儿,回来后告诉她:“是的。”
“……”俞鹿有点不讲理了:“你居然可以看到那种画面?”
系统:“请宿主放心,隐私画面都会打上马赛克,也是不允许查阅的。”
俞鹿质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真的睡了?”
系统:“我查阅了你的情绪峰值。那晚上出现了几个小高峰,快乐和兴奋程度依次递增,第三次是最为强烈的。通过分析曲线图形的特点,可以得出,都是性的图谱……”
俞鹿捂脸:“行了你不用分析了。”
……
她第二天就转换到别的世界了,即使是身体不适,也没有机会察觉了。
接替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不过是一个沿着原剧情行走的傀儡,即使有一定的自主思维,也只会认为身体酸痛是宿醉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