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路上看到的那两三名同事，其实是在躲懒的。因为怕连累人，小郑原本不想将人供出来，但眼下被诬陷下药，他自然是不得不说。
那其中一人是他的同乡，和他十分要好。小郑知道，对方哪怕被扣一次工钱，也会帮他作证的。
酒自然是扮作“同事”的张继递给小郑的，但小郑并没有去怀疑张继。因为陆婉绮当时的状态，的确是更像醉酒。
听到小郑的话，陆婉绮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将下药的事问出，是因为她以为对方的心理防线已经被瓦解。可是她没料到，接下来小郑居然会没有半点心虚。
怎么回事？以陆婉绮的判断，小郑明显不是一个会经得起自己审讯的。
这人明明被姚薇薇收买了，也明明给自己下了药，为何却回答地这么理所当然，看不出一点不对劲？
而且......他说什么，扶自己上楼时，中途竟还有其他人看到？
陆婉绮对此没有一点印象，因为她那时一直在欣喜着，觉得姚薇薇终于被她送上了袁方仁的床，成为了一个破鞋。
见陆婉绮失了神，姚薇薇笑着出口帮腔：“陆小姐，既然是你自己喝醉了酒，却要污蔑一个服务生，这可不好吧？”
“你胡说！是你，分明是你收买了他！”陆婉绮立刻反驳到。
姚薇薇轻笑一声：“陆婉绮，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大家都看着，这已经是你不知第几次无凭无据地抹黑我了。怎么？你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
她说完，话音一转，又道——
“哦，刚刚陆小姐是不是说，如果找了服务生对质后，仍证明不了是我，就要同我道歉？依我看，这歉倒是不必道了。”
说完，姚薇薇就高高扬起了手臂，随后啪地一声，用尽力气给了陆婉绮一个响亮的耳光。
陆婉绮丝毫没有准备，又一直故作柔弱地靠在赵雨晴的身上，这会儿直接被姚薇薇给扇到了地上。
“果然，还是打回来比较舒服。”
姚薇薇看着倒在地上的陆婉绮，笑着搓了搓自己的手。
第71章
然后, 姚薇薇又转过了头，目光轻挑地看了一眼双手空空，眼下没了小姑子扶的赵雨晴。
走了两步上前，同样赏了对方一个响亮的巴掌。
众人都被姚薇薇的这一出给搞懵了, 谁都没想到姚薇薇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的直接。
就连被打了的陆婉绮和赵雨晴, 都愣怔地捂着火辣辣的那侧脸颊, 很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只有姚薇薇，打完了人仍是一脸的坦然, 望着眼前的二人开口道——
“陆小姐和赵小姐不愧是有姑嫂的缘分, 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对别人造成了影响，只要道个歉就行了。可是很抱歉，我这个人，并不想不接受那些惺惺作态的道歉。”
“赵小姐的这一巴掌, 是因为你虚情假意, 在敬给我的那杯酒中下药。陆小姐的这一巴掌, 是因为你歪曲事实，倒打一耙。我可真是没有想到，如今陆小姐自食恶果, 却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然如此, 刚才我就已经在房间里拨了电话, 让人去请了警察局的王局长过来。被赵小姐弄脏的那件衣服我还好好留着，等会儿就让王局长帮我立个案，好好帮我调查调查，那红酒中究竟被赵小姐放了什么进去。”
姚薇薇说完，轻扬着嘴角，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陆婉绮和赵雨晴的表情。
围观的人见姚薇薇如此笃定地控诉陆婉绮和赵雨晴的所作所为，还大费周章地去请了警察局长, 心中皆忍不住动摇了起来。
刚刚姚薇薇一直不出现，陆婉绮又哭诉自己被人下药，的确是很让人怀疑，那幕后指使是不是姚薇薇。
眼下陆婉绮对小郑的审问毫无破绽，姚薇薇也毫无惧色，还要大张旗鼓地报案调查，怎么看都像是更占理的那一个。
难不成，这陆小姐真的是演了一出贼喊捉贼？
赵雨晴是个不成事的，一听到姚薇薇请了警察，心里立马慌了起来。
只有陆婉绮还在强词夺理地否认：“姚小姐休要在这血口喷人，那衣服一直都在你手里，焉知你是不是重新洒上了什么东西，想要污蔑我和嫂嫂？”
不得不说，陆婉绮还是有些脑子的。都到这会儿了，还知道想办法去洗脱自己的嫌疑。
然而，姚薇薇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我？污蔑你们俩。陆婉绮，你会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们这种人，若是不来找惹我，我根本懒得去理会。况且——”
她突然将视线看向一旁的小郑。
“小郑是吧，等会儿警察就要过来了。既然你是引我来这的人，想必......也算个从犯吧？”
小郑瞬间睁大了眼：“姚小姐，与我无关啊！是陆小姐，是她给了我一笔钱，吩咐我把你带到一个空房间锁起来的！”
他是个胆子小的，可不敢让自己和触犯律法的事牵扯在一起。况且刚刚陆婉绮对他无缘无故的指控，早已经让小郑对其升起了不满，又怎会再替她隐瞒。
小郑这话一出，倾时间一片哗然。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根本就是那陆婉绮和赵雨晴窜谋害人，结果却把自己给害了。
不，没准那陆小姐根本就不是被害，而是自愿和人苟合的。分明都有走上三楼的意识，可最后303房间里却没一点反抗的痕迹，怎么看都不正常。
姚薇薇看见陆婉绮的脸色逐渐变得颓丧，嘲讽地笑了笑。
从陆婉绮开始审讯小郑的那一刻起，从她暗示众人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彻底输了。想让小郑倒戈反咬，只需要再来一点压力。
陆婉绮自然可以继续抵死不从，可这一回，姚薇薇是不会让她逃脱的。
何况......
姚薇薇看了看从头到尾未出一言的陆鹏岩和陆平淮。
陆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如果陆婉绮能成功地将罪责推到姚薇薇身上，他们或许还会当陆婉绮是陆家的女儿。
眼下陆婉绮失败了，这么一个订婚后还同人苟且的女儿，一个牵扯了袁方仁之死的女儿，一个擅作主张惹来祸事的女儿，陆家只会同她划清关系。
面对姚家对王局长的示意，陆家不仅不会出手阻拦，还会更加迫切地将自己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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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后，陆婉绮和赵雨晴因涉嫌下药谋害他人被抓进了警局，那贼喊捉贼的行径也在上海滩传的人尽皆知。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姚薇薇的安排，甚至陆婉绮还多了一项涉嫌过失杀人的指控。
医生说袁方仁是吸食大量鸦片又床事过度，才导致了死亡。那么，若陆婉绮是主动缠着袁方仁求欢，的确也能盖上个过失杀人的帽子。
至于那指控的证人，其实就是当时在隔壁的姚薇薇。她也没有撒谎，虽然听到得不多，但就开局而言，陆婉绮确实是挺“主动”的。
当陆婉绮得知姚薇薇的指控之后，羞恨得指甲都折断了。
因为姚薇薇提前打点过警局，陆婉绮和赵雨晴在里面吃了一大番苦头，已经狼狈地看不出往日那名媛的模样。
陆家对此漠然不理会，赵家却是每日托人走动，想要将赵雨晴保释出去。
倒不是因为心疼赵雨晴这个女儿，而是想要保住这个联姻的纽带。因为......赵雨晴怀孕了，孩子正是陆平淮的。
可是还没等赵家将人保释出去，自己就陷入了焦头烂额的漩涡之中。
订婚宴后没过几天，赵氏烟草的卷烟里添加了鸦片粉末的消息，一下子成为了上海滩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一张张照片被刊登出来，那成箱的鸦片被运进了赵氏市郊的烟草厂，烟草都在那混了鸦片的水中浸泡沸煮着。
铁证如山，没有一点可以抵赖的余地。
不少已经对赵氏新卷烟成瘾的烟客，闹上了赵氏公司的大门，讨要说法。
“大哥，你赶紧想想办法啊！再这么下去，赵家就完了！”
赵二爷指着楼下闹事的那些人，语气不善。
当初那在卷烟里混入鸦片的主意，是赵文安的长子提出来的。现在出了事，赵二爷满肚子都是火。
损了商誉还是小事，更严重的是席世涛对鸦片的态度。
先前赵陆两家的订婚宴上有人吸食鸦片后死了，席世涛听说后暴怒。现在赵家必定会被当成典型严惩，恐怕是要有人进警察局的。
赵文安这几天早已是焦头烂额，这会儿被自家二弟逼着表态，他闭了闭眼，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去给于经理一笔钱，告诉他，只要顶了罪，赵家必会照顾好他一家老小的。”
听到赵文安的打算，赵二爷冷笑了一声：“大哥不会是以为，牺牲一个于经理，就能平息这件事了吧？”
“不然呢？二弟不妨有话直说。”
赵文安睁眼看他，脸色很不好看。
赵二爷并未理会自家大哥眼神中的警告，继续道：“从去年开始，烟草厂就被大哥交给了生辉去管。眼下出了事，生辉不该担起责任吗？何况，那鸦片的主意，也是生辉提出来的。”
赵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赵文安还想让自己的儿子抽身，哪有这种道理？
赵文安伸手指着赵二爷，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二弟这是在逼我？雨晴还在警局里，如今还要让我将儿子送进去吗？”
“生辉年纪不小了，当初让他接受烟草厂时，大哥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若是日后烟草厂出了问题，你会负全责。别人不是傻子，会看不出那于经理只是个幌子？只有生辉将此事扛下，才有可能保住赵家。”
面对赵文安的示弱，赵二爷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还威胁到：“若是大哥舍不得，弟弟们可要去警局大义灭亲了。”
要么，赵文安自己把儿子推出来顶罪。
不然，他们做弟弟的，也会把赵生辉推出去顶罪。
赵二爷此话一出，急火攻心的赵文安，怒瞪着自己的二弟不停喘着粗气，最后竟向后一仰，整个人摔倒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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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席公馆里。
席辰从军备所回到家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直接回房，而是在二楼停下脚步，主动敲开了席裕的房门。
“大哥？”
席裕看到门外出现的身影，十分意外。
虽然是兄弟，但他和席辰的交集实在不多。席家父子三人，平日里一个赛一个地沉默寡言，这还是席辰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门外的席辰眼神复杂地看着席裕，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问到：“有时间和我谈谈吗？”
席裕目光闪了闪，不太自然的扯了扯嘴角：“自......自然是有的，大哥进来吧。”
席辰点了点头，在席裕侧过身后，踱步走了进去。
席家搬来席公馆时，席裕已经被席世涛送去了北平读书。他的房间，装修地有些简单，也不比席世涛和席辰的房间宽敞。
一眼望去，除了床和衣橱外，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书桌和书柜。那喷了白漆的书柜上摆满了书，似乎已经要放不下了。
席辰随意地扫了一眼，清声问到：“你很喜欢读书？”
席裕顿了顿，点头回答到：“都是些闲书罢了。”
席辰听罢，也没有再多问，直接切入了正题。
“我前几日听父亲说，你已经决定取消婚约？”
袁方仁的事情，席辰暗中处理完后续的事，便和席世涛说了。而席世涛听完，也告诉了他席裕决定退婚的消息。
实话说，席辰并不算意外。现在的陆婉绮，是不可能再嫁进席家了，不论席裕的态度如何。
听到席辰提起退婚的事，席裕苦笑了一下，说道：“既然陆小姐不喜欢我，也没必要强人所难。”
“是吗？你想娶陆婉绮，当真是因为喜欢她？”
席辰那双墨黑眼眸深不见底，带着股审视的意味。
被席辰这么注视，席裕的表情并不见慌乱，继续点头：“当然。”
席辰勾了勾唇，定定地望着席裕：“那么，你又为何会去打听林少安来沪后的行踪？”
袁方仁因为一场意外死在了上海，但席辰仍准备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将此事引到袁维廷的其他儿子身上。
只是当他派人调查袁方仁来沪后的行踪时，恰巧也发现了席裕在打听袁方仁。
席辰知道此事后，瞬间明白了一些之前想不通的事，但他仍需要从席裕这得到确定。
“我......”席裕张了张嘴，又突然停住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去查林少安的事，已经被席辰知道了。
席辰冲席裕摇了摇头，然后走了两步，坦然自若地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二弟，其实你早就已经知道了林少安的身份，而你之前不惜忤逆父亲也要和陆家订婚，也是因为，你在北平时就已经知道了陆家和林少安的牵扯？对不对？”
席辰眼神平静地说完，突然拿起了书桌上一个已经褪了色的魔方，把玩了起来。
之前席裕同自己说他没有接触过北平军中的人，显然是说谎了。
至于他说谎的理由......
席辰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很喜欢玩魔方。当时不知是谁来拜见父亲，送了个魔方给我。你看到之后很是羡慕，却从来不敢问我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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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大哥, 我......”
席裕脸色变了，有些着急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席辰也不再多言，只是又站起了身, 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 你大可以同我和父亲直说。下一次, 不必再用这么迂回的法子。”
然后就阔步离开了席裕的房间。
之前他的确怀疑过席裕想要和陆婉绮结婚的动机，就连肖清越也曾提醒过他。
但席辰却总觉得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席裕若是真想要同他争权, 韬光养晦不是更好？这么早将自己暴露出来，确实是落了下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