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作罢。
舞池里的众人纷纷停下了动作。
席辰扶着细腰的手却没放，他垂眸看向怀中的姚薇薇，锋利的眉尾轻扬，勾唇道：“怎么样，薇薇，没退步吧？”
去英国前，席辰并不会跳舞。他的舞技，全是被她训练出来的。
每逢学校舞会，姚薇薇都会让席辰陪她一起跳舞。一开始，席辰自觉舞技拙劣，屡屡拒绝。可这没良心的女人见他不应，转眼变去寻其他的舞伴，把他气了个半死。
再然后，席大少爷就只能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如她所愿。
所幸，他还算是有点天分。
听到男人向自己求夸奖的话，姚薇薇还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那张娇艳的脸庞嫣然一笑道：“不愧是本小姐指导的舞技，宝刀未老，还不赖。”
席辰这才满意地松开桎梏在她腰间的手，两人也拉开了些距离。
“还跳——”
他刚想询问姚薇薇还要不要继续跳下去，却被一道爽朗活泼的女声给打断——
“嘿，席大哥，好久不见！”
姚薇薇顺着声音抬眸瞧去，这才发现了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年轻女孩。
女孩五官精致小巧，纤长的睫毛微微卷翘，杏眼樱唇，灵动的双眸含着光，不浓不淡的两道眉毛弯成了月牙。
并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漂亮，却胜在可爱舒服，十分耐看。
没记错的话，这女孩方才一直站在席世涛身边。
“好久不见。”
片刻后，姚薇薇听到了席辰的回答。
女孩笑的甜甜的，继续说到：“席大哥，你刚刚的舞跳的真好，太过分了，以前还骗我说不会跳舞？我能跟你跳支舞吗？没办法，这里的人我就只认识你。”
属于年轻女孩软和娇气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让人拒绝。
姚薇薇神情未变，可却忍不住握了下拳，又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搭在席辰掌心的那只手。
她虽不知这女孩是谁，却能听出对方话中不加掩饰的熟络。
姚薇薇不否认自己此刻有些生气，席辰要是敢答应，她可不会再顾及什么所谓的一年之约。
“抱歉，秦裳。我刚从军里回来有些累了，还是让我二弟陪你跳吧。”
男人清冷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婉拒了对方的请求。
秦裳面色一怔，看上去有几分失落：“这样啊......那好吧。”
不过她又很快恢复了元气，微笑着问到：“哦，对了席大哥。我二哥都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他有跟你联系过吗？”
“并未。”
男人言简意赅。
“好吧......”
秦裳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让席辰抢了先：“若是无事，我和薇薇还要出去一趟，就先不奉陪了。”
言罢，男人便长臂一伸，将姚薇薇刚刚收回去的那只手又握了回去。
姚薇薇闻言秀眸一睁，看向身旁的男人：“我什么时候说......”
要跟你一起出去了？
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紧握着她的手不放的男人给直接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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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下了生辰宴上的宾客，席辰拉着姚薇薇一路前行，直接走出了席公馆，坐上了停在门口的黑色福特轿车。
“我们去哪？”
此时坐在副驾驶的姚薇薇一脸懵逼，莫名其妙被这男人带走，可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席辰这是在做什么。
席辰熟练地启车，然后朝她笑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轿车很快驶出了席公馆的街口，并一路向东驶去。
姚薇薇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狭窄的车里显得很是静谧。
席辰小心看她一眼，突然又道：“刚刚那位，是西北秦家的小女儿。她二哥秦焯跟我有些交情，所以小时候曾见过几面。不过我和她之间可是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这是在主动向姚薇薇解释，和秦裳的关系。换作以前的席辰，倒是不太会这么做。
姚薇薇瞥了瞥他，又转头看向窗外：“哦，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反正她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关系。所以姚薇薇才不明白，方才秦裳出现时自己为什么不可控制地生气。
席辰见她犹自板着脸，倒是笑了笑：“对，是不需要。但是没办法，我生怕你有一点误会，才拼命想要解释。”
男人说完后转了下头，飞快地在她脸颊边印上了一吻。
这番话和这个举动显得有些没脸没皮，姚薇薇瞪他一眼，摸了摸脸，却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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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福特轿车行驶了大半个时辰，最后在一扇硕大的铁栅栏门前停下。
席辰将车熄了火，先走下了车，然后去帮她开车门。
下车后，姚薇薇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地处偏僻，周围是几座不算高的山头，显得有些荒凉。
她从来不知道上海滩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男人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铁门，姚薇薇虽然疑惑，却还是跟在他身后继续向前走去。
二人一连穿过了三道铁门后，姚薇薇才终于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眼前是一大片空旷的空地，不远处立着几道标着数字的靶子，姚薇薇惊讶地开口道：“这里是......射击场？”
说完后，她眼尾一扫，突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另外一边。
那里居然停着个涂着银色漆身，体型更大的家伙。
“天哪，那是飞机？是你设计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去年生日时，席辰曾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飞机模型给她。
姚薇薇此时双眼冒光，惊叹地看着那架飞机。
她知道席辰会造飞机，和席辰真的造出了一架飞机，冲击感是不一样的。
席辰瞧着她发现飞机后很是雀跃的神情，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如果不是我现在操作得还不太熟练，倒真想带你上去飞一圈。”
听到他的话，姚薇薇连连摆手：“算了，就算你想，我还不太敢上去呢。”
虽说这能够飞的飞机已经被人造出来二十多年了，可姚薇薇还是觉得，这种腾空飞在天上的感觉不太靠谱。
万一掉下来，岂不是粉身碎骨？姚薇薇可不想拥有这种不美丽的死法。
席辰难得见她露怯，倒觉得有几分可爱：“竟然还有能让你怕的事？行了，我教你打枪吧。”
然后，他便领着姚薇薇去了南边的仓库里，准备挑两把枪出来。
“天呐，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你是怎么做到的？”
姚薇薇委实没有想到，这一整个仓库里，都是成箱成箱的枪支。这里哪是什么射击场，分明就是个枪械库。
亏她还觉得席辰之前不收她的支票是任性，合着他早就在背地里存了这么多东西出来，真是扮猪吃老虎。
席辰倒是没想隐瞒，认真回答着她的话：“要仔细说起来，应当是回国之前就在准备了。肖家做的是码头生意，这里以前是肖家卸货的仓库。我和肖清越在英国时结识了一个军火商人，那时便开始将一些东西往华国运了。只是回华国之后，这地方才正儿八经地开始运作。”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挑选出来的枪递给了姚薇薇。
她的那支，重量比较轻，射击的时候比较好驾驭。
姚薇薇接过枪掂了掂，撇眉问到：“这把枪的射程，是否比北军从美国人手里购置的那批还要远？”
这把枪虽然不算太重，可是枪管长，枪口直径也大些，想必是他在枪身的材料上做了改进。
以前他画图的时候也曾给自己讲解过，这样的枪，射程往往都比较远。
果然，席辰没有否认她的话，直接回到：“应当还要远上两倍。”
姚薇薇叹了口气：“袁维廷一定想不到，华南军已经有了这样的武器。”
席辰见她面色凝重，笑着牵过她的手道：“造武器是为了能有反击之力，可最好的情况，自然还是不开战。”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希望兴起战争。那样的话，吃苦的还是老百姓。
也许有一天......席辰突然想到秦焯。那人既然已经离家两年，也不知有没有找到他所谓的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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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住手腕，尽量屏住呼气。你要记住，开枪时，一个呼吸也会使枪抖动，偏离方向。”
席辰站在姚薇薇的身后，双手一扶，帮她调整好了姿势。
姚薇薇一只手握紧了手里的枪，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如他所言，屏住了神经。
她微抬枪口，将瞄准版对准了远处的枪靶，慢慢眯起了眼睛。
精神贯注时，仿佛连耳边轻动的风响和远处山头微弱的鸟啼都清晰可闻。
1，2，3，食指迅速扣动扳机，砰的一声——
暗金色的子弹以不可阻挡之势蓄力而发，打中了远处的枪靶。
“我打中了！”
练了一整个下午，肩膀都酸了。终于打中了一次十环，姚薇薇没忍住，激动地跳了起来。
兴奋过后，才想到眼前的男人刚刚已经连中了十几发十环。
席辰倒是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第一次学，已经很厉害了，”说完后，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薇薇，你要不要学点新的玩法？”
“什么玩法？”姚薇薇抬眸看他。
席辰眉心一动，笑着向她讲解道：“你看，现在天色不早了，视线不好。你闭上眼睛射一枪，如果还能射到箭靶，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姚薇薇挑了挑眉：“真的？”
射到箭靶而已，听起来不是很难。
虽然现在天色已暗，太阳眼见着快要落山了，可姚薇薇自认视力还不错。只要在闭眼前将枪瞄准中心点就行了，就算闭眼后偏了一点，也能中靶。
“准备好了吗？我要捂你的眼睛了。”
姚薇薇小心稳住手腕：“来吧。”
眼前覆上了男人温热的手掌，陷入一片黑暗，姚薇薇迅速扣动扳机，耳边随即传来了枪响——
一声，两声，三声。
怎么回事？为何会有这么多声？
姚薇薇满肚疑团，拿下了席辰的手，缓缓睁开了眼睛，也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片片姹紫嫣红的烟花闪烁在昏暗的天空之上，尽情绽放过后又落下。五彩斑斓的花火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光芒四射，耀眼夺目，美得令人窒息。
姚薇薇沉浸在眼前华丽的盛景中，看着一道又一道的璀璨流光缓缓划过，短暂却又炫目，恍如仙境。
“不是你过生日吗......”
许久后，她才喃喃开口。
席辰此时的眼眸温柔如海，他站在姚薇薇身后，伸出手轻轻环住了她，嗓音低沉深沉；“可我今日的生辰愿望，就是能够让你开心。”
“薇薇，我爱你。”
他说出这句话时，动作轻柔地理了理她耳畔的碎发，将下颌抵在了她锦缎般柔顺的秀发上。
“你可还记得，刚认识你的那年生辰，我曾经在心里许了个愿，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同你一起过生辰。”
“姚小姐，我的这个愿望，你还允不允诺？”
那一年，姚薇薇曾问过他想要什么生辰礼，席辰当时没有答，只在心里默默许下了这个愿望。
“阿辰......”
席辰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姚薇薇没有料到，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席辰并未着急听她的答案，还在继续说着：“如果你不愿住在席公馆，我可以陪你出去住，先前带你去吃饭的那栋别墅便是几年前让人买下的。不过，如果你想要继续住在姚家，也不是不可以。”
“父亲嘴硬心软，他虽然有些保守刻板，可想必在你手里也讨不到好。你想要继续做的事情，我都不会阻止你。至于父亲，嘴上或许会说上两句，可实际上也奈何不了你。”
“至于其他人，白姨她们都很喜欢你，也最听你的话；我二弟更是真心地接受你；你父亲那里的顾虑，我也会解决，我会像敬爱自己的父亲一样敬重他。”
他将她最大的顾虑全部摆了出来，一一解释，然后坚定说道——
“薇薇，嫁给我。相信我，我只会成为你的依靠，绝不会成为你的束缚。”
席辰的声音掷地有声，一下下撞击着姚薇薇颤动的心扉，久久难以平复。
她能够感受到，席辰此刻，是用了他最大的爱意说出了这番话。
他是真的爱她，在乎她，想要跟她在一起，组建一个家庭，成为彼此最亲密的那个人。
可是——
姚薇薇叹了口气，总算回笼了几分理智。
“对不起，阿辰。我觉得我......还要再想想。”
她犹豫着将话说完，就感觉到席辰环着她的双臂明显一僵，浑身的气息也清冷了几分。
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补充到：“当然，我不否认，自己现在确实喜欢你。”
如果已经不喜欢席辰，她根本不会因为秦裳对他的熟络的态度，一瞬间产生醋意。
因为她的这句话，席辰紧绷的情绪松乏了些，却仍忍不住皱眉：“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她说喜欢他，却还是要拒绝他。
姚薇薇深吸一口气，清声开口：“我只是觉得......婚嫁保证不了什么。今日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是五年后呢？十年后呢？焉知你我会不会对彼此厌倦？你又会不会因此瞧上几个姨太太？”
席辰忍不住反驳：“这么多年，我就只瞧上了一个你。我一心一意，自是不会再去纳什么姨太太，却不知你会不会又瞧上几个小白脸。”
最后这句话，带了些许指责，听起来十分酸涩，仿佛还有几分委屈。
姚薇薇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紧接着便道：“我既然是认真同你在一起，当然也不会三心二意！”
